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歲月

冬日的早晨,下了幾天的雪終於停了。

難得一個晴朗的天氣，落地窗的紗幔半拉開，和煦的陽光調皮地溜了進來。

傅希堯昨夜回來得晚，於是也起得晚,被光線刺眯了眼,他慢慢醒過來,下意識就伸手探向枕邊，佳人不在身側,一陣失落感襲來。

他耙了耙頭髮，半坐起來，蠶絲被滑落到腰間,露出結實健美的胸肌,屋裡開了暖氣,也並不覺得冷。

很快傅希堯就發現了妻子所在。

夏小冉在梳妝台前坐著盤發，她的頭髮烏黑秀長，傅希堯一直不許她剪短，不知不覺就及腰了。

「怎麼把頭髮盤起來？放下來更好看。」傅希堯就這麼倚在床頭笑看著小妻子梳妝。其實小冉長得好看，梳什麼髮型都標緻，只是他私心想把她的美藏起來，那秀氣白皙的頸脖，那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傅希堯的，給人看一眼都虧。

不過這些他可沒說出口，不然小冉又該說他霸道了。

夏小冉沒回頭，對著鏡子里的他說：「等會兒要帶孩子們出門，盤起來方便點，這天氣風大著呢，你也趕緊起了，沒忘記今天的事吧？」

「唔？」傅希堯帶著鼻音一揚，挑起眉問，「什麼事兒？」不知是不是還沒睡夠，傅四少還有些在狀況外。

夏小冉一副「我就知道你會忘」的表情，笑著嗔他：「天天那麼晚回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知道自己忙就別亂答應人，孩子最敏感了，你說的話她都當真的。」她說著就睨了他一眼。

傅希堯這才想起來：「哦，對的，之前我說了星期天帶小丫頭去玩的……」

夏小冉不滿地嗯哼了一聲，就去衣帽間挑出門的衣服。

看著妻子在全身鏡前試衣，想起她剛才的嬌嗔，最近的確是忙得沒什麼時間陪她和孩子，尤其近日娛樂周刊的頭條還是他包養明星的傳聞，他斂眸留戀地看著妻子的背影出神，薄唇抿了起來，有些人太過放縱，就以為自己可以一步登天了，實在放肆。

可傅希堯心裡又希冀夏小冉能質問他，吃個醋發個脾氣，可她偏偏不會，對於他的緋聞，她一向淡定得很，不知道是太自信，還是太不在乎。

傅希堯暗暗鄙視這樣的自己，結婚都幾年了，居然還這般患得患失的，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的緣故，他們可是差了十歲。

聽說，最近小冉她們大學來了個年輕的客座教授，三十來歲就得過多項國際鋼琴大獎，他上回去接她的時候遠遠地見了一次，高瘦斯文，風度翩翩，似乎和小冉很聊得來。

小冉一向就喜歡那樣儒雅斯文的人，偏偏自己不是，不過這幾年他都已經很努力地學會了收斂脾氣。

想到這裡，他搖頭失笑，佔有慾太強真不是什麼好事，真希望小冉也這般在乎他就好了。

小冉換了件寶藍色的長款羽絨服，襯得皮膚很白。

傅希堯眼睛都看直了，要是狗仔隊能看到他這般樣子，斷不會有他吃外食的傳聞，他一門心思都撲在眼前人身上呢，眼裡哪裡還有別人。

百轉千回，寸寸柔腸。

傅希堯還是倚著床，朝妻子招招手：「冉冉，你過來一下。」

夏小冉回頭，沒好氣地問：「幹嘛？別磨磨蹭蹭的，快起來啦！」

「過來一下嘛！」傅希堯執著地喚了一聲，畢竟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就喜歡別人順他的意，見小冉不動，他又說，「我頭疼……」竟像是在撒嬌了。

