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 113 章

113.第 113 章

簡珞瑤一開始還沒聽出鄭氏的言外之意,還輕笑道:「便是不用她說,過去的事王爺又如何不知曉?」

鄭氏沒說話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簡珞瑤。

簡珞瑤覺得她娘似乎有點在鄙視她,這個眼神翻譯成心理活動,大概就是:我怎麼生了個這麼蠢的女兒!

果然下一秒,簡珞瑤便聽到鄭氏恨鐵不成鋼的聲音:「王爺知道過去的事,那也是皮毛,即便他知道你與小攸自小青梅竹馬,可現在新安公主把小攸對她的疏離,全都怪罪到你頭上,真污衊了你們的清白,你又有多少張嘴洗的乾淨?」

簡珞瑤愣了一下,總算知道她娘憂心忡忡的原因,不過她倒真沒往這方面想,「女兒與表哥之間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自從表哥成親后,我們幾乎不曾來往過。為了避險,女兒甚至數年未曾去外家,此情此舉,任誰也挑不出事來。難道她新安公主空口白牙,幾句話就能把我與表哥的清白抹去了?」

更重要的是,簡珞瑤對蕭長風有絕對的信心,知道他並非這般小心眼的人。過去的事早已隨煙,以蕭長風的心性,怎麼可能抓著這點小事不放。

只要蕭長風不信,任新安公主蹦達,也影響不到她。

鄭氏可沒簡珞瑤這麼樂觀,看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你以前被流言所累,豈會不知這清名對女子來說有多重要?」

說到這裡,鄭氏眼神一閃,想到了過去,臉色頓時有些沉下來,低聲道:「就算沒有根據,只是捕風捉影,一傳二,二傳三,傳來傳去便成了板上釘釘,人家拿這個當笑談的時候,誰會去考據其真實性?說的人多了,就算咱們心裡坦蕩,也要被人釘上一層污名!」

「我看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簡珞瑤對鄭氏的關心,還是受用的,當下起身走到鄭氏旁邊坐下,手搭在鄭氏肩上,親昵的笑道,「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她們肆無忌憚,是因為咱們家門第不高,無需忌諱,如今女兒是王妃,皇家的兒媳婦,表哥又貴為駙馬,就算新安公主敢亂說,聽的人還要掂量掂量,她們到底聽不聽得起呢!更何況亂傳?」

鄭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微微點頭道:「你說得是,這關係到皇家的顏面,此等辛秘傳出來,上頭若追究起來,她們可擔待不起。」

簡珞瑤笑了笑,又道:「再說了,新安公主未必捨得下這個臉面,她自來高傲,絕不肯承認不如我,就算表哥與她之間的嫌隙無可彌補,她也不可能宣揚出去,打的可是自己的臉。」

鄭氏其實已經被簡珞瑤勸服了,但還有一絲不放心:「倘若她寧願魚死網破呢?她畢竟是公主,鬧大了也不過是和離,日後照樣招駙馬,可瑤兒你不一樣……」

簡珞瑤明白她娘的意思,新安公主若真鐵了心要對付她,弄個瓜田李下的證據出來,鬧得再大,對方也頂多丟些臉面,即便被上頭厭棄了,至少公主的尊榮還在。可她和柳攸就慘了,真要到那一步,能不能保全性命都說不定。

不過簡珞瑤仍覺得沒到這一步,她與新安公主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對方不惜搭上自己也要毀了她?

「女兒還是覺得此舉吃力不討好,新安公主還不止於此,真要魚死網破了,她如何能討得了好?再說了,原本表哥就是她自己相中的,也順利結為夫妻,如今為了算計我,把表哥也拉下水,她當真捨得?」說到這裡,簡珞瑤頓了頓,才繼續道,「換句話說,她若真厭倦了,那還不如直接和離了,沒鬧到被上頭厭棄的地步,以後再招駙馬也容易,便是不嫁,也能維持公主的體面。」

「新安公主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有些事情太計較了沒意義。」

鄭氏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又問:「那你說她火急火燎的入京,到底意欲何為?日子卡得這麼准,我可不信她單純是為了太后而來。」

