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 105 章
雖說蕭長風斷定簡珞瑤一定會收到太后的責罰,但簡珞瑤也沒有因此就變慫,正好次日便是入宮請安的日子,她決定次日便入宮主動請罪去。
只是奈何天公不作美,前一日還是艷陽高照,第二日早上起來,便又變得寒冷起來。
鄭嬤嬤伺候簡珞瑤起床的時候,道:「姑娘,王爺今早去上朝前,還特意叮囑了奴婢給您帶句話,今兒天氣不好,就不必急著帶小皇孫入宮了,注意身子要緊,索性也不差這幾日,等天兒好了再去罷。」
簡珞瑤點頭道:「我原是以為這幾日天氣會很好,這才想著入宮的,不過今兒這般樣子,真要入了宮,反倒平白讓皇祖母她們操心呢。」
鄭嬤嬤點頭稱是,眼底閃過一絲遲疑,低聲問:「姑娘以前說的是等晚春了,天氣轉暖,再帶小皇子入宮,這回急著去,可是因為昨兒的事?」
簡珞瑤抿唇道:「這是王爺說的,既然瞞不住,倒不如主動告知,也好求個從輕發落。」
鄭嬤嬤若有所思的道:「王爺考慮得也是,昨兒瞧著誠王妃的樣子,奴婢後來仔細琢磨過,她定是對此事胸有成竹,才敢那麼光明正大的上門,既然如此,咱們昨日的遮掩,她瞧在眼裡,心裡便更確定了幾分,以後想必還要來的。」
「嬤嬤說得很是呢。」正給簡珞瑤梳頭的秋霜,聞言忙道,「奴婢和白露,昨兒本想領著幾位王妃走另一條路,好給咱們姑娘多空出些功夫,這還剛剛開口說話呢,誠王妃便急吼吼的拒絕了,非要走先前來的路,好像奴婢會把她帶出去賣掉一樣,現在想來,可不就是想急著回去抓姑娘的把柄?」
簡珞瑤輕笑,從鏡中看了義憤填膺的秋霜一眼,打趣道:「真不得了,誠王妃這心思明顯得,連我們秋霜都看出來了。」
「姑娘這是笑奴婢愚鈍呢,奴婢可聽出來了。」秋霜笑了一聲,誠實的道,「奴婢一開始還真沒瞧出誠王妃的用意,是方才聽您和嬤嬤說話,才明白過來的。不過小皇孫那個時候尋您,自然就是等著您回去餵奶,這事可不能給幾位王妃知道,傳出去都要說姑娘沒規矩的,奴婢自然要幫忙拖延一二了。」
「就你話多。」鄭嬤嬤笑罵了一句,「還不去幫姑娘把衣裳拿過來?」
秋霜便笑盈盈的去了,鄭嬤嬤這才嘆了口氣:「只是誠王妃的試探,咱們擋得過一次兩次,可日子一長還是不行,姑娘遲早要帶小皇孫入宮,這宮裡頭可不好掩飾,瞞是瞞不過的,就是不知道宮裡頭會如何處置了,這要是傳到外邊,對姑娘您的名聲,便又是雪上加霜。」
簡珞瑤卻輕笑道:「雖說如此,我倒是並不後悔,皇祖母她們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會罰得太過,頂多關禁閉抄書和罰月例便是了,正巧這些日子以來,咱們府里也受到了太多關注,若能因此讓他們的注意力分散些,那也算是因禍得福。」
說到這裡,簡珞瑤頓了頓,又道:「況且,看著六六這孩子與我如此親近,受多重的責罰,我也甘之如飴的。」
鄭嬤嬤也笑道:「待小皇孫長大了,知道姑娘您如此疼愛他,定會更加孝順姑娘的。」
「我倒是不想這些,只怕他日後都順順暢暢,快活度日。」說到這個話題,簡珞瑤卻有些遺憾了,生在皇家,想輕鬆快活,恐怕是不行了,看著聖人的這些個皇子,哪個過得就輕鬆了?
或許六皇子有聖人寵著,什麼都不必煩惱,可他母妃元貴妃,早早的替他謀算,不也操碎了心?
