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歐羅巴異聞記（完）

身後是遠去的海港,海面上十分平靜,偶爾會看到大魚的尾巴在水面上拍起的浪花。趙航嘆了口氣，扭頭看向甲板,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去了一趟歐洲列國，走了七八個小國,然後帶回了三百多個歐洲人，這其中大部分是「准女巫」和「異教徒」，另外還有一些想賺大錢的商人以及富有冒險精神的騎士。前面兩種人還好說，都是活不下去了所以願意跟他走，可後面這兩種人——在歐洲的海船還不知道好望角航線,更沒有什麼運河的時候,如果大宋以後的幾年不再派船來歐洲,難道這些人準備走回家想去么？商人好歹還帶了貨物，這些騎士穿著盔甲帶著寶劍，難道以為可以去做保鏢賺錢么？

「我要用我的大劍征服美麗的東方！」一個打扮的跟鐵皮罐頭似的騎士站在甲板上大吼著，趙航的額角跳出了一串十字，好吧，他現在知道這些騎士是怎麼想的了。

問題是……這個二貨以為大宋人在歐洲行走全靠翻譯么？這麼二的台詞也敢這麼大聲吼出來？就憑他手上那把破劍？好吧趙航現在知道為什麼連騎士都會想要去大宋了，這群人既然可以帶著一群農夫去玩十字軍東征，那十幾個騎士懷著浪漫的想法認為自己可以讓騎士的榮耀灑滿東方的土地也不稀奇。然後，趙航看到那個二貨撲倒在了地上，盧瑟從他的身上踩了過去。「白痴」。

趙航的十分糾結地看著他：「阿瑟，你為什麼讓這些人是上船？」剛才那是什麼？這種濃濃的漫畫感的鏡頭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盧瑟哼了一聲：「好不容易來一趟歐羅巴，總要帶一些特產回去，我總不能把那些苦命的女人賣了吧——再說她們也太難看了。」

趙航大汗：「你準備把這些騎士賣掉！！！」

盧瑟咳嗽了起來：「打個比方而已啊！反正他們都是沒啥家產的窮鬼，與其因為沒有繼承權，在這裡窮的過不下去，還不如跟咱們走，反正都會點武藝，回頭弄個歐羅巴鏢局什麼的，不是挺好的？」

趙航嘆了口氣：「阿瑟，你不明白，雖然我其實對歐羅巴挺有感情的。嗯，但是我必須承認，他們的攻擊性太強了，如果說草原上的人是因為活不下去而去搶劫，歐羅巴人則是生就冒險精神，最喜歡征服與侵略了。」

「你是在擔心什麼呢？」盧瑟笑了：「他們只有二十多個人，而且，咱們隨便一個士兵與他們一對一，都可以輕易地把他們打倒。法蘭西人會為了財富而跑去弄什麼十字軍東征，可他們面對著納維亞人卻只能割讓諾曼底來換取和平——說白了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盧瑟笑了起來：「你看看這些騎士，他們比我們的士兵更驍勇善戰么？我們的國民貧困，空虛到需要他們『傳教』了，哦？」

趙航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他在擔心什麼？他所學的歷史里，確實大航海興起以後，歐洲人每到一個地方，把原住民當奴隸奴役，不停地把「發現」的土地納入到本國的版圖。可是，那是面對著弱小的國家啊。看看現在的大宋是什麼樣，再想想歐羅巴是什麼樣。草原上的民族好歹還可以靠數量眾多的驍勇騎士，可是這些歐洲人，也不過就是膽子大些罷了，大宋兵強馬壯，民風也很彪悍，他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

趙航細細地回憶自己學過的歷史，歐羅巴即使實在最強盛的大航海時代，對中國的影響力也是非常小的。在西方對東方興起殖民狂潮的時候，似乎只有中國獨善其身，沒有殖民也沒有被殖民——這個強大的國家，本身的人口與財富就足以自給自足。而這個崇尚和平的國家，在綿延數千年的強大中，似乎很少覬覦他國的財富——反倒是十七世紀的時候，為了避免被法國人殖民者侵略，幾個東南亞小國哭著喊著要併入中國，最後拿了個屬國的招牌當了免死金牌。而之後，法蘭西跟中國有過幾次小小的衝突，隨後便知難而退，撤回到印度跟英國打飢荒去了。唉，可惜法國的歷史課對中國的歷史提到的太少……

「對了，那個艾瑪，你真準備讓她當女使？」趙航忍不住問盧瑟：「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啊。」

