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暖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其實非常的玄妙，以往每年的除夕元日靜琬都會得到許多問候，有簡單的也有措辭華麗的，她自己也會在德妃面前磕頭說上好些吉祥話，這些對她來說就像是例行公事，並無多少真心和歡喜在其中。
上官兄妹離開之後的這幾天，她對他們並無多少想念，或許是她天性涼薄，也或許是在宮中日復一日看遍生死早已將骨子裡的熱烈磨得點滴不剩，上官一家對她來說是恩人，她會感激會報恩，再多便沒有了，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更遑論思念這種高端的情緒。
可在這一刻，別人都在舉家團圓只有她孤單一人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的問候聲，她霎時覺得很溫暖。
在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記得自己，惦記自己，會來問候自己。
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溫暖的了。
這一刻，靜琬很想看看上官律，他的眼睛大而修長，眼尾略彎向上挑起，眸子黑白分明，不笑亦含情，他一笑起來，眼睛就會變成彎彎的兩道月牙兒，十分好看。
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不論男女。
「阿琬，你在做什麼？」
上官氏一族在京城的老宅里剛剛吃完年夜飯，前廳里支起兩桌麻將，大人基本上圍坐在麻將桌旁，小孩子們在嬉笑打鬧，上官律坐在沙發上正在和靜琬打電話，電視里正在直播晚會卻沒有人看。
阿琬要一個人過新年，想想就十分慘。上官律已經做好準備聽靜琬傾訴自己多麼孤單寂寞冷，就連安慰的說辭他都已經想好，可惜要讓他失望了。
靜琬說道：「我正準備吃晚飯。」
「怎麼這時候了才吃晚飯？」聽聽，聽聽，就知道她一個人孤單寂寞冷，都已經八點半了還沒有吃晚飯，自己要是不打電話給她，她還不得窩在被窩裡孤單的哭泣，想想就覺得十分心疼。
「做了兩道比較麻煩的菜，時間就晚了些。」靜琬並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在腦補些什麼，如實的回答，完全沒有炫耀的意思。
「你做了什麼菜？你做了什麼菜？」上官律連聲追問，背著自己一個人做好吃的吃獨食，這種歪風邪氣絕對不能滋長。
「一道酥雞，一道金銀蹄，一道清蒸魚，還有芙蓉豆腐和清炒的蔬菜，點心是翡翠豆糕和金糕。」靜琬一一把菜名報上，真的沒有炫耀的意思哦。
「啊啊啊啊……」上官律在那邊抓狂，「聽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
「等你回來我做給你吃。」
「可是我現在就想吃。」上官律可憐兮兮的說道。
「那沒有辦法了。」靜琬安慰道：「你和家人一起團圓過除夕，應該有很多好吃的。」
上官律撇嘴，那叫什麼好吃的，還自稱五星級酒店大廚，五星級酒店大廚做出來的菜是這種水平，酒店遲早倒閉。
大過年的，就十分惡毒的詛咒人家酒店倒閉，完全沒有想過酒店的所有者是他的小叔，特別不善良。
上官律提要求：「阿琬，你開視頻給我看，吃不到，好歹也讓我看上一眼。」
靜琬：「……」
這看了有什麼含義？不還是吃不到么。
想什麼就做什麼，上官律立刻掛了電話，打開聊天軟體發送了視頻請求。
靜琬無奈嘆氣，點了同意，過了一會兒，手機里出現上官律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同時傳來他好大的聲音：「阿琬，把攝像頭對著餐桌，要不切換到背面的攝像頭。」
切換攝像頭這種高端技能作為古人，靜琬必須不會。
她把手機翻了個面，手機里立刻傳來「哇哦哇哦」的驚嘆聲。
「阿琬，那個又紅又白的是什麼？」
「那時金銀蹄。」
「哦哦哦，怎麼做的？」
「用火腿和豬蹄做的，鮮豬蹄不用爪，先用白水煮爛，濾掉湯汁，再用花雕、清醬還有陳皮和紅棗煨爛，火腿要先用清水浸漂兩個半時辰，在皮上直剞斜紋交叉花刀，和煨爛的鮮豬蹄再一起用旺火蒸，品相上要紅白相間，口味要臘鮮合一，兩味融合，還算上品。」
「啊啊啊啊……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上官律抱著手機在沙發上打滾。
