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狙擊
九.狙擊
醫生的辦公室里。
「……她的身上有多處瘀傷,有新也有舊,應該是被長期毆打所致。而且……」醫生吞吞吐吐。
周玉的情緒莫名地有些激動,「而且什麼?」
醫生嘆了口氣,「她的下*陰有多次撕裂的痕迹,有過被迫性-行為,我建議你們馬上立案。」
這就不是普通的民事案件了。
受害者叫陳穎,是個外地來打工的,今年才十七歲。
最後去看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她還在昏迷中。清河握了握她冰涼的手指,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抬頭看了姜別和周玉一眼,「我和你們一起去。」
姜別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
經過一番詢問,才知道下午那個毆打女孩的賣豬肉女人住在小鎮東面的一個巷子里。這裡都是低矮的平頂屋,各家都有一個院子。進門的時候,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濃濃的雞糞味。
女人手裡還拿著稻穀,在竹棚旁喂著雞鴨,「呦,是警官啊,來我們家有什麼事?該不是我犯了什麼法吧?」
周玉看不慣她這副樣子,冷哼一聲,「肆意傷害他人身體,就你下午的行為,就能構成刑事犯罪。」
「犯罪?我好怕啊,那個小賤-人,她是活該,要不是她自己……」彷彿意識到什麼,邱某把剩下的話又吞了回去。
姜別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頓了一下,換了說辭,「經過我們的查訪,下午被你毆打的女孩和你非親非故,不知你為何要這麼做?她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邱某道,「我怎麼知道?她……她偷了我的東西,肉……對,她偷了我的肉!」
姜別問道,「你不認識她?」
邱某梗著脖子,「我為什麼要認識她!我當然不認識她了。」
「你在說謊。」姜別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有人看到她曾經進入你家,逗留過多日,今天才出來,而且神色慌張。你在掩飾什麼?明明恨她,卻又不願明說。」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給我出去!」邱某操起掃帚撒起潑來,三人只能出門。
周玉道,「要不要逮捕她?她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了。」
姜別出聲道,「暫時不要,未免打草驚蛇。」
本來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現在,他心裡大概有數了,只等陳穎醒過來。姜別和周玉說了幾句,一面又聯繫了局裡的人,把這家人都看住。
警車在原地噴出一道煙塵,向來時的方向絕塵而去。只有一個人,周玉的速度更加迅速,轉眼就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帘里。
「我送你吧。」沒有旁人的時候,姜別顯得有些嚴肅的臉才露出一點淺薄的微笑。
「您不回去嗎?」
「我不住警局。」
清河這才意識到,他不是一個警察。
「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想到什麼也可以告訴我。這次的案子很嚴重,每一絲線索都是非常重要的。「他從衣內取出一支鋼筆,在紙條上寫了個號碼給她,「出門在外,也要小心。」
清河接過紙條,看了一下號碼,記在了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不敢抬頭看他的臉。
姜別住在小鎮西邊,和清河的家隔著不遠。
越過河對岸的幾個小山包,就是一個去年新建的小區,現在還在開發中。附近的綠化做地不錯,黑色的柵欄在周圍攔了一圈,裡面鬱鬱蔥蔥,夾著新種的金紅二色金盞菊。
小區東邊就是和小鎮相通的公路,姜別帶清河走的就是這條路。
公路兩旁,綠油油的灌木叢足有半人高,驅散著路上偶爾被揚起的黃沙塵。
風吹過的時候,鼻子有時也會嗆住。清河捂住嘴,一隻手從旁邊遞過一塊手帕,「用這個吧。」
