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喝醉(首推求收)
高淼喝醉了。許涼不知道她是真醉還是假醉,她從小跟著經商的父母混飯局,有時候他爸爸喝趴下了,她這個女中豪傑會親自上陣。
「你看——」,女醉鬼臉上帶著紅暈,眨動著一雙瀕臨睡夢的眼睛,指著廚師留在案板上新鮮的食材說,「過去是什麼?我告訴你,那都是一堆過期的東西。過不久,這些東西也要過期了」
點了一堆東西絲毫未動,卻先喝醉了,讓她這個酒量奇好的女壯士醉倒的竟然是度數不高的日本清酒。
許涼攔住不讓她再喝。
沒了酒,高淼一樣說醉話:「你知道嗎,我當初離開蔣言,是因為他有了別人。我親眼看到的,就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他生日,我假說回家,其實是想給他個驚喜。可誰知道,沒了我,生日照樣有人陪他過,而且過得有聲有色……」
許涼從來不知道原來這才是他們之間最後的結局。她看著眼淚順著高淼的臉頰流下來了,以一種不受控制的姿態,一串串地,就在她眼眶邊緣搖曳。
此時自己是個傾聽者,許涼並不插話。一打斷她,她就會縮進殼裡。那些掩在深處的苦水,只會永久沉默在井裡,成為死水。
就像許涼的過去,是一處癥候和沉痾,一碰就要陣痛,身上漸漸冰涼。
高淼流著眼淚笑起來,臉在手臂上蹭了一下,眼線黑黑地在眼睛周圍暈開,看起來有些滑稽。
「我從小到大做過無數個錯誤的決定:買了好看的芭比娃娃,回家后又覺得沒多喜歡它;下定決心要和蔣言一生一世,卻不能修成正果;那個許諾我的人已經變心,還要一個人傻子一樣買機票飛到馬爾地夫,在一群情侶當中哭得像個神經病……」
高淼說到這兒打了個酒嗝,眼淚往下淌,似乎喝進去的酒都釀成了淚,「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她用那雙已經醉了的眼睛看著許涼,說了個謎面讓她找謎底,「你猜猜是什麼?」
許涼一副這還用猜的表情:「離開蔣言?」
高淼伸出食指晃了晃:「錯!他一個渣男怎麼有資格成為我心中之最?我最正確的決定,就是進了華聞,離我們總裁葉先生更近一步」
許涼被噎了一下,這些女人怎麼回事,一個個都將葉輕蘊視作神話,她們一面想:禍水禍水,一面就蹚了進去,誰也攔不住。
「離開蔣言是我做出的第二個正確決定。我不必低聲下氣地祈求他回心轉意,也不必在他一再保證下整天疑神疑鬼。現在我找了個不說死心塌地,但到底對我一心一意的男人。知道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她又拋出問題,作為傾聽者,許涼順著她的話就行了:「是什麼?」
「是在演繹生活的時候當女主角,而不是整天追著男人跑的女配角!」
每個字都斬釘截鐵,許涼只在高淼演講,說出自己座右銘的時候才聽過這樣的語氣。
她想了想,也做了個提問者:「如果你是女主角,但同時男主角又有許多女配角呢?」
高淼笑她傻:「這還算什麼女主角?只怕在男主角眼裡,所有女人都只是女配角」
許涼也笑了,的確是她想岔了,自己算什麼女主角?在葉輕蘊眼裡,她頂多算是個跑龍套的!