但是這個問題深想也沒什麼意義,蕭重乾一生下來便註定了的人生,簡珞瑤也不想自尋煩惱,便轉移了注意了,起身看向鄭嬤嬤,問道:「不過嬤嬤昨兒,是怎麼瞧出誠王妃心思的?」
鄭嬤嬤便笑道:「奴婢一開始也沒瞧出來,只是心底覺得不對勁,其他兩位王妃也就罷了,誠王妃來看您卻還帶了小郡主過來,是不是有些過了?」
「奴婢不放心,便暗中留了個心眼,觀察誠王府的婆子。她在奴婢跟前倒是沒露出什麼,卻趁去出恭的時候向領路的小丫鬟旁敲側擊,問咱們小皇孫平日的作息習慣。伺候咱們小皇孫的這一批丫鬟,都是嚴格調/教,年紀看著小,卻也十分懂事,那婆子問她的話,轉頭便找奴婢回報了。」鄭嬤嬤細細分析道,「奴婢想著,誠王妃膽子再大,也不敢對小皇孫有不軌之心,這婆子打聽的痕迹也太過明顯,又想到上回滿月宴,姑娘換了一身衣裳回廳里,被誠王妃挑出刺來,便猜測她是懷疑上姑娘了,這是在找證據。」
「這麼一想,倒是能解釋上幾位王妃為何貿然登門,帖子都不遞一個——恐怕就是想殺咱們一個措手不及。咱們越是沒有準備,便越容易露餡。誠王妃帶了小郡主過來,恐怕也是想借小郡主的身份,安插人在小皇孫屋裡盯著咱們。幸好姑娘把她們都引到外邊去了,奴婢想,只要把幾位王妃隔開了,不讓她們跟著過來,一個婆子,倒也好打發。這才特意只叫了一頂小的軟轎去接您。」
簡珞瑤聽到這兒,點頭笑道:「還是嬤嬤反應快,誠王妃今兒來者不善,真要讓她們跟了過來,沒準還真不好迴避。」
鄭嬤嬤卻道:「姑娘又謙虛了,您其實知道的更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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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簡珞瑤準備好了入宮,可是這四月里天氣一直沒好,陰雨連綿了大半個月,才終於放晴,簡珞瑤從四月初一,等到四月中旬,才等到入宮請安的日子,期間還錯過了清明節。
本朝清明節的活動主祭祀和掃墓,都是男人做的事,女人頂多當個湊趣的花瓶,簡珞瑤倒躲了個清閑。
等到入宮請安這一日,簡珞瑤起來收拾完自己,便開始折騰蕭重乾了。
蕭重乾正好滿了三個月,生養得白白嫩嫩的,不像以前那麼嗜睡,最愛睜開一雙大眼睛,滴溜滴溜的盯著床頭,屋裡走動的人,時不時的「啊啊」兩聲。
簡珞瑤把人抱到自己屋子裡,放在榻上,蕭重乾只佔了一小部分,其他地方全被鋪滿的小衣裳佔領了,簡珞瑤不厭其煩,一套一套拿到蕭重乾跟前比劃,最後還是選了一套大紅色繡花的,沖著蕭重乾笑道:「我們六六今日又要穿新衣裳了,高興嗎?」
蕭重乾這個月份,正是對聲音敏感的時候,原本還不知道轉到哪裡去了的眼神,立刻一陣,只見到眼珠子一轉,水晶葡萄般清澈的瞳孔,已經正對著簡珞瑤的臉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重乾也有些興奮,又「啊啊」叫兩聲,簡珞瑤又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小衣裳:「新衣裳,喜不喜歡?」
蕭重乾早在前兩日,便表現出對色彩的敏銳度,看見鮮艷的顏色便興奮,不然簡珞瑤也不會給他選這套衣裳,小傢伙的眼珠子跟著衣裳晃了兩下,立刻「哦噢」了一聲,像是滿意的回應,朝簡珞瑤伸出了手。
