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番外七 聯手
「怪我?這關我什麼事!」
「葉天陽的畢生功績,不是你奪走的?」
仙元大陸天外戰場,兩位真仙戰得不可開交,將遠古戰場毀得一塌糊塗。
「我還救了你呢!」天一死不認賬,「奪人功績這種缺德事,吃虧不討好,這不是才拿了一半,另一半給了你嗎。不然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鎖魂塔,那可是上古天罰!」
「狡辯。」容玄道,「你不知道沒了功績,葉天陽成不了仙。只要他成不了仙,我就不可能讓你好過。」
「還講不講理!我知道你厲害,但我也不是好惹的,」天一沒心情跟他打,真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可是他的地盤,毀了可就不好了。
「上界法則使然,規矩是這樣,身在局中,能有什麼辦法!出了事不想想如何解決,一味地報復,就是殺了我,你也沒好處,還不如讓我將功補過,幫點忙。」
天一誠意求和:「咱倆不是敵人,自相殘殺,只會落到兩敗俱傷,誰也討不到好,你已經毀了我的仙器,咱們扯平了。不如坐下來合作,談談別的大事。」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那你想怎麼樣。」
「接著戰。」
天一煩得不行:「不打了,我兒子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我好不容易跟他約好了,就因為你,幾天沒現身,他要是不認我了,我真跟你拼了!」
天一一刀劈開,黑光橫斷寰宇,和容玄隔空相望。
「不就是成仙嗎,又不是沒有辦法。」
「你說,」容玄擋住他的去路,「否則休想離開。」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咱們換個地方,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省得你不信我。」天一越是焦急,容玄越是不為所動。
「淵落?」
天一黑了臉:「別提他!」
「誰?」
「我寶貝兒子。」
天一抬手一劃,眼前浮現出一座空中宮殿,容玄看著很眼熟,好像是他剛來的地方。
天一極不情願地補了一句:「就是你剛來碰上的那個,還自稱跟我很熟,讓他帶路來找我。」
「哦,」容玄毫不吃驚,鬆了口,「那就去這裡談。」
難怪天一會那麼爽快,主動傳音告知所在地,讓他來天外一戰,原來是為了把自己引開。
「我可警告你,不動手,這地方,禁戰。」
兩人瞬間來到那座宮殿群內,容玄跟著天一,輕車熟路來到宮殿最深處。
天一神識外放,喊道:「齊越!齊越!」
「大人這邊請,屬下這就去請示殿主還有……」長老躬身道。
「不用請示了,我親自去見他。」
殿內食物飄香,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只見殿中央搭著火架,已經焚成灰燼,龐大的高階獸珍,只剩下一副骨架,還有個人,臉上帶著傷,卻無損英容。
天一沒了之前的那種急切,而是如閑庭漫步般,圍著森白骨架走了一圈,不滿地道:「這就是齊蕭蕭專門為我做的深海雪鰍?聽說肉質鮮美,是榜上排前十的靈珍,怎麼我還沒吃一口,你就給幹掉了。」
齊越,小名蕭蕭。
「父皇吩咐,」齊越掏出一個玉瓷色的小碗,遞到天一面前,說,「我只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給你熬湯,熬了四天,只剩這麼一點了。」
「不就是讓你等了四天嗎,看你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天一喝完,把碗放在兒子手裡,漫不經心地說,「吃你做的東西,這叫對你的信任,懂嗎。」
齊越眸光黯然,乖乖地點了點頭。
堂堂玄天殿主,仙尊的唯一子嗣,地位與魔皇等同的仙元主宰,對上天一,竟是半點脾氣都沒有了。
「這麼多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以前記得你,才這麼點呢,長不大的小屁孩一個。」天一比劃了下自己膝蓋的位置,一副沒認出來很正常的模樣。
「我不大記得了。」齊越別過頭。
「不記得了?」那正好。天一挑眉,「前不久,我對你父皇說的話,不是被你聽到了嗎。知道我為什麼那麼說嗎?」
齊越鬱悶不平地搖了搖頭。
