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黑色(01)
二零一五年一月七日,法國巴黎,三名武裝人員用衝鋒.槍和火箭炮攻擊法國諷刺漫畫雜誌《查理周刊》位於巴黎的總部,造成了兩名警察十名雜誌社工作人員死亡。
根據目擊者稱這伙武裝人員一邊瘋狂射擊,一邊高喊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的名言。
這一事件震驚了整個歐洲,在國際社會紛紛發表對恐怖襲擊行為譴責的同時,不少媒體也對巴黎的情報部門以及安保工作進行了質疑。
三名武裝分子手持的AK47、火箭炮是以何種形式流入巴黎的。
一名查理周刊的工作人員如是描述這個噩夢般的數個小時「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持重型武器大搖大擺走進來。」
查理周刊事件使得巴黎的情報局以及安保部門面臨著巨大的信任危機。
二零一五年二月一號上午十一點,巴黎十一區,四名RAID成員從一所高級公寓樓帶走一位摩納哥籍的留學生。
五分鐘之後,法國警方對該名摩納哥籍學生的住所進行地毯式搜索。
以此同時,有四名持比利時護照、年紀大約到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順利通過巴黎機場的重重安檢。
而距離巴黎有一千五百公里遠的馬賽,一艘載有大量白砂糖的摩納哥貨船抵達馬賽港口。
四個鐘頭之後,巴黎情報部門那扇銀白色的門第三次發出極不和諧的聲響。
很顯然,情報人員對四個鐘頭前被帶到這裡的摩納哥籍留學生第三次審問又一次無果而終。
這名摩納哥籍留學生名字叫做伯努瓦,長期居住在法國,父親是小有名氣的商人,同學對於伯努瓦的評價都很積極,熱情陽光,樂於助人。
透過審訊室的玻璃鏡,那位叫做伯努瓦的年輕人一臉茫然,灰色外套下露出睡衣的一角。
根據四名突擊隊成員描述,他們打開主卧室門時伯努瓦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伯努瓦無論從朋友圈、家庭經濟情況、以及一些生活習慣上看都不像是一名和恐怖組織有關聯的人。
從伯努瓦房間搜到的,從電腦數據、手機訊息、以及銀行賬號等等一系列私密電郵都沒有一樣證明他和恐怖組織有任何牽扯。
而情報小組請來的表情觀察家也沒有在伯努瓦接受審問時看出任何異樣。
這位摩納哥籍的留學生看起來和他的同齡人們沒有什麼差別,喜歡玩遊戲,周末和女孩子約會。
經過三次對伯努瓦的盤問無果后,情報局人員忍不住懷疑,他們今天早上收到的那份情報的真實性。
目前,從巴黎機場、港口均沒有傳來有任何異樣之處。
今天早上,情報部門收到一份關於一夥武裝分子會發動對巴黎著名景點盧浮宮襲擊的情報。
該情報顯示這是一次經過精心準備的襲擊事件,而主導這次恐怖襲擊的是現住巴黎第十一區一位叫做伯努瓦的摩納哥籍留學生。
襲擊時間就定在二月二號上午十點,此時此刻,距離發動襲擊時間還有十八個小時。
讓情報人員較為頭疼的是,伯努瓦的父親已經在來情報部門的路上,那位在通話中顯示了極大的憤怒,一再宣稱他把他的律師團都帶來了。
他還表示會打電話給他的幾位巴黎議員朋友。
第三次對伯努瓦進行盤問的是情報組組長本,今天早上的情報就來自於他所負責的小組。
在第三次盤問無果之後本打了一個電話。
差不多六點時間,一位穿著連帽深灰色外套的年輕男人從審問室的安全門進來。
年輕男人的臉有三分之二被外套帽子所遮擋,再加上一直低著頭所以具體長相無從辨認。
年輕男人給人印象是:高大挺拔,是標準的衣服架子。
本朝著年輕男人迎了過去,兩個人一陣低語。
當時審問室有五名情報人員,也許是應了年輕男人的要求,本就只讓精通密碼破譯的小組成員留下來。
年輕男人在從伯努瓦房間搜到的一系列物件中拿走了PS4遊戲機,還有一部平板電腦。
之後他帶著精通密碼破譯的小組成員打開那扇銀灰色的門。
本則來到監控室,和表情觀察家以及唇語專家一起通過玻璃鏡頭緊緊盯著那扇銀灰色的門裡發生的一切。
三十五分鐘之後,銀灰色的門第四次被打開。
從那扇門出來的是那位被帶進去的小組成員,關上門之後這位小組成員深深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是如釋重負中帶有心有餘悸。
很顯然,第四次提問效果是好的。
小組成員也走進了監控室,和彙報那三十五分鐘取得的成果。
等那位小組成員做完彙報之後本臉上也出現和他下屬一樣心有餘悸的表情。
這時,在場的人基本上心裡明白,給本提供情報的人來自於誰。
頭髮灰白、手背小部分有被燒傷痕迹的表情觀察家拿下眼鏡,眼鏡經過細細的擦拭之後重新戴回臉上。
臉朝著玻璃處往前挪移了差不多一公分。
最後,這位小組成員在本耳邊低聲說:「嫌犯要求單獨和厲先生聊幾句,厲先生答應了。」
清一色白□□調沒有一扇窗的空間里,伯努瓦早已沒有之前閒情逸緻。
他雙手手掌撐在審問桌面上,微微凸起的眼睛此時此刻因為憤怒導致它們看起來就像是金魚的眼睛。
