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昨日木魚僅著褻衣而來,如今卻是面臨著無衣可穿的窘迫,只得穿了墨淵的。墨淵身材修長,木魚穿著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樣,看起來著實有些可笑。
這衣服的布料是最低廉的麻布,布料粗糙,墨淵看了眉頭皺得死緊,用手摩挲著粗糙的布料,道:「你應該,用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這衣服他穿著不覺得怎麼,可是木魚穿著他就覺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出去木魚才發現他所住的地方是一間簡陋的茅屋,另還有三間屋子,皆是破破爛爛,說不定在下雨天還會漏雨。屋子前邊是一個寬敞的院子,用荊棘圈住,有一棵大棗樹,邊上還圈出一塊地,裡邊是毛茸茸的雞崽。
一個中年男人正拿著杌子坐在屋檐底下,手裡拿著竹條,看模樣編的是籃子之類的。
聽見開門聲,男人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病弱的蒼白,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木魚一眼,心裡暗自嘆了口氣,臉上帶了笑,對墨淵道:「淵兒,灶頭上溫著飯菜,帶……這位公子去吃早食吧。」
說著又歉意的對木魚道:「飯食簡陋,望公子不要嫌棄!」
「阿伯收留,已是大恩,怎會嫌棄?」木魚拱手,長輯到底,道:「您對我以及阿淵的大恩,必當銘記於心,傾力而報!」
齊全看他表情真摯,哪會不明白他說這番話的意思?他這是將他們與阿淵的關係止於了恩情,說到底,是不想與他們有什麼牽扯。
他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對方既然如此,他也不敢厚著臉皮貼上去,不過態度卻冷淡了下來,只是對木魚點點頭。
木魚並不會覺得愧疚,對方救了墨淵,他自會承恩。可是對方女兒惦記著他的男人,他可沒這麼大度。要他報答,可以,但是覬覦他的男人,不可以!
廚房裡沫兒正坐在灶頭前,滿臉通紅,扯著一根乾枯的茅草。那表情,明顯是在發獃。
「啊,淵大哥?」看見墨淵二人,她猛地站起身,有些無措的揪著衣服。
「嗯!」墨淵冷淡的點點頭,越過她,把溫熱的早食拿了出來。
沫兒眼睛骨碌碌的轉,就是不敢看他們,因為她總是會想起剛才所看到的那幕,羞人得很,卻也讓她心裡針錐般的疼。
木魚搭把手把早食端了出去,早食很簡單,一碟自家蘿蔔條,吃起來脆脆的,帶著酸味,倒是開胃。還有就是漆黑的粗面饅頭,以及用用碾碎的栗米熬煮的粥。
木魚從小到大都是嬌養著的,進了宮,更是數之不盡的美味珍饈,這胃口,早就被養刁了。再加上這粗面饅頭著實粗得緊,他咬一口,眉頭就不由的皺了一下,不過飛快的就展開了,很認真的小口小口的啃著饅頭。
粗面饅頭嚼碎了咽下,在喉嚨處能感覺到那種難以下咽的粗糙。
「別吃了!」一隻手突然將他手裡的饅頭拿了過來,墨淵兩口將饅頭吞下,站起身說了句『等我』就跑了出去。
「誒……」木魚沒來得及攔他,眼睜睜的看他跑了出去。
他說等,木魚便耐心的等著他回來。
「公子!」沫兒走了過來,臉色有些紅。她作為女兒家,如此和外男搭話,實在是有失禮數,可是她實在是不吐不快,只得拉下臉。
「我想問,你和,淵大哥……是什麼關係?」她有些艱難的問。
木魚冷眼看她,道:「我是他的正君,我和他有三個孩子。你們或許不知道阿淵的身份,我們家裡很富裕,富可敵國,也有權勢。那麼,聽了這些,姑娘,你還對他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就算知道這姑娘很無辜,可是木魚卻還是不能公正的對待她。只要想到,自己如果沒有找到墨淵,那麼他是否就會和這個女子成親?想到這,他就不能保持冷靜。
沫兒白了臉,眼圈一紅,卻固執的沒有掉下眼淚:「當初我爹救上淵大哥的時候……」
經她一說,木魚總算知道了墨淵消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醒來失去記憶,只知道『阿淵』這個名字,然後慢慢的融入了齊家人的生活,平平淡淡,直到遇見了自己。
「我喜歡淵大哥,可是我卻摸不著他的心。我知道,他的心裡裝著一個人,即使失去了記憶,他的本能卻沒有忘記。可是我卻一直自欺欺人,希望,可以自私的擁有他。即使你不出現,他大概也不會和我成親的!」