廚師再一次敲門進來,高淼歪著腦袋,好一會兒才辨認出他是誰。手撐著半邊臉對門口的人說:「我好像喝醉了,一喝醉就不想吃東西」,她指指許涼,「你為她服務吧」
許涼無奈對年輕男廚師說:「她有些不勝酒力,不用管她。我看還是先將她送回去好了」
廚師躊躇道:「這怎麼可以,二位是來品嘗美食的,空腹而回,也浪費食材」
高淼也說:「我在邊上睡一會兒,你吃吧,說好了我請客的!」
哪兒有她睡,自己吃的道理?許涼等她一眼,堅持道:「你呼呼大睡,就著你的睡相我可什麼都吃不下」
高淼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她的性格就是這樣,看著好說話,一旦劃出線來就會死守,像個強迫症患者。
頭暈得實在厲害。高淼身體打著晃站起來。她真覺得有些上頭了,以前是不想醉不敢醉,現在是想一醉便一了百了,一沾酒倒像個新手。
許涼見狀趕緊過去扶她,手上拿著兩人的包,認命地當她的拐杖。
高淼臉上帶著一點兒傻笑,對廚師說:「我已經付了錢的,這些食材都沒動過,你要是有女朋友,不介意的話就算這些是我請你們的」
許涼給廚師遞了個眼神,意思是別和試著和醉鬼討價還價,不然最後哪個都不能脫身。
廚師果然應下了。
高淼像個已經是過來人的慈祥長輩,拍拍人家的肩膀說:「那祝你情人節快樂!」
廚師有些尷尬:「您記錯日期了,今天不是情人節」
高淼醉醺醺地一笑,「不是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每天都是情人節嗎?」
看她一副和人談話到天黑的架勢,許涼趕緊把她架出去。
一出門,沒了暖氣保駕護航,高淼冷得往許涼這邊靠,嘴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許涼倒被她弄得出了一身薄汗。車是不能開了——她的開車技術就是謀殺手段。
出了巷子,許涼一邊扶著高淼,一邊還要攔計程車,著實有些狼狽。
好不容易攔到了車,許涼將高淼弄上車,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這才讓司機開車。
起初還擔心高淼喝得不少,不知道會不會吐,但現在一看,許涼心裡鬆口氣,她酒品倒不錯,眼睛一閉就乖乖打起盹來。
想了想,拿出手機打給華聞總裁秘書室,電話通了,她輕聲道:「你好,我是許涼——」
華聞總裁寬闊的辦公室里,葉輕蘊端坐在老闆椅上,手撐在頰邊,目光落在落地窗外。
華聞大廈是這座城市的最高建築,而他的辦公室在頂層,陳修看著似乎在出神實則在沉思的老闆,心想面前這位的確站在這個城市的制高點。
其實葉輕蘊真正看的不是窗外的景色,而是放在沙發旁紅木小桌上的盆景。那是許涼的東西,起初放在休息室里,後來她覺得不見陽光對植物不好,拿出來放在他辦公室向陽的地方。
葉輕蘊緩緩開口打破沉默:「既然那個女孩子身手,靈敏度都不錯,那就暫時不要換人了。一則雖然她木訥沉默,但阿涼是個好心的,不會嫌棄;二則顏家那個女皇真如同發瘋一樣,我也不能整天把阿涼拴在身邊,讓人守著她已經事不宜遲」
陳修聽了點點頭:「這樣也好,我也再去尋看,要是她不適合,到時候再換人」
葉輕蘊也覺得可行,點頭之間有人敲門,他喊了一聲:「請進」,就見方譽推門來到辦公桌前對他說:「葉先生,剛才葉太打電話到秘書辦公室」
葉先生已婚的消息知道的人數不多,其中包括他的幾個助理。方譽是其中之一,但一個合格助理的首要條件就是對上司的事情守口如瓶,雖然他也疑惑:要說葉先生對葉太有意吧,他又女人不斷,風流多情;要說他對葉太冷漠吧,他又處處著緊——多少名流權貴和他約見,也要從自己這兒過濾,排不開時間推了也就推了,但一遇上葉太,不管其他事務多緊急,她有時在這兒讓人點了什麼餐都要事無巨細地報告給他聽。
葉先生的心思深不可測,不是自己一個助理能猜得出的。
她很少麻煩他這邊的人做什麼,聽她打電話來,葉輕蘊也有些吃驚,問方譽:「她說什麼了?」
方譽一如既往地直著身體,恭敬回道:「葉太說她的朋友高小姐喝醉了,不知道能不能幫她請個假」
說完后,小心掃了一眼辦公桌後面那人的臉色,果然看他眉毛往下壓,有些不悅。
方譽也委屈啊,葉太有什麼幹嘛不直接給葉先生說,反而打電話給秘書室的人,顯得夫妻兩個多見外?
葉先生不高興了,第一個提心弔膽的可是自己!
但葉先生氣度是足的,仍是疏淡口氣道:「她怎麼說的,你就怎麼辦吧」
方譽見警報解除,應聲出去,反身將門合上。
好一會兒沉默之後,葉輕蘊才鬆開眉頭,沉吟后對陳修道:「還有個事兒要交給你去辦」
陳修一聲不吭地點了下頭。
「調查一下潘老家裡有什麼人,特別是女性親戚」
雖然潘老從他回國多有照顧指點,真正將他當做是晚輩學生。但今天他對阿涼莫名其妙的親近實在不符合他平時的作風。對不在控制範圍內的事自己向來謹慎,更何況牽涉到小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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