盧瑟滿不在意地說：「咱們身邊的女使，跟她家比，哪個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趙航啞然，盧瑟說的不錯，伯納德家的條件，還真未必比得上隨便一個開封小市民家。自家的女使，好多都是正經好人家的女兒簽合同過來做事的……只是，想起那個曾被伯納德夫人拼盡全力地保護著的小女孩兒，趙航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可憐的姑娘。」

盧瑟看了他一眼：「你那泛濫的同情心什麼時候才能收斂一下？她殺人了，殺人是要償命的，更不要說她殺的人還有爵位。她大仇得報，最大的心愿已了，如今還不用死了，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夠幸運的了，你實在不用可憐她。」

趙航嘆了口氣：「我只是搞不懂，她為什麼去求你收留而不是求我呢？難道因為你長得好？」

盧瑟看看海面：「因為你是個濫好人。求你的話你肯定會收留她，然後會讓專人照顧她，把她像女兒一樣養起來。問題是，你本就是她的恩人，向來只有報恩的，哪有對恩人要求個不停的？她但凡還有點良心，就不該找你。」

趙航看看盧瑟：「你就不是好人么？」

盧瑟嘖了一聲：「我沒花一分錢就買到一個女使，你說呢？」

趙航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啊你啊，做好人也要裝個壞蛋，對其木格是這樣，對艾瑪也是這樣。我說阿瑟啊，你怎麼就這麼彆扭呢？」

甲板上傳來衛兵們列隊的聲音，這是每天必須的操練。衛兵們分作兩班，輪流訓練，免得讓身體在長途的海上旅行中因為缺乏鍛煉而退化。鐵殼子騎士們前陣子在陸地上是跟衛兵們分開住的，所以從沒看過大宋士兵的操練，此時他們個個目瞪口呆，看著甲板上威風凜凜，整整齊齊列隊的衛兵。只一條船上，便有五百多個士兵，分作兩班操練，一班二百五十個。這個數字在宋人眼裡不算什麼，可是這些歐羅巴騎士被驚呆了。

這麼多的士兵，身上盔甲鮮明，手上的兵器那麼的閃亮，天，那麼粗的木樁居然一下子就削斷了？見鬼，這麼好的冰刃，他們只在侯爵大人的手上見到過！而這一條船上，就有幾百個拿著這樣兵刃的士兵。

「與其想想怎麼征服世界，你們先想想明天吃什麼吧！」艾瑪端著木盆從歐羅巴騎士們身邊走過：「你們交的錢只是船費，可是飯錢呢？這裡可沒有便宜的黑麵包！」她施施然從騎士們身邊走開，騎士們頓時愣在了當場。卧槽，難道征服新世界的第一步是先不要餓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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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艾瑪把他們安排到廚房幫忙燒火去了？」趙航無法置信地看著嚴霜：「還有刷馬桶？這些騎士老爺居然願意！！」

「餓上三天，什麼都願意了。」嚴霜毫不在意地說：「不去努力賺錢，而是想辦法去搶去奪，這些野蠻人還不如蒙古人，人家平日里好歹還養個羊呢。光看著我們穿金戴銀吃的好，卻不想想糧食是怎麼種出來的，衣服是怎麼織出來的。我聽說大哥你還給那幾個國王出了主意，關於耕種的還有防疫的，可是沒有一個把你的話當做一回事兒……那個法國國王，對他來說，弄個什麼東征搶了人家的商路，或許比教會老百姓精耕細作更划算吧！」

趙航想起他在法國田間見到的，雜草橫生的田地，還有那糟糕的衛生條件，也不禁嘆了口氣：「是啊，我不是他們的國王，我甚至不是法蘭西人，我沒辦法改變他們，也沒有權利去插手他們的生活。我能做的，就是帶一些沒辦法在那裡繼續生活的人離開……誰知道還順便捎帶了這麼一群騎士老爺！」

「所以你現在有權利管他們了！」嚴霜微微一笑：「起碼，你可以改變這幾百人的思想與他們的生活方式。大哥，我說的對么？」

趙航愣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是我，我起碼可以改變這些人，改變這些人的生活。我明天就去教他們認字去！」

嚴霜大汗：「大哥你還是去督促他們天天洗澡吧！你那個字……」

趙航淚了：「我又不考進士……霜兒你又笑話我。」

嚴霜也忍不住笑了：「大哥，其實我覺得挺奇妙的。你經常告訴我，法蘭西那麼美麗，那麼浪漫，那麼的好……」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趙航有些難過。

嚴霜搖搖頭：「不是這個問題啊，大哥，其實前陣子咱們就說過這個的，她終究會變好的。而且，在你的印象里，似乎後世的歐羅巴比我們大宋更加開明平等呢！我覺得很神奇，明明曾經這麼野蠻，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厲害，有些地方比我們更厲害……」

