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睡飽了嗎

被電話吵醒的鐘凝很不開心，她感覺自己才睡了沒多久，而且醒了就意味著要面對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的局面。

「喂……」她的聲音帶著睡意，慵懶沙啞，有一點點小性感。

聽到她的聲音，許玄瑞禁不住嘴角向上揚起，但還是控制語調，「該起床了。」

「許先生，現在就要開始工作了嗎？」鍾凝看了時間，才七點半，要不要這麼早？

「不是，一起去吃早餐。」

「我能選擇不去么？」

「不能。」

「這是上司的命令嗎？」

「不是。」

「那我不去，我還沒睡飽。」昨晚睡得好好的被他吵醒，後來又做了那些事害她睡不著，現在一大早居然又吵她，說什麼喜歡她，這是對喜歡的人乾的事？

鍾凝現在滿腹怨念，原本擔心不知該怎麼處理感情問題，現在似乎已經有了答案。哼！只要他說不，那麼她也說不。

然而許玄瑞沉默片刻，說：「你還沒睡夠？」雖然他也沒睡幾個小時，但是生物鐘太準時，醒了之後就完全沒有睡意，然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難道她不是這樣？

罪魁禍首居然有臉問這話！鍾凝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反問：「你說呢？」

許玄瑞已經猜到真相，不過他很高興她因為他而睡不好。這樣才公平嘛。

「那你繼續睡吧。你還要睡多久？」想到她說過最愛睡覺，那麼還是滿足她吧。

「天荒地老。」鍾凝想也沒想就把自己的真實願望說出來。電話那頭沉默，鍾凝冷靜了一些，知道自己太放肆，便彌補一下。「許先生，你吃完早餐再叫我好么？」

出差跟平時不一樣，隨時都可能要工作。其實現在起床她也不會怎樣，只是她不想跟他吃早餐，不想面對他。雖然遲早還是要面對，但是能躲一時就多躲一時吧。

「嗯，那你睡吧。」

電話掛斷，鍾凝大大鬆了一口氣，復又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還是混亂。

算了，先不想吧，眯一會兒就起來洗漱。

想是這樣想，但是眼睛一閉，她就沉沉睡了過去。再次睜眼的時候，她已經神清氣爽。

當她看了時間之後，立即跳了起來，已經過了10點了！工作還要不要了！

她忐忑地打電話給許玄瑞。

「睡飽了？」

不知道是錯覺，抑或是坦露心跡之後真的變了，鍾凝覺得他的語氣帶著一點點寵溺。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想當年喜歡學長的時候，每次與他擦肩而過，她都有一種學長也喜歡她的錯覺。

她警告自己要保持理性的頭腦，因此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睡夠了，許先生你現在在哪裡？怎麼不叫醒我？」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吃兩個多小時的早餐。

「我在五湖酒店，事情馬上就完了，11點我去接你吃飯，然後回B市。」

鍾凝內疚，自己睡大覺，生病的上司卻在辛勤勞動，這是助理乾的事兒么？

許玄瑞在忙，因此兩人沒多說，但是掛了電話之後的鐘凝心裡糾結死了。思來想去，她決定待會主動認錯，爭取寬大處理。

11點還沒到，許玄瑞就敲響了鍾凝的房門。鍾凝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從容地去開門。

兩人相對而立，許玄瑞身形高大，存在感十分強烈。

鍾凝有點兒抵擋不住，昨晚就是在這個地方，她的初吻沒了。其實那個吻可以忽略不計，只不過是兩人的嘴唇碰了一下而已，因為許玄瑞意識到自己正在生病，說不能傳染給她。

她拒絕再想。「許先生，我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可以走了嗎？」

她一副小助理恭敬對待上司的模樣，讓思念了她半天的許玄瑞有點兒不滿。既然如此，那麼他也就以上司的姿態與她說話了。「我還沒收拾，你過來整理。」

許玄瑞說完，轉身就走向自己的房間，並沒有浪費表情。

看著他的背影，鍾凝覺得他又恢復原來的樣子，她有一點點失落。

跟著他進了客房，鍾凝看了看，到處都很整齊，明顯是整理過的樣子。哪裡需要她整理？她站在門口處，停住腳步。

許玄瑞也頓住，轉身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提防，就把手上的資料放在茶几上。「你把這幾份文件整理好放進公文包里。」說完他就走進房間里去了。

