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番外一 宴會群聚
據傳容帝回歸的當天。
仙台顯化古字,首位容字白光大盛,震驚當世。
容族行道人,本命仙器鎖魂塔,執掌刑罰。
上古十族之首乃容族,於此塵埃落定。
無需過多的解釋,事實勝於一切,而今再想起當年的總總,原本痛斥容帝心狠手辣,歹毒萬分的老鬼也都沉寂了。被屠盡全族,誣陷至此,還能平定上界,肅清外患,容帝或許沒他們所想的那般狠辣,但也沒人敢試探,僅限於猜想。
容帝的名號,太過響亮,以至於現在提及容帝,除了些年輕小輩,幾乎所有長者都齊齊變色,寧可繞道走。
儘管如此,外界依舊炸開了鍋。比起當年天族真仙回歸有過之無不及。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不說上清仙宗和上清聖殿了,以往容玄待著的青山派都已經被門檻踏破,物是人非的小門小派也成了當地的大教,無數年輕人趨之若鶩。
可容帝回來之後神龍見首不見尾,為他接風洗塵的聖級宴會一推再推。
使者提心弔膽地去雲天交界,而後大鬆一口氣離開,見容帝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容族第二位族老,五行靈體葉皓然。
直到吳大仁,昆鈞、龍雲磐、寧樞、李勁、朱宸、周笙等一群人浩浩蕩蕩降臨雲天交界,一眾聖王境以上強者無視侍女的阻擾,直接登上神殿,先把容玄的稱呼給念了一個遍。
「容帝,容族真仙,容族行道人,帝尊陛下!大爺帶著小的們給你接風洗塵來了。」
吳胖子哈哈大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誰是你小的們,說話有點分寸。」有人不悅。
「我說容玄,你哪怕不解釋,至少吱個聲震懾一番,也不至於謠言滿天飛。容帝一世威名毀於一旦!」
吳大仁輕車熟路前往神殿,替他憤憤不平:「現在外界到處都在說你主動追求神帝葉天陽,堂堂真仙大獻殷勤,簡直胡扯。現在大衍神朝的弟子走路都是臉朝天,神氣得不成樣子!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就知道給大衍神朝長臉,也別忘了大爺的聖魂宗啊!」
天門老祖咳嗽了聲,朱宸笑了笑,露出一個酒窩來,加了句:「還有上清仙宗和騰族。」
話是這麼說,其實胖子早就無恥地照做了,拉著容帝的虎皮做大旗,大吹特吹容帝和他的交情,多年生死之交,常年造謠搬弄是非的口才,還真給他忽悠了一堆弟子,給聖魂宗增了不少新鮮血液。
之所以相約過來,還是想見見活著的容玄。
好聽的女音傳出:「站住,容族重地,閑雜人等不許擅闖。」
「這兒怎麼這麼多女人?」李勁小聲道,容玄一向不近女色。
葉皓然走了出來,上清仙宗的同門讓他感覺幾分熟悉,他乃是五行靈體,才煉魂后體內空空如也,得重新修鍊這一位面的完整道則,就算有聖皇巔峰的精神力,也不足以對付這麼多聖王和聖皇。
「你是……葉皓然?」
雖然早聽說容玄帶回了個五行靈體的同族,見到真人寧樞等人都很詫異:「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為什麼說容玄追求葉天陽是胡扯,這不是事實嗎。」葉皓然認出吳大仁,同時發問。
吳大仁在他的時空也是危害一方的禍害,難以相信容玄會與這種人為伍。
「哈?」龍雲磐看到葉皓然,渾身都綳直了,要不是寧樞暗中拉著,他差點叫人出手了。龍雲磐聽不得葉皓然言語間的理所當然,嘲諷道:「你死了一次,腦子不夠用了,不知道天陽喜歡他師父,喜歡到尋死覓活嗎。」
「他師父……」容玄!?葉皓然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誰能跟他解釋下,葉天陽分明只對個無中生有的人念念不忘才對,怎麼可能喜歡容玄!?葉天陽腦子被門擠了,拜了容玄為師,還愛上了容玄?
容玄把同族的自己脖子給抹了,然後這對師徒就這麼恩恩愛愛在一起了?
