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衍哥兒!」見宋衍多管閑事,二太太臉上就很不好看,急忙喚了兒子一聲。

「多謝三哥關懷。」宋夷安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若是可以,她也想要一家和睦,此時給宋衍福了福,便低了頭,在那後頭的身著錦衣的陌生少年目不轉睛的目光里微微皺眉,偏開了頭扶著青珂就往外頭走。

「沒有我的話,你敢走?!」老太太氣得頭髮昏,竟顧不得那錦衣少年在場,尖聲道。

「祖母。」老太太一臉的刻薄相,哪裡有平日里的慈眉善目,宋衍就見身後的好友看著老太太與屋裡漠然的女眷們的目光變了,頓時咳了一聲,淡淡地說道,「阿瑾來給祖母請安。」

說完,讓出了身後的好友,果然就見老太太的臉僵硬了一下,便又有些扭曲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含笑道,「原來是阿瑾。」見這少年給自己施禮,只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殷勤地說道,「外頭好大的雪,就這樣來了,郡主不擔心么?還不上熱茶?!」

竟是十足的關照看護。

宋夷安立在門邊,回頭看那錦衣少年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帶著幾分溫文客氣,想了想這人的來歷,便斂目不語。

說起來,這人才是害的她掉進了水裡的罪魁禍首呢。

新上任山東巡撫的獨子,這少年的身份,可算是在這濟南城裡的獨一份兒了,不說她那只是五品的二叔遠遠不如,就連她的父親,如今在關外領兵的宋家大老爺,也差一層。

況她還聽說,這少年的母親是京中同安王府的嫡女新城郡主,是宗室的血脈,這樣的身份更上一層,因此是山東諸官宦女眷眼中的最好的女婿人選,就連老太太心裡也活動著,因想著將家中女孩兒嫁到巡撫家去,因此十分討好。

想到這個,宋夷安就沒有什麼參合的心了。

山東巡撫,她記得該是正二品,全稱該是巡撫山東等處地方督理營田兼管河道提督軍務,真正的一方大吏,況內宅又是一位宗室郡主,這樣的人家,會看上地方上的一個小官兒家的女孩兒?做妾只怕都不稀罕呢。

做過郡主,知道宗室女都是一種什麼生物的宋夷安心裡嗤笑了一聲,覺得荒唐。

京中高門貴女宗室女多了去了,那才是郡主想要聯姻的好人選呢。

心裡想著這個,宋夷安就對那秀致少年頻頻偷偷看來的目光有些皺眉。

這少年瞧著十分聰慧,應該知道家中的心意,自己的親事是不能任性的,偏又做出一副多情的模樣來,難道撩撥起她的心,還能真的有個結果不成?不過是徒增傷感,以後這人又嘆一聲無緣,自顧自地娶親生子罷了。

宋夷安不喜歡這樣多情的人,雖這少年瞧著雅緻秀美,目光乾淨清透,並無惡意與輕視,到底看都不看那少年,見屋裡女眷只奉承起他來,便預備回去好好修養。

鬧了一場,叫這府里知道她不好惹,日後別來煩她,也就夠了。

「阿瑾?」宋衍本也對家中長輩對好友的殷切不大認同,此時見他只往自己的妹妹身上看去,心裡咯噔一聲,卻只不動聲色地喚了一聲,叫好友有些迷糊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這好友本就有世家子弟的貴氣,模樣又極好,性子也溫柔,是很能叫女孩兒喜歡的,宋衍只恐他的妹妹真的生出了心意來,再以後傷心。想著這一次也是因阿瑾之故,使他的兩個妹妹落水,宋衍便微微皺眉。

「阿衍。」見宋衍的目光帶著些不快,這名為阿瑾的少年白皙的臉騰地就紅了,有些不自在想要解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偷偷看了那一雙眼睛彷彿春水般瀲灧明媚的少女,卻見她面容上有些冰冷疏離,彷彿離得自己很遠,知道這是自己唐突了,便急忙低下了頭去。

宋夷安絕色,是府中頭一份兒的模樣好,二太太本就是把三姑娘的親事落在阿瑾的身上,此時就急忙笑道,「四丫頭還病著,別站著了,回去吧。」

「不!」見阿瑾進來,整個屋子裡的氣氛都不同了,那哭得什麼似的的姑太太賈氏,只撐著柔弱的身子,顫抖著起身衝到了宋夷安的面前,搓著手哭求道,「四姑娘,四姑娘你是個好人,姑姑求你了,放了你表姐吧,那湖水那麼冷,你表姐受不住的!」

她大聲哭道,「若是姑娘不消氣兒,姑姑給你跪下!姑姑求你,別再欺負你表姐了!」說完,雙腿一軟,就要跪在宋夷安的面前。

這人若是跪了,就是自己逼著長輩下跪,若是自己不叫她跪,到時候這女人說一句自己原諒了她,竟有將此事一筆勾銷的意思。宋夷安如何能叫她遂了心愿,彷彿是被這有些瘋狂的女人驚到了,只露出了詫異來晃了晃身子,就去扶門旁的一個粉彩鏤空瓷瓶,沒有扶住,只看著那瓷瓶晃了晃,嘩啦一聲在自己面前摔得粉碎,這才扶住了急忙撐住她的青珂,向著這女人看去。