簡珞瑤將手收回來,笑道:「不著急,這就給你換上。」
說完,也不要紅雲她們幫忙,三兩下將蕭重乾從襁褓中剝出來,把他塞進大紅色的衣袍里,外邊還像模像樣的固定了根玉帶。
簡珞瑤給蕭重乾穿好衣裳,抱著他站直在榻上,打量了幾眼,笑道:「頭上再戴個玉冠,就是個花容玉貌的小公子了。」
「姑娘您又亂說,小皇孫這叫精氣神足,花容玉貌那是形容女孩兒的。」鄭嬤嬤笑道,「再說了,小皇孫這年歲還小,頭上可不能勒東西,戴頂帽子便盡夠了。」
簡珞瑤點點頭,摸了摸兒子頭上的軟毛,又笑了:「不能戴玉冠,那咱們就扎個漂亮的辮子,美美的進宮見老祖宗,好不好?」
蕭重乾根本聽不懂,只知道「啊噢」的回應,簡珞瑤便當他同意了,立即將蕭重乾放回榻上,迅速給他扎了個衝天辮,鄭嬤嬤和紅雲她們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簡珞瑤玩得盡興。
扎辮子還不夠,簡珞瑤看蕭重乾眨巴著眼睛瞧自己,滿臉無辜的樣子,又靈機一動,便叫人拿了她的口脂過來,在小傢伙額頭中央點了顆漂亮又圓潤的紅痣。
還別說,簡珞瑤這番胡鬧歸胡鬧,反響卻是真真的好,蕭重乾第一回進宮亮相,著實讓眾人驚艷了一把。
慈寧宮外,簡珞瑤剛抱了蕭重乾過去,岑姑姑早得了消息在外頭候著,見了便笑道:「聽說睿王妃今兒要帶了皇長孫入宮,主子昨兒一宿都沒睡好,就等著看曾孫子呢!」
說罷,瞧著簡珞瑤懷裡正睡著的蕭重乾,又驚道:「這兩個月沒見皇長孫,小臉長得真真是好看,怎麼睡著了?」
「這孩子想是知道今兒要入宮,一早便醒了,玩了大半個早晨,上車就犯困,姑姑不用理他,他睡著的時候,只要不敲鑼打鼓,便吵不到他。」簡珞瑤笑道,見岑姑姑雙眼晶亮,時不時打量小傢伙,便笑道,「姑姑不信,你抱一抱他瞧瞧?」
岑姑姑眼神亮了:「可以嗎?」
簡珞瑤笑了笑,擺好了姿勢,岑姑姑也不是沒帶過孩子,只是怕蕭重乾睡著了,打擾到他,不過簡珞瑤既然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再遲疑,小心翼翼的從簡珞瑤懷中接過蕭重乾。
小小軟軟的嬰兒,靠在懷裡還帶著奶香味,到她懷裡還真不哭鬧,只是轉了個臉,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睡過去。岑姑姑瞧著蕭重乾,眼神都軟了軟。
兩人相攜著進了慈寧宮,太后早在裡頭等著呢,見了簡珞瑤一進來,便笑道:「總算把哀家的小曾孫帶來了,怎麼是沅柳抱著的?」
簡珞瑤朝太後行了禮,才起身笑道:「這孩子沉得跟小豬似的,孫媳婦抱了一路,手酸的厲害,這才請岑姑姑搭把手呢。」
岑姑姑便笑道:「奴婢還以為睿王妃抬舉奴婢,竟沒想是這個理由,當真是傷心。」
「瑤丫頭坐罷,當了娘都還這麼傻,孩子沉代表長得好,越像小豬一樣重,哀家就越歡喜呢。」太后說著,忙朝岑姑姑招了招手,「快把重乾抱給哀家瞧瞧。」
簡珞瑤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前,朝淑妃福了福身,低聲喚道:「母妃。」
「坐罷。」淑妃回了一聲,也沒再瞧簡珞瑤,目光轉到岑姑姑手上,一眨不眨的瞧著。
岑姑姑已經抱了蕭重乾到太後跟前,太后伸手卻接,抱在懷裡才把小傢伙看清,當即點了點他眉心的紅痣,笑道:「喲嗬,打哪裡來的小仙童?」
