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
簡珞瑤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商議紅雲的婚禮。
新郎定下來了,紅雲自個兒瞧著也很滿意,她爹娘得到消息更是險些激動涕零,鄭嬤嬤便對簡珞瑤道:「紅雲年紀也不小了,索性這時節府里也清閑,倒不如讓他們小兩口早些成親了,姑娘以為如何?」
簡珞瑤沒什麼意見,卻問過了紅雲的意思,紅雲更沒意見,回去一說,她爹娘求之不得,男方爹娘更是如天下掉餡餅一般。
往常聽說王妃房裡幾個丫鬟多得王妃喜歡,都是虛的,今兒親眼瞧見王妃如何事無巨細,為個丫鬟張羅婚事,男方爹娘才知道,紅雲竟如此得王妃的臉,對這個兒媳婦,天然便多了一絲喜愛和尊重,恨不得越早迎進門越好,當即張羅了下聘,又託人請了算八字,定了幾個日子,遞到簡珞瑤跟前請她過目。
簡珞瑤剛替紅雲選了個吉日,便聽到皇長孫夭折的消息,委實有些驚訝,面上便帶出了些:「為何如此突然?」
問了也白問,簡珞瑤手沒那麼長,會把人伸到妯娌的後院去,常派人打聽誠王府的事,也只是順勢而為,不想讓消息滯後於旁人,但是在外圍能打聽到的,都是些誠王府攔不住的消息。
比如皇長孫夭折,這麼大的事,誠王府自然捂不住,不出半日整個京城都要知道了。至於皇長孫為什麼突然夭折,就屬於機密事件,不是輕易能打聽出來的。
簡珞瑤心知肚明,也不為難下人,擺擺手便叫人下去了,鄭嬤嬤卻有些擔憂:「姑娘,皇長孫夭折的話,紅雲的婚事還……」
「雖咱們叫著皇長孫,可父皇連名字都沒賜過,也沒叫他上玉牒,怕是心裡早有數,夭折便夭折了,倒用不著旁人替他守孝。」
簡珞瑤語氣有些冷漠,倒不是她不關心一條小生命,而是結局原本就已經註定了的,想出手的人遲早會出手。
說句難聽些的,他這會兒夭折了,反倒免了日後受更大的罪。
只願他來生別生在皇家。
簡珞瑤還輕輕嘆了口氣。鄭嬤嬤卻是全然的高興了,一來小皇孫不是自家姑娘所出,日後若得了聖人他們的眼,對自家姑娘也有些影響,這點影響雖不至於叫她生了殘害孩童的心思,可人沒了,自然就不再杵著礙眼。
鄭嬤嬤把皇長孫的事放一遍,安心張羅紅雲的婚禮,自姑娘嫁過來后,王府還是第一次辦喜事,雖然是下人,卻也能讓大傢伙湊個熱鬧。
再說紅雲身份不一般,是姑娘的大丫鬟,辦得熱鬧些,也是全了姑娘的臉面,更別提姑娘還叫她給紅雲準備一份嫁妝。
簡珞瑤沒繼續打聽誠王府的事,等蕭長風夜裡回來,卻又問了他:「皇長孫今兒夭折了。」
蕭長風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波瀾不驚:「早產兒身子骨弱,這些日子都是太醫院輪流在誠王府坐鎮,吊著一條命,去了也不驚訝。」
「皇長孫去得這麼突然,當真是因為早產的緣故?」
「當然不是。」
「那是為何?」
蕭長風輕笑:「生皇長孫的那位姨娘愛子心切,這些日子來一直鬧著要見皇長孫,昨日終於避開了丫鬟婆子,去了皇長孫的屋子,卻不想進屋時帶進了風霜,她又在屋裡待得久,皇長孫當晚便發起熱,第二日便去了。」
簡珞瑤瞪大眼睛,她想過無數個可能,唯獨沒想到竟然是林姨娘這個親娘造的孽,如何叫她不驚訝?
