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糖糖的比賽

五月的海城，空氣中夾帶著一股濕熱氣息，烈日炙烤著廣闊的飛機場，一輛白色客機在軌道盡頭徐徐停下。

客機機艙打開；

一個穿著嫩黃色連衣裙的女人，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出了機艙。女人柔順的長發頃直垂下，柔順的落在光潔的肩頭。

跟著隊伍下了飛機，她抬頭看著頭頂白白的棉花雲、蔚藍的天空，很用力的吸了一下海城的空氣。

濕熱的空氣里似乎夾帶著淡淡的海腥味兒，她隨意撥弄了一下柔順的長發，自然流露出一種嫵媚。在飛機上坐在她身邊的男士，一直跟在她身後，為她這個魅惑而又可愛的動作傾倒。

他走過來，好意搭訕，「小姐，需要我幫你拿行李嗎？」

糖糖將電腦包放置在行李箱上，海城悶熱的天氣讓她極不自在，她用手扇了扇熱空氣，「這裡離科技中心還有多遠？」

「哦？你也去科技中心？」儒雅的男士理了理領結，「正好，我也正要過去；我的車在停車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順便搭你過去。」

這位男士看起來跟糖糖年紀相仿，黑色西裝、白色襯衣，手上提著公文包，一身商務打扮，眉眼面貌尚算英俊類型；

糖糖也是個臉皮厚的，擠了擠眼睛，「那就麻煩了！」剛才在飛機上，他們市鄰座，儒雅男士在操作電腦時，她無意間看見他正在寫報告，瞥見了他的姓名跟公司。

她知曉他的名字，以及工作，這才放心麻煩他。糖糖是來海城參加一個白客大賽，然這位男士，恰好是白客大賽的評委。

白客，反義即是黑客。

前者維護網路正義，後者則利用網路做一些違法事宜。當然，黑客之中不乏英雄之輩，譬如糖糖，她曾經也算是個黑客。

「不麻煩。」儒雅男士硬拉過她手中的行李，「我幫你拿行李。」

面對男士這樣的搭訕，糖糖毫不客氣。不過庄偉凡要知道她偷偷出門，還搭了陌生男子的車，回家得罰她跪鍵盤。

糖糖怕暈車，特意拎著電腦包坐在副駕位，她繫上安全帶側過頭問開車的人，「還沒問你，貴姓？」她這是明知故問。

「年禎。」被可愛小姐詢問名字，他的臉頰稍不住泛紅。

「好古風的名字。」糖糖感嘆,「我姓唐。」

年禎問她，「你是要去看白客大賽嗎？今年的白客大賽人才濟濟，倒是難得一見的盛大。」

糖糖從電腦包里摸出一顆星空棒棒糖，仔細剝開，塞進嘴裡，「我是去參賽。」

「參賽？」年禎撇過頭看了她一眼，一臉不可置信。

且不說她是女子已是劣勢，他左右看她，也不過二十齣頭的年歲，想來還在上大學吧？

「你是哪個學校的？你們老師推薦你過來參賽的？現在像你這麼有勇氣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年禎笑了笑，趁著等紅綠燈的間隙，摸出一張名片給她，「這是我的名片，我們公司正缺科技型的人才，如果你有意向，畢業后可以來我公司實習。」

糖糖接過他那張設計乾淨的名片，上面寫著他的名字，電話，跟公司。

海城巨人科技有限公司。

她對這家公司印象還挺深的，說起來這家公司的老闆，她也不陌生。

「你們老闆是，宋揚？」糖糖問。

年禎驚訝於她將自己老闆的名字叫得這樣順口，「你跟我們老闆，認識？」

「不算認識，聽過。」

也是一月前糖糖才知道，隱居深山的宋神棍有個弟弟，親弟弟，就是巨人的總裁，宋揚。

從蕭煜林那裡了解道，神棍的身份並不是他們起初了解的那樣簡單，複雜的像一張張開的大網。自打她跟老莊補了婚禮后，他們跟宋神棍的來往更加頻繁。

譬如庄老跟關嬸黃昏戀了，依著習俗要修新房子，便找了宋神棍給看風水。

又譬如糖糖爺爺奶奶，要去找風水墓地了，也找宋神棍。

又譬如胖狗要找狗媳婦兒了，還得找宋神棍來算算日子。

其實，宋神棍也不是那麼沒用，至少他在風水研究上是有真才實學的。糖糖想，宋神棍長得那麼帥，親弟弟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

