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皇后雖說沒有聖寵,卻因太后的支持,管著宮務大權數十年不動搖,元貴妃氣焰最囂張的時候,也只能逼得皇後退避三舍,卻至今從皇後手中把鳳印奪過來。
像皇后這般無寵愛卻有尊榮,後宮眾嬪妃背後笑話她身為中宮之主,卻被個婢子出身的女人壓在頭上,在這之餘,也不得不羨慕皇后一聲,到底是太后親口要封后的人,有太后保駕護航,皇后只要不出岔子,聖人輕易不會廢后。
別看聖人將元貴妃寵得無法無天,這大事上卻從不糊塗,聖人一不廢后,二不立太子,又有太后坐鎮,元貴妃就算再囂張,也翻不出花來。
不過之於皇后,單靠太后的支持,心裡也不免心虛。
太後身子自來不好,前些年一直在慈寧宮閉門不出,說是靜養,實則是不理俗事,如今要不是元貴妃氣焰太過,險些逼得皇后讓權,太后也不會在這個當口重回後宮。
可說句大逆不道的,太后畢竟年邁,別說宮裡頭,全天下都是聖人說了算,聖人頭一次吩咐皇后辦事,皇后也很想辦得妥妥噹噹的,可這事叫她委實有些左右為難。
「還能怎麼查?消息傳成這樣,睿王府幾時請的太醫都知道,這事怎麼說,跟睿王府也脫不開干係!萬歲爺自來不管這些,可如今既然插手了,那便是要徹查的意思。」皇后沉聲道,「可另一頭,萬歲爺也知道母后平素偏心睿王妃,如今睿王妃又一舉生下皇長孫,瞧母后那樣兒,真是疼到心眼裡去了,這才叫本宮負責此事,到時母后若要怪罪下來,本宮可不得擔這個責任?」
蘇姑姑湊到皇後跟前,低聲提醒:「可萬歲爺金口玉言,主子您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啊。」
皇后一怔,悠悠道:「是啊,萬歲爺都說了,本宮還不得好好查辦?」
「奴婢覺得,這也未必就是壞事。」蘇姑姑冷不丁的道,「奴婢一直覺得,太後娘娘這出來的日子,也未免太巧了,三皇子大婚,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年歲相差都不大,就這兩年的事了,等幾位皇子全成了親,萬歲爺年歲也大了,到時候百官可不要急著請立太子?」
「太後娘娘的心思,奴婢不敢揣摩,可怎麼說也不會是長春宮那位,至於萬歲爺,這心思就更捉摸不透了。」蘇姑姑說著頓了頓,話中意思不言而喻,打量著皇后的神色,才繼續道,「萬一母子兩意見相悖,太後娘娘是萬歲爺的生母,萬歲爺不可能真同太後計較,可萬歲爺心裡有火,也得發出來不是?到時候就怕這宮裡最受太后喜愛的主子您,無辜成了出氣筒。」
皇后聞言抿唇,臉色變了又變,終是沒吭聲。
「如今好容易萬歲爺注意到您了,您好好表現,若能一舉入了萬歲爺的眼,也免得日後擔憂不是?」
皇后想了許久,還是有些遲疑,「可母后如此照拂本宮,本宮若這般,豈不成了白眼狼?」
「主子委實想多了,您本就是奉旨行事,這要不要查,並非您說了算,太後娘娘自然能理解,這另一點,咱們還都不清楚萬歲爺究竟何意呢。」蘇姑姑輕笑道,「雖說睿王府脫不開干係,可到底犯的什麼錯,全憑萬歲爺的意思,他若是想輕拿輕放,頂了天也就是失察之職。」
皇后恍然大悟的道「睿王妃剛生完孩子,在坐月子,管家一事稍不盡意也能體諒,睿王是男人,更不會插手這些后宅之事……」
蘇姑姑點頭道:「主子您瞧,睿王府這不就摘脫出來了嗎?」
皇后眼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沒再搭蘇姑姑的話。
關於聖意,簡珞瑤和蕭長風也正關起門來琢磨著。
蕭長風的本意並不想告訴簡珞瑤此事,畢竟她還坐月子,知道了除了憂心,也別無用處。不過聖人在朝堂上無故問起皇長孫的身子,還下旨叫皇后徹查京中流言的事,幾乎這些大臣剛一下朝,消息便傳滿整個京城了。
聖人說的是流言,處於流言中的幾家自然都不得安寧,生怕被牽扯進去,但是流言外的人們也未必就安穩了。
他們雖不是話題人物,卻肩負著傳播流言的責任,誰知道萬歲爺是什麼意思,萬一把他們這些瞧熱鬧的也拉進來殺雞儆猴怎麼辦?
