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烈王活了一輩子,現在才真正知道什麼叫敗家閨女。
這樣的敗家孩子,禍及家門,他寧願從未有過!
「你!」氣得渾身都哆嗦,烈王一把將面前可憐哭泣的蕭清推倒在地,目中閃過一絲冰冷,輕聲問道,「你偷了我的虎符?!好大的膽子!」他沒有想到,連女兒也是在覬覦他兵權的毒蛇!
蕭清嬌軀一震,怯怯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可憐極了。
只是眼下這模樣已經騙不了烈王了,眼前這個可是能偷他虎符去殺人的存在,見蕭清的模樣越發柔弱,烈王只想到她的那個一樣柔弱狠毒的生母,覺得噁心透頂,從前的寵愛都化作了厭惡與憎恨,操起身邊的茶杯摔在了蕭清的身上!
「滾!」
見蕭清哭著跑了,烈王竟能強撐起一口氣來起身,此時顧不得太醫的叮囑,勉強穿衣而起。
他再不振作,這半生心血只怕就要毀在敗家兒女的手中!
想到這個烈王就後悔。
若是烈王妃還在這府中坐鎮,若是有蕭翎,哪怕是有宋夷安,烈王府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時到今日烈王才不得不承認,他的膝下諸子諸女,比不上蕭翎。
「王府落在孽障的手中,就算是完了。」口中喃喃地說道,烈王心中知道,他依舊不喜蕭翎的出身,然而不能否認的是,這個王妃為他養大的兒子,是最合適繼承王府的人。
哪怕再不甘願,可是他也不想自己的烈王府就這樣完了!
只是烈王的心中,不知為何還是想到一件事。
烈王妃努力將蕭翎養育得這樣出眾,是不是因為那是他的兒子,是因為她的心中,對他還算有情?
想到這個,烈王就覺得精神一震,渾身上下輕鬆了許多。
叫烈王殿下沒有輕鬆幾日,項王的死就在京中鬧起來了。
這可不是大皇子自己作死逼宮死了,是無緣無故,一不小心叫人在京外射殺,也太大膽了!
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若是不嚴懲,日後大家有樣兒學樣,那還了得?都不要朝中鬥爭,改成人道毀滅好了!
因群臣激憤,薛皇后彷彿也動了火氣,因此命大理寺聯合六部詳查。
兵部也投入其中清查軍中兵器動用等等,不大幾日就查出了始末,頓時朝中嘩然!
竟是烈王府幹的!
出於對烈王的尊貴與畏懼,大家都認為烈王就差一口氣要駕鶴西遊,哪裡還有時間幹掉與自己無關的項王呢?只怕這其中有人暗度陳倉,因此才將烈王府保住並未發難,雖如此,許多人卻還是心中打著小算盤。
烈王老了,未必沒有給兒女尋個靠山,為了靠山宰了項王做投名狀的意思。
烈王知道這些的時候,竟百口莫辯,況有大理寺官員連番而來,話里話外透著懷疑。
烈王只矢口否認,什麼都不知道。
大理寺官員對烈王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也很無奈,這是親王來著,總不好用刑不是?只是眼前證據都指向烈王殿下,下頭的軍中也有人承認是見了烈王的虎符方才動作,這可如何是好呢?
萬般無奈之下,大理寺卿求到了清河王妃的面前。
據說這位王妃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跟烈王有仇,最不怕翻臉的了。
在笑納了一箱子古董字畫之後,清河王妃十分滿意地帶著人往烈王府去了。
烈王妃慨然隨行,再一次踏入了這個王府。
知曉烈王妃與夷安一同前來,烈王滿心歡喜,精神也好了,又見蕭清與蕭城面露不忿,只視而不見,帶著兩個兒女往前頭就去了,迎面就見花廳之中兩個女子端坐,年少的那個容色嬌艷逼人,年長的那個面容清冷,卻還帶著年輕時的明艷的痕迹,仿若當年模樣。看著彷彿並沒有怎樣改變的烈王妃,烈王只覺得心中生出了另一種激烈的感情,燒得滿心火熱。
這樣的感覺,就是他初見烈王妃時的那種驚艷。
「你回來了。」烈王幾步走到了眼皮都不抬,只轉著手上一個翡翠茶杯的烈王妃面前,柔聲說道。
清河王妃冷眼旁觀,見蕭清目中憤憤,不由低低地咳了一聲。
「這個……」夷安見蕭翎此時大步進來,立在自己的身邊,頓時抖起來了,對看過來的烈王和氣地說道,「您知道的,母親不愛跟你說話,今日所有的事,都由我來轉述。」
「這是何意?」見烈王妃不肯理睬自己,烈王便皺眉問道。
他的心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好。
「一會兒王爺就知道。」夷安抬頭對蕭翎目露詢問,見後者微微點頭,這才滿意,攤開手與烈王笑道,「說實在的,我也不想上門來,只是如今有些事兒落到了我的身上,您給個面子,說點兒實話,不然……」她笑了笑,臉色有些冰冷地說道,「我是不怕事兒的,只怕咱們王府,有人要受皮肉之苦。」
「你說什麼?!」烈王滿腔的歡喜頓時被潑了冷水,陡然厲喝道。
原來這不是上門孝敬,是要王爺他老命的!