其實本來天一回到仙元大陸,齊越聽了特別高興又不敢相信,趕忙放下手頭的事去見傳說中的親爹。
天一倒好,初見長大后的齊越,遠遠一看那長相那氣質那身段,還沒問名字呢,趁淵落不在,連忙跑去勾搭,強擄硬拽抱到懷裡,都快親上了。
齊越接管仙元大陸這麼些年,久居高位哪受過這般侮辱,惱羞成怒踹了親爹,逃了。
隔日天一被告知真相,如天打五雷轟,連吼出聲『他怎麼是我兒子?』,『他怎麼能是我兒子!』,『不認了!』。
剛好齊越就在門外,只覺句句誅心,撂下狠話:「不認就不認,我還不要你了呢,滾出我爹的寢宮。」
天一當場懵了。
齊越回去就被淵落揍了一頓。
齊越一直很尊敬父皇,從小到大第一次挨父皇的訓,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出口頂撞了淵落,躲都沒曉得躲,也不知仙尊是如何下得狠手,齊越全身掛了彩,最開始連路都走不了,傷口一直到現在還沒消全。
自己吃豆腐,兒子被揍了,天一那叫一個心疼啊,恨不得跟淵落拚命,干架莫名其妙地干到床上。
淵落由著他發脾氣,天一拳拳打在棉花上,鬧得沒勁了,跑遍仙元大陸,甚至遠赴寂滅海去給齊越找靈珍,補身體。
殿主受傷的消息並未傳出,到訪之人並不多,還有不少人比如秦休之流被有意瞞下,於是,齊越就被晾著了,淵落親自掌管仙元,天一找回來的靈珍,樣樣都歸齊越料理。
約定好時辰,父子倆言和。可天一出去后,一連數日沒回來。
齊越心灰意冷。
天一絲毫沒有賠禮道歉的打算,反而理直氣壯地道:「還不是你小時候對我不好,不跟我說話也就罷了,烤了肉把最差的一塊分給我,還把我一個人丟在樹林子里……現在想跟你親近一會,你還踹我。」
「我原來這麼過分?我真是……」
齊越不大記得還有這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真是罪該萬死。」
「才知道你過分,簡直壞透了,」天一睜眼說瞎話,心疼地揩了揩他臉上的淤青,施法給抹去了,「萬死就不必了,以後記得對我好點。」
見容玄不知何時已經出了門,天一便拿出漆黑短劍,在手中翻了個花樣,短劍液化分裂成無數個細小的雨滴,又融為一體:「還信不信我是你爹。」
齊越目不轉睛地盯著煤球,點點頭,再點點頭。
「叫聲爹來聽聽。」
齊越拉著天一的半片衣袖,紅了眼眶:「爹,是我說錯話了,你以後不要走了。」
「這些年,父皇他真的很想你。」
天一哼哼道:「那你呢?」
「也想。」
「過來,給爹抱抱。」
真是乖得不像話,天一抱住兒子,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一輩子這樣也圓滿了,突然不想去糾結姓齊還是姓天。
不過,容玄的憂慮,天一也一樣。
他是能長生不朽了,可他兒子怎麼辦。
「你父皇下手可真狠,我找他算賬去。」
齊越拉住他:「我也去,去給父皇賠罪。」
「乖兒子,再去躺幾天。我不算帳了,還有正事呢。」
天一把齊越送進寢宮,再出來,容玄在院子里等他。
石桌上放著兩杯茶,都冒著熱氣。
「謝了。」天一還以為是為他準備的,一屁股在另一邊坐下。
「小孩都那樣,沒必要記小孩的仇。」
「我騙他的,」天一道,「齊越小時候可乖了,殿里的人都不用吃東西,就他得吃,還吃得多,有時候實在太餓,又不想麻煩別人,他就自己捉了自己烤。後來一同下山,我餓了,他主動給我做吃的,分給我的當然是最大最好的那塊。」
天一比劃了下,當時齊越的個子真就齊他膝蓋上面一丁點:「我當他使詐,不吃。」
容玄無話可說,他知道天一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但這和他無關。
「我們講和吧。」天一說。
「不說你徒弟,我兒子成仙更難。我明白你的苦楚,因為我也一樣。」
容玄看不出他有沒有誠意:「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兒子能不能成仙,不是我造成的。我徒弟落到這個地步,你難辭其咎。廢話少說。」
「好吧,」天一不賣關子了,「你徒弟成仙的辦法有三種。」
「哪三種?」
「第一種,像你一樣,拚死一搏,去找成仙契機。必須得斬斷塵緣,否則毫無希望。兩世成仙都難,像他那樣沒有功績傍身的一世成仙還是不要嘗試了。」
容玄心想,讓葉天陽斬斷塵緣,比讓他死還難。
「第二種,像我一樣,重走輪迴路,一次次輪迴往生,功績累加成仙,我就是這樣死而復生成就上仙的。」
容玄一滯,天一單憑自己就死而復生,當真靠的是這個?