岑姑姑也笑道:「可不是,咱們的皇長孫啊,長得跟畫上的小仙童一樣兒呢。」
蕭重乾原本正睡著,被換了兩個地方,終於有些不耐了,睜開迷濛的眼睛,直愣愣的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也盯著他。
片刻后,蕭重乾又閉上眼睛,重新睡過去了。
太后卻忍不住失笑道:「這個小不點兒,還以為瞧著哀家會怕生呢,居然這麼淡然的又睡著了。」
到了給兒子刷好感度的時候,簡珞瑤不會手軟,立即湊趣道:「皇祖母可是重乾的親曾祖母,這血脈擺在這兒,見了您只會高興,哪來的怕生?」
太後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原是只打算抱一抱蕭重乾,岑姑姑也站在旁邊並不退下,就等著隨時把孩子接過去。不過這會兒太后卻捨不得放手了,便朝岑姑姑揮了揮手,又睨了簡珞瑤一眼,輕笑:「哀家聽說你給重乾取了個乳名?」
「這都瞞不過皇祖母呢。」簡珞瑤坦蕩的道,「重乾出生的時候不是正好六斤六兩嗎?穩婆說這個重量的孩子命里富貴,孫媳婦倒不信這些,但也湊個樂子,便取了這個乳名,求個好兆頭了。」
太後點頭道:「是不錯,先這麼喊著罷,等他進學以後,乳名便別叫了。」
其實百姓有給孩子取乳名的習慣,甚至還有乳名取得越賤,孩子越好養活的說法,皇家自來不興這個,簡珞瑤這才注意會在外邊改了口,此時聽得太后的叮囑,忙笑道:「孫媳婦謝皇祖母恩典。」
「你謝什麼?這是給咱們六六的。」太后又逗了逗懷中的蕭重乾,這才感覺到乏了,瞧了眼旁邊的淑妃,道,「淑妃也頭一次見這孩子,抱過去瞧一瞧罷。」
淑妃正伸長脖子看蕭重乾,此時聽到太后的話,哪裡還綳得住,當即笑逐顏開,在椅子里福了身:「臣妾謝太后體諒。」
王姑姑已經自發上前,替淑妃把孩子抱過來,淑妃瞧見孫子,哪裡還有平時的高冷,臉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熟練的把孩子抱在懷裡哄。
底下的陳嬪緩緩笑道:「也不知睿王妃怎麼教的,皇長孫這般懂事,尋常孩子要是睡著時被打擾,還指不定怎麼哭鬧呢。」
陳嬪是見太后和淑妃興緻高昂——皇后在主持宮務,請完安便走了,元貴妃這幾日又告病假,沒來請安,剩下的賢妃德妃連兒子都沒生養過,沒甚存在感,除了太后,在場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淑妃了。陳嬪自然會做人,便想在這兩位高興的時候,也買個乖。
卻不想陳嬪的話剛說完,蔣嬪皮笑肉不笑的介面道:「可不是,睿王妃不單單把皇長孫教得好,也帶得好呢,聽說皇長孫不粘乳娘,偏睿王妃離了一步沒見著,就開始鬧脾氣?」
淑妃剛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即有些冷凝。近來宮裡的閑言閑語,她也聽到了不少,原是想傳個信過去,只是還沒來得及行動,瑱兒來請安時,已經提醒她不必理會。
對於簡氏的任性妄為,她也不是沒有微詞,只是以前沒完全爆出來,她便也當做不知道,不聞不問,不過現在抱著香香軟軟的孫子在懷裡,她又有些慶幸了,也不怪簡氏對孩子這般用心,她若不用心,哪能將孩子帶得這麼好?
誠王府的小郡主滿百日時,誠王妃也特意抱了小郡主入宮給太后瞧,她在一旁看了,小郡主白胖是白胖,可那張臉上的肉都擠得快瞧不見五官了,哪有她孫子半點的靈動可愛?