一時間京裡頭人人自危。
簡珞瑤是睿王妃,王府裡頭唯一的女主子,她就算是在坐月子,這麼大的事,府中下人也不敢自作主張的瞞著她。因此蕭長風還沒回來,簡珞瑤便已經知道了。
為迎合簡珞瑤的要求,蕭長風先去浴室洗漱了,換了乾淨的衣裳,才進到屋裡。第一件事就是把床上的兒子抱起來逗弄。
小傢伙性格好,睡覺的時候逗他也不生氣,蕭長風把他抱起來,他就在蕭長風懷中換了個姿勢,安心的窩在他懷裡,繼續睡著,還砸吧了一下小嘴。
蕭長風眼底染上一絲笑意,問簡珞瑤:「六六吃了嗎?」
「王爺放心,剛吃過了,也把了尿,讓他安心睡罷。」簡珞瑤笑盈盈的,看著越來越有奶爸風範的蕭長風小心把孩子回原位,蓋好被子。
蕭長風自進門起,便沒提朝上一句,簡珞瑤知道他是不想叫自己多心,不過她既然知道,便不打算裝傻,抿唇道:「我原以為這事只在京里傳一傳便是了,沒成想連父皇都驚動了。」
「王妃知道了?」蕭長風手上頓了一下,倒也不十分意外,安頓好孩子,坐在床邊道,「父皇自來不管這些,大嫂滑掉一個已成型的男胎,二哥的庶長子無故夭折,父皇都只過問一聲,從未叫人徹查過,原以為咱們這點小事,他也只當不知道,卻不想還特意下旨叫母後去查。」
簡珞瑤挑眉:「王爺的語氣,似乎有些擔憂?」
「父皇要追究,原也不是問題,只是此時他特意叫母後去查,不知是無意,還是暗示咱們這歸屬后宅事物,是咱們府里沒約束好下人,才導致流言漫天的。」
「王爺想的是咱們,我想的卻是父皇會不會是敲打安王妃和誠王妃,他早知道她們用心不純呢?」
蕭長風愣了一下,點頭道:「王妃說得也不無道理。」
「我知道王爺是關心則亂,怕我惹了父皇不喜,不過。」簡珞瑤頓了頓,輕笑道,「我總覺得不是壞事。」
「此話怎講?」
「相比起安王長子夭折和安王妃滑胎,咱們府里的著實是件小事,卻能驚動父皇,是不是說明父皇本身就注意咱們?」
蕭長風眼神一閃,簡珞瑤又道:「或者說,父皇是真的在意咱們的孩子?」
雖說自簡珞瑤嫁給蕭長風起,出於對蕭長風的愧疚,和看在太后也喜歡簡珞瑤的份上,聖人對她一向頗為照拂,可在她生孩子之前,聖人的照拂都表現在恩寵方面,比如賞賜,稱讚。
唯一算是破例的,是簡珞瑤懷孕后給了她享受御膳房的例。可那回也並非偶然,一來太后興緻高昂,聖人上趕著添興頭,二來蕭長風事辦得好,聖人為了鼓勵蕭長風,特意厚待了簡珞瑤——這也是世人常說的封妻蔭子。
但除此之外,聖人也沒給簡珞瑤其他的優待,直到簡珞瑤生產那日,聖人的表現才叫所有人跌破眼鏡,要知道,朱太醫自從成了聖人的專屬御醫之後,再沒輕易替旁人問診過。
太后和元貴妃能被朱太醫親自看診的待遇,是聖人親口吩咐的,可太后和元貴妃在聖人心中的分量,也是眾人有目共睹。聖人能吩咐朱太醫去守著簡珞瑤生孩子,可見他是有多怕她不能順利生產。
更別提元宵宮宴上,聖人又特特叫伺候自己的李成送了千年人蔘過去,皇長孫一出生,比之前給誠王庶長子和長女的賞賜,厚了整整一倍。
如此種種,不可能是沖著簡珞瑤去的,十有八/九就是看重新出生的孩子了。
蕭長風不是沒想到過這一點,只是他有些不解,李氏的事他至今還沒摸透,派人暗查了數月,得到的結果都是李氏溫婉大氣,跟元貴妃沾不上半點邊,而且她也根本沒懷過孩子,太醫院沒有任何出診記錄!