輪迴轉世這一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可變性太大。
「這種一定要有個仙在背後操控,需要你創立新位面,讓他在你的位面中輪迴,以免他死了就回不來。」
容玄擁有大局觀神圖,當年天一能做到的,他多半也可以。這點天一併不懷疑。
「只是你別忘了,他輪迴過程中會有諸多不確定因素,遭遇各式各樣的變故,很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吃力不討好。」
比如天一就沒想過會碰上淵落,栽在他身上,連兒子都有了,好在他以前孑然一身,不像葉天陽和容玄。
「而且,創/世的過程很長很長。如果他脫離掌控去了別的位面,你還得找到他。」
說這麼多,還是不推薦。
容玄若有所思:「無妨,如果真要去輪迴,我會分出一道靈身陪他去轉世輪迴。」
一旦陷入輪迴,幾千萬年過去,再回來想必上界滄海桑田,故人已逝。
「沒必要,這不是還有第三種嗎。」
容玄料到他想說的估計是最後一種。
天一說:「我們一起去尋仙界入口,怎麼樣?」
容玄目瞪口呆:「你死過一次,還沒死心!」
「豈能半途而廢。上次是條死路,而這一次我有別的線索,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天一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以前為了族人,如今再加上兒子。」
容玄問道:「你有線索?難道還是之前那個。」
天一搖頭:「當然不是。」
天一說:「我在輪迴的時候,曾在一個很特別的位面待過,凡人聚集的地方曾被稱作凡界,凡界有無數關於仙的傳說,不像我們這兒,少有記載。」
離得近傳說才多,離得遠,記載自然就少。
容玄有了興緻:「很特別的位面?」
「是的,那裡叫做地球,處在一片廣袤無垠的宇宙之中。但連接仙元大陸和地球的時空節點,只有靈魂可以穿過,」天一說,「活人去不了。」
容玄念道:「地球?」奇怪的名字。
「怎麼樣,要不要合作?」去了強大的異時空,一兩尊仙不算什麼,所有人聯手才行,誰知道真正的仙界是什麼樣。
話說到這份上,如果真有可能,容玄當然有興趣參與:「時空節點在何處,誰找到的?你嗎?」
「找到那處節點的人已經死了。不過不用擔心,」天一對此很有把握,「我的轉世凡人魂魄在那處節點穿行過多次,而今需要再度演算,而你同樣精通演算之法,再加上淵落,我們三個一起推演,再動用勢力聯手尋找,只需百年,最多不超過五百年。就能重新找到那處節點。」
消耗的這點時間對真仙,甚至是聖人而言,都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沒有我,僅憑你們兩人,多廢些時間也能找到,為什麼要與我合作。」
「我要轉移族人,肯定瞞不過你,與其讓你坐享其成,不如你也來出一份力,更何況……」
天一問道:「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過去死去的人中,究竟誰能擔此重任,前往異時空?」
活人誰肯赴死,除非是死人,復活死人的魂魄能通過空間節點,還是個心智能和他們媲美的死人,且有足夠的魄力,和對仙界的執念,能把兩個位面的人接引過去。
容玄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個人,死人中,還真無人可出其右。
天一笑道:「我和你想的一樣。」
容玄說:「謝宇策。」
終於要再見面了,他也是為了這事而來的。如果是出於這個原因,想必徒弟也沒理由阻擾。因為,沒有人比謝宇策更合適。
「上界之人,唯有上界主宰能復活,」天一說,「等你煉化了上界主神則,修為就能離上仙再近一步,我告訴你復活死人魂魄的方法。」
容玄一直都有嘗試煉化主神則,他已有所悟,於是道:「百年時間足矣。」
「不愧是以鎖魂塔為仙器的行道人,」天一嘖嘖道,還是不為敵的好,「這就說好了,仙元大陸隨時歡迎你的到訪,希望下次主身能把徒弟一塊帶來。」
「你知道是靈身?」
「廢話,」天一露出自負的神色,「都說了是講和,我當然要拿出我的誠意。否則,斬你一道靈身,還不用那般費事。」
到最後都不忘在口頭上逞威風。容玄算是摸清他了,聽他說一句話至少要留十個心眼。
「你放心,我不會把天陽帶來的。對了,代我向你兒子問好。」
天一臉色變了變,沖著容玄離開的背影叫了句:「戒心真強,還威脅。」
驟然空氣冰冷了許多,天一扭過頭,發現原先容玄坐著的地方,多了個人。
「神出鬼沒啊!」天一嚇一跳,冷靜一向。還是說淵落一直都在,容玄對面的那杯茶,不是給他準備的,而是一開始那兒有人坐著?