滿地的尖銳的瓷瓶碎片,鋪在了這姑太太的面前,臉色慘白地看了看面前的碎片上那鋒利冰冷的光,這柔弱的女子竟再也沒有勇氣往下,跪到這碎片上。

「不過如此。」宋夷安借著青珂的力覆在這女人的身邊輕笑了一聲,這才轉身走了。

不過是個草包,竟然還能在府里這麼風光,想當年她為了從繼母的手裡逃出去,為了入宮尋求庇護,連砒霜都吃過。

若賈氏拼著自己廢了雙腿跪地上,叫她也跟著叫人非議待長輩毒惡,她還能更佩服些。

「姑娘,表姑娘該怎麼辦?」今日短短的時候,宋夷安的種種竟叫青珂有大開眼界的感覺,後頭還有紅袖與幾個丫頭歡喜的笑聲,她卻露出了擔憂的模樣來,輕聲道,「難道,真要她償命?」表姑娘可不是個丫頭,若是真的死了,四姑娘只怕也要有大/麻煩的。

「都是姐妹,我如何忍心叫表姐失了性命呢?」宋夷安輕飄飄地笑道,「把表姐撈出來吧,這大冷的天兒,表姐只怕要病了,恐過了病氣與姑媽,還是叫她搬來與我一起住,日後瞧大夫抓藥也便宜。」

那賈玉害死了從前的夷安,還真以為就能這樣便宜地就死了?宋夷安從來也不是個善良的人,自然要叫她吃遍這天底下一切的悲苦,叫她給那個冤枉地死在了湖水裡的孩子贖罪。

「要我說,凍死她才好呢!」後頭那紅袖是個快人快語的,見宋夷安對她頗為縱容,就小聲說道。

「太不善良。」宋夷安用責備的目光看著這個不知道原諒是種美德的丫頭,搖著頭批評道。

她不厲害的時候,眉眼間是一片靜謐的平和,彷彿整個人都隱沒進了後頭的白雪之中,紅袖看的呆住了,只頭一次覺得自家的姑娘竟是叫人移不開眼的美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方才,羅家少爺瞧著姑娘眼睛都直了。」紅袖也知道這樣的話不宜傳出去,只湊到了宋夷安的耳邊小聲說道。

「不過是想瞧瞧三哥的妹妹罷了。」宋夷安決定日後這阿瑾出現的時候自己遠著點兒,莫要連累了自己的閨譽,頓了頓,便與丫頭們告誡道,「我平日里規矩不多,只一樣兒,這樣的閑話兒,不許在我的院子里傳,知道么?!」

「知道了。」紅袖見宋夷安死死地看著自己,老實地點了點頭,又忙著給宋夷安撐傘。

「紅袖知道輕重,只在姑娘面前才放肆了。」青珂便在一旁輕聲道,「在外頭,這丫頭的嘴比蚌還緊呢。」

「這話,原也不是與你們兩個說的。」宋夷安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接外頭的雪,只覺得入手冰涼,卻叫她真正地發現自己是真的再能重活一回,雖然再也見不到自己敬慕的長輩,可是此時她卻還是感激上天能叫她重生,目光流轉,她幾乎是貪婪地看著四周的一切,感覺到這具年輕的身體里那自己從來沒有的活力與健康,她的心裡又歡喜,卻又有些愧疚。

她佔了旁人的身體,這其實也是最大的罪過。

她只想替這個孩子好好兒地活一回,孝順她應該孝順的人,報復傷害過她的人,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回吧。」她一笑,到底一路沿著細細的小路走了。

老太太的房中,此時卻有些沉默。

羅瑾與宋家往來,不過是因在書院與宋衍交好,因此親近些,常來好友的府中做客,可是每每上門,這府里老太太的熱情總是叫他不自在,況今日見了這位老夫人尖銳的一面,羅瑾竟有一種不寒而慄的驚恐。

坐立不安了片刻,他又想到方才如花朵兒一樣的女孩兒,到底魂不守舍,不過說了幾句,便告辭走了,臨走前與宋衍欲言又止,卻見他提都不提那女孩兒,又想到家中的母親眼高於頂,目光暗淡了下來,低著頭走了。

宋衍心裡嘆息了一聲,只目送好友走了,這才回了後頭老太太的屋子,就見屋裡如今哭得什麼似的,還有個丫頭繪聲繪色地在說什麼「四姑娘把表姑娘抓到自己院子去折磨了」,頓時臉色微微一變,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見那丫頭看著自己羞紅了臉,心中就冷笑了一聲,只與老太太道,「祖母身邊的丫頭,竟敢非議主子,這實在沒有規矩!」他淡淡地說道,「從前孫兒不常在後頭,竟不知有這樣的丫頭,不如今日就做一次主,攆了這丫頭!」

說完,只一疊聲地命老太太身邊的婆子去取這丫頭的賣身契,一力要賣了她。

眼見這花容失色的丫頭哭著跪到了兒子的面前,這素來與她並不十分親近的兒子竟然為了大房的閨女打雞罵狗的,二太太的臉上就生出了惱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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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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