只是，宋神棍的弟弟似乎不太想認他這個神棍哥哥，具體是因為什麼，人家家事，糖糖也道不清楚。

半個小時后，他們到達科技中心。

白客大賽由政府舉辦，參賽大廳人潮湧涌，去入口登記時，糖糖粗略掃了一下籤名表，少說也有四百人。然這四百人，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高手。

不堪寂寞的高手們，都想來找一下存在感，糖糖自然也不列外。

跟年禎進入比賽場地，糖糖接到了一通a市打來的電話，庄偉凡聲音微怒，在電話里壓得十分低沉，「你在哪兒？」

「我……我在外面曬太陽呢。」糖糖握著電話，側過身去。

「哦？在哪曬太陽，我過來陪你一起。」庄偉凡的聲音沉了沉。

「你不是去夏川簽合同嗎？這麼快回來了？」糖糖疑惑。

「嗯，岳父大人親自來了a市。」他頓了頓，「他捨不得看我們分開，親自將合同送來了。」

「……」糖糖心虛了，「老莊啊……其實，我在海城。」

電話里的男音分明低哼了一聲，似乎在說：我就知道，終於肯坦白了？

科技中心外，庄偉凡剛好提著公文包，下了計程車；他將電話貼著耳朵，徐徐走進大門，在登記冊上，瀟洒有力的簽下「庄偉凡」三個子。

電話里，糖糖支支吾吾，「老莊……我錯了。」

聽見她的聲音，他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融入夏日的陽光中，讓周圍的空氣變得更為炙熱，讓女登記員為之傾倒。

他穿過一條走廊，握著電話沉默不語，任由電話里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問，「老莊，還在嗎？」

他跨入大廳，一眼看見立在窗前，背對著他搗騰手機的糖糖；

她當真是鶴立雞群，穿著明晃晃的長裙，猶如黑夜中的一抹熒光。

大廳落地窗前，糖糖盯著電話愣了一會，手指憤然在上面戳了戳，「掛我電話，竟然掛我電話！臭老莊，長脾氣了！」

年禎見她這樣，小心翼翼問她，「父親？」

「我爹才不敢掛我電話。」糖糖哼了一聲，「是我老公。」

好吧，年禎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就已經結了婚；怪不得，她俏皮的臉上，會夾帶著一絲少婦的柔媚。心裡雖然失落，但他還是抱著絲僥倖，甚至在想，女人結婚後離婚也不是沒可能？

他道，「唐小姐年輕漂亮，丈夫一定很優秀吧？」

糖糖哼了一聲，「優秀毛啊，掛我電話！」

年禎完全沒聽出她語中包含的真正含義，以為她是厭惡自己的丈夫，忙見縫插針，「如此不珍惜唐小姐，也是他的蠢笨。」

「……」糖糖一聽他這話，有點炸毛，「你說我老公笨？我告訴你，我老公可不笨！沒人比他更聰明。」

「……」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剛才不是還說討厭嗎？

女人心，真是海底針。

他們正說話間，忽然一道厚重低沉的男音插入，「糖糖。」

聽見熟悉的聲音，糖糖以為自己是產幻了，扭過頭一瞧，英俊帥氣的老公已在她身後。當時她就撲了過去，鑽進他偉岸的懷抱狠勁兒蹭了蹭，跟個小女生似得，聲音又軟又糯，「老公……」

庄偉凡看了年禎一眼，目光陰鷙，「出門在外，不要理會陌生人搭訕。」

「哦，好。」糖糖將腦袋埋在他懷裡，「以後保證不會了！」

某搭訕男子在一旁風中凌亂，好好的一塊白肉，竟被人給拱了；年禎打量了一眼庄偉凡，這男人一身冷冰冰氣質，讓他毛骨悚然。

他不否認，對方確實長得有型。年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正想離開，又被他叫住，「喂。」

年禎回身，看著庄偉凡。

「你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在一個女人面前，詆毀她的丈夫。」他頓了頓又說，「如果在你詆毀女人丈夫情商的同時，還對女人有非分之想，那你遠遠不止愚蠢這麼簡單了。」