「你不是自稱全部忘記了嗎。」淵落死死盯著天一,質問道。
「選擇性失憶。」
「又是什麼怪詞。」
天一說:「怎麼,怕我把你兒子吃了,特意過來監督我?」
「你想多了。」淵落那桌上的茶盞掃到地上,拿出精緻的酒壺和兩個碗口大的酒杯,「不喝茶,陪本尊喝酒。」
天一不滿:「誰陪誰。」
淵落:「我陪你。」
「那好。」天一喝著酒,一杯接一杯,暗自和淵落較勁,看誰先倒。
在回來之前,天一是萬萬沒想過會跟淵落把酒言歡,甚至同床共枕的。
就好比他沒想過撕破臉之後,還能有和容玄握手言和的一天,那日他放了容玄一馬,回頭還在後悔,甚至還滿不在乎地跟淵落說:你覺得容玄回到過去,不會親眼看看他徒弟是怎麼死的嗎。
他不會覺得上一世葉天陽的死,其實是他一手造成的嗎。
特別是當天一抱著勝者的心態回來,發現仙器皇椅被毀,看到容玄留下的名字,心裡怒火中燒,後悔得無以復加。
如果那時候不是淵落出現,讓他亂了方寸,他有九成把握,能把容玄逼到崩潰,輕易抹殺!
只是,天一從沒想過容玄,竟是自己人。
皇椅被毀,淵落把他帶到虛空聖殿。
天一看到了自己雕像手裡握著的,一把其貌不揚的黑色短劍。
「天誅!」
當時天一就叫出來了,語氣無比驚悚:「容玄的本命靈器天誅,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仙器級!」
天一大驚失色:「容玄有兩把仙器?」
「它是你的。機緣巧合,本尊帶回來了。」淵落站在他身邊,安撫他的情緒,順便把真相告訴了他。
那時淵落分了兩道靈身離開仙元大陸,根據皇椅的指引去找上界,其中有道靈身被困在時空亂流,經歷過一番苦戰。
「有段虛空古路堆滿了巨獸骸骨,其中有一尊石人,能穿梭時間,很難對付。」淵落被打得解體了數次,處在將死邊沿,他自出世以來還沒經歷過那樣的苦戰,險些命喪黃泉,最危險的時候。
一柄斷裂的黑色短劍橫空出世,攜著雷霆之勢,正中石人軀。
不等淵落站穩,短劍說話了。
「終於碰到活人了……你是上界之人嗎,是還活著的真仙?」雷火殘餘的元神,還有丁點意識喪存。
上界!
淵落要找的正是上界!
「我是,帶我回上界。」
「我請求你!救救老大!」雷火殘魂將熄,一時間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他進了鎖魂塔,是我害了他……如果你不答應,我寧可消散也絕對不會給你引路!」
淵落求之不得,可他讓另一道靈身前往上界,卻被困在黃泉瀑布。
之後發生的事,想必天一也知道了。
「如果你沒有斬掉過去的記憶,你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他手裡拿著你的法器,如果沒有他,或許就沒有現在的你,一切早已註定。」
「是嗎。」
天一愣在那裡久久不語。
斷裂的天誅進了時空亂流,雷火殘魂成器靈,合二為一後進階,碰巧救了淵落的一道靈身,被帶回了仙元大陸。
這些都是在天一回到上界之前,在淵落被困黃泉瀑布之前,就已經發生了。
陰差陽錯,敗在了空間亂流上嗎。
他成就了容玄,容玄成就了他嗎。虧得最後他倆自相殘殺。
天一不怒反笑:「老實說,區區真仙還不至於讓我亂了陣腳。」
他回到上界怎麼也沒辦法突破上仙,直到某天,突然發現自己所在那個時空沒有過去和未來!
