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戰 上
張洛被捂住口鼻,頓時驚慌失措,正要張嘴咬去。
卻聽耳邊小聲道:「小些聲,莫讓人發現了。」聲音熟悉,不是彭越卻又是誰人。
張洛大喜,回過頭,就見彭越正搞怪的向他做著鬼臉。只聽他道:「老二,你到底還是跟著來了,不愧是我老彭的兄弟。」
張洛心中有些慚愧,看向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兩人身處的竟是一處池塘。
彭越在旁嘆道:「認命罷老二,咱們費了半天勁,還是沒能出的去。唉,沒想到那暗河卻是和這池塘相連的。」
原來兩人此時所在的池塘,仍是在天龍山莊中,在池塘周圍,便是一座紅色小樓。
張洛探出頭向周圍看了一轉,縮回來道:「大哥不是說這天龍山莊守衛森嚴,十步一哨么,怎麼小弟一個人都沒見到。」
彭越奇道:「不會吧,剛才老彭我還見到人呢,嚇的老彭我窩到現在也不敢上去。」
兩人此時正躲在一處突出石板的下面,這池塘臨著地面,可不比地下暗河,水冷的徹骨,張洛這一伸一縮,更覺寒冷,不由的打起了個冷顫,道:「不信你儘管去看。」
彭越探頭出去,掃了一周,愕然道:「果然都撤走了。」
張洛哆嗦著道:「那可以上去了吧。」
彭越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也是鼻水長流,道:「快走,快走,娘的,這半個時辰差點凍死老彭。」兩個人如老鼠般小心,先再仔細的左右探視了番,然後一前一後,光著身子,精赤條條的上了岸,沿著牆角便向那紅樓大門竄去。
眼看便要進那大門,突然遠方一聲大吼,頓如晴空一聲霹靂,震蕩八方。
張洛頓時如腦袋被悶錘打了一下,嗡的一聲,頓時頭輕腳重,立足不穩,朝前一下摔了個狗吃屎,載在地上。
大吼突止,但那餘音回蕩,次第疊來,如同波浪。
似與那聲音相襯,周圍頓時颳起陣大風,便連小河池塘水面亦是被盪起層層波紋。
彭越亦是一陣暈眩,他終究練過十幾年內功,有那麼點功力,清醒的快些,一手扶起張洛,兩人光著屁股便往裡面竄。
進了小樓,亦沒見到一個人,隨便找了間房,兩人竄了進去。這似乎是間丫鬟的房間,彭越翻箱蹈櫃,卻只翻出些女子的兜肚褻衣之類的,頓時大叫晦氣。
張洛卻是進來時見看準了那棗木床上的一床香被,也不找衣服,把手中的累贅隨手一拋,便鑽進那被中,這不知是哪個丫鬟睡過的,自有股淡淡的幽香,十分好聞。
「啊——」遠處再一聲大吼,狂風大作,外面石子亂飛,砸得那窗戶「劈啪」直響。
張洛腦中頓時又是一陣轟鳴,眼前發暈,直把頭埋進了被窩,這才好過些。彭越手中也停了下來,臉色發白,叫道:「好厲害的吼聲,這難不成竟是傳說中的少林獅子吼?」
張洛從被窩裡把腦袋伸出來,顫抖著道:「大哥,這到底是什麼妖怪,好生厲害。」
彭越小眼一眯,正待說話,突然,不遠處傳來動靜,透窗看去,只見兩道白色身影一前一後,如兩隻雪白蝴蝶,在房頂上前後追逐,正向小紅樓而來。
忽然,兩人同時落於紅樓前的廣場上。房中兩人頓時嚇的大氣不敢出一聲,張洛擁著被子從床上悄悄滾了下來,透著窗子,看向外面。
那是兩個白衣女子。
其中一個帶著青冷的青銅面具,絲綢一般的長發披肩,全身白衣,將周身罩的嚴實,渾然看不出半分年紀相貌。
對面的白衣女子鳳眼含春,長眉入鬢,嘴角含著笑意,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甚是美貌。
在那青銅面具的白衣女子一現身,彭越便已嚇的躲了下去,雖說有五年沒見,但那一面實在是令彭越終生難忘,便是五年時間,亦難稍忘片刻。只一眼,彭越便認出來,這便是當初那白衣面具女子。只不過,臉上的面具似乎換了個新的罷了。
廣場上,兩名白衣女子相持而對。
那那青銅面具的白衣女子負於身後的玉手尤自微微而顫,顯是剛才交手吃了虧。她清聲道:「素手觀音白依霜,果然名不虛傳。」
她的聲音清澈冷冽,十分動聽,全不似隔著面具發出來的。