都三十大幾的人了。

逗得小冉撲哧一笑，拿他沒辦法，便慢慢走過去，在他跟前坐下，抬手撫上他的太陽穴輕揉：「活該頭疼，喝那麼多酒幹什麼？」說是這麼說，可她的動作卻越發地輕柔。

「老婆大人！我得努力賺錢養你們啊！」傅希堯笑，沒一會兒就不安分地把人拉到懷裡摟著，把臉擱在她脖頸間，喟嘆了一聲。

「少拿我當借口，好像我花了你很多錢似的。明明是你們這些男人貪杯，估計是美人在側，情難自控了吧？」夏小冉捶了捶他的背，像是在撒氣，那些緋聞，她不是不知，就算她不看，也總有在說的人。

「我高興你花我的錢，花再多我都樂意，這才顯得你老公我有本事嘛！」傅希堯這會兒樂了：「你看了報紙了？是不是不高興了？」

「誰不高興？我才懶得理你！」早就知道娛樂圈最慣捕風捉影，她也學會了淡定，可女人總是敏感的，哪裡會喜歡老公和別的女人扯上關係，聽他能這般說話，便知是真的沒事。

也該是沒事。

他對她的感情，她如何不知。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變得這麼在乎，要是被他知道了，就該得意了。

夏小冉掙扎著要起來，傅希堯哪裡肯，溫香軟玉在懷，好幾日沒有溫存過了，早就心懸意馬。

「冉冉，親我一下好不好？」

「誰理你！快鬆手讓我起來！」

「你不親我，我親你好了。」傅希堯慣會「不擇手段」。

本來夏小冉的羽絨服就沒拉上拉鏈，被他脫了一半，在脖頸間又親又啃的。

夏小冉惱羞成怒，推搡著他：「大清早的別發情，喂，別咬……你這樣我等會兒怎麼出門？」這男人真是無法無天了！

「不出門最好，咱就在家裡呆著。」傅希堯咕噥著，在妻子身上親上了癮，*也有了抬頭的趨勢。

偏偏這時。

門砰砰地被敲著。

傅嘉悅稚嫩的聲音嬌嬌喊著：「大懶蟲爸爸快起來！帶悅悅去玩！」

夏小冉趁機推開了丈夫，瞪著他說：「你瞧你！」

傅希堯懊惱地耙耙頭髮，又氣又笑，對著寶貝女兒總是沒轍：「小丫頭就知道玩！都不想你爸要憋壞了！」

夏小冉回過頭：「你還亂說！趕緊給我起床！」

「遵命！老婆大人！」

出門的時候外頭陽光正好，傅希堯滿意地看著妻子圍了厚厚的圍巾，把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剛才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了吻痕，總算達到目的。

又是佔有慾作祟。

不過看到前面蹦蹦跳跳的孩子時，他又不滿意了。

「何家這小子怎麼也在這兒？」

剛剛他想抱女兒，沒想到還被丫頭嫌棄了，吵著說要拉著何何才高興出門。

慈父的心都碎了，傅希堯便越看這小子越不順眼。

「溫泉山莊不是剛落成么？培霖和小熙忙不過來啊，二姐就一直帶著兩個孩子，昨晚和姐夫帶他們回來吃了晚飯，是想著今天大家一起去泡溫泉的，誰知道你這麼晚的？早上她等不耐煩，就帶著嘉禾和謙謙先過去了，嘉悅非得等你，何何也嚷著要留下咯。」兩個孩子一個班，總是形影不離的。

傅希堯哼了一聲。

「連個孩子的醋你都要吃，酸不酸啊？將來女兒總要嫁人的，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沒怎麼辦？我打算招婿入贅。」

夏小冉看著他。

傅希堯一臉得意：「怎麼？這主意是不是忒好？擱我眼皮子底下，誰敢欺負我女兒？」

夏小冉這回真是懶得理他，不過他也沒得意多久，就瞪著眼吼：「喂，小子，你親誰呢？小小年紀就學壞……」說著就沖了上去。

誰比誰更壞呢？

傅希堯這人，該說他什麼才好？

夏小冉跟在他們後頭，靜靜地看他一邊抱一個孩子往車庫走去，還不停地說教，挺可樂的場面。

但願以後的歲月，也能這般安寧美好。

那她便知足了。

知足者常樂。

她該相信她選擇的，傅希堯不會讓她失望。

他說過的，他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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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朝思暮念》那邊會更一章二姐和二姐夫的小番外。