不過簡珞瑤還有疑問:「且不提林姨娘還在坐月子,究竟是為何想不開,非要這個時間去見皇長孫,單是她屋子裡日日有人守著,是怎麼避開丫鬟婆子的?還有皇長孫的屋子,也都有太醫日夜坐鎮,怎麼就攔不住一個林姨娘?」
「也許是她胡攪蠻纏?畢竟是二皇兄的女人,又是皇長孫的親生母親,太醫也不敢狠攔。」
「如此照舊說不通。」簡珞瑤仍分析道,「即便林姨娘不相信誠王妃,非要去皇長孫的屋子,可在外邊瞧見了父皇派下來的太醫,她還能不放心不成?怎麼就非要硬闖了?」
「我又不是誠王妃,如何會知道一個姨娘的想法。」蕭長風這話說得意味深長,簡珞瑤明白他的意思,就更加不解了。
簡珞瑤眼神閃了閃,道,「林姨娘如此舉止,確實看著誠王妃嫌疑最大,若非她做了手腳,林姨娘又何至於瘋狂至此?可就算責任都在林姨娘身上,咱們都能想到的,誠王又如何看不透?她就不怕誠王較真起來?」
事實上簡珞瑤覺得誠王較真的可能性很大,一來子嗣問題原本就敏感,女人們私底下算計來算計去,可誰也不敢擺到明面上去,再來畢竟是備受期待的皇長孫,卻怎麼夭折了,誠王如何能忍?
這麼一想,簡珞瑤又覺得誠王妃不可能蠢成這樣,明知道一定會被問責,卻還是執意要如此。一個庶子,雖不至於讓誠王休妻,可誠王妃日後也得不到誠王的信任了。
真要如此,代價就太大了。
因此簡珞瑤還想誠王妃是不是被人算計了,背了黑鍋,只是蕭長風似笑非笑的反問一句,若換做是她,會在自己的後院替別人背黑鍋嗎?簡珞瑤瞬間便啞口無言了。
身為王妃,後院乃自己的天下,免不了被人算計,但決不可能被算計至此,怎麼可能去替別人背黑鍋?
「誠王妃敢大張旗鼓,自然是有所依仗。」
簡珞瑤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下意識的問:「莫不是誠王妃有孕?」
又過了幾日,沒聽到誠王妃懷孕的消息,倒是小皇孫悄無聲息的入殮,送去了承天寺,小皇孫的棺槨在這裡停留幾日,靜悄悄的下葬了。
京里幾乎無人提及小皇孫,出生前那般熱鬧,夭折后卻連隻言片語也沒有得到,就像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缺口一般。
也確實如此,皇家歷來忌諱這些,小皇孫沒出生還好些,他出生不到一月便夭折,卻也是第一個夭折的皇孫,給人帶來些不祥的預兆,因此眾人才諱莫如深。
簡珞瑤倒多問了一句:「那林姨娘如何了?」
鄭嬤嬤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低聲道:「半瘋了,被誠王送去廟裡,說是叫她替小皇孫積些香火,早日再投胎回來。」
「半瘋了?」簡珞瑤只是詫異了片刻,隨即便淡定了,「也是,無論如何,小皇孫都是被她所累……」
鄭嬤嬤卻道:「這幸好是瘋了,去寺廟日子清苦些,但至少保住了半條命,真要被關在誠王府,什麼時候去了都不知道。」
原以為事情到這裡便結束了,第二日簡珞瑤入宮請安,看了一圈都沒瞧見誠王妃,還是在昭陽宮的時候,她狀似無意的問了一聲:「二嫂今兒怎麼沒入宮?病了?」
王姑姑對簡珞瑤解釋道:「王妃怕是不知,今兒一早蔣嬪娘娘便向太后皇后告了罪,說是誠王妃身體不適,告了一月的假,其實誰不清楚,誠王這是為小皇孫的事懲戒誠王妃呢!」
「姑姑的意思是,二嫂被禁足了?」簡珞瑤雖然懷疑小皇孫的夭折跟誠王妃有關,也不能說得太明顯,詫異完,委婉的道,「這小皇孫夭折是那林姨娘自個兒造的,跟二嫂什麼干係?」