此時淑妃有孫子萬事足,倒能體諒簡珞瑤了,聽得蔣嬪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時有些不悅。
太后卻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興緻的問:「蔣嬪此話怎講?」
蔣嬪心裡一喜,萬沒想到就提這麼一句,自來維護睿王妃的太后竟然給她機會往下說。
看來太后對睿王妃的喜愛,恐怕也就如此了,如今睿王府勢頭太足,確實也要壓一壓,不然太不平衡,京里要亂套了。
蔣嬪想到這裡,覺得很有自信,便給誠王妃使了個眼色,誠王妃便笑道:「皇長孫有多黏三弟妹,孫媳婦和嫂子弟妹們可是親眼目睹的,皇長孫連喝奶的時候,沒有三弟妹在,寧願餓著肚子都不要奶娘喂呢,是不是,大嫂四弟妹?」
陳嬪眼皮一跳,不著痕迹的瞪了安王妃一眼,安王妃原想接話的,注意到婆婆的神情,忙抿唇,微微垂目,當作沒聽見誠王妃的話。
平王妃頂著誠王妃的視線,尷尬的道:「皇長孫確實對三嫂比較親近。」
平王妃的話剛落音,又有個宮妃開口笑道:「這個臣妾在宮裡頭也有所耳聞,聽老嬤嬤們說只有喝母乳的孩子,才會對母親那般依賴,被奶娘奶大的孩子,便更親近奶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嗎?哀家倒沒聽過這樣的說法。」太后淡淡的道,意味不明的問簡珞瑤,「睿王妃覺得這說法可有道理?」
簡珞瑤心裡一跳,失了先機,這會兒她便陷入被動的狀態,此時就算說實話,那也是不打自招,跟主動坦白沒多大關係。可是繼續否認,明顯更不行,孩子擺明了不喝奶娘的奶,遲早有一天要暴露,到那個時候她犯的就是欺騙之罪,比這個的性質要嚴重多了。
簡珞瑤心裡門清,就算是左右為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了,起身跪下道:「皇祖母,孫媳婦有罪。」
太后眯了眯眼睛,並未叫她起身,不咸不淡的道:「說。」
簡珞瑤心裡更忐忑了,不過蕭長風上回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一定會受責罰,倒也算是給她做了些心理準備,或許這件事真的有些嚴重,簡珞瑤一臉誠懇的道:「孫媳婦先前一時好奇,身子又漲得難受,便悄悄給重乾餵了奶,也就十多日,哪知這孩子就挑剔上了,只喝孫媳婦喂的,怎麼戒都不管用……孫媳婦自知此舉失了分寸,給皇祖母丟了臉,求皇祖母責罰。」
簡珞瑤說完,便以頭磕地,靜靜等著太后的宣判,態度十分真誠。
太后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並未急著開口。
倒是一旁的誠王妃,自覺簡珞瑤這回倒大霉了,正是她的計策,心下不免得意,故作驚訝的道:「原先聽人說起,我還沒想到這兒去,沒成想三弟妹竟真敢這般做,你真真是糊塗啊!」
誠王妃說著,一臉失望的神情。
連安王妃都順了她的話輕輕點頭,其實她也猜測過,沒有確鑿的證據,更覺得簡珞瑤還不至於膽大至此,此時見簡珞瑤坦白,真有些大吃一驚的。睿王府又不是請不起奶娘,三四個在那裡等著,何苦這般為難自己?
若不是婆婆死死盯著自己,安王妃這會兒也要忍不住朝簡珞瑤說教一番的。
卻不想太后忽然目光已經轉到誠王妃,意味不明的問:「老二家的是說外邊都在議論此事?」
誠王妃愣了一下,不知道太後為何這麼問自己,不過雖然要踩簡珞瑤一腳,她也不敢太過誇大其詞,便道:「回皇祖母,孫媳婦近來都在府裡帶明瑜,並不太出門,倒沒聽見外邊的傳言。」
她既不說沒有,也沒說有,到底簡氏有沒有丟皇家的臉,端看太后怎麼想了。