葉皓然彷彿遭了天打雷劈般,渾身骨頭都疼。
顯然在場沒人有考慮他的心情,吳大仁繼續道:「別看神帝在外身份尊貴,風光無限,天陽當年還小給容玄表明心意,差點被容玄活活打死,在他師父容玄進鎖魂塔之前,他就跟個小媳婦似的黏著容玄不放,一直是容玄對他愛答不理,哪有他鬧脾氣的份。」
葉皓然:「……」
「不過挨了打,也有挨打的好處,容玄攪弄上界風雨,利用屠神族,給徒弟開路,甚至不惜與姓謝的決裂,助葉天陽登上大衍神帝之位,而後除了谷族,肅清上界,那時候異界入侵……」
胡扯的吧,這是。
屠神族與大衍神朝水火不容,會想到利用屠神族來助帝位繼承人得勢,有這種本事,這種本事!
葉皓然不淡定了,盯著吳大仁兩眼冒綠光:「你繼續。」
「就這麼站著說啊。」吳大仁朝著龍雲磐瞥了瞥:「我們可是收了請帖的,容帝親自給出的請帖,可不算是不請自來。」
言外之意,真正邀請的沒幾個,大部分是不請自來。
龍雲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跟他這麼多廢話做什麼,把這人扔下山去,我們進去等!」
「雲磐。」寧樞暗中拉住龍雲磐,傳音道:「這不是以前的葉皓然,畢竟是容玄同族。」
言外之意,無論是容玄先前饒過了他,還是費盡心思把他救活,就說明他已經不再是敵人。
「我死過一次之後,也忘了很多事,閉關很多年,現在才出世,如果有虧欠各位之處,還望見諒。」
葉皓然直截了當地給眾人賠了個禮,態度真誠,始終溫和有禮,落落大方,平添了幾分好感。
當然除了龍雲磐以外,其他人沒和葉皓然有過直接衝突。
「裡邊請,準備最好的酒,最好的茶,以及各類奇異珍饈,招待遠來的貴客。」
葉皓然拍了拍手,給眾人引路。他有太多的疑惑,而事實真相讓他驚愕的同時,更老臉發燙。如今的這個容帝,就像個謎團,只怕比他想的還要更深不可測。
葉皓然竭力要問出個底朝天,他太好奇了:「姓謝的是說誰?什麼決裂。」
「還能有誰,當然是謝……謝宇策。」
難得這麼多年過去,無論是否有過恩怨,謝族存在一日,誰也無法忘記謝宇策。這個擁有雄韜偉略,曾驚艷一時的男子。
葉皓然端起酒杯,默念了下這個名字,謝宇策還沒姓姬,既然葉天陽成了帝,只怕凶多吉少。
「……雖說後來謝宇策為救容玄死了。」
葉皓然噗地一聲,酒水差點噴了吳胖子滿臉:「什麼?」
「真的全忘了?」看來不像作假。吳大仁等人面面相覷。
「死了也沒什麼可悲的,謝族現在如日中天,也是多虧了那位狠角色。讓真仙欠下人情,搞不好有一日真的死而復生也不一定。」
「……」
葉皓然與龍雲磐等人談笑風生,聽著這些年容玄的所作所為,葉皓然震驚得無以復加。
那些被他當訛傳一樣聽過就忘的隻言片語,整合起來竟然全是真的,一切都跟他想的背道而馳。
覆滅上清仙宗也罷,屠神族總舵主也好,最後成了帝尊,以一人之力統一上界,平定了禁區,解除了異位面入侵的局面,他從一個兩個三個人……嘴裡聽到這些言論,平鋪直入也像極了誇張,這種不可能一個人做到,這個從裡到外都冷酷無情、強得逆天的男人,和記憶中那個只會笑容純凈只會跟著自己尾巴後面拚命追逐的容師弟,決然不同。
可這人最後還是重建了上清仙宗,而今的上清仙宗,經朱宸、李勁等人口中形容,道義至上,懲凶除惡,受盡尊崇……上輩子那個青年口中異想天開之語,似乎成了現實。而威震上界的一方古教上清仙宗的新門規框架,竟是出自於冷血容玄之手。
葉皓然沉默了。
容玄變成什麼樣,他或許不能想象,但有一件事,就算天塌下來也變不了。
容玄喜歡葉天陽,毋庸置疑。
葉皓然輕嘆道:「唉,宇策對容玄有好感,註定求而不得了,死了才算放下,容玄早已心有所屬,眼裡瞧不見別人。」
至於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對葉天陽避而遠之,誓死不提情愛,葉皓然不用想都知道,前世葉天陽的落敗逼瘋了容玄,讓他背負滿腔仇恨和自責,徹底變成另一個人,難怪年輕時的自己不是對手。
葉皓然搖了搖頭,機關算盡得到的後果只有兩種,要麼不死不休,要麼愛恨交加,容玄對他是前者,葉天陽對容玄卻是後者。
可葉天陽怎麼就喜歡這樣的容玄呢。葉皓然真替他的容師弟不值,上一世的葉天陽確實是個不中用的貨色,扶不起的稀泥,否則至少也該替故友報仇雪恨,而不是放棄希望,有心尋死。
「不醉不歸。」葉皓然招呼些美人落座,給諸位強者斟茶倒酒。