「你！」年禎面怒，「少出言不遜，免給自己招惡果！」

庄偉凡眉尾一挑，「這位先生，你腦中在想什麼，難道自己不清楚我倒也算留了口德，你且好自為之。糖糖，我們走。」

幸好他今天跟來了，要是被那頭狼盯上，他的糖糖指不定會怎麼遭殃。

「喂，老莊，其實我沒那麼笨。」

庄偉凡拉著她轉身便走，她跟在他身後，慢吞吞的說。

「下一次自己出門，少跟陌生男人搭訕。」庄偉凡也學她，語氣有點撒嬌的意味兒。

糖糖點點頭，「知道了，其實吧，我知道他是此次比賽的評審員，才坐他車過來的。」

「你還坐了他的車？」庄偉凡有點不淡定，但很快平靜，「他是評審員，會不會對你的比賽結果有影響？」

「怕什麼還怕他給我的成績做手腳不成？」糖糖咧嘴笑了笑，「這麼多評審員，都是瞎子啊？而且比賽都是公開的，群眾的眼睛雪亮啊！」

糖糖入座比賽位后，她發現現場四百多人中，女性屈指可數。

坐在她旁邊的女孩，長得白凈，扎著一頭馬尾，戴著黑框眼鏡，五官很精緻；不難看出，是個小美女。

糖糖看見她胸卡上掛著的名字，張星星，她眼前頓時就浮現一望無際的縹緲星空。她跟賽友打招呼，「嗨，小美女！」

小美女撇過頭看她，扶了扶黑色鏡框，害羞的沖她笑了笑，同時臉頰浮上一抹紅霞，「你……你好。」

糖糖，「來比賽的女生很少呢。」

張星星點頭，聲音怯怯的，「是啊，很少，比賽的大神也很多。」

糖糖摸出一顆星空棒棒糖給她，「別緊張，吃顆棒棒糖。」

女孩子接過她的棒棒糖，剝開糖紙塞進嘴裡，忐忑道：「我頭一次參加這種比賽，的確有點緊張。」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比賽才正式開始。

第一輪是選手之間相互對決；

按照比賽規則，糖糖的對手應該是她對面的人，可屏幕上彈出的對手，對應座號卻隔她十米遠。

張星星看了一眼糖糖的對手「孤傲灰狼」，握著滑鼠的顫了顫，替她緊張，「怎麼會是他？你第一輪上來就對他，不妙啊……」

糖糖疑惑，「這是誰？」

「海城第一白客，以前是第一黑客，他很厲害，幾乎沒有對手。」張星星嘆息一聲，「你這是得罪評審員了吧？」

糖糖伸長脖子，望向評審團處，目光落在年禎身上。

男人的臉上明顯浮過一絲狡詐，糖糖哎一聲，嘀咕道：「這年頭的男人，怎麼比女人還小氣，沒勁。」

比賽開始后，糖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蹙緊眉頭目不轉睛盯著屏幕，對方摸著她的漏洞攻克而來，眼看就將她的防線擊碎，她一個手快，在電腦內輸入一組數據，很快在電腦內形成一道堅硬的屏障，將對方給擋了回去。

這就像是一場遊戲，id相對透明。

對方知道糖糖是個女人，有些情敵，本以為一招可將其擊破，不料他攻擊被擋回后，對方迅速鑄起屏障，不給他留一分一毫的縫隙。

糖糖鬆了口氣，高手對決，總在一剎之間決勝負。

在鑄就屏障的同時，糖糖順著對方的痕迹追蹤過去，找准縫隙，快速切入。

孤傲灰狼還沒反應過來，電腦砰一聲——揚聲器發出放屁聲。

他的屏幕上爬過一隻胖嘟嘟的狗，呆萌的小眼睛，黝黑而油亮的毛髮；胖胖的狗爪子舉著一個牌匾爬過屏幕，上面寫著「胖狗駕到」。

現場幾百個高手對決，大廳的大銀幕上會播放最激烈的一幕進行講解。

庄偉凡看著那位海城第一黑客，被糖糖攻克直至崩潰，為妻子欣喜之餘，很快注意到「胖狗駕到」。

他……太陽穴有點疼。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當初那位用「胖狗駕到」攻擊他們公司電腦的黑客，正是糖糖。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觀看比賽。大銀幕的畫面切到另外兩名選手身上，戰況雖然激烈，他卻覺無味。

與此同時，糖糖鄰座的張星星，正聚精會神跟另一位白客對決。

糖糖湊過去瞄了一眼，發現這小姑娘相當不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暗自思付，若跟這小姑娘做對手，她勝算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