「旁邊的是芙蓉豆腐，」靜琬平靜的聲音中隱隱透著一股子愉悅，細聽還能品出惡作劇的味道，「豆腐是我自己用豆子磨的豆漿點的，豆腐用雞湯滾煮，起鍋的時候加紫菜和蝦仁，很鮮的。」
「啊啊啊啊……」上官律從沙發滾到地毯上。
正在打鬧的小豆丁們以為叔叔/舅舅在玩什麼遊戲，全都一窩蜂的衝過去撲倒在他身上，把他壓得慘叫一聲。
上官御接完電話從外面進來，鄙視的看了一眼弟弟，然後當做完全沒有看到一般走開。
裴葉舟迎了過來，問道：「小朱找你什麼事兒？怎麼除夕打電話過來？」
「一點兒小事，不用擔心。」上官御搖頭，拉著老婆的手準備繼續去看爺爺打麻將。
「救命……」上官律伸著一隻手虛弱的向自家嫂子求救。
上官御嫌棄道：「別理他，蠢死了。」
上官律：「……」
還有沒有一點兒兄弟愛了？
裴葉舟笑看自家老公一眼，拍拍手對小豆丁們說道：「孩子們，張嬸做了小點心，不去吃嗎？」
小豆丁們一聽有點心吃，一骨碌爬起來，歡呼著往餐廳跑。
上官律從地毯上爬起來對手機說道：「我沒事兒，就是差點被那些小鬼壓扁。」
靜琬說道：「沒事就好，那我先吃飯了。」
「快去吃吧，被我這麼一耽擱，菜都涼了吧。」上官律小小的內疚了一下，「涼了的話就先去熱一下。」
「我知道，沒事兒。」靜琬頓了頓，柔聲說道：「阿律，過年好。」
「……嗯，等我回來。」上官律眼角眉梢都帶著柔和的笑意，將視頻通話掛斷。
一抬頭，他哥正坐在他身邊直勾勾望著他。
「幹嘛，沒事嚇我。」上官律很不滿。剛剛見死不救，現在差點把他嚇尿，真是沒有一點兄弟愛。
「在和靜琬通話？」上官御問道。
上官律點頭：「是啊。」
「你和靜琬是不是……」上官御半眯著眼，有些遲疑該不該問。
「是什麼？」上官律眨眨眼，看他哥就像看外星人一樣。
喲喲喲，原來大哥也會吞吞吐吐，這個世界玄幻了。
「沒什麼。」上官御搖頭，順便送上一個鄙視的眼神。
我家弟弟就是這麼白痴，簡直讓人捉急。
上官律：「……」
不知道讓阿盈去把大哥揍一頓會不會被大哥惡意報復=皿=
上官御從沙發上起身準備走人，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坐下來，說道：「刺王定了初五開機，主要的拍攝地點在融城的影視城裡，你準備一下，到時候是全封閉拍攝，要住在劇組。」
上官律立刻在沙發上打滾：「國家法定假日都是初八復工，為毛我要初五就開工，我抗.議。」
「抗.議無效。」上官御十分冷酷無情的說道：「初五那天是黃道吉日，那天開工有利於票房大賣。」
上官律反駁：「八才是發，初八才是發財的吉日。」
「我說初五就初五。」上官御特別特別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再唧唧歪歪我就把靜琬安排到爺爺身邊去。」
「靜琬是和我簽的合同，你以為我還會上當么。」
「蠢。我只要和爺爺說靜琬做飯如何好吃，到時候爺爺問你要，你是打算不孝么？」
上官律悲憤，有這麼一個專門坑弟弟的哥哥，我真是好命苦。
達到目的的上官御表面依舊維持著霸道暴.君的樣子，內心卻十分得意，「你劇本看得怎麼樣了？」
上官律心虛的低頭玩手機，不說話。
「你難道沒看劇本？」
……
「這麼長時間，你都在幹什麼？」
吃了睡睡了吃唄。
「這個戲你要是給我演砸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哼哼，砸了就砸了唄，你還能拿我怎麼樣？大不了我不幹了，哼哼。
「我把靜琬安排到爺爺身邊去。」
……無恥，小人。
「知道該怎麼做了？」
上官律不高興的嘟著嘴：「知道啦。」過年都不讓人好好過，就說哥哥什麼的，真是非常的討人厭。
「阿御，阿律有分寸的，你別老是嚇唬他。」裴葉舟剛從娛樂室那邊過來，就聽到自家老公在威脅弟弟，趕緊過去打圓場，將上官御從沙發上拉起來，「爸爸叫你去接他的手呢，快去吧。」
臨走時悄悄對上官律眨眨眼，上官律回給他一個苦逼的表情，把他給逗笑了。
前廳里只剩下上官律一個人在沙發上滾來滾去，抱著手機狂敲字：【阿琬，你不要離開我。】
吃完飯正在收拾桌子的靜琬聽到手機的提示音，劃開手機屏幕點了一下聊天軟體，看到上官律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回了一個問號回去：【？】
上官律飛快的回了一句：【總之，你不要離開我就對啦。】
靜琬的手懸在手機上半晌，才慢慢的寫下一個字：【好】
上官律高興的收起手機，覺得內心充滿了力量，完全有能力幹掉大哥，興沖沖跑到娛樂室里，強行擠開大哥對家坐著的小姑姑，擼著袖子挑釁自家大哥：「我有預感，今天我的手氣會很好，哈哈哈……」
上官御：「……」
弟弟不會被我氣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