「鐵證如山」之下,蕭長風原本就是毫無根據、僅憑直覺的猜測,這會兒也不得不動搖了,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的時候,他父皇的表現,讓他再一次起了疑心。
若不是他想多,那邊是過去之事太過隱秘,不能宣而告之,所以才怎麼也查不出來真相。也正是因為如此,聖人毫無來由的看重他兒子,蕭長風比起高興,更多的是反而是擔心。
男人對於無法掌控的事,總是比女人多幾分戒備和敵意。
不過蕭長風不打算讓簡珞瑤操心這些,心裡頭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卻只是抿唇笑道:「王妃所言甚是。」
簡珞瑤懷疑的皺了皺眉,看向蕭長風:「父皇另眼相待,王爺也不高興?」
「並非不高興,只是怕保護不了你和六六。」
簡珞瑤挑眉,輕笑道:「王爺英明神武,怎麼如今對自己這般沒信心了?」
蕭長風卻轉移話題道:「雖說王妃分析得很對,不過壞的準備也要做好。」
簡珞瑤自認為很善解人意,蕭長風明顯不想讓她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她便見好就收,點頭道:「王爺放心,就算父皇真要罵我責備我,我也能接受的。」
蕭長風的手搭在簡珞瑤肩上,心裡一陣欣慰,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到簡珞瑤笑道:「只要父皇不給咱們府里賞女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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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雷厲風行,主要也是這事並不隱蔽,查到流言的源頭,當場見到綠綺和鄭嬤嬤對話的人可不少——皇后查到這兒,也大概都明白了,難怪睿王府任這流言到處飛,原來是在跟安王妃和誠王妃鬥法呢。
「奴婢也聽人說過,原還不相信,只當是有人渾水摸魚,想把幾個王爺都牽扯進來,卻不想竟是真的。」蘇姑姑也皺眉道,「誠王妃也就罷了,她性子自來如此,最愛爭強好勝,可怎麼安王妃也跟著誠王妃胡鬧了,皇長孫這是照料得好,若真要在洗三上出了岔子,便是沒證據,就沒人治得了她們了嗎?」
「她們這是被慣壞了,安王妃和誠王妃都滑過胎,後來誠王府庶長子夭折,這些萬歲爺都沒當真過,她們便以為睿王府的皇長孫也會如此。」皇后抿了抿唇,低聲道,「卻不想想她們自個兒,馬腳這麼明顯,便是不徹查,睿王妃若狠了心要咬下她們一塊肉來,她們也討不到好。」
「就算萬歲爺不管,還有太後娘娘呢。」蘇姑姑搖頭道,「這起子害人之心真真是不可有。」
「不過這倒叫本宮好交差了。」皇后輕笑道,「本宮先前或許想岔了,萬歲爺把這事交給本宮,未必是要推本宮去母後跟前當惡人,這後院陰私,若本宮不出面,還有誰出面?」
蘇姑姑也笑道:「即便萬歲爺的本意不是如此,主子您也能討個巧,睿王妃再大的過失,還大得過皇長孫的安危不成?」
皇後點頭,幾日來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意,她總算不用左右為難了,朗聲道:「事關皇家臉面,本宮不好輕易公開,還得去問問萬歲爺的意思。」