剛才她能輕鬆贏「孤傲灰狼」，有一半的原因是因對方輕敵。

一個小時后，第一輪比賽結束，四百名選手，被淘汰的只剩下兩百名。

休息間隙，庄偉凡給糖糖買了幾盒餐飯，豐盛的菜肴讓糖糖精神抖擻，戰鬥值恢復。

下午第二輪比賽，依舊是相互對決，糖糖跟隔壁的姑娘率先脫穎而出。在場的觀眾一陣唏噓，大銀幕上不斷閃過糖糖跟那位姑娘勝利擊掌的畫面；

大家都嘆：巾幗不讓鬚眉啊！

作為評審員的年禎，見糖糖如此大放光彩，心裡頭有點不高興；想著她丈夫剛才惡言羞辱他，他心裡更不自在。

最後一輪，被淘汰的只剩下三十名選手，那些敗在糖糖跟張星星手下的男人，個個吆喝著要去跳樓。

糖糖腦補了一下一群男人上天台，手拉手一起跳樓的場景，明明很悲壯，她卻忍不住發笑。

第三輪開始，他們餘下的三十名選手需要攻克巨人科技提供的防火牆。

誰花的時間最少，冠軍便屬於誰。

糖糖撇過頭看鄰座的小美女，「小星星，剩下的那群渣渣不足為懼，不如我們來比一下？你贏了的話，就請我吃海鮮，好不好？」

張星星有些不好意思，「我輸了呢？」

「那我請你吃海鮮好了！」

兩人擊掌為盟，為海鮮而努力。

巨人科技的產品防禦不錯，據聞他們公司還參與軍方網路維護；糖糖以前研究過巨人的防火牆，確實比國內那些產品好許多。

比賽的這款產品，明顯做了一個完美的升級。

畢竟是科技產品，不可能毫無瑕疵。糖糖在鍵盤上敲擊了兩分鐘，果然，被她找到一條可行的攻克之道。

觀眾席里，庄偉凡抬頭仰著屏幕，為糖糖屏住呼吸。

他自然是希望妻子贏。

最後，糖糖跟張星星並列成為第一名。她們的時間，都是8分10秒。輸掉的男選手們，紛紛列入失敗黨，揚言要手拉手跳樓。

糖糖跟張星星上台領獎，發表感言時，她們兩人表現的尤其契合。

糖糖說，「我們很榮幸能獲得第一，謝謝各位男選手的承讓！」

感謝的話被她說了，張星星頗為忐忑的說，「感謝大家……勝敗乃兵家常事，男選手們不要氣餒，千萬不要輕生跳樓！」

小姑娘緊張的扶了扶鏡框，她緊張的模樣呆萌可愛，讓台下的觀眾一陣鬨笑。

因此比賽，糖糖虜獲好基友一枚。

晚上，海城燈火通明，溫度也涼爽下來。

糖糖盛情邀請張星星吃海鮮，在自助海鮮餐廳里，庄偉凡可憐的變成陪襯。

兩個女人討論的什麼二次元，什麼專業術語，他都聽不懂。只能給兩個女人不停的端自助菜，為她們倒飲料。

最後他實在忍不住，插了一句，「何為基友？」

糖糖：「……」

張星星：「……」

兩人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她們竟然不知如何對他解釋。於是，二人手拉手，扭過頭繼續聊二次元，聊專業術語。

她們噼里啪啦近四個小時，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晚上十一點，總算要結束了，庄偉凡想說一個話題，找找存在感，於是問那姑娘，「你有男朋友嗎？」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單身。」

庄偉凡點點頭，哦了一聲，「我有一位朋友，相貌英俊，家世較可，不知是否有興趣？」

姑娘兩眼發光，「他是做什麼的？」

「給人看風水。」庄偉凡頓了頓，又說，「他知識淵博，為人風趣，你不妨考慮一下。」

姑娘哼哼，瞥了一眼他，「神棍啊……」

糖糖瞪了庄偉凡一眼，「小星星，你別聽我老公說；你聽我說啊，我們那個朋友呢，有車有房，長得超級帥！最主要是他性子很隨和，又風趣，會彈琴，會吹簫，才貌雙絕，值得擁有啊！他也搬到了海城，你要不要見一下？」

「……」張星星，「我們還是聊聊二次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