9.打算

9.打算

媒婆剛開始說的還有點疙瘩,後來就越說越順暢,等到後面已經是聲淚俱下。柳二爺已經從剛開始的驚訝中醒悟過來,望著媒婆若有所思,還真不曉得媒婆許了吳大伯多少好處,才會讓吳大伯轉口答應把他閨女嫁到陳家為妾。

媒婆說完,覺得口乾,伸手想去拿茶,手伸出一半才想起這不是在家中,媒婆眼珠一轉,急忙對知縣道:「老爺,事兒就是這麼一樁。若柳二爺真要告,小的也只有拼著挨上幾板子了。」

說著媒婆又開始哭起來,知縣拿起驚堂木拍一下,止住媒婆哭泣,這才轉向柳二爺:「原告,你可聽清了,此事不過是誤會,若……」

說著知縣停口思索,柳二爺已經想清楚了,對知縣拱手:「回稟老爺,既然是媒婆出錯,造成誤會,也只有請老爺秉公斷了。」

蘇二叔在旁聽見,不由咳嗽一聲就想說話,柳二爺已經拉一下蘇二叔的袖子,示意他別說話,依舊對著知縣恭敬站著。

既然柳二爺也這樣說了,那知縣也就坡下驢,按了媒婆說的,全是一場誤會,判媒婆打了十個板子,也就了了這件事。

一出了公堂,蘇二叔就迫不及待地對柳二爺道:「柳二哥,這件事怎那麼輕易就算了,分明是……」

「二叔,照我瞧來,柳二叔不過是因對方自己退了,也就不用再糾纏了,畢竟現在最要緊的是以後日子怎麼過下去。」一直跟在他們身邊沒有說話的蘇桐開口為柳二爺解釋。

這讓本想自己開口解釋的柳二爺看一眼蘇桐,微笑道:「沒想到蘇小哥年紀不大,為人處事卻很明白。」

一聽有人稱讚自己侄兒,蘇二叔就歡喜起來:「我這個侄兒,別的不說,從小就聰明伶俐,我堂哥在世時候,把他看的十二分值錢,也送去學堂讀了好多年的書,開筆做的文章,老師都稱讚不已。只是前年我堂哥去世,家計一下消乏了,他就沒有再讀書,尋了些小事情做,供養我嫂嫂。」

蘇桐聽到蘇二叔說起自己家事,臉不由微微一紅,柳二爺心微微一動,正要問蘇二叔,蘇二叔就嘆氣:「也是我這做叔叔的,家裡的嚼裹太大,到現在連幫襯侄兒定個親都不曾。」

柳二爺又瞧向蘇桐,等著蘇桐怎麼回答,蘇桐已經笑道:「二叔快別這樣說,這兩年,若不是二叔二嬸多幫襯,侄兒的日子過的更糟呢。」

柳二爺聽到此處,心中已經篤定,但還是笑著道:「原來蘇小哥還沒定親?」

蘇桐應是,接著就對柳二爺道:「雖說男子家,年紀到了,娶親也是本分,但現在家裡這等狀況,怎能讓別人家嬌養的女兒去我家裡吃苦?」

柳二爺深深地看了蘇桐一眼,抬眼見前面一家酒樓,對蘇二叔道:「今兒勞煩跑這一趟,也不用回家吃飯了,就在這胡亂用一頓,如何?」

蘇二叔摸下鬍子,客氣兩句也就進去,柳二爺吩咐小廝回去和柳氏說一聲官司的事,也就和蘇家叔侄兩人往酒樓里去。

小廝跑回吳家,把柳二爺在公堂上的經歷一說,柳氏倒先皺起眉頭:「怎麼會這樣?素兒不過就大你一歲,你大伯怎麼就捨得?」

茭娘也沒想到吳大伯要賣自己也就算了,畢竟是侄女,他少疼些也是常事,誰知吳大伯要轉而把柳素給賣掉,皺眉想了半天才回柳氏:「娘,我也不曉得,不過既然媒婆這樣說了,大伯也認了,想來也只有嫁了。」