龍雲磐神情複雜,側著身子懶懶地靠在寧樞肩上。
**
容帝為了安撫徒弟,陪著他荒淫無度了幾個月,倒是沒忘記正事。
「太后體內禁封未除,你還不開口,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容玄靠在葉天陽身上,閉目養神:「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天陽每提到這事都會推脫,他神色古怪:「我娘她,唉。她不待見師父。
「為何不待見?」
「她希望我和女子成親生子,你也看到了,那些侍女就是我娘挑選的。」
「眼光還行。」容玄說:「不過配你就還差了點。」
葉天陽不由笑了:「對了,還沒問,師父為什麼又跟葉皓然一道了,他不是死了嗎。」
容玄跟著他前去後宮,隨口道:「形勢所迫,容族不能只有我一個。」
葉天陽何其聰明,一點就透,他明白了,也就沒再多問。實則他只關心一個。
「師父有辦法將死人復活了?」
「還沒。」容玄說:「你知道分神禁術吧,葉皓然也學了類似的功法,只是他分裂的兩個個體相互之間沒有太大聯繫,死的只是他其中一道,另一道被封入地心一直在修鍊,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葉天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再追究。
「到了,你先進去吧。」容玄站在門口:「雲天交界已經有人到了,你跟太后溝通一番,解決了這裡的事,我們一起過去會客。」
「好。」
葉天陽彎起眼角,隔段時間便會親自給銀如月送葯,來見銀如月也是眉眼帶笑,發自內心的喜悅。
銀如月端坐著,容顏絕美,她看著相貌堂堂的兒子,很為他驕傲,只覺一輩子就值了。
葉天陽看著銀如月青絲里的一根白髮,只覺分外扎眼,他說:「別等那位恩人了,我讓師父來給您解了封印可好。」
「不必了,我不想欠他恩情。更不會因為他幫了我,而給他再傷害我兒子的機會。」
「娘。」葉天陽喊道。
銀如月對容玄沒什麼好感,道:「別再和這位容帝多來往了,你不欠他的,我希望你一輩子都能安然無憂,僅此而已。你師父助你登上帝位,你只管報答他的恩情,給他送去幾個弟子或侍女服侍起居,沒必要再欠其他恩情。」
葉天陽道:「你和師父都是我的親人,我只希望你們好好相處。不然我會和師父一同離開大衍神朝,您也眼不見心不煩。」
「你……」銀如月拿葉天陽沒辦法,她捨不得兒子,再也不想看到兒子為情所傷,一錯再錯。
「你拜錯了師父,當年你小的時候,救你的那位,才該是你師父,這個傷你至深的人,就算成了真仙,什麼也不是!」
「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但他覬覦你。」
「是我覬覦他,是我逼他,他能接受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我只知道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我這一輩子活得都不會痛快,以前遭受的那些全都毫無意義,你究竟明不明白!」葉天陽豁出去了,可話一出口,看到銀如月受傷的瞳眸,他又很不好受。
「長痛不如短痛,孩子,他能傷你一次,也能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比一次狠……有些事,你現在或許想不到,但記住,真仙本無情。」
葉天陽頓住了。
斷了塵緣的真仙,真仙之上不知還有多少,如果他這輩子都不能成仙,有朝一日師父離他而去,真的還能再經歷一次嗎。葉天陽捏緊的手隱於袖中微顫。
「天陽,你先出去。」容玄推門而入:「我有話要和你娘單獨說。」
「容、容帝!」侍者嚇得撲通一聲跪地。
「你是……」
銀如月一抬頭,看清容玄的臉,手裡的茶杯哐當一聲,砸落在地,又滾了幾圈。
「我是他師父,容玄。」
容玄話音剛落,殿門被闔上,屋內只剩他和銀如月兩人。
「又見面了。」容玄目光平靜。
「是你!」銀如月越看越熟悉,最後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衣袍魂力波動,甚至是氣質別無二樣,當年她把兒子託付給了那位真仙,卻沒想到惡名昭彰的那位,竟是同一個人!