鍾凝應聲走過去做事，然而當她拿起那些整齊如一的文件時，無語了。她要做的事只是拿起文件，打開公文包，放進去，關起來。

這樣大材小用真的好嗎？

「咳咳……」許玄瑞的咳嗽聲從房間里傳來，門沒關，鍾凝望過去，看見他正在把東西放入行李箱。似是感覺到鍾凝的視線，他轉頭。鍾凝非常迅速地轉過頭，跟做賊一樣。

沒一會兒許玄瑞就拿著行李箱走出來，「你餓了吧，去吃飯吧。咳……」

他又咳嗽，鍾凝關心問道：「你身體好一些了嗎？」早上的時候她還沒睡清醒，忘記他生著病，後來想起來卻又沒機會問。

「好了。」

「你還咳嗽呢，要不要吃藥啊？」

「放心，我不會傳染給你的。」許玄瑞的眼裡帶著笑意，鍾凝臉頓時紅了，她只是很自然的關心，為什麼要提什麼傳染？

「許先生，我想跟你談談。」原本她想著待會吃完飯再說，現在看來，還是早點說吧。

許玄瑞聞言，放下行李箱，走到鍾凝旁邊，跟她說：「坐下談吧。」

他就在鍾凝身旁的位置坐下。鍾凝想離他遠一點兒，可是他此刻抬頭凝視著她，她沒敢挪腳，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在他旁邊坐下了。

助理就是這麼沒地位，嚶嚶嚶……

許玄瑞閑適地坐著，洗耳恭聽的姿態。

與他相反，鍾凝強裝鎮定，暗暗調整呼吸，然後堅定地說：「許先生，我想給你背一下員工守則。」

許玄瑞挑了挑眉，關於這個問題，他當然想過。他從容一笑，說：「先別背，等換了新的你再背。」

上次他當著顧茜茜的面讓她改，她只當他是說說而已，因此並沒放在心上，加上他之後也沒說，她就那樣認為了，而現在，他是真的要改了？

本以為這是最有力的的擋箭牌，誰知道人家大手一揮就可以解決。

「許先生，我認為這樣不妥。」

「你為什麼這樣認為？」他是明知故問。

他會裝傻，那她就可以充愣。「我就覺得現在公司的氣氛很好，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規章制度，若是冒然修改，公司內部就會變得動蕩，人心浮躁。現在正是公司忙碌的時刻，這樣的變動會影響大家的工作。」

「原來，我們公司的職員定力那麼差。」

鍾凝懊悔，她不是要黑同事啊。

「鍾凝……」

許玄瑞的語氣突然變了，帶著一絲無奈，鍾凝心裡的弦猛然綳得緊緊的。

「修改員工守則，我們公明正大在一起，和暫時不修改，我們暫時不公開戀情，你挑一樣。」

「還有別的路可走么？」鍾凝苦著臉問道。

許玄瑞搖頭，「沒有。」十分殘酷。

鍾凝想說，我可以拒絕跟你做情侶嗎？但是最後說出來的卻是——「我選擇考慮一下。」她一定是被萬惡的資本主義欺壓慣了，所以才會這麼膽小，她鄙視自己。

許玄瑞想來一會兒，然後點頭，「好，那我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好吧，聊勝於無。

好似得了赦免權一般，鍾凝心中的大石暫時得以放一放。

許玄瑞說給鍾凝時間，就真的給她空間，兩人一起吃飯一起開車回B市，都相處得相安無恙。

到達B市的時候也就下午三點多，他們一起回了公司。

將近兩天的時間沒在公司，積壓了不少工作，許玄瑞一回來就開始忙碌。

他忙得連煮咖啡的時間都沒有，由於昨晚沒睡好，又有病在身的原因，他的精神有點差。為了提神，他叫鍾凝去給她泡一杯咖啡。

這都咳嗽呢，還喝什麼咖啡。鍾凝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提醒道：「總監，你咳嗽，最好暫時不要喝咖啡，會加重癥狀的。」

許玄瑞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擰眉看她。很少有人會對他的這種小事提出異議，他不大習慣。

他的眼睛深邃，盯著人看的時候，總是容易被他威懾。「如果你堅持的話，那我去給你泡。」她轉身就要出去。

「算了。」

鍾凝也看得出他的疲憊，之前在H市她提出她開車，他休息一會，可是他拒絕。

作為助理卻沒什麼用處，她是不安的。

「要不，我給你泡一杯茶？」設計部的職員都比較洋派，喜歡咖啡，很少喝茶。但是齊安澤那裡有，他時常接待客戶，大多客戶喜歡喝茶，去他那兒要一點來就行了。

許玄瑞略作思考，同意了。

鍾凝心情愉悅地去了15層，當她向齊安澤說明來意的時候，齊安澤一臉驚訝。

「許玄瑞竟然喝茶？」並不是許玄瑞不喜歡茶，只是他太喜歡咖啡，然後人又比較專一，一般不會舍咖啡而求茶的。

「他咳嗽了，不宜喝咖啡，所以就換成茶了。」鍾凝如實說道，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合理的。