坐在主位的淑妃冷笑一聲,「連個姨娘都看不住,要她何用?」
這話看似在說誠王妃,卻也是在敲打簡珞瑤,睿王府萬不能發生這樣的事。
王姑姑笑著補充道:「主子說的是,誠王妃無論如何,也有個失察的罪,誠王這般做也無可厚非。」
誠王妃這一「病」,看著就給人一種遙遙無期的錯覺,都一個多月了還沒被放出來。
這會兒再無人議論夭折的小皇孫了,另有大事發生,進入春季,南方竟然發生了水患。
說起水患,這個時代並不少見了,民間有句話叫老天爺賞飯吃,百姓種地吃飯,全靠自然天氣。
在這個水利建設很不發達、幾乎可以說是毫無抵抗的時代,水患發生頻繁。只是汛期一般在夏季,這才進入四月,就發生了大洪水,委實令人震驚。
受此次水患影響最大的要數廣州,正直春耕時節,若不整頓好,流離失所的災民恐怕就要成為災害了。
廣州知府連上數封奏摺,聖人一向勤勉,當即召集大臣商談對策。
水患極為常見,又淹不到京里,原本影響不到京城百姓的生活,偏有人趁機散布流言,說水患從未在春季發生過,這回定是老天爺發下的警告。
至於警告誰,就不必多說了,有腦子的都會往統治者身上聯想,頓時鬧得人心惶惶,連身居內宅的婦人都知曉了。
簡珞瑤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她還有一層擔心,因為聖人召集會議的時候,還喊了蕭長風去。
治災治災,自然要用銀子來治,不撥款怎麼行?聖人和眾大臣商議再多的方案,也繞不開一個錢字,戶部掌管財政,該出多少銀子,怎麼出,從哪裡出,自然也得有個章程。
蕭長風如今在戶部混得如魚得水,聖人照顧自己的兒子,還特意交代了戶部尚書領著蕭長風去開會。
散職前一刻入宮開會,便是要秉燭夜談的節奏,蕭長風派人回王府給簡珞瑤送了信,叫簡珞瑤不必等她,早些休息。
簡珞瑤哪裡還睡得早,不管是擔心災民,還是擔心自己丈夫,這一刻都安不下心來。
一直守到深夜,聽見蕭長風回來的腳步,簡珞瑤忙披上外衣,繞過屏風出來了。
正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蕭長風帶著滿身風霜進屋,瞧見簡珞瑤俏生生的站在身前,挑了挑眉,既驚訝又意料之中的眼神,「王妃還沒睡?」
簡珞瑤卻沒空跟他寒暄,她的視線落到蕭長風濕了大半的肩膀上,暗紅色的朝服眼神徒然深了一大片,兼之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簡珞瑤不用猜也知道他淋雨回來的,忙吩咐鄭嬤嬤道:「去叫人打熱水來,伺候王爺洗漱。」
蕭長風一身濕答答的,連頭髮都濕了,便也沒遲疑,徑自去了浴室。
簡珞瑤則問隨蕭長風進屋的綠綺,「你去問問今兒誰伺候的王爺,怎麼也不知替王爺打傘?」
綠綺卻回道:「姑娘錯怪下人了,是王爺怕姑娘在家擔心,一路騎馬回來的,下邊的人根本追不上。」
簡珞瑤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朝綠綺揮揮手:「去廚房跟鄭嬤嬤說一聲,先別呈飯菜上來,王爺頭髮都是濕的,待會兒洗完頭,光擦乾頭髮便要大半個時辰,沒得讓吃食放涼了。」
「是,姑娘。」綠綺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等等——」
綠綺連忙回身:「姑娘還有吩咐嗎?」
「再叫廚房煮一碗薑湯來,這個時候萬不能叫王爺中了寒氣。」