銀如月面如死灰,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天賦奇絕的兒子,就因為這個人,成不了仙了!如果不能超脫,她的兒子遲早會有壽終正寢離開塵世的一天。而現在這個人,卻讓她把兒子託付給他。
銀如月搖了搖頭。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你不該救我,如果想要我把兒子託付給你,除非你答應我,答應我一定要助我兒子成仙,就算他成不了仙,在他壽元走到盡頭之前,你不可以離開他。」
銀如月哽咽道:「你發誓。」
「立誓為證。」容玄不禁動容,沉聲道:「我會竭盡所能,助他成仙。」
葉天陽成不了仙,天一究竟做了些什麼?
如果這是真的,容玄真後悔當初沒有報復得更狠一些,他會讓天一付出更慘痛的代價!而不僅僅是……
「多謝恩人救命之恩,銀如月將我兒託付給你,願他侍奉你左右,還望恩人,再不辜負,能助他成仙,說到做到。」銀如月淚流滿面:「只是……」
銀如月心裡陷入兩難境地,她對兒子說的那些話,被她捧上天的救命恩人,跟她不待見之人是同一個,又該作何解釋。
容玄道:「至於是我救他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讓他再添心理負擔。回到過去是天機,天機不可泄露。」
真仙級別的鼓勵,不在銀如月能領悟的範疇,她很能理解,不由有一絲感激湧上心頭,如果告訴兒子真相,除了讓兒子更加死心塌地,沒有其他可能,銀如月不想這樣。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請您如實回答我。」銀如月美眸含淚,油然而生一種無力之感。就像逃不脫的孽緣,她當初由衷的希望能為兒子謀一條出路,竭力想把兒子往真仙那邊推,她自己也逃不脫干係。
「您喜歡天陽么?」
容玄笑著點了點頭,笑容如春風化雨,洗滌心扉。
「他從小就很討人喜歡。多謝娘把他生了出來。」
聽到這個稱呼,銀如月踉蹌一步,險些跪了下來,她眨了眨眼睛,慘白的臉色恢復了些血色。
這就多了個兒子,真仙兒子?銀如月只覺眼前發昏,等容玄給她解了禁制,她這才疲倦地擺了擺手,微一用力,四四方方的桌子轟然坍塌。
「去吧,讓我靜一靜。」
「師父!娘!你們……」葉天陽聽到動靜,沖了進來。
卻發現銀如月周身已經有了靈力波動,羸弱的身體正在緩緩復原。師父不愧是真仙,真能解了那位神秘恩人的禁制。
「走吧,已經沒事了。」容玄拉著他出了門,一直到殿門外,這才攬過葉天陽的肩,吻住他的唇。
葉天陽餘光掃了下銀如月震驚的臉,稍微掙扎了下,卻也回摟住容玄的肩,按著他的頭,加重了一吻。
銀如月拖著疲倦的身體,站在窗前,看到她兒子無法自拔的模樣,突然想起了當年不顧天族族老反對,毅然決然要嫁給當任姬帝的自己。
哪怕事後給姬族嫡系及天族帶來了滅頂之災,但如果真要追憶過去,銀如月只是看著葉天陽,就已經再堅定不過。
她並不後悔。
看來,順其自然吧。她沒辦法幫助兒子成仙,接下來或許也只能靠容玄了。
靈氣緩緩聚集而至,銀如月的身體緩緩恢復,她勉強著擠出笑臉,對著天陽揮了揮手。
葉天陽本以為當著娘的面接吻,會惹怒對方,眼下頓時鎮住了,有種喜極而泣的衝動,他緊緊拉住容玄的手,眸光如炬:「師父,師父,我娘她……是不是同意了!」
「顯而易見。」容玄掃了他一眼:「早說讓你不用苦惱。現在你師父也有個娘了。」