清河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
手帕潔白潔白的,手感很順滑,捂在鼻息間還有一種淡淡的清香。說不出什麼味兒,但就是很好聞,乾淨清爽。
「謝謝。」清河的聲音低低的,低頭走著路,冷不防踢到了腳下一塊石頭。
她一頭栽到地上,雪白的裙子全都沾滿了泥土,臉上也變得黑乎乎的,像一隻黑臉貓。姜別很少笑,這一刻,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微微俯身,伸手遞給她,「我拉你。」
清河頗不好意思,抬頭猶豫地望了他一眼。
都說最是那一眼的風情,在看到她抬頭的那一瞬間,他卻有些退卻了。清河是很美麗的,他不得不承認。
在他不自然地別過頭時,手上微微一重,柔嫩的小手搭著他的掌心借力起來。美好的觸感只是稍縱即逝,她很快就收了回去,以至於他有那麼一刻的晃神。
「……你這樣也沒辦法回去,去我那兒換一件衣服吧。」姜別說。
接下來的路,兩人很有默契地沒說話。
姜別住在小區後方的別墅區,一個人住獨棟的別墅,周圍還有一個小型的花圃院落,正好和外面隔絕,非常安靜。
進門后,他給她拿了雙有大頭娃娃的拖鞋。
客廳里還有一個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不可思議地說,「你小子居然會帶妞回來?」
「瞎說什麼。」姜別的聲音有點冷。
沈淮一攤手,撇撇嘴,「不讓說就不讓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清河夾在他們中間好不尷尬。
「不用理他,他就那個性子。」姜別帶她去了浴室,遞給她一套運動裝,分不清男女,「對不起,我這兒沒有女裝,你先將就一下吧。」
「沒關係的。」清河馬上關了門。
靠在浴室的門內微微喘氣,清河的臉頰紅撲撲的,伸手一摸,還會發燙。她有些懊惱地扯了一下頭髮,打開了淋浴的蓬蓬頭。
他的家境應該挺不錯的,清河嘆了口氣。
想起不久前姑姑又打來的電話,不斷催她回去,她就有些無奈。
當初來這裡支教,很大一方面原因也是為了避開她那個控制欲極強的姑姑。總是逼她做些她不喜歡的事情,還讓她去相親。只要想想,她又是說不出的頭痛。
家裡落魄以後,父親母親都相繼去世了。這些年,她和姐姐都和姑姑生活在一起,她們尊敬她,卻討厭她為她們安排的各種各樣的事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遠走雲南,找到了她喜歡做的事情,清河暫時還不想回去。
不然,她肯定又要逼她了。
洗好澡后,清河換上了那身寬鬆的運動服,衣擺都到了膝蓋上,可以當裙子穿了。走到客廳的這段距離,她都兩手提著褲腳。
沈淮很不客氣地哈哈大笑,大手拍在大腿上,「你從哪裡找來的小鳥?身無幾兩肉的……」
「沈淮!」姜別的聲音微微一提。
沈淮只好把下面的話吞了下去,目光饒有興趣地在清河身上打轉。清河渾身不自在,手抓著褲腳,緊一下又鬆開,手心滑膩膩的都是汗。
「我送你回去吧。」姜別看到她的臉色,馬上把她帶了出去。
他換了便裝,簡單的白色襯衫,外面套著條黑色的無領毛線衫,看著就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俊秀雅緻。
兩人都不怎麼健談,路上就有些冷場。
這一段路不好走,姜別步行送他。
傍晚的小巷,溫暖靜謐,昏黃的夕陽灑照在頭頂上方白色的牆面上,底下的陰影也是暖的。
清河心裡分外平靜,這幾天來心緒不寧的感覺消了點。
經過個轉彎口后,前面的路寬敞了起來,原本一徑到底的小巷變成了三條岔路,呈現一個「品」字形。岔路交接的中間是塊很大的平地,地上駕滿了竹竿,這附近幾戶人家的衣服褲子全都晾在上面,堵地路都有些看不清。
姜別撩開了一件衣服,回頭示意清河跟上。
清河提了褲腳,跟在他背後走過去。
穿梭在層層衣服里,耳邊的風聲似乎靜了點。
忽然,姜別驀然轉身,捂住了她的嘴巴。她雙眼睜地老大,卻見他一指豎在唇上,輕輕搖了搖頭。
「砰——」沉悶的響聲在耳邊響起。
子彈劃破空氣,打穿了旁邊的一架竹竿。衣架一角轟然倒塌,帶著倒下一片衣服。清河頭上蓋了兩件,呼吸都滯住了。
她不敢出聲,恐懼像跗骨之蛆般爬滿她的心頭。
姜別抱住她,就地一滾,神色凝重,迅速拔出了腰后別著的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清河咬住牙,卻沒有反駁他。
槍聲在耳邊又響了一陣。
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