因著手上證據充足,皇后也不耽擱,直接去了御書房,聖人聽得她稟報,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一面繼續執筆批文,一面道:「既是婦人之事,朕也不好插手,皇后自與母后商議便是,不必再回稟朕了。
皇後點頭道:「臣妾知曉了。」
李成笑眯眯的上前,「皇後娘娘,奴才送您出去。」
皇後知道這是聖人的意思,當下行禮道:「臣妾不打擾萬歲爺辦公,先行一步了。」
先前,皇后急著來見聖人,後宮到的前殿的路程可不少,皇后養尊處優,一身行頭也不便趕路,便坐了鳳輿,回程的時候,蘇姑姑一面小心扶了皇後上車,一面低聲道:「看來主子您沒猜錯,萬歲爺心裡頭門兒清。」
皇后抿了抿唇,沒同蘇姑姑寒暄,匆匆進了慈寧宮。
皇后在慈寧宮待了一刻鐘,還沒離去,太后又召了淑妃、陳嬪和蔣嬪過去。
幾位妃嬪在慈寧宮倒是沒待太久,匆匆來又匆匆回去了,皇后在慈寧宮待到當日黃昏才回去,然而這一日,除被召見的幾位嬪妃以外,誰也不知道到發生了什麼事。
至於聖人吩咐皇后徹查流言,到底徹查的怎麼樣,也無從而知。總歸是跟幾位王妃脫不開干係,不然太后獨獨召見安王誠王和睿王各自的母妃,而不召旁的后妃。
不過京裡頭關於皇長孫身子不好的傳言,是誰也不敢說了,生怕聖人聽了不喜。
當然旁的人不知道,當事人卻是心知肚明的。
饒是陳嬪這般慢性子,在婆媳單獨在永寧宮的時候,都一巴掌甩到了安王妃臉上,「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在殿內回蕩。
安王妃毫無防備,被重力帶得往後退了一步,臉頰立刻紅腫起來,顯出鮮明的五指印。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宮叮囑你多少回了,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輕舉妄動,你倒好,什麼都沒做成不說,把柄倒是露了一堆,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心思惡毒、連新生兒都不放過不成?!」
安王妃不敢辯解,當即跪地求饒道:「兒媳知錯,求母妃諒解。」
「本宮諒解不諒解你沒用,那要看萬歲爺,看太后諒不諒解!」
安王妃抬頭,難以置信的道:「父皇和皇祖母都知道了?」
陳嬪冷笑道:「不然你以為萬歲爺為何叫皇后徹查流言!」
安王妃心裡早已悔不當初,咬牙道:「兒媳當日鬼迷心竅,不是有意如此……」
話還沒說完,陳嬪冷哼一聲打斷了:「鬼迷心竅?這些話你哄哄別人,哄不了本宮。都說你端莊大氣,有長媳之風範,本宮卻是越來越瞧見出你心思狹隘,與誠王妃又有何區別?當初真不該叫我兒娶了你這樣的女人!」
安王妃面色一片灰敗,當即朝陳嬪磕頭求饒道:「母妃,求您看在兒媳這些年孝順您,盡心替王爺打點王府的份上,繞過兒媳這一回罷。」
「饒你?你知道自己壞了本宮的大事嗎?!」
安王妃一愣,忙問道:「母妃可是有法子了?」
「有法子也被你打亂了!」陳嬪其實真正氣的,倒不是陳氏辦錯了事,說句難聽的,兒媳婦罷了,真要犯了大錯,惹得聖人太后他們厭棄,那再換一個好的便是,她兒子是龍子鳳孫,身份貴重著,想娶什麼人不行?