兩人的身影融入虛空,葉天陽緊緊抱住了容玄。
**
雲天交界,觥籌交錯,熱鬧得很。
容玄和葉天陽並肩降臨在神聖殿堂,小盛會還沒結束,熟識的人正喝得盡興。葉天陽從葉皓然口中聽到宇策二字,表情驟然古怪了一剎,不由看了容玄一眼,發現沒有什麼動靜,這才平靜地移開,心裡不知什麼滋味。
兩人落地,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快看這是誰來了!」
「好久不見,諸位別來無恙。」葉天陽笑了笑,試圖鬆開兩人握著的手。
容玄握緊了他的手,坐在整齊羅列著珍羞的桌前。
絲毫不收斂,四下噓聲一片,打趣說神帝陛下終於苦盡甘來。
葉天陽笑而不語,只是深情地點頭,葉皓然則看得臉皮只抽搐。
「無恙無恙,好得很。大爺就說你不是短命鬼的扮相,真仙啊,萬古不朽!來,天陽,敬你一杯!」吳大仁語風一轉,手裡的酒杯就伸向了葉天陽。
「喝。」葉天陽飛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爽快。」一時間接連不斷的人來進酒,一杯連著一杯,不把葉天陽灌倒不罷休的陣勢。
「來,跟我喝。」容玄端起酒杯,其餘人全都嚇了一跳,喝了一次之後並不再舉杯。
「怎麼說好為容帝接風洗塵的盛會遲遲不來。」朱宸說。
「這不就是了嗎。」容玄道。
「這點人哪夠了,大爺還想在盛會上,借你的名頭耍耍威風,看來是沒指望了。」吳大仁說:「我說,容帝什麼時候去聖魂宗轉轉。隨便寫幾篇字,給本宗弟子觀仰容帝的真跡?」
眾人嗤之以鼻,寫幾個字,那也是真仙法旨。還寫幾篇,未免太貪得無厭。
「喝不下了。」這時,葉天陽擺了擺手,容玄剛側過頭,就見他又灌下一杯。
「喝不下就別喝。」容玄扯過他手裡的酒杯,冷冷掃了一眼,想敬酒的全縮了回去,悻悻坐下。
葉天陽被按著坐下,他目光迷離地看著容玄,朝著他揚起下巴,並頓在那裡,唔了一聲。
不少人都看著。
容玄想一掌糊他滿臉又捨不得,葉天陽不滿地唔唔了兩聲。
容玄扶著他的頭,吻住他的唇。
含在口中的酒,被靈巧的舌頭往裡一推,盡數沒入容玄口中,葉天陽睜開眼,使勁吻了吻他的唇,發出曖昧的水聲。
容玄露出一抹不情願,也被吻出情動,能聽到周圍一陣咽口水的聲音,他心念一動,容貌變得模糊不清。除了葉天陽,其他人都記不住。
四下全都看直了眼。
葉皓然更是目瞪口呆。
這邊的人比較空,容玄坐在龍雲磐和葉皓然中間,側過頭看向葉皓然,皺眉:「你找我做什麼?」
「男人的滋味很不錯嗎,讓你這麼忘情,我也想試試了。「葉皓然環視一周,最合他心意的相貌自然是龍雲磐,可惜旁邊還坐了個寧樞,似乎名草有主了,而天狐實在過於艷麗,吳胖子不好招惹。
「如果宇策在就好了……」那他至少不是孤寡,還有個熟人能打趣一番。
葉皓然環視一周,只覺騰族護著的一個瘦小的年輕男子還不錯,露出半張臉分外俊俏,但被護得太好,不好下手。
最後只得退而求其次,葉皓然朝朱宸眨了下眼。
容玄抬手擋住他的眼睛:「你就別想了。你這輩子只能喜歡女人,別走彎路。」
「啊?」葉皓然一時沒領會過來其中要旨,有點高興。
雖然他是真對男人沒興趣,但容玄不至於這麼為他著想吧,這不就是自稱喜歡葉天陽是走彎路,不想自己重蹈覆轍?難得好心。
「大爺明白了。」吳大仁像是發現了件驚天大秘,拉著靈魂實體化的昆鈞湊近了說:「容玄救葉皓然,該不會就是想讓他老老實實傳宗接代吧。為容族開枝散葉。」