木魚看著沫兒有些蕭索的背影,心裡有些不忍。這只是一個無辜的少女。若是沒有遇上墨淵,她會嫁給一個男人,然後安穩地度過一生。可惜,她愛錯了人。
墨淵興沖沖的沖了回來,手裡拎著一隻野雞,一條魚,均是處理乾淨的。
木魚見狀,也不多說,讓他把火燒上,自己取了調料將肉腌制好。見他笨拙的半天也發不起火,木魚走過去把他擠到一邊,利落的把火生了起來。
「看你,笨死了!」他笑罵,語氣間卻是滿滿的親昵,被墨淵抱著狠狠的親了一口。
將一魚一雞做了一湯一菜,木魚見狀,也叫了齊家兩父女一起吃。
這些東西本是墨淵為木魚準備的,聞言有些不快。沒錯,他就是這麼的小肚雞腸。
兩人之間心意相通,木魚自是明白他的想法,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
桌上,考慮到沫兒的情緒,兩人之間並未有多親昵,可是那種默契,那種讓人融不進去的氛圍,卻無言的述說了一切。
吃完了早食(午膳?),齊全讓墨淵帶木魚四處逛逛。
待二人離開,看著自家女兒暗淡的表情,他嘆道:「是爹對不起你!」
他自己身體不好,怕自己時日不多,若是一朝撒手離去,還不知他這寶貝女兒該如何?當初見女兒對阿淵有好感,且阿淵這人不說英俊不凡,且那談吐,便不是一般人。自家女兒嫁給他,也不吃虧。唯一的缺點就是失去記憶這一點,誰也不知道他家裡是否有妻室,若是有朝一日恢復了記憶,他的女兒又該如何自處?不過他看阿淵,就算如此,也會好好待他女兒的,最起碼不會再壞了,因此也就默認了。
「這是女兒的命,淵大哥本不是我能肖想的,女兒認命就是!」
齊全又嘆了口氣,其實他是跟阿淵說過這件事的,只不過對方立刻就拒絕了,沒有理由。
齊全他們這村子叫棗花村,因為幾乎那每家每戶都種了幾棵棗樹。棗花村地屬南方,氣候溫暖,村子不大,不過十幾戶人家,幾年也難得見那麼一個生面孔,木魚這一出現,倒引得眾人好奇不已,竊竊私語。
忽視了那些打量好奇的目光,木魚倒是輕鬆得很,拉著墨淵的手和他低聲交談著,雖說只是他一人在說,不過墨淵時不時卻會『嗯』一下,表示自己在聽,氣氛也不尷尬,倒透著一股親昵勁,讓人臉紅心跳。
兩人走到村裡的河邊,墨淵突然停下了腳步,似是在問木魚,又像自問:「你喜歡吃魚?」說著,不待木魚回答,自己便「撲通」一聲跳下了河。
現在已經快要入冬了,水面雖然還未結冰,但是那水也是沁骨的冷,不過木魚倒不擔心墨淵,他和他都算不上凡人了,又豈會在乎這麼點溫度?
木魚看他利落的把河裡的魚往岸上拋,自己則做到了河邊,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從上到下,嘴角含著笑,眼裡帶著幾分痴迷——他的男人,就是這麼好看!
墨淵本來打算捉幾條魚就上來的,可是木魚的眼神讓他受用得很,磨磨蹭蹭的就是不願上來,最終這河裡的魚都被他禍害了個夠,只剩下一些小魚小蝦的,這才有些遺憾的撤退。
這河並不深,裡邊的大魚也不多,墨淵利落的扯了幾根茅草,穿過魚鰓提拎著走。
木魚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就像一個乖乖巧巧的小媳婦,滿臉笑容。
「嘶!」木魚突然痛哼了一聲,右腳不知踩到了什麼,有種錐痛。
「怎麼了?」墨淵看他面色有異,一把扶住他。
木魚微微皺眉,道:「好像踩到什麼了?」心裡有些驚奇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竟然能傷到他?
墨淵眉頭皺得死緊,那臉色實在臭得很,活像傷到的人是他一樣。
他蹲下身子,魚也不要了,隨便就丟到了一邊,讓人扶著自己,捧著他受傷的那隻腳仔細察看著,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活似捧著什麼珍寶一樣,就怕不小心弄碎了。
看了他的傷口,墨淵眼裡紅光微閃,戾氣直冒,那表情,甚是恐怖,帶著幾分猙獰。
「怎麼了?」清亮的聲音響起,墨淵臉上的猙獰瞬間消失。
「被石頭扎了!」墨淵道,那石頭甚至還嵌在他的傷口裡邊,鮮血直流,看這樣那傷口也不淺,也不知木魚怎麼忍得下來?
想到這,墨淵臉上浮出一絲怒氣以及懊惱,是針對自己的,竟然讓這人在自己眼前受傷了。
「來,我背你』」墨淵蹲下身子,示意讓他趴到自己的背上來。
木魚也不矯情,趴到他的背上,還不忘記讓人把魚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