太後點了點頭,終於對還跪在地上的簡珞瑤道:「你確實是胡鬧,這種事哪有隨便嘗試的,現在可好,弄得騎虎難下了罷?」
「孫媳婦確實沒法子了,求皇祖母指教。」
「指教?捅了簍子就知道找哀家,早干甚去了!」太后似怒非怒,擺了擺手道,「行了,起來罷,這事你既然做錯了,哀家若不罰你,便顯得哀家沒規矩了。」
簡珞瑤只是直起了身子,倒沒真的起身,聽到太后的話,忙點頭道:「求皇祖母責罰孫媳婦。」
太后抿了抿唇,緩緩道:「既然你不懂規矩,那便回去抄十遍《女誡》《女則》罷,原是要罰你關禁閉的,不過下個月便是老五大婚,老五的府邸就在你隔壁,你這個當嫂子也要幫襯下,看在這份上,就先不關你了,起來罷。」
太后說了兩遍起來,簡珞瑤不敢拿喬,當下掩去心底的詫異,福身道:「孫媳婦謝皇祖母開恩。」
確實是開恩了,滿殿的后妃都震驚了,原先瞧著太後頭一次對睿王妃冷下了臉,還以為這回會嚴懲呢,沒成想竟然雷聲大雨點小,竟然是這般不痛不癢的懲罰。
眾人失望之餘,又聽得太后不輕不重的道:「既然老三家的已經受了懲罰,此事便翻篇了,往後哀家還聽到誰拿此事說嘴,亦或是傳到外邊去,可饒不了你們!」
眾人面色一凜,哪還敢說不?當下齊刷刷的應道:「臣妾記下了。」
簡珞瑤這才放下心來,先前被罰跪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真「失寵」,這會兒瞧著太后對眾人的警告,她便能徹底放心,以後甭管怎麼喂孩子,都沒人能說三道四了。
太后說罷,又擺了擺手:「行了,都回去忙你們的事罷,老三家的和孩子留下。」
淑妃依依不捨的把懷中的蕭重乾交到了簡珞瑤手上,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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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淑妃的不舍,大多數人的心情便複雜多了,一是震驚,她們真不清楚,太后對睿王妃的喜愛究竟有多深,這種事關顏面的事,都能對她輕拿輕放!
二是失望,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而簡氏也認罪了,太后竟然這麼不配合。
三是憤怒——有這種情緒的就只有少部分人了,比如蔣嬪和誠王妃。
誠王妃確實出離憤怒了,她抓到了簡氏的把柄,本以為能讓太后高看一眼,結果半句鼓勵的話都沒得到,太后對簡氏的處罰雷聲大雨點兒小也就罷了,好歹沒有全然的包庇,可太后最後那句警告,名義上叫在場的人都不許再提,可那眼神似有若無的往她身上掃,究竟是什麼含義,她還能不清楚嗎?
分明就是在警告她!
太后的偏心,真真是偏到咯吱窩裡去了!
蔣嬪和誠王妃這對婆媳出離了憤怒,陳嬪和安王妃的心情也委實複雜,婆媳倆慢慢回了永寧宮,陳嬪才緩緩道:「太后看似是在懲罰睿王妃,其實不過是藉此機會,將睿王妃私自給皇長孫餵奶的事過了明路,以後誰也不能拿這個當攻訐睿王妃的把柄了。」
「至於這抄書,太后連個期限都沒說,也沒提抄完交給誰查閱,睿王妃究竟抄與不抄,誰清楚?」
安王妃抿了抿唇,心有不甘的道:「睿王妃出自書香門第,寫得一手好字,聽說當年選秀的時候,皇祖母和母后都誇過的。」
「可不是,所以這抄書,對睿王妃而言,還真不算懲罰。」陳嬪說到這裡,瞥了安王妃一眼,「你既然清楚,誠王妃那兒,你湊什麼熱鬧?」
「母妃明鑒,兒媳並未與她謀划,誠王妃當日找兒媳商量去睿王府做客,兒媳並不清楚她的用意,只順水推舟的叫上了平王妃。」
陳嬪點了點頭,懶得戳破安王妃的小心思,索性這次做得還算小心,沒露出尾巴,她便懶得理會,只意味深長的道:「你可曾記得上回本宮警告過什麼?」