與當爹的再苦大仇深,只要葉皓然將來的孩子擁有容族血脈,那不就得了。
吳大仁猛拍大腿,這葉皓然走大運了。
不知為何,昆鈞不禁同情起葉皓然來。
龍雲磐拿起酒壺,拚命往嘴裡灌,大力咳嗽起來,耳邊儘是刺耳的低呼聲,還有兩人摟抱著親密無間的身影,龍雲磐滿頭愁緒,一壺接一壺。
直到容玄突然在他身邊坐下,龍雲磐猛地坐直了身體,打了個酒嗝。
龍雲磐他側過頭朝著容玄吐酒氣,醉了的模樣也美得不行:「我請你去騰族做客,你來不來?」
容玄眯了下眼睛,不露痕迹地把他的頭推開了些,說:「恐怕不行,天陽不同意我去。」
「我知道你喜歡天陽……」龍雲磐半閉著眼搖了搖頭,又笑著說:「我不介意。不如你們一快來吧。」
葉天陽走了過來,看了看鐵青著臉的寧樞,莫名很放心,很寬容地擺手道:「師父去吧,我沒關係。」
容玄皮笑肉不笑,一把攬過龍雲磐的肩,看著他絕美的臉:「不如讓騰族和容族合一,你在這兒住幾日也是一樣。」
龍雲磐點了點頭,閉上眼,又睜開,緊接著一個激靈,他嚇得蹭地一下坐直了,猛地一拍桌,站了起來,瞪著容玄:「容玄你不要欺人太甚,容族是容族,騰族是騰族,別混為一談。」
容玄挑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真沒想再招惹這人,早知道不該喝酒了。
龍雲磐不寒而慄,身體晃悠了下,寧樞扶住了他。
「你幹什麼!」龍雲磐煩躁地推了寧樞一把,卻沒掙脫開。
「你看清楚,我是誰。」寧樞捧著龍雲磐的臉,暗沉的眸子里有金紋閃現,情緒難得多了絲暴躁。
龍雲磐看清他的臉,有些困惑,他餘光一掃,看了看身側那個眼裡只有葉天陽的容玄,心臟狠狠刺痛了下。
「我管你是誰。」
龍雲磐突然掙脫寧樞的懷抱,往裡屋走去:「我困了,要去睡會。」
「磐磐酒量不行,酒品也差,不過這就走了,喂!」吳大仁帶頭起鬨。
「照顧我表妹,誰要傷了她半根毫毛,小心我不客氣!」龍雲磐走了一半,停下來吼了一聲。
「嗯。」容玄微微點頭,讓人給他指路。
「照顧好龍蟬。」
寧樞冷著臉,也跟了過去。
果然,騰族隨來的三位長老身側,坐了位五官精緻的女子,似乎聽了兄長口無遮攔的話,面上飛速浮現一抹緋色,耳垂紅得晶瑩透徹,襯得膚若凝脂,越發明艷動人。
「聖殿第一美人的妹妹!」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視線被龍蟬吸引,她一身英挺的男袍,長發高高束起,身材略顯消瘦,胸前起伏並不明顯,一路上龍雲磐把她掩護得太好,不看五官還以為是個矮個子男人,卻沒想到忽略了這樣的絕代佳人,資質極高。
「早該把龍大宗師灌醉了!」
胖子等人不懷好意,騰族長老綳著臉,容玄和葉天陽更是無視周圍,摟在一起,吻得渾然忘我。
龍蟬雖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驚了一把,她下意識地捏著一物,驚呼一聲擋住了朱唇,這一趟還真沒白來。
葉皓然閑來無事,嘆了口氣過來打圓場,眼睛一掃看到了她手裡拿著的東西,葉皓然道:「記錄靈晶?」
龍蟬眨眨好看的眼睛,食指比著唇:「噓,別說出去。」
「好,那要看你怎麼補償我了。」葉皓然來了興緻,在她身邊坐下,拿起兩壺酒,往桌前一擺。
龍蟬臉色一僵:「喂!葉皓然!」
美人一怒,別有一番風情。葉皓然嗯了一聲,微笑地看著她,手指修長,指了指胖子:「那邊還有人虎視眈眈呢,我自認為比他好那麼一點。」
「換個地方。」容玄道。