何其可怖,天一現在都能回想那毛骨悚然的一瞬間。
他輪迴千萬世生生死死,才好不容易死而復生,更上一層,卻又一次落在了沒有過去和未來、註定坍塌的時空里。
也唯有天一,曾有過類似的經歷,才會嚇得六神無主。
「我以為有人要成上仙了!我以為那人會是葉天陽!」天一大聲道。
太相似了,死後復生,但卻是兩世成上仙,怎麼能忍!
淵落望過去,只見天一幾乎難以自持。
「所以我先流放了谷鏡子,再除掉姬族真仙,再利用容玄,讓葉天陽自願放棄了成仙的機會,我原本懷疑過容玄的……」
前世後世的容玄性格相差懸殊,絲毫不加收斂,太容易被盯上。
天一跟過他一路,知道他修鍊混元噬道,抵住了太古道宮的誘惑,根本不可能成仙,天一懈怠了。
機關算盡,到頭來,竟然還是容玄。
「為什麼以為是葉天陽?」淵落問他。
天一玩味一笑:「我搜了姬帝的記憶,順藤摸瓜,發現葉天陽小時候曾去過煉心界。」
「煉心界?」
「一個沒頭沒尾的時空,入口不唯一。任何沒有過去未來的時空都可能成為煉心界,且因人而異,互不影響。而葉天陽去的那段時空,從葉擎蒼的記憶上看,像極了容玄的前世。」
說的這些人,淵落幾乎聽過,至於天一為什麼如此大費周章,相反淵落並不奇怪。
換成是他,甚至是其他守規矩的人,有過一模一樣的經歷,或許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天一嘆了口氣,神情古怪:「怎麼說他也擁有天族血脈,給天族長臉,不成仙就沒什麼威脅。」
天一與生俱來的高傲,不容許他對低階小輩直接下狠手,他只忌憚與他境界等同之人,至於其他,從來都是俯視。
「說起來我還挺喜歡葉天陽那孩子。」
天一狼狽地倒回太師椅上,扶著頭顯得挫敗,最後他惡狠狠地道。
「也罷,能不能成仙那是他師父的事,或許不用我親自去找他,他會主動找上門來的,到時候要戰便戰,誰怕誰。」
「容玄是什麼境界?」
「沒打過我怎麼知道,」天一道,「不過如果他能逆轉生死,救活上界的人,那他就離上仙不遠了。還是不為敵的好。」
到最後,他還是在成就容玄。而且他的仙器沒了!
天一清空思緒,走向那個雕像,把短劍拿了下來,揮了幾下,莫名順手。
「他毀了我的仙器,也送了我一把,就當扯平了。」
瞬間,腦子裡蹦出一道欣喜若狂的聲音:「廢木,你終於回來了!大爺總算沒白等!」
廢你妹啊,天一差點又把短劍砸了。
天一心有餘悸,甚至慶幸還好容玄足夠聰明,如果被自己順利得手,從一開始抹除了容玄的存在,那消失的將不只是一個容族行道人,而且還包括他自己。
如果沒有煤球,他或許沒可能順利復生。
自己人就自己人吧,他和容玄無論誰死了,另一方都不是贏家,真正的贏家在上面,在虛無縹緲的地方。
天一抬頭上望,如果說上界的創始人興許才是那幕後推手,把上界當成了囚籠,坐看關在裡頭的人自相殘殺呢……而仙界是超脫出去的唯一去處嗎?
那仙界又在何處。
「煤球……」
這名字,怎麼取的?