安王妃臉色一凜,終是忍不住心底的不甘,問道:「睿王妃是生了皇長孫,可她此舉也確實給皇家蒙羞,皇祖母怎麼就不管一管?」
「怎麼沒管?」陳嬪挑眉,「太后不是叫咱們管住自己的嘴,別亂說了嗎?」
安王妃一時沉默,陳嬪頓了頓,又輕笑道,「這宮裡宮外啊,都是人精兒,太后今兒說的話,就算咱們不傳出去,見著這副諱莫如深的態度,外邊便不敢亂傳了,就跟上回皇長孫病重的傳言一眼,你瞧如今可還有誰敢提起?」
安王妃聽到這兒,是徹底無話可說了。
能說什麼?太后擺明了要護著簡氏,便是她犯了天大的錯,太后都能給簡氏壓下去。
難怪簡氏有恃無恐,在慈寧宮時裝得那般好。
似乎知道安王妃的心思,陳嬪又加了一句:「你瞧著看,哪個犯了錯受了懲罰的人,轉臉還有被太后特意留在慈寧宮的殊榮?此舉就是在警告你們,以後這種幺蛾子少出一些,要不是這回捅到太後跟前去了,她老人家估計還睜隻眼閉隻眼。」
其實安王妃想岔了,簡珞瑤還真沒裝,她自己都一臉懵逼呢,原先因著蕭長風的提醒,她就沒想過太后這次會繞過她,到了慈寧宮,見著太后先前那不怒自威的態度,她連最壞的準備都做好了,哪裡知道太后雷聲大雨點小,她這回是真的感覺到了驚喜。
等人都走後,太后才對簡珞瑤擺了擺手,溫聲道:「抱著六六累了罷?這孩子確實沉手,哀家先前抱了那麼會兒,都有些手酸了,快把孩子放哀家這裡來罷。」
太后坐的是軟榻,整張榻上鋪著厚厚的軟墊,又有毛茸茸的毯子在上面,一看便覺得溫暖,簡珞瑤當下笑道:「謝皇祖母體諒,孫媳婦就不客氣了。」
「誰體諒你了?也不害臊。」太后笑睨了她一眼,「哀家是擔心六六這樣被抱著,睡得不舒坦,躺著會好一些。」
簡珞瑤笑嘻嘻的道:「那孫媳婦就替六六謝皇祖母了。」
這般說著,簡珞瑤手上也麻利的把蕭重乾放到了榻上,小傢伙跟上了發條似的,一躺下眼睛便睜開了,葡萄般清澈的眼珠子,正對著簡珞瑤,還眨了眨。
太后一直在旁邊瞧著,此時見著蕭重乾可愛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哀家的乖曾孫,又醒了啊,曾祖母這兒睡得開不開心?」
蕭重乾聽見聲音,眼珠子往旁邊轉了轉,看向太后,更把太后愛得不行,抱在懷裡親了親,蕭重乾長開小嘴巴,沖太后啊啊兩聲,還揮了揮粉嫩的小拳頭。
「當真是不認生呢,這自來熟的模樣兒。」太后摟著他愛不釋手的道。
岑姑姑也湊過來,一臉稀罕的道:「可不是,剛睡醒過來,這小臉粉撲撲的,這身衣裳也穿著喜慶,真真是個小金童。」
簡珞瑤便笑道:「還有更喜慶的呢。」說著,毫不猶豫的拿下了蕭重乾頭上的帽子。
太後身子不好,年紀大了便特別畏寒,除了夏季,慈寧宮裡一直燒著足足的碳,暖烘烘的。簡珞瑤一進屋都把披風脫了,這會兒動一下都覺得身上熱發汗。
蕭重乾身上包得小毯子,也早就被扯下來了,這會兒才能自由活動四肢。
太后一時不察,眼睜睜看著簡珞瑤把蕭重乾的帽子取下來,然後一個軟趴趴的衝天辮出現在眼前。
簡珞瑤還伸手理了理,把衝天辮弄得高高翹起來,蕭重乾什麼都不知道,仍在眨著眼睛賣萌。
太后和岑姑姑見此情形,是真忍不住大笑出聲了,太后摟著蕭重乾在懷裡揉搓,一面笑道:「我可憐的乖曾孫,有這麼個不省心的娘。」
簡珞瑤剛想為自己辯解呢,一個聲音傳過來:「重乾怎麼了?」
簡珞瑤一聽見聲音,忙起身行禮:「兒媳見過父皇。」
「不必多禮。」聖人擺了擺手,聽太后問道:「怎麼這會過來了?」
聖人便笑道,「聽說母後宮里來了個小仙童,兒臣過來瞧一瞧。」
太后便把蕭重乾抱著面朝聖人,輕笑道:「諾,認真瞧瞧。」
聖人只看一眼,便被蕭重乾大膽前衛的造型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