陳嬪恨的,是陳氏和路氏這一出,弄得她如今方寸大亂:「本宮原本已經安排好了,只要她不著痕迹的在長春宮那位跟前調撥,以那位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再忍不了多久,便要除之而後快了,到時候咱們只坐收漁翁之利便是。」
安王妃眼神一亮,恭維道:「母妃英明,您這法子……」
話還沒說完,陳嬪回身,揮手又一巴掌甩到安王妃臉上,聲音之響亮,連旁邊小心斟茶的宮女,都險些嚇得手上出錯,還好兩隻手握住了茶壺,沒把茶水弄到外邊去。
安王妃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也不敢再喊痛求饒,只是抑制不住身體本能的抽泣。她也是自小嬌養長大的,因與陳嬪的娘家是同族,自她嫁給安王后,陳嬪對她一直頗為照拂。
因此安王妃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今日是自知理虧,便不敢反抗。
「法子?」陳嬪卻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幹得好事,如今哪還有什麼法子!這回萬歲爺要求徹查,既然沒追究睿王府的失察之罪,便是追究流言中對皇長孫的不敬之罪——萬歲爺何曾對皇孫如此上心過?皇長孫便是頭一例,獨一無二,有目共睹,都知道萬歲爺愛極了這位才出生沒幾日皇長孫!你當長春宮那位真是個傻的,有了你的前車之鑒,又有萬歲爺公開表態,她還會貿然行事?!」
「就算長春宮那位是個傻的,她身邊的人也不傻,那賤/人這麼多年囂張跋扈,可她哪回踩過萬歲爺的底線?萬歲爺從未有動皇后的念頭,她便從未對皇後下過狠手,只是囂張的逼迫,在萬歲爺看來不算過分——這等手段,背後哪能沒有聰明人指點?」陳嬪說罷,又瞪了安王妃一眼,「想算計別人,也先考慮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本宮無位分無聖寵,能頂著那麼多人的嫉恨,能把萬歲爺的長子平安撫養成人,靠得便是這份自知之明!」
「兒媳知錯了,日後定不敢胡來。」
「行了,起來罷。」陳嬪發過一通脾氣,旋即恢復了往常的神色,只嘲諷的語氣道,「索性休不休你,也不是本宮說了算的,你只管自己作死,本宮除了看著,也別無他法。」
安王妃心裡頭更忐忑了,在陳嬪喊第二遍起身,才小心的從地上爬起來,陳嬪又指了旁邊的位置:「你坐下。」
「謝母妃。」安王妃小心的坐了椅子的一半,態度十分拘謹。
陳嬪看在眼裡,心裡卻嘆氣,也不知道她這副小心,能裝到幾時,索性這回都是她和誠王妃鬧的,沒牽扯到她兒子,萬歲爺和太后那兒也沒有遷怒的意思,不然她頭一個就繞不過陳氏!
