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暗
濃黑的霧將四周的景緻全部包裹起來,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黑暗,靜琬站在原地遲遲不動,走過這片黑暗,不知是會看到熟悉的宮牆還是更離奇的地方,她無法確定自己的內心,究竟是不是想要回去。
回去做什麼呢?是去凜然赴死還是繼續在高牆之內苦苦煎熬?
不回去又能怎樣?此處並非自己的家鄉,沒有親人、居所,難道要這樣漂泊半生么?
就在此刻,原本深濃的黑暗中突然遠遠的亮起一點昏黃熒惑的燈光,就像是在指引迷途的旅人。
靜琬被燈光吸引,慢慢朝著燈光之處走過去,越靠近燈光越亮,隱約能夠看見一座殿閣的輪廓,或許別人不清楚,她對那座殿閣卻萬分熟悉,那是德妃的寢宮——熙和宮正殿。
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漸漸的可以看到熙和宮正殿里有幾個人,殿門前站著的那人她萬分熟悉,一襲華麗的鳳袍,那是皇后。
皇后,皇後身邊的大太監,皇後宮中的掌事女官,皇后的心腹宮女,還有……不復高貴華麗萎頓於地的德妃。
「娘娘。」看清被圍在中間半趴在地上的女子,靜琬驚呼一聲,快步跑了起來。
熙和宮伺候的太監宮女都哪兒去了?怎能任由皇后領著人這般羞辱娘娘。
「阿琬。」手臂突然被人拽住,靜琬猛的回頭,上官律在身後拉住她的胳膊,神情焦慮。
「放手。」靜琬厲聲喝道。
上官律任由她如何掙扎也不放手,跟個螃蟹鉗子一般,「阿琬,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就過去,看那幾個人也不是善茬,先看看情況。」
逛得好好的,四周突然黑下來,一眨眼的功夫連路燈的燈光都看不到了,再一眨眼,一直好好走在自己身旁的靜琬也不見了,簡直就是在鬧鬼的節奏,上官律先用一大堆鬼故事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情況不明,他也不敢亂走,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四周也沒有恢復過來,當然也沒有見到鬼,反倒是遠遠看見一點昏黃的燈光。
他第一反應是:「卧槽,鬼火。」
又想到,或許是路燈的燈光呢?
在原地等著也等不出個結果,他索性就朝著亮著燈光的地方走,說不定能有什麼意外收穫。
走了不多時就看到在前方狂奔的靜琬,上官律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英明神武。
上官律好不容易追上靜琬,卻看到前方十分詭異的畫面,四處打量了一番,沒有看到攝影機,那麼就不是在拍戲也不是真人秀,莫非是海市蜃樓?
聽說海市蜃樓容易出現在起霧的時候,眼前這景象就是?
可是誰聽說過海市蜃樓還有聲音的?
這麼高端的海市蜃樓,嚇死人了好么。
「阿琬,你冷靜點兒。」上官律低聲勸不斷掙扎的靜琬。
「你要我如何冷靜?」靜琬厲聲道:「他們,他們這般對娘娘,我豈能坐視不理,你放手。」
「娘娘?」上官律反問。
靜琬沒有回答他的疑惑,使勁兒的掰著他的手指,然後另一隻手也被緊緊拽住,掙脫不得。
「德妃,你有今日,可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不遠處的殿閣里,身著華麗鳳袍的皇后慢慢踱步到德妃身邊,冷冷的諷笑,「你若不心狠手辣的殺了靜琬,讓她順順利利的出宮返鄉,倒也不會給本宮送上這麼大好的機會。」
正在使用蠻力把靜琬禁錮在懷裡的上官律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低聲在靜琬耳邊說道:「你聽聽,那裡已經死了一個叫靜琬的,你再過去,還不得也被他們給殺了。」
靜琬哪裡有心情理他,聽皇后之言,德妃分明是失了寵,而且德妃失寵竟與自己有關。可是她沒有死,德妃並沒有殺了她,在這裡離開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皇后今夜前來,怕不是來和我閑話家常的罷。」德妃冷冷的說道。
「本宮可沒有這樣的閑心。」皇后理了理衣袖,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身狼狽的德妃,「本宮是來送你上路的。」
「你敢——」德妃猛地抬頭,「就算本宮被貶黜,可也還是皇上的后妃,隨意鴆殺宮妃,就算是皇后也討不得好罷。」
皇后低低一笑:「你都這樣了,終身入冷宮不得出,你以為本宮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德妃看著皇后,片刻后,面露驚恐:「皇上……是皇上……」