天一默念他給這短劍取的名字,猛地坐了起來,哈哈大笑,把淵落驚了一把,還以為他又受了什麼刺激。
天一卻說:「我等他找上門來!到時候你不用出手,我親自去會會他。」
……或許,不用戰到底了。
果然,容玄找上門來了,也交手了,沒想到最後竟是講和了,倒也出乎淵落的意料。不過他和天一恰恰相反,天一滿口謊言,淵落卻從不先說謊。
從淵落口中得到證實,和天一所言如出一轍,而且更為詳細,容玄這才放下心,大算放手一搏。
此刻,天一和淵落邊調侃,邊對飲。真要較起勁來,天一哪是淵落的對手,及至半夜,天一眼前開始晃悠,身體也前後左右晃蕩,淵落還坐得筆直穩當。
「喝酒還戴什麼面具,一點也不尊重我。以後在我面前,不許戴面具。」
淵落任他扯下自己臉上的半片面具,彎起唇角淺笑:「好。」
天一趴回桌上,半醉半醒地發著瘋:「你兒子叫我別走,還差點哭了。」
「那也是你兒子。」
「我差點把我兒子惹哭了,」天一喃喃道,「你跟我說,我走了以後,他哭沒哭過。」
淵落目露柔光:「哭慘了。」
天一支著頭,迷迷糊糊地問:「你為什麼,嗝……要下狠手揍我兒子。」
淵落不回答。
天一又反覆問了幾遍,最後抓著淵落的手腕,湊過去瞪著他,又說了一遍。
「他差點讓你親上了,占你便宜還打人,膽子真大,」淵落皺眉道,「和本尊搶你,就是親兒子也不行。」
天一看著他的臉,看了良久,低聲道:「……尊上。」
淵落驀然抬眸:「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天一半閉著眼吻住他的唇。
淵落按住他的後腦,深情回應,把人摟緊。一吻即罷,淵落把頭埋在天一的頸項。
齊木。
其實現在這樣更好,一起長生不朽,再也不用擔心你會離開塵世。
**
「仙界入口。」
葉天陽倒吸涼氣,手從容玄的腿上移開,還退了幾步,站直了說:「那不是死路嗎。」
「上界的真仙數量是有上限的,等到了極限,所謂的『仙界入口』就會自主打開。那條才是死路。」
容玄和天一達成合作已經快到一百個年頭了,他煉化主神則,通過鎖魂塔和天一的描述,對上界的衰盛規律有了一定了解,才得出的結論。
「仙界確實是存在的,這回我們主動出擊,換個入口進。只要能去仙界,你這樣的修為也足以長生不朽,還能更進一步。」
葉天陽心驚,當初為進仙界,十族真仙隕落了大半,師父已經成仙了,卻還要冒這麼大的風險……但葉天陽說不出讓師父收手的話,能進仙界,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心愿。
「我的靈身在許多年前就去了仙元大陸,早已和天一達成共識。目的都是仙界,他有執念,而我也有,」容玄說,「瞞著你,是怕你想多。」
「是天一提議的?不行,天一詭計多端……」葉天陽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容玄身後,眉頭還沒舒展開。
「放心吧,有了前車之鑒,這次會更謹慎些。況且……」容玄祭出一道白光,天地齊震,他道,「一切都在順利進行,我也已經煉化了主神則。」
葉天陽從後面輕輕環住容玄的肩:「如果我能成仙,是不是就不用去尋仙界了。」
「那就更要尋仙界了,不能只有你我活著。」還有其他親人怎麼辦?
「師父……」葉天陽很感動。師父再不像以前那樣嚴厲要求他事事親力親為,也不會再逼著他修鍊,催促著他進階,好似什麼也不用想,也不必去擔憂,他相信師父,日後有事再一同面對,這樣就夠了。
容玄輕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想抱就抱,抱緊點。」
「那讓謝宇策幫的大忙是什麼?」
容玄粗略地說完,只道:「這次還非他莫屬。」
葉天陽聽得心服口服,頭一次覺得沒有反駁的餘地,簡直是寄予厚望,實在太看得起謝宇策了。但那樣的條件,唯獨只有謝宇策最合適。
「至於細節,以後再慢慢細說,」容玄道,「還有什麼想說的?」
葉天陽搖了搖頭:「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師父復活謝宇策,送他離開的時候,我在旁白看著就好。」
送行之人不多葉天陽一個,容玄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