「本宮今日的話,你可一字一句都聽好了,這回上頭明面上沒處置你們,不是就真放過你們了,睿王府把事弄得太大,人盡皆知,這個時候真要處置了你們,那便證明了傳言不虛,皇家出了這樣心思歹毒的兒媳婦,丟的是萬歲爺、是太后、是列祖列宗的臉面!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皇後娘娘出面把此事壓下去了,可不代表你們就安枕無憂——太後娘娘可發話了,念在你們是初犯,便不追究,下回若還敢把手伸到子嗣上頭去,她老人家不介意替孫子休妻!」
「你要知道,太后對晚輩,從未這樣不留情面過,此舉著實觸碰到她老人家的底線了。」
安王妃面色一凜,默默的低頭道:「兒媳知道了。」
陳嬪瞧她認錯態度誠懇,點了點頭,倒也不再一味警告,嘆了口氣,換上平日的語氣,溫聲道:「還有一點,雖說明面上沒處置你們,今兒一早,太后和皇后陸續賞了睿王妃,聰明人未必瞧不出這是在安撫睿王妃,因此這外邊的傳言,人家是不敢再說了,私心地對你的評價和印象,想必不會輕易改變,往後但凡皇長孫有個不好,這些個人指不定就懷疑到你們身上。」
「本宮也瞧出來了,睿王妃平日看著不聲不響,真要論起來,你跟誠王妃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這一招多狠?真真是叫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陳嬪說罷搖頭,看了安王妃一眼,「這還是她在月子里,不能出來,真要出面,你們只怕皮都要被剝下來。以本宮之見,既然惹不起,往後便躲著走,沒必要爭這一時之氣,往後日子還長著,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不過等睿王妃出了月子,該道歉的還是要道歉,既然都沒挑明,便當誤會掩飾過去了,免得給人以把柄。」
安王妃一直點頭,對陳嬪的話奉若聖旨。
見著她態度虔誠,陳嬪心下也滿意,抿了一口水,似漫不經心的道:「對了,年初選秀,本宮向皇后請了個恩典,到時給我兒選個出挑的側妃。」
安王妃下意識要點頭,聽到陳嬪的話愣了一下,錯愕的抬頭道:「母妃,如今怎麼能選側妃……」
陳嬪面色一拉,沉聲道:「怎麼,你自個兒無子無德,還不讓我兒納側妃,為皇家開枝散葉?」
安王妃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蠕動了幾下,到底沒說出什麼話來,陳嬪又道:「你放心,誠王到時也要納側妃的,索性你與誠王妃同氣連枝,豈不正好全了你們的情誼?」
安王妃被刺得渾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陳嬪擺了擺手,輕笑道:「往後啊,就好好管自家院子里的事,別盯著妯娌不放了。」
這句話其實是太后見她請求替安王選側妃時,太后說的,可見對她的識趣很滿意,不過太后既然是敲打這幾個不省心的小輩,陳嬪便原封不動的送給安王妃了。
安王妃早有預感今日入宮請安沒好事,可也沒想到會這麼慘烈,渾渾噩噩的出了宮,正巧撞上剛從睿王府宣賞回來的岑姑姑,往常安王妃還會醋一醋——岑姑姑一早便奉太后的命去睿王府了,卻到這個時辰才回來,在睿王府待這麼久,未必不是太后的意思。
如今安王妃自顧不暇,倒真沒心思去琢磨妯娌過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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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結果,簡珞瑤也心滿意足,她任由流言散播,原就是想警告安王妃和誠王妃,別真把她當軟柿子捏,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而已。
沒想真給她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這事會被聖人插手,簡珞瑤也措手不及,不過不管皇后調查結果如何,沒對睿王府做出任何聲明,那便不是追究睿王府的責任。
既然不是他們,自然與另一撥人有關。
其實明眼人都清楚,越是不好公之於眾的結果,越是慎重,牽扯之面甚眾,才不能叫大家都知道了原委——十有八/九跟皇家辛秘有關。