「看來還不是太蠢,可惜怎麼就這麼喜歡自作聰明呢?」皇后一臉遺憾的搖頭,「你殺了皇上那麼多個皇子,他還如何能容得下你活著?你死了,本宮會發明諭說你畏罪自盡,你的家人,皇上會好好關照的。」
「不……不……不可能……」德妃難以置信的瘋狂搖頭,「皇上不會這樣對我,是你……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皇后再懶得多看一眼德妃,吩咐跟來的心腹:「動手。」
「喏。」
兩個宮女死死按住德妃,皇后的心腹太監將白綾繞在德妃脖子上,猛地收緊。
德妃拚命掙扎,臉漸漸漲得通紅。
「住手——」黑暗中的靜琬厲聲大喝,被上官律死死的捂著嘴。
皇後走出正殿大門,似乎聽到了動靜,眼光往靜琬這邊掃過來,入目的是熙和宮高大的合歡樹。
上官律死死摟住靜琬,大氣不敢出一聲,這地方無遮無攔,也不知道會不會被那些人看到,那個叫皇后的女人可是會殺人的。
德妃被絞殺,屍體被處理成懸樑自盡的模樣,太監宮女將正殿大門關上,肅手站在皇後身邊。
皇后回頭看了一眼殿門,輕聲嘆道:「德妃這個蠢婦……本宮還真是替靜琬可惜……」
太監恭維道:「娘娘仁慈。」
「就你會說話。」皇后輕笑,「走吧。」
皇后領著宮女太監施施然離開熙和宮,他們一離開,上官律和靜琬眼前又恢復了黑暗。
上官律鬆開手臂,靜琬跪倒在地。
「阿琬,我們回去吧。」上官律低低的說了一聲,將靜琬攙扶了起來,回身往黑暗裡走。
四處都是深濃的黑暗,兩人不辨方向,沉默的走在黑暗裡。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亮,突如其來的燈光讓兩人都不適的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
睜開眼,上官律發現他們又回到了影視基地,面前就是仿北海池的池塘,再多走兩步,兩人就要掉進水裡了。
「哇,差點兒掉水裡,嚇死人了。」心有餘悸的上官律拉著靜琬猛退兩步。
上官律看向靜琬,才發現她竟是淚流滿面,剛剛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些詭異的情形,還有皇后口中的「靜琬」,都讓他十分在意。
「阿琬,你……」
上官律才出聲問便被靜琬打斷,「我們先回去吧。」
「……好。」上官律點頭。
靜琬一路沉默的跟著上官律回到酒店,制止了上官律的問話,草草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覺。
上官律心裡就像是有貓的爪子在撓一般,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幾乎是一夜沒睡,第二天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無精打採的從主卧里出來,把正在吃早飯的阿亮給狠狠驚著。
「陽哥,你一大早就起來畫了個煙熏妝?」阿亮扔下手裡的火腿燒賣,上前圍著上官律打轉,十分焦急,「今天開機儀式有很多媒體,陽哥,你這個樣子怎麼見人?」
上官律一把將阿亮拍到一旁,指著餐桌上一個個色澤鮮紅誘人的燒賣,「這是哪裡來的?」
阿亮道:「當然是阿琬做的啊。」
「阿琬?」上官律反問。
阿亮還沒點頭,靜琬就端著一壺奶茶走了進來,臉上也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顯然是一夜未睡。
上官律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樣,十分凌亂。
阿亮笑道:「陽哥,阿琬,你們倆是認床么?怎麼都沒有睡好,看你們這眼圈黑的……」
靜琬看著上官律,半晌,才開口說道:「先吃早點吧,阿亮說今天上午還有工作,等你忙完了,我再和你說。」
「真的?」上官律眼睛一亮。
「真的。」靜琬點頭。
得到允諾的上官律興緻勃勃去吃早點,火腿燒賣是用切成丁的火腿和筍丁與糯米和雞油包的,燒賣外面的那一層麵皮呈半透明狀,微微的彈牙感,與軟軟的糯米餡一同咬進口裡,雞油和筍丁的鮮配上火腿的香,不大的燒賣正好讓人一口一個,停不下口。
早飯還沒有吃完,鄭導就帶著助手過來敲門,阿亮打開門將鄭導迎進來,鄭導和助手吸吸鼻子,不約而同的說道:「什麼東西這麼香?」
上官律各種炫耀,明明小到一口就能吃進去的燒賣,他非得小小的咬上一口,讓鎖在麵皮的的鮮香爆出來,勾著別人的饞蟲,又不給吃,十分欠揍。
鄭導一大把年紀,被他氣得不行,指著他的臉說道:「眼圈這麼黑,待會兒怎麼出鏡?」
上官律老神在在:「我可以戴墨鏡。」
「哼——」鄭導冷哼。
靜琬和上官律打了一聲招呼,從房裡拿著錢包下樓道酒店大堂,遞了幾百塊錢給酒店的門童,「麻煩你了,請儘快幫我買來。」
門童接過錢,笑著說道:「靜小姐客氣了,我馬上就是書店給你買。」
「多謝。」
靜琬站在酒店大堂目送門童離開,望著酒店前坪長青的灌木,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