趙航想了想：「大概是，正因為極度的野蠻，極度的不公平，所以人們在推翻暴政的統治的時候才有更大的決心吧！因為窮怕了苦怕了，因為沒有什麼可以失去，所以更加的勇往直前想要改變著一切！因為君主沒有任何的仁慈可言，所以他們不相信君主，不相信獨裁！他們追求真正的自由與平等————因為他們死也不要回到從前！」

「所以即使我有生之年看不到，但我完全不用擔心，因為這個世界，終有一天會變成我印象里的那個美麗世界的……」

「而大哥你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呢！」嚴霜笑嘻嘻地說。

趙航撓頭道：「我倒是給大宋做了點事兒，歐洲么，除了帶走一大群騎士，商人，女巫，異教徒，我還真沒幹啥正事兒……唉我歷史太差了，記得似乎整個歐洲是法蘭西最開始農業變革的，從一個女王開始，後來那些狗屁倒灶的法律都被這個女王廢除了，讓我想想，對了，就是艾瑪一世，這名字可真耳熟。」

《THEEND》————本番外結束，作者有話說還有一個小劇場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十八年後：

「所以，因為阿爹你不肯娶阿娘做新婦，她就帶了一群歐羅巴人跑回法蘭西了？」盧大郎用看傻缺的眼光看著盧瑟：「這種事兒，阿爹你居然就這麼直白的告訴我！」

盧瑟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不能怪我啊！誰知道她性子那麼烈！」

「你不娶她你還跟她上床！」盧大郎崩潰道：「你明知道她性子烈，你又不想娶她你跟她上什麼床啊！」盧大郎的聲音很高，然後他被父親的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她本來只是我的女使，不是雇來的女使，而是買來的，她的名字記在官府的檔案上，是真正的家奴，後來則是我的妾，你覺得，我有可能娶她么？」

以妾為妻是重罪，盧大郎忽然覺得自己的嗓子很乾澀，他猜測過無數次自己出身的秘密，他猜了許多許多，卻沒有想到真相是這麼的簡單。

「她是我的貼身女使，我想著做個妾養她一輩子也成啊，反正我又不娶妻……」盧瑟看著兒子無法置信的目光，聲音也低了下來：「其實你阿娘說得對，說穿了，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瞧得起過她，從來沒有把她當做一個平等的人。要不是如此的話，我大可以先把她放良，然後再三媒六聘地娶進來，而不是等你出生了，要辦滿月酒了，才意識到她甚至還沒有個正經的身份，匆匆地把她以妾的身份推到了眾人面前。而她自己也後悔了，她說她在放棄自由的時候，以為這東西在生存面前無所謂，可是當她生下了你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永遠只是一個女奴，她發現自己想錯了，她想要的不止是活著，還有尊嚴，還有自由。」

「她愛你，但她更想要有尊嚴地活著，而不是在你的生日會上只能站在那裡，不停地向貴婦們行禮——儘管她的男人已經是一方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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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所以，阿爹你其實這些年一直跟阿娘有聯繫？」盧大郎抓狂地站了起來：「你從來沒告訴我啊，為什麼偏偏在我想要去法蘭西旅行的時候跟我說這個！！」

盧瑟眼神飄移：「我只是，咳咳，只是有點無法啟齒！」

盧大郎怒道：「有什麼無法啟齒的！她是再嫁了還是怎麼著啊！我都能接受你不只喜歡女人還是個斷袖了我還不能接受我媽改嫁？」

盧瑟頓了一下：「沒有……她其實沒跟我結婚，不算改嫁，她十年前結婚的。」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還養了一群小白臉！她專門讓畫師給那些小白臉畫畫然後寄給我讓我欣賞來著！」

盧大郎：「…………」你們當初到底有多相愛啊……

盧大郎發了一會兒呆，忽然覺得還是不對勁兒：「你到底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統統說出來！哪個丈夫能忍受自己老婆養一堆小白臉啊！這種事一聽就有問題好不好！！」

盧瑟縮了縮脖子：「好吧，其實你阿娘回去之後就帶著一群人造反了！殺了法蘭西的國王跟王后……」

盧大郎目瞪口呆：「所以呢……」

「所以你現在真的要以私生子的身份去見法蘭西女王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誰都別攔我，阿爹你跟我打一架吧，我實在無法忍受了，我為什麼會有你們這種不靠譜的爹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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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僅以此小劇場送給緋月親親，因為沒有趕出來加更，就拿這個不收費的小劇場送給你，送給所有人吧（你這是借花獻佛啊混蛋！）！！！

小劇場有沒有雷到你們２３３３

對不起啊，今天網路壞了，更新晚了這麼多，親親每一隻，希望你們看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