大概一刻鐘過去,蕭長風從浴室出來了,果真披散著還在滴水的長發
簡珞瑤正坐在榻上整理手中的帕子,聽見動靜抬頭,便起了身招呼蕭長風去椅子里坐,自己則站在他身後替他擦頭髮。
丫鬟們早習慣了自家姑娘喜歡事事親為的照顧王爺,也不多話,麻利的收拾東西后,退到外間去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簡珞瑤替蕭長風擦了一刻鐘頭髮,瞧著半幹了,才道:「先擺飯可好?待用過後再接著拭發,如此一來頭髮一干,王爺也方便歇息。」
蕭長風點點頭,屏風外的丫鬟聽見動靜,已經有人出去張羅了,不多時,鄭嬤嬤領著丫鬟進來擺飯,她自己則親自端了一碗薑湯進來,笑道:「這是王妃千叮萬囑叫廚房熬得薑湯,王爺趁熱喝完?」
話剛說完,簡珞瑤已經伸手端了過去,遞到蕭長風跟前,蕭長風輕笑一聲:「謝過王妃了。」便就著她的手,低頭將大半碗薑湯喝了個乾淨。
簡珞瑤嘴角勾了勾,空著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蕭長風這麼聽話乖巧的樣子,還真讓她難以忍住蠢蠢欲動的手。不過簡珞瑤在蕭長風反應過來之前收斂了表情,若無其事的將空碗遞給鄭嬤嬤,又抓起一旁的干帕子,替蕭長風將半乾的頭髮包起來,做完之後才道:「好了。」
蕭長風吃的是晚飯,但簡珞瑤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便只端了碗湯,坐在旁邊慢慢陪著蕭長風喝,一面問:「怎麼弄到這麼晚,可有章程了?」
蕭長風只嗯了一聲,吃完飯後,回到裡間,他才細細回道:「差不離定下來了,父皇會指派欽差前往廣州。」
簡珞瑤點了點頭,這麼大的事,派欽差大臣視察工作很正常,總不能下邊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這不是蕭長風特意提及的理由,簡珞瑤隨即反問:「可是王爺也要去?」
「還不清楚。」蕭長風聽出簡珞瑤語氣中的驚異擔憂,大掌托著她的後腦勺撫了撫,「父皇只說了戶部也要派一個出去,未必就是我。」
雖然父皇的樣子有點想指他去,不過沒當場定下來,便做不得數,後宮有耳旁風,前朝有上躥下跳的安王和誠王,他能去的幾率其實並不大。
不過雖是這麼說,蕭長風心裡還是有些許期盼的,男人都希望建功立業,遇到這麼大的事,他自然也希望父皇能放心叫他去處理。歷練歸歷練,更重要的是讓父皇看到他的能力。
簡珞瑤將頭埋在蕭長風懷中,掩去心底擔憂,輕聲道:「父皇既然有這個心思,多半就是你,王爺何必妄自菲薄?」
蕭長風輕笑,輕微的震動自胸腔傳出,愉悅的聲音在簡珞瑤頭頂響起:「那就借王妃吉言了。」
簡珞瑤抿了抿唇,沒說話,下一秒,略帶一絲涼意的唇落到她額間,然後緩緩往下落,鼻尖,臉頰,最後落到唇上時,已經從微涼變成了火熱。
那雙大手,也火熱的貼在簡珞瑤腰間,沒有了衣物的阻隔,大冷夜的,燙得簡珞瑤身上冒出細密的汗。
燈還沒熄滅,外間的人丫鬟們已經收拾完東西,出去了,門也被關上,因而落在屏風之上兩道緊密糾纏的陰影,便無人發現。
不知何時,簡珞瑤落入了軟綿的大床,錦被貼著她光裸的背,有些涼意,冰得簡珞瑤下意識一抖,還沒來得及起身,上邊火熱的身子,細細密密的壓了下來。
身上是如火爐一般的胸膛,身下是冰涼的錦被,簡珞瑤夾在中間,還真些冰火兩重天的感覺,本就不甚清醒的腦袋,現今更是暈乎乎的了,只機械的隨著身上之人盪。