齊安澤若有所思地看著鍾凝，在她有所察覺的時候收回目光，十分大方地拿了最好的茶葉給她。

鍾凝離開之後，齊安澤禁不住大聲笑了出來，這下就有好戲看了。

齊安澤以為第二天就有好戲看，殊不知就在鍾凝回設計部沒多久，前戲就已經開場了。

4點半的時候，鍾凝和何明都在許玄瑞的辦公室里聽取許玄瑞安排工作，就在這時，鍾凝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

那是工作電話，自然是要接的，許玄瑞暫停說話，示意鍾凝去接聽。

「你好，這裡是RZ設計總監辦公室……快遞？我是……好的。」

電話是快遞公司打來的，鍾凝想起來昨晚邵陽說寄了東西給她。對於邵陽的心意，鍾凝感覺有負擔，只期盼他早日回來，她好跟他說清楚。

她去跟許玄瑞報備，「許先生，我離開兩分鐘可以么？」

許玄瑞點頭批准了，兩分鐘能做的事，一般是去倒水或者去洗手間，他並沒有什麼想法。

快遞員剛才已經在樓下，鍾凝走到公司門外等，沒一會兒，她就收到一個大紙箱，好在看起來大，抱起來也不是很重。

她把箱子抱到自己的位置旁邊放下，本想下班了再打開看看是什麼，不巧何明這時候從許玄瑞辦公室開門出來，見到這畫面就大聲問：「喲！鍾凝，這是什麼呀？」

辦公室的門還沒關上，鍾凝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許玄瑞望過來的目光。

她莫名心虛了。

「哦，沒什麼，朋友寄來的東西。」她放低聲音說，不想讓許玄瑞聽見。

「什麼東西啊，打開來看看。」何明比鍾凝這個收件人還要興奮的樣子，聲音頗大，許玄瑞完全聽得到。

鍾凝說：「還在上班呢，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你把景天別墅的資料給我吧，這個要趕緊弄好。」她轉移話題。

何明瞭然，也不好奇箱子里的東西了，拿了一個文件夾給鍾凝。走近了些，他看到快遞單上的字體，不由得驚嘆道：「這字寫得不錯，一看就是男人寫的，剛勁有力。」

「有可能是快遞員寫的。」鍾凝呵呵笑道。何明關門時力道太小，沒關好，此時門敞開三十公分左右，鍾凝沒有把視線轉移到那邊。

何明頷首表示贊同，「有可能。」

鍾凝和何明各歸各位，埋頭做起工作，那個體積不小的紙箱放在鍾凝的身後靠牆的地方。

下班時間很快就到了，鍾凝手上的工作還沒完成。

大家都自動留下來加班。

許玄瑞拿了一份設計稿給何明，跟他交代哪個地方要修改。

鍾凝把數據輸入電腦，視線在A4紙和電腦屏幕之間來來回回，很忘我。因而當她的手機突然在桌上震動，發出嗚鳴聲的時候，她著實嚇了一跳。

正在跟何明說話的許玄瑞也轉頭望過來，鍾凝趕緊拿起電話，以免打攪他人。

看到屏幕上邵陽的名字的時候，鍾凝糾結著接起。

許玄瑞轉過頭去繼續跟何明說話。

「鍾凝，下班了嗎？」

「沒呢。」鍾凝壓低聲音。

「加班？」

「嗯。」

「我寄的東西收到了嗎？」

「收到了。」

「你還沒打開？」

「嗯。」

邵陽笑了起來，說：「那你現在打開，這樣一來，那些東西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

「現在啊，是什麼東西？」

「你打開看不就知道了？好了，你去開吧，我也不打攪你工作了，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

「好。」

電話掛了，但是鍾凝並不想現在打開箱子，怎麼樣都要等許玄瑞走了再說。

可是沒想到許玄瑞走過來跟她說：「箱子里是什麼？打開看看。」

「沒什麼了。」

「是不是你的相親對象寄來的？」何明好奇問道。

許玄瑞眼睛微微眯起，鍾凝沒有去看他。

何明接著說：「是他送你的禮物對不對？誒，如果不是什麼私密的東西就打開看看嘛，也好讓哥以男同胞的身份給你分析分析那個人靠不靠譜。」

他的話讓鍾凝陷入兩難境地，現在他們已經認定這是誰送的，她不開的話，那就默認的私密的東西，相親男給她送見不得人的東西，這……別人會怎麼想？

所以她唯有開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