眾人諱莫如深,心裡卻葉門清,安王妃和誠王妃這心思惡毒的名聲,便是坐定了,否則就該公開替她們澄清,而不是直接把流言壓下去。
此事之於睿王府的好處,陳嬪對安王妃說得便很透徹,直白的講,就是讓大家明白了聖人對皇長孫的在意,既然聖人在意了,那些牛鬼蛇神,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安王妃和誠王妃兩個,無意是當了眾人試水的馬前卒,她們用實際後果,給了所有人一個警告,再無人敢把主意打到令聖人在意的皇長孫身上。
也因此,簡珞瑤坐了一個安心的月子。一晃眼孩子便要滿月了。
滿月是大日子,辦得比洗三熱鬧多了,這些人都是來湊熱鬧的。
簡珞瑤也終於解禁了,一個月里不許下床不許洗澡洗頭,即便是冬天,隔這麼久也覺得自己渾身都要餿掉了。
剛開始幾日,簡珞瑤還坦然的讓蕭長風住自己的屋子,等過了幾日,不用鄭嬤嬤她們勸,她已經自動的趕人了,先是把蕭長風打發到隔壁去睡,後來是不許蕭長風靠近自己,再後來連見都不讓蕭長風見了。
簡珞瑤的觀念里,夫妻,再是親密無間,也要有適當的**和距離,像這樣蓬頭垢面、不知道身上還有沒有異味的自己,自然不能讓蕭長風看到。
就想她,再愛蕭長風,也沒有到連他拉屎摳腳挖鼻孔,都覺得帥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愛情里,還是要給彼此留一絲美好。
面對自家王妃這麼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要求,蕭長風倒是據理力爭過,可惜沒人站他這邊,他只能一退再退,不過蕭長風也是有底線的,不睡主屋可以,離自家王妃不超過兩步的距離也沒問題,不讓他踏進屋子就過分了些。
最後兩人幾番協商,先前讓小傢伙睡外間的軟榻,便收拾出來讓蕭長風睡了,簡珞瑤繼續摟著香香軟軟的兒子睡。
月子終於坐完了,簡珞瑤自己都嫌棄的日子,總算是過去了。這日一大早,簡珞瑤連懶覺都顧不得睡,起得比蕭長風還早,去浴室洗漱了。
泡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澡,把自己泡得香香的,簡珞瑤才肯出來,換衣裳,梳頭,化妝,一套弄下來,也已經到用早膳的時候了。
用過早膳,蕭長風照例陪兒子玩了會兒——其實是他在玩兒子,小傢伙全程淡定的睡覺,根本沒功夫理他。完成日常互動,蕭長風才去了前院。
後院也開始布置起來了,擺桌椅,整理擺設,上瓜果點心,簡珞瑤沒空管這些,跟蕭長風一樣不消停的逗著懷裡的小傢伙。
客人漸漸上門了,到辰正時分,鄭嬤嬤過來提醒簡珞瑤:「姑娘,該準備了,再一會兒客人怕就來齊了。」
鄭嬤嬤說得準備,自然是叫簡珞瑤給小傢伙喂/奶,現在不餵飽了,待會兒當著女眷們的面要鬧起來,被人猜出原委就不好了。
簡珞瑤搖了搖懷裡的小傢伙,笑道:「小乖乖,起來吃了。」
小傢伙被吵醒了來喂/奶,也不苦惱,聽話的吃了一頓,又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不過當珠圓玉潤的簡珞瑤,抱著呼呼大睡的小傢伙出去,倒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長公主輩分大,輕笑道:「這才剛剛滿月,皇長孫身上的紅倒是都褪去了,白白嫩嫩的,這般可愛的小孩兒,本宮還真沒見過幾個。」
「長姑母可別這麼誇,這就是只小豬,吃了便睡,可愁死我了!」
簡珞瑤語氣親熱,說話又直爽,長公主嗔笑道:「哪有你這麼說孩子的?能吃能睡,是這孩子的福氣,長大了可不得了!」
一旁的誠王妃垂頭默然,心道能不有福氣嗎,剛出身就叫萬歲爺那般喜愛,現在提到皇長孫都是滿口子的誇讚,誰還記得被萬歲爺賜過名的皇長孫女?
長公主也是個姦猾的,以前對她們這些侄媳婦端著公主的派頭,自來不愛來往,連她家明瑜的滿月都沒來,只讓她兒媳婦上門道賀,這見了萬歲爺對簡氏的兒子青眼相待,倒是跑得快了,也不怕失了身份!
誠王妃剛不屑的想著,院外忽然一陣喧嘩,簡珞瑤忙抱著孩子起身:「怎麼回事?」
長順匆匆進來,朝眾人福了一身,才對簡珞瑤躬身道:「回王妃,李公公替萬歲爺宣賞來了,請您暫且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