堅固的大床,在激烈的震動下,也不堪重負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稍稍蓋去了來自男女粗重的喘息聲,卻讓屋子更顯得曖昧不明。
快要燒盡的燭燈,火光在上邊跳躍,頻率都跟大床搖動的頻率幾乎趨於一致了。
可惜無人在意。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紅燭不知何時燃完的,第二日,簡珞瑤睡醒時天已經大亮了,她還沒起床,只聽得屋外細細的聲音,是白露在問:「嬤嬤,都這麼晚了,是不是要喊姑娘起來?」
「罷了,索性早膳已經趕不上,倒不如等用午膳時再叫姑娘起罷。」鄭嬤嬤的語氣卻帶了些許喜意,「王爺今兒走前還特意叮囑了別打擾姑娘睡覺,讓她睡到自然醒,想必昨兒晚上折騰……咳咳,怕是睡得遲了,讓姑娘再歇會兒也無妨。」
簡珞瑤:……
別以為用「咳咳」掩蓋過去,她就不知道鄭嬤嬤真正想說的是什麼意思。
不過即便知道,簡珞瑤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一夜瘋狂的程度,甚至快趕得上新婚夜了,簡珞瑤可憐的小身板,也險些被搖散架了,睡一晚上元氣還沒恢復過來,簡珞瑤躺在床上都感覺老腰一陣酸澀。
如此一來,簡珞瑤便不想起床了,更不想理會鄭嬤嬤曖昧的語氣,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繼續睡過去了。
自家姑娘跟王爺成親都一年了,小夫妻倆仍跟剛新婚那會兒一般甜蜜,鄭嬤嬤是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恨不得小皇孫立刻就投生到姑娘的肚子里。
見姑娘起來時臉色似有些憂愁,鄭嬤嬤是真的驚訝了,有些無法理解自家姑娘的擔憂,便問道:「姑娘可有煩心事?」
簡珞瑤有些晃神,下意識戳了戳碗中的飯,被教養姑姑嚴苛調/教出來的禮儀,瞬間拋之腦後,這一瞬鄭嬤嬤都有些看不下去,輕輕撇開視線,輕聲安慰道:「姑娘有什麼事不如跟奴婢說說,興許奴婢也能跟著一起想辦法呢?」
能有什麼辦法?簡珞瑤十分憂鬱的瞅了鄭嬤嬤一眼,沒吭聲。
鄭嬤嬤心裡一咯噔,難不成真是什麼大事?
簡珞瑤又瞅了鄭嬤嬤一眼,才緩緩道:「是王爺在朝堂上的事,暫時不方便說,嬤嬤別瞎想了。」
鄭嬤嬤這才鬆了口氣,露出了些許笑意。
只要不是跟姑娘有關便好了……雖然這麼想有點兒不厚道?
簡珞瑤擔心的是蕭長風說的出差,她是知道蕭長風性子,能開口,至少有五六成把握,而且這些日子聖人對蕭長風確實越來越重視了,幾次大會都叫了蕭長風旁聽,這在幾個皇子中已經是獨一份,要是頭一位被聖人委派重任,更是將他的兄弟們遠遠拋在後頭。
聽起來似乎是好事?
只是水患還沒過去,誰知道蕭長風去的時候會不會發生意外,簡珞瑤難免擔心他的安危。
雖然蕭長風平日都在京城,幾乎沒出遠門的機會,可皇城腳下也有好處,至少有些人膽子還沒那麼大,敢在聖人眼皮底下對堂堂皇子出手。可這要是出了京城,不定因素便多了許多。
而且廣州那麼遠,蕭長風帶著公務出去,還不知道要在那地兒逗留多久,成親一年來幾乎日日都膩在一起,冷不丁要分開,起碼一個月打底,簡珞瑤也覺得難以適應。即便這是蕭長風期待的,簡珞瑤也替他高興不起來。
可是另一方面,簡珞瑤又清楚,蕭長風有著很大的目標,如果連這點危險都應付不了,還談什麼出人頭地?