白依霜微微一笑,道:「柳小姐練的是西域玄冰功罷,聽說這門功夫若練到極處,雖能長保青春,永如少女。但卻會無情無欲,身體性情冷如冰雪。柳小姐還沒嫁人,這門功夫還是不練的好。」
兩女說話間,打鬥之聲逐漸次第而近,吼聲不斷,兵器嗚咽之聲,暗器破空之聲,陸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顯然動手的人極多。
忽然不遠處屋角,一個中年男子持劍掠來,喝道:「霜妹,擒賊擒王,速速動手。」說著一聲朗喝,一躍而下,足尖在地上一點,一劍刺向那柳姓白衣女子。他劍尖一抖,化出七朵劍蕊來,重重疊影,讓人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幻。
白衣女子清叱一聲,雪白的袖子一抖,一把冰雪般透明的薄劍迎上。
「錚」兩劍盪開,兩人錯身而過,中年男子劍勢七種變化,竟被她這一劍盡數破去,十來招後續變化一式都使不出來,難過的差點吐血。
白依霜與中年男子夫妻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劍法,見狀動容道:「好劍法,原來妹妹劍法可比拳腳功夫強的太多了。」說罷,纖足微點,錯身而上,素手化出萬千掌影,向白衣女子罩去。
場中三人頓時戰成一團,一灰兩白三道身影錯落飛舞,勁氣四射。那戴著青銅面具的白衣女子著實了得,以一敵二,左擋右擊,竟是全不落下風。
遠處嘶吼聲不斷,突然,數道身影從各方射來,一個白髮老婦,手提一龍頭鐵拐,從上而下,如泰山壓頂,砸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不敢硬接,錯身閃避,那老婦如影隨形,纏了上去,看她那蒼老的模樣,少說也有七八十歲,但舞著那百多斤的鐵拐,卻是如舞動著根稻草似的,輪的如風車般利索,把那中年男子一步步逼開。中年男子雖然劍法精妙,但那白髮老婦卻是全然不顧,使的都是搏命的招數,一力降十會,著實霸道無比。
這時一個手執大煙槍的老頭也從屋頂上翻了過來,見場中情勢,哈哈一笑,上去截住那白髮老婦,中年男子脫了身,又加入旁邊戰團,與白依霜齊戰柳姓帶著青銅面具的白衣女子。
那大煙槍老頭身形短小,但對那霸道無比的白髮老婦卻是毫不落下風,手中兩尺大煙槍,看來也不是凡物,與那鐵拐交擊幾次,發出金石之聲。那白髮老婦招數連變,卻仍是擺不脫老兒糾纏,她怒喝道:「你們枉為江南大俠,以多打少,好不要臉。」
廣場對邊傳來清朗聲音。
「天龍山莊勾結韃靼,妄想禍亂大明,你我之間,早就非正邪黑白之爭,此乃國家大義。以多攻少,為國除奸,有何不可!」
隨著聲音,一隊人從那直上的青石走廊,施施然進了廣場,當先一人,一身青衣,面容清秀,手提一把五尺古劍,卻是張洛認識的,正是那把玄陰老妖打的受傷的天下長劍第一人——陸季柔。
在他右手裡,站著個倒提禪杖的胖大和尚,和尚臉滿如月,極為可喜,手中禪杖雖然沾滿了鮮血,他卻仍是呵呵笑個不停。
左邊,黑臉的秦必烈手中握著兩個銀膽,正自轉著,眼神炯炯,盯著場中,看他那神態,令人毫不懷疑,只要場中敵人有半絲空隙,那兩枚銀膽便會擊出。
三人身後,尤站著大約二百餘人,僧俗男女都有,形態各異,個個手執兵器,衣角帶血,顯然在庄前便已經歷了場血戰。
唯一個例外,大概就是站在人群中間,立於一英俊少年身後,一身白狐裘衣的少女,少女面容清秀脫俗,背著個小包袱,身上全沒有半絲血跡,只是臉色蒼白,似是受了什麼驚嚇。
「鐺」一聲兵器交擊之聲。
煙槍老兒借那鐵拐之勢飄飛起來,落到一邊,嘿嘿一笑,不再理會場中局面,自顧自走到一角,從懷裡掏出把煙葉來,塞進那大煙槍中,嗒吧嗒吧的抽了起來。
他這一退,場中再難保持均勢,中年男子大喝一聲,發出絕招,連刺三劍,逼退對面兩人。轉身之間,拉住那白衣霜,兩人趁勢回到己方陣營。
陸季柔踏上一步,喝道:「柳姑娘,你禍亂東南的詭計已被我等識破,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