「去哪?」葉天陽醉成了一灘泥。
容玄攬著葉天陽進了神聖殿堂內的神帝寢宮,許是終於安下了心,這一覺葉天陽睡得很沉,容玄撥弄著他的睫毛,越看越喜歡。
兩人難得僅僅是摟抱在一起,和衣睡了一宿。
話說回來,另一屋內就沒這麼平靜了。
龍雲磐坐在床沿,痛苦地扶著頭,頭沉甸甸的疼得厲害。
寧樞進門后倚在床邊,沉默數久后,忍不住去扶住他的肩,順著肩下滑到手臂處。
龍雲磐一把甩開:「別碰我。」
毫無疑問,力氣不足,掙脫不開。
寧樞靜靜地看了他數久,眸中有幽光閃過,半晌,他鬆開龍雲磐的手臂,退後一步說:「好,我不管你了,你別後悔。」
龍雲磐下意識拉住他的手,這動作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寧樞回過頭,看著兩人相連的手,神情依舊無波。
龍雲磐是放也不是,拉進也不是,就那麼獃獃地看著寧樞,漸漸紅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樣子美得像一幅畫:「你就不能,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安慰我嗎,你就是個悶葫蘆,連反駁我都不會!」
寧樞拿手指指背輕輕滑過龍雲磐的臉頰,俯身叼住他的唇,輕輕吮吸,對方蒲扇般的長睫輕顫。
「那是不和你計較,等你清醒了,還是會覺得我好。」
寧樞的手指拂過修長的脖頸,向下探入衣袍中,緩緩把他壓到床上,眸子閃著燦金色的光,只盯著他最珍貴的寶物。
「原本從一開始,你就是我的。」
龍雲磐臉頰發燙,他啊了一聲,呼道:「腰、腰疼,昨天才……還沒好。」
「該試著煉體了。」寧樞放緩了衝撞的速度,挺到最深,這道加重些就能折斷的身體,從淺嘗輒止到徹底迷戀,直至現在他已很難放下。
就連寧樞也說不清楚,他本不是個長情之人,習慣了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他對身下之人一次次破例,最後還是一腳陷了進去,再也挪不出來。
「不要!」龍雲磐慘叫。
「正好容玄回來了,讓他教你。」
寧樞說:「容玄比較狠,不會對你留情。」
龍雲磐突然說不出話來了,他想說,你明知道我以前喜歡過容玄,到現在還有點放不下,你就放心他和容玄接觸,就不怕……
「我信你。」寧樞說:「信你不會傻第二次。」
「……」
龍雲磐從來就沒看懂過寧樞,但他知道怎麼讓寧樞聽他的,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放開這人,他有足夠的自由可以憧憬、敬畏容玄,但那已經不再是愛。
在容玄進了鎖魂塔之後,龍雲磐就明白了,他不是葉天陽,連這點疼痛都忍不了,更承受不了那樣的絕望。
殿外,月下美人,花前獨酌。
葉皓然才是真的千杯不醉,他一向潔身自好,也習慣了一個人,只是歷來只有與長者對飲,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從沒有這麼熱鬧過。
直到三三兩兩睡的睡了,玩的去了別處,此地除了醉倒的人,清醒的就只剩他一個。
「容玄,這可是你默許的。」
葉皓然放開心態,低頭在醉倒的女子唇上烙下一吻,一條軟弱無骨的手臂勾著他的脖子,無意識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