簡珞瑤帶著複雜的心情,熬過了這一日。
蕭長風今日回得倒挺早,卻帶回了一個並不美好的消息。
「父皇指了我去廣州。」
簡珞瑤愣了一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片刻后,簡珞瑤才收拾起心情,問蕭長風:「何時動身?我好替王爺收拾行李。」
蕭長風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兩日後就走。」
簡珞瑤低頭,斂去了眼底的不舍,淡淡的問:「可確定了何時回來?」
「不確定。」蕭長風將簡珞瑤摟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帶著一絲,安撫的語氣,「最遲六月也能回來了。」
「那也有兩個月了,聽聞廣州那裡比京城熱,是不是還要收拾春夏的衣裳,也一併帶去?」
蕭長風只道:「全聽王妃的,不過此行還有兩個大臣,一切從簡。」
第二日,鄭嬤嬤從簡珞瑤口中得知蕭長風要去廣州數月,第一反應便是:「那姑娘想叫誰跟著王爺?」
簡珞瑤還沒反應過來,反問了一句:「這不是王爺定的嗎?」
鄭嬤嬤知道她沒想明白,趕緊又提醒了一句:「那是公務,王爺出門這般久,至少也得帶個丫鬟伺候罷?小廝們笨手笨腳的,指不定照顧不好。」
鄭嬤嬤還有話沒說的是,這年輕男人氣血旺,兩個多月可未必忍得住,何況王爺尊貴的身份,也沒必要忍,自家安排了人,總能拿捏得住,萬一王爺到時候帶些個不知所謂的小妖精回來,那才叫措手不及。
只是考慮到自家姑娘的心情,鄭嬤嬤沒把話說得太明白,解釋后又暗示了一句,「姑娘是叫琳環琳紅琳依呢,還是重新挑個手腳麻利又懂事的?」
簡珞瑤抿了抿唇,「我今兒問問王爺的意思,先收拾行禮罷。」
鄭嬤嬤本來想趁熱打鐵,叫自家姑娘喊幾個丫鬟過來敲打敲打的,聽到這話便應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姑娘這話擺明了不高興,卻也能夠理解,再賢惠的女人,也做不到歡歡喜喜的給丈夫選人。
簡珞瑤其實是在反省,一個照顧人的丫鬟,她本不該生出這麼多擔憂,就當是保姆好了。
可這個時代里,無論是風氣還是觀念,都讓她做不到對蕭長風全然的信任,平日里都還好,一到這個時候就跟防賊似的。
簡珞瑤也不喜歡自己這樣,索性把選擇權交到蕭長風手上,要不要帶個美貌丫鬟在路上調劑,是他的事,反正他真要有心的話,她如何也防不住。
因此夜裡,簡珞瑤便直接道:「收拾行禮的時候才想到,王爺此去數月,路途遙遠,多為不便,是不是要帶個妥帖些的丫鬟在路上比較好?」
蕭長風翻書的手一頓,挑眉看了簡珞瑤一眼,輕笑著反問:「王妃可有推薦?」
簡珞瑤一顆心頓時便往下沉,旋即注意到蕭長風戲謔的眼神,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臉卻真的拉下來了,皮笑肉不笑的道:「先前是誰說的一切從簡?到漂亮丫鬟跟前,就忘記了正事了?」
「這裡可沒有漂亮丫鬟,只有一個冷麵王妃。」
「冷麵王妃?」簡珞瑤冷哼一聲,胡攪蠻纏,「所以你又嫌我不夠溫柔體貼了?」
蕭長風有些頭疼,原本是開玩笑,逗一逗自家情緒低落的王妃,這會兒卻有些鬧不懂她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了,當下將書擱在茶几上,伸手拉過靠在一旁的簡珞瑤,手上微微用力一抬,便把人抬到他腿上坐著,雙手摟著她的腰。
幾乎是靠在蕭長風懷裡,簡珞瑤才察覺自己剛剛有些過了,本是說笑,竟然還當真起來。
不由的在心裡苦笑,心都不在自己身上,她果然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可還記得以前那個冷淡自持、無欲無求的自己?