「孽障!本王休了你!」
「我媳婦,憑什麼你來休?!」蕭翎最討厭這個字,便冷笑了一聲。
「逆子!」
「有時間與我唧唧歪歪,您給個章程。」夷安唾面自乾,見烈王氣得搖搖晃晃,頓時來了精神,對臉色發白的蕭城兄妹笑道,「有人說了,虎符是二哥與四姑奶……」她說到這裡,歉意地一笑,對渾身哆嗦的烈王賠罪地拱拱手,可愛和氣地說道,「我說錯了,四妹妹都和離,怎麼好稱姑奶奶呢?這不是叫人笑話么?父王見怪,我是沒有見識的人,饒了我這次,嗯?!」
「和離?!」烈王還沒有聽說這晴天霹靂,頓時目瞪口呆。
「四妹妹說和韋七過不下去了,要另選好的,自然要和離給自己自由。」夷安齜牙笑道。
烈王瞪著夷安片刻,轉頭去看蕭清,見她面色慌亂卻並不出言否認,就知道這是真的,頓時吐出一口血來。
「孽障這個詞,我瞧著四妹妹更合適些,二哥也很可以,對不對?」夷安溫聲問道。
烈王妃低低地咳了一聲,提醒夷安收斂,千萬別和離前把烈王氣死了。
這情況發展下去,真的很危險。
烈王此時轉頭猛地咳出一口血,再也堅持不住,退到了身後的椅子上,呼哧呼哧喘氣。
「父王!」蕭清想要辯解,頓時含淚喚了一聲。
「今日,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夷安含笑指了指蕭清,一抬眼,目光森然冰冷,冷冷地說道,「招出你的人很不少,還有你的些證據,既然你不認,為了項王的冤屈,本王妃只好大刑侍候!」
「你敢動我?!」蕭清尖叫道。
「天底下,沒有我不敢幹的,只有我想不想干。」夷安指了指蕭清,淡淡地說道,「你的膽子也不小,只是蠢了些,與你傳話的那人沒安好心,你竟連這個都看不出。」眼見蕭清目光亂看,之後竟是猛地抓出了蕭城腰間的寶劍往自己刺來,夷安端坐不動,只與上手咳嗽著看來的烈王笑道,「行刺郡王妃,這真是死性不改!您都看見了啊,殺心這樣重,實在不是我陷害她。」
話音剛落,就見身邊蕭翎身影一閃,一腳踹在了蕭清的胸口!
這一腳再也沒有平日里的留情,竟是一腳之下,眾人皆聽見了一身悶響,之後那柔弱的女子慘叫了一聲凌空撞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翻滾了幾圈,咳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渾身抽搐起來。
「死了沒有?」夷安探頭問道。
「留了她一口氣。」蕭翎目光一閃,昧著良心說道。
他這一腳震碎了蕭清的肺腑,看著還有一口氣,只怕都活不過三日。
「這就好,總得給父王留點兒動手的餘地不是?」夷安彎起眼睛一笑,目光不懷好意地落在了雙腿發顫的蕭城的身上,指了指蕭城,這才對雙手發抖的烈王笑道,「總之如今供出來的有兩個人,只看父王如何選擇。」
「你這話何意?」
烈王雖如此說,卻只覺得夷安心腸狠毒。
她的話,他其實明白,是要他在兒子與女兒之中做一個選擇。
蕭清死,烈王府就算給朝中一個交代,他能夠保下兒子。然而蕭清怎麼死,烈王只覺得此生都沒有見過宋夷安這樣狠毒的婦人!
她竟是要他親自動手!
夷安眼見烈王仇恨地看著自己,只笑了笑,移開了目光。
報應不爽。烈王這廝當年想要掐死出身卑微的庶子,還薄待他,叫他自生自滅的時候,可沒有想過虎毒不食子。
為了蕭清這麼個閨女,前頭三個庶女都所嫁非人的時候,哪裡還有父女情深呢?
從前不知道的道理,如今懂了,豈不是很可笑。
「我的耐心向來不大好,」夷安笑笑,溫聲道,「您不明白,我就沒有法子了。」
烈王看著一口血一口血吐出來的蕭清,見她努力地睜開驚恐的眼睛試圖往自己的身邊爬,竟有些悲涼與傷感,許久之後,卻突然收住了眼角的憤怒,看住了一旁無聲的蕭翎。
「我用世子位,與你交換。」烈王勉強說道。
「她的命不夠。」蕭翎漠然地說道。
「不換她的命。」烈王也是軍中拼殺出的猛將,自然看出蕭清是活不了的,此時心中悲愴,卻猛地指住了悠然愜意的夷安,對著皺眉的蕭翎冷冷地說道,「你休了這個毒婦!我把王爵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