一張嘴一張一合的,從嘴型弧度看就可以猜到那是一個惱羞成怒的人。
深灰色風衣的年輕男人看著就隨意多了,橫抱著胳膊,一副「現在我還有點時間,我決定利用這點時間晒晒太陽」的狀態。
出於好奇,本讓唇語專家解讀那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伯努瓦:「從我手上掌握的資料看,閣下現在還呆在某些西方國家X檔案的待觀察名單里,說不定一個禮拜之後,那些政治家一不高興,你們就從待觀察名單跑到會對本國國土造成威脅的名單中。」
「再然後,這些政治家需要政績了,你們這些人就會變成這些政治家所謂的政治遺產。」
年輕男人:「……」
伯努瓦:「他們都說,帕特.厲是一位聰明有魄力的人,我怎麼也想不通你為什麼會淌這趟渾水,我可以保證的是,你的多管閑事會讓你們變成夾心餅里的果醬,前面是狼後面是虎,天空被封上蓋。」
年輕男人:「十分鐘后,有車會來這裡接我,從這裡到達停車點需要八分二十秒時間,你還有一分鐘多一點的時間。」
伯努瓦:「讓我猜猜,你這是在抱大腿?還是洗白?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不想看到那些無辜生命的消失而伸出援手,要是這樣的話,你會讓一部分把你當做偶像的孩子們失望的,帕特.厲可是他們眼中的路西法。」
年輕男人再抬起手腕,手放下的同時身體朝著伯努瓦靠近了一點。
隨著他這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兩個年紀差不多的男人立見高低。
伯努克一下子變成了,類似於品學兼優的學生在面對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老師時的不服氣、可不管怎麼昂頭挺胸都缺乏底氣模樣。
年輕男人:「你就這麼好奇?你說得對,這是我不應該管的事情,我也沒有那個閑功夫,但我想我們最近運氣都不好,你倒霉的是你就把襲擊地點設在盧浮宮,而很不巧的……」
說到這裡年輕男人頓了頓,頭轉向西南方向的牆,深灰色外套風衣帽隨著這個動作被往後扯動些許。
男人的一張臉如數呈現了出來。
那是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五官俊美,眼神冷冽,置身於純白世界的男人宛如用刀一筆一筆刻出來的冰雕。
男人的臉往著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是一堵經過精心設計的玻璃牆,玻璃牆連著監察室,審訊室的人看不到玻璃外的任何一切,而監察室的人則可以透過玻璃牆的高科技設計清楚的捕捉到接受偵訊的疑犯任何細微的表情動作。
男人的眼神彷彿穿透玻璃牆,唇語專家下意識間低下頭,而本則是摸了摸鼻子。
似乎是達到某種他想要的結果,男人淡淡一笑,站在最後一排的小組成員心裡祈禱著:一定不要讓自己心愛的女友遇到這個男人。
那男人靜止時像是珠穆朗瑪雪峰,笑起來時嘴角有愛琴海海水的灧漣。
現在,他有點明白為什麼會從伯努瓦口中聽到路西法這樣的稱謂了。
路西法,以俊美的外表和超強的能力成為神界的明星,是人們眼中天使和魔鬼的完美組合。
片刻之後,唇語專家又忙開了。
年輕男人接過之前斷開的話:「很不巧的是有一位我很尊重的人的工作室就位於盧浮宮附近,我很擔心你那一百公斤的炸藥會不會震碎他工作室的玻璃,因此我覺得自己也是倒霉到家的一方。」
「還有,如果你有幸能聯繫到你那些朋友的話,幫忙傳話,你們自認為天衣無縫的溝通方式我二十歲就玩膩了。」
夜幕降臨,一輛黑色房車悄無聲息停在情報局的秘密通道外。
帶著律師團怒氣沖沖的摩納哥商人出現在情報局時,他的寶貝兒子以涉嫌恐怖襲擊的罪名被逮捕。
情報局人員給他的建議是:要麼考慮再生一個,要麼修改遺囑。
珠寶商人離開時一臉茫然,他怎麼也想不到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會做出那樣可怕的事情。
偵訊室走得就剩下本和那位表情觀察家。
沉默片刻后,本慢吞吞的說起表情觀察家那位於盧浮宮附近的辦公室。
「如果我沒有猜錯,我相信布朗先生已經猜到我下屬口中所說的『厲先生』的身份?」
表情觀察家脫下眼鏡,揉了揉眉骨,目光往著他左手背上被燒傷的傷口位置。
許久,說:「我認識他時,他還是五金店老闆家的孩子,至今還記得他在後花園朗誦葉芝的《達沙摩》時的樣子,當時我以為他會成為另外一位葉芝。」
葉芝本聽過,威廉.巴勒赫.葉芝,愛爾蘭詩人,《愛爾蘭文藝復興運動》領袖,也是著名的神秘主義者。
悠長的嘆息之後,表情觀察家聲線黯然:「他還是我的Laura的心上人。」
年過半百的法國男人神情哀傷。
關於眼前這位前外交官早年所經歷的本略知一二,可眼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硬著頭皮:「布朗先生,能不能請您打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