祝賀新書上市小劇場之【青梅竹馬】

軍區大院里，一棵老槐樹下站了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裡捧著書倚著樹榦看得津津有味。

樹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有個嬌滴滴的聲音穿過茂密的樹蔭傳到樹下：「叫你幫我也不幫，真不夠朋友！看什麼那麼入迷，不會是吧？」

何奕禮把軍械知識的書合上，抬起頭往上看，沒好氣地說：「又亂說話！我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伺候你，還不夠意思？要是傅叔知道我幫著你爬樹搗鳥窩，估計得扒了我的皮，以後也別想進大院了。」

「都說了我不是搗鳥窩，是給它們安家！」傅嘉悅吼了一句。

「是是是，你最有愛心了……」何奕禮應聲，「真不知夏姨那麼溫柔文靜的人，怎麼會有你這麼……」

「我怎麼了？」傅嘉悅挑起尾音的時候，像足了他父親十分，頗具威脅。

「沒什麼！你看仔細咯，下來時小心點兒！」

「鳥窩放好了，我這就下來了，你趕緊接著我！」

何奕禮認命地當人肉軟墊，把書丟一邊，張開手準備接她。

傅嘉悅好動，自小就開始學跆拳道，雖然年紀輕，不過身手很不錯，其實就算何奕禮不接著她，也能順利跳到草坪上。

她偏偏不，就是要賴著他，還看準了人直直地向下一撲，正好撲在他身上，衝力讓他們都撲躺在地上。

他們已經有三個月沒見面。

傅嘉悅很粘何奕禮，雖然總是吵吵鬧鬧，也有負氣的時候，可從小到大，這是他們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次。

傅嘉禾總是抱怨，自家的妹妹跟自己反倒沒這麼親近。

何奕禮嚷嚷著要起來，傅嘉悅不讓：「大壞蛋！三個月一個電話都不給我！」

「姑奶奶，我是去封閉訓練誒，哪裡有條件給你打電話？」

他老爸把他丟到部隊去訓練，又怕他分心，還千叮萬囑部隊的叔叔們把他管得嚴嚴的，誰也不讓聯繫，也不準回家，直到昨天才結束特訓。

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

傅嘉悅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抱怨的話不由自主的就說出了口。

鼻尖竄進的除了青草的味道，還有熟悉的，他的氣息。

她知道男生都不喜歡太粘人的女生，平常看電影看小說，看到那樣沒有自我的女孩自己也很討厭。

可面對何奕禮，她卻總是做出同樣令人厭煩的舉動，她希望他能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才好，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有他想做他必須做的事情，何叔叔就他一個孩子，寄望很深。

所以她討厭長大，長大了煩惱就多。

景慕說那是因為她愛上了何奕禮，所以才這樣患得患失，所以才有了佔有慾。

這話一針見血。

也許她還不能很清楚地把握愛這個分量太重的字，可是她心裡的確裝了一個他，從很久的從前，就認定了這個人了。

可她不能在何奕禮面前多表現半分，這個她深愛著的男孩一旦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

如果他對她……不是同樣的感覺，他們的關係會疏遠嗎？

她不要。

「何何……」她像小時候那樣，輕輕喚了一聲。

何奕禮由著她壓著自己，笑著回應：「嗯？怎麼了？」

他耐心地等著她說話。

氣氛甜甜的有些曖昧。

她一直沒再說話，何奕禮就調侃：「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想你，很想。

傅嘉悅斂眸，在他身上蹭了蹭，好一會兒才說：「想啊，想你的荷包，快點帶我出去吃好吃的！」

「就這樣啊？那還不簡單，想吃什麼？」他語氣里有著自己也難以察覺的失落，不過他一貫會遷就她，坐起身把她也拉了起來，還幫她把頭上身上的碎草拿掉，動作自然得不得了。

對彼此的關心都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裡了。

她看著他，要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此時的何奕禮神經很大條，還懵懂不知自己小青梅的心思。

「去吃川菜吧！」

「你饒了我的胃吧！每次去那裡我吃米飯看你海吃的份兒……」

「我高興！你怎麼地？嗯？」

「好好好，你高興就好，都依你行了不……」

那年，他們剛滿十七歲。

屬於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