蕭長風看著懷中的人眼神逐漸渙散,不知在想什麼,但無形之中把兩人距離拉遠,不由有些不悅,伸手擰了擰簡珞瑤的鼻子。
簡珞瑤回過神來,下意識往後一躲,沒躲開,被捏著鼻子,瓮聲瓮氣的問:「王爺做什麼?」
「做什麼?」低笑:「我還想問一問王妃,怎麼忽然變得如此賢惠,還想給我安排漂亮丫鬟,嗯?」
除開剛成親那會兒,兩人有一回莫名其妙的鬧過情緒,後來的相處,當真稱得上如膠似漆,蕭長風在旁人看來甭管多冷淡無情,在簡珞瑤面前卻一直是溫柔體貼的模樣,兩人從未紅過臉。
蕭長風說這語氣似乎不那麼愉悅,簡珞瑤立時感受到了,當下抿了抿唇,既是放心,又有些莫名的委屈,「王爺金尊玉貴的,這出門在外要是委屈了,我只怕要被唾沫淹死。」
簡珞瑤對蕭長風擔心,不舍,又加上今天鄭嬤嬤說的話,一齊浮上心頭,簡珞瑤眼底開始冒著霧氣。
成親這麼久,蕭長風也沒見過簡珞瑤這麼脆弱的一面,頓時有些手忙腳亂,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哄道:「我一個大男人,出去辦公又不是享受,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你在府里過得好,便安心了。」
簡珞瑤把頭埋在蕭長風懷裡,聲音透過胸膛,悶悶的傳出來:「王爺當真不要美貌小丫鬟同行?」語氣里已經帶了些調侃了。
蕭長風有些無語,他才剛剛開始哄,她就已經痊癒了?自家王妃這情緒調節能力,跟她的怒氣來得一樣莫名其妙,當真讓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不過蕭長風也只是想一想,心裡還是鬆了口氣的,輕笑道:「什麼美貌小丫鬟,我倒是想叫王妃同行。」
簡珞瑤沒接蕭長風的話,反倒道:「也不許帶不知名的小妖精回來。」
自說自話得很。
蕭長風徹底沒了脾氣,連連點頭:「好,誰都不帶。」
簡珞瑤莫名其妙的情緒,終於徹底轉好了,又變成了全然的不舍,柔和了語氣道:「早些回來。」
蕭長風心底也一柔,親了親她的發頂道:「一忙完就回來。」
「不忙的時候記得寫信。」
「好。」
蕭長風答應得太快,簡珞瑤得寸進尺道:「每日一封信。」
蕭長風低笑:「好。」
簡珞瑤又泄氣了,隔著單薄的裡衣,張開嘴,用牙齒摩挲了蕭長風的胸膛,然後咬住。
蕭長風一直沒吭聲,也沒呼痛,簡珞瑤便一直咬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嘴巴發酸,簡珞瑤才放開他,看著他衣襟上那個清晰的壓印,還帶著些許濕潤,簡珞瑤心裡才有些滿足,想必他胸口上也留了記號。
這般想著,簡珞瑤又將側臉貼了上去,聲音微軟:「我會想你的。」
話剛落音,蕭長風已經不由分說的挑起了她的下巴,下一秒,炙熱的吻落下來。
簡珞瑤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剛剛的舉動,好像真有些撩人的意味。
所以被翻來覆去的折騰,期間還小死了一回,也不能怪別人了。
氣喘吁吁的趴在蕭長風胸前,簡珞瑤再想去之前哪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便有種要將臉埋進被子里的衝動。
那些有的沒的想法,徹底煙消雲散了,簡珞瑤這會智商才徹底上線,懶洋洋的叮囑道:「雖說一切從簡,該帶的人還得帶上,永福和六安,聽說都是練家子?出遠門可不能少了他們,明面上再多帶幾個侍衛,算上另外兩個大臣的份,多些人保護你們也說得過去。」
蕭長風點點頭,簡珞瑤又道,「甭管去哪兒,永福和六安至少帶一個,外邊不比京里,小心為妙。」
「聽說有些當官的就喜歡做表面功夫,瞧在眼裡的未必就真實,王爺不如多往外邊走一走,無論是治水還是賑災,多問問底下的人,或者是當地的老人,說不準也有些收穫。」
蕭長風眼神閃了閃,輕輕拍撫著簡珞瑤的背,柔聲道:「王妃在家,若不想參加那些花宴,都推了也無事,若是無聊,叫簡千珏來陪陪你,那孩子古靈精怪,有他在少不了樂子。」
簡珞瑤低低的嗯了一聲,眼睛早已閉上,睡過去了,不知道蕭長風的話聽進去了多少。
蕭長風見狀,輕笑一聲,將人往懷裡帶了帶,也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