柳氏讓小廝下去,捏一下茭娘的臉:「方才別以為我沒瞧出來,你在那幸災樂禍呢。」

娘,茭娘撒嬌地叫了一聲,就對柳氏道:「難道我還能嘆息?況且你也曉得,姐姐向來心大,一直都說她以後的夫君要比我好呢。這會兒她如願了,嫁了一個大戶人家。」

柳氏推茭娘一把,茭娘張開雙手把柳氏的肩膀摟住,下巴擱在柳氏肩上:「娘,我曉得,您心裡,是對姐姐嫁了個年紀老大的人又只為妾,覺得不好呢。但娘您再仔細想想,我……」

柳氏對女兒露出笑:「你也別再勸我,我心裡明白著呢,只是覺得,你大伯從前是那樣疼你姐姐,怎麼這會兒,就這樣順順噹噹地,要她去做妾?」

這個,茭娘也想不出來,也不願去想,又說些別話混過去,叫陳婆子收拾了午飯吃完。柳氏前段時間太過勞累累壞了,一放下碗眼就微微閉上,茭娘忙服侍柳氏去睡下。

茭娘才剛把帳子放下,就聽到外面傳來柳二爺的說話聲,茭娘忙從屋裡走出,迎著柳二爺:「舅舅好,今兒只怕多吃了幾杯酒,我讓迎兒燒醒酒湯來。」

柳二爺面上還帶著些紅色,腳步有些踉蹌,聽到茭娘問就停下腳步看向外甥女,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外甥女生的著實不錯,配蘇桐綽綽有餘。若這樁大事了了,自己姐姐也可放心了。

茭娘正在叫迎兒過來做醒酒湯,見柳二爺不停往自己面上看去,茭娘不由疑惑地摸一下自己的臉:「舅舅這是怎麼了?」

茭娘一問,才算讓柳二爺醒悟過來,縱然是自己的外甥女,長這麼大了,也不是自己這個舅舅隨便打量的。柳二爺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對茭娘道:「你娘呢?這會兒是不是睡著了?」

茭娘應是,正想再問柳二爺,柳二爺已經往廂房走去:「我這兩日有些忙碌,今兒又喝了幾杯酒,也想歇歇,等你娘醒了,我和她有話說。」

茭娘哦了一聲,迎兒已經端著醒酒湯出來,茭娘讓迎兒把醒酒湯交給小廝端給柳二爺,自己也就回到樓上,想著柳二爺方才的奇怪舉動。

茭娘越想越煩躁,什麼都想不出來,又想到早上自己娘和自己說的話,茭娘覺得雙頰滾燙,索性把窗子推開,看向窗外。

運河岸邊,楊柳拂風,桃花雖開的有些殘了,但遠遠望去,紅花綠樹,分外好看。運河上的風吹過來,把人的煩躁也吹走許多。

茭娘又想起蘇桐來,這麼一個男子,若真能嫁了他,可真是好呢。這麼一想,茭娘的臉更加紅了,茭娘急忙把窗子關上,走到鏡子跟前一照,見雙頰紅的沒眼看,再想到方才想的事,茭娘忙坐在桌邊,用手連連拍打臉頰,好讓臉上的紅色稍微褪去一些。

只是,柳氏早上說的話又在耳邊,若是蘇桐定了親,那就什麼都不能想了。但願,他並沒定親,但願一去說合,就能成就……

茭娘在心底暗自啐自己一口,哪能這樣厚臉皮去想這些事,這些事,不該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去想的,但心底有顆種子,一旦發了芽,就怎麼也壓不住了。

茭娘一邊在心裡罵自己,這會兒該去想想,自己的爹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會不會是有人送信來的時候送錯了,或者該做最壞打算,若爹爹真的已經不在了,那自己和娘該怎樣好好過下去,而不是在這裡坐立不安,想著別人。

茭娘在樓上徘徊不斷,思緒萬千。柳氏已經睡了一覺,聽迎兒說柳二爺已經回來,還有話要和自己說,柳氏也就整理下頭面,去見自己哥哥。

柳氏到廂房時候,柳二爺也小憩起來,見柳氏進來,柳二爺問過柳氏幾句身體情況,這才對柳氏道:「今兒那個蘇小哥,我瞧著,確實不錯。」

柳氏一聽柳二爺這話正碰在自己心坎里,笑著道:「確實不錯呢,難得俠義心腸,又生的好,兩邊呢,又……」

「門當戶對是不是?」柳二爺接了柳氏的話,柳氏不由微笑:「哥哥把我要說的話全說出來了,只是還不曉得他可曾定親?」

柳二爺微笑:「這個我打聽過,並沒定親。」柳氏聽到蘇桐沒有定親的話,高興的立即站起來:「那,要不要遣個……」

柳二爺噗嗤一聲笑出來:「妹妹你先坐下,這事還急不得。我想著,蘇小哥雖現在瞧起來好了,但一個人,若不經些事情,還瞧不出好壞來呢。」

「哥哥有什麼打算?」柳氏重又坐下,但話里已經帶上些急切。

「我打算,前去江西打聽妹夫消息時候,把蘇小哥帶上。」柳二爺的主意是柳氏沒想到的,柳氏不由皺眉:「這不妥,雖說是蘇家的侄兒,但之前並沒多少交往,貿然相求,並不是法子。」

柳二爺還是微笑:「這事,我自有法子。」不過,柳二爺含笑望著柳氏:「你呢可別先把外甥女許給別人。」

「哥哥這話說的,真要許親,也要等到尋到他的蹤跡才是。」柳氏不由想起丈夫,又灑了幾點淚下來,柳二爺安慰柳氏幾句,叮囑柳氏不要把風聲透給茭娘,柳氏自然沒有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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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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