簡珞瑤抿了抿唇,輕聲道:「等她入了京不就知道了?」

與鄭氏聊完,簡珞瑤並未把新安公主的事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到慈寧宮的時候,看到許久不見的身影,簡珞瑤才恍然大悟,時間過得這麼快,新安公主和駙馬已經進宮了。

柳攸只是駙馬,只有虛銜沒有官職,但好歹也是皇親國戚,還是有入宮面聖的權利,這又是好久才入京一次,進來給太后請安也正常。

簡珞瑤並沒有多驚訝,仍笑盈盈的抱著蕭重乾給太后請了安。

蕭重乾如今作息趨於規律,這個時候大多醒著,此時瞪著一雙大眼睛,滴溜滴溜轉,打量著慈寧宮的眾人。

太後身子養得不錯,宮妃們便也開始恢復請安了。簡珞瑤的隨時入宮陪伴太后的「殊榮」,自然而然的取消了,重新變回每五日一入宮,這會兒人自然是多的。

太后一眼就見到蕭長風黑漆漆的大眼睛,面上立時笑開了花,樂呵呵的道:「哀家的小福星來了,快抱過來哀家瞧瞧,這幾日可有吃好睡好?」

簡珞瑤便抱了蕭重乾過去,一面笑道:「皇祖母這話,孫媳婦可不愛聽了,難不成孫媳婦還能短了他的吃喝不成?」

說罷,簡珞瑤竟把蕭重乾放到太后旁邊,太后坐的是軟榻,裡頭已經鋪好了柔軟的毯子,蕭重乾一趟進去,立刻打了個滾,然後趴在軟榻上抬頭,正好仰著小臉去看太后。

「是是,哀家說錯了話,瑤丫頭別介意。」太后笑眯眯的應著,伸手捏了捏蕭重乾肉嘟嘟的小臉,頗有些遺憾的道,「換做前幾個月,哀家還能抱著重乾出去散步呢,現在連抱在腿上都吃力,小傢伙怪重的。」

見到太后對簡珞瑤這般親昵,新安公主眸子沉了沉,忍著沒吱聲。

原來那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皇祖母對簡氏何止青眼相待?在她的印象中,皇祖母不愛露面,一個月也見不了兩次,與她們這些孫輩自來不親近。再說皇祖母性子威嚴,端坐在上頭便叫人不敢造次。

像今日對著簡氏這般縱容寵溺的笑容,便是她們這些做孫女的,也少有見到。可她打量著周圍,這些人見怪不怪的樣子,似乎習以為常了?

皇祖母到底是有多看重簡氏!

簡珞瑤正對太后抱怨道:「別說皇祖母了,這傢伙孫媳婦也快抱不動了,每日抱他,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超過兩個時辰,可一到夜間手就酸得不成樣子,倒苦了孫媳婦那幾個丫鬟,日日要給孫媳婦捏半個時辰的手。」

太后瞥了簡珞瑤一眼,罵道:「得了便宜還賣乖,重乾養得這般好,個頭大,身子結實,你該偷笑才是,竟跟哀家抱怨上了。」

「這不是皇祖母起了個話頭,孫媳婦一時沒忍住。」

「又怪起哀家來了。」太後面上的嚴肅沒繃住,笑著擺了擺手,「今兒怎麼來得這般遲?哀家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簡珞瑤無奈的道:「重乾不是學會滾身子了嗎?今兒在馬車裡滾得開心,不肯下馬車,孫媳婦哄他好一會兒,這才耽擱了時辰。」

「不耽擱不耽擱。」太后聽到是蕭重乾的原因,臉上又溢滿笑容,低頭逗弄了蕭重乾一會兒,才抬起頭道,看向新安公主和柳攸,笑道,「新安和成遠回京,進來給哀家請安,哀家想著你們成親的時候,新安剛巧隨成遠回了杭州,這不,特意留了他們跟你見一面,認識認識。你倒好,讓他們等這般久。」

成遠是柳攸的字,簡珞瑤對這個很清楚,她奇怪的是太后居然這般親切的喊柳攸,難道太后心底對新安公主和柳攸很喜歡?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太后不喜歡他們夫妻,怎麼會特意留下他們給自己介紹。

簡珞瑤念頭一轉而過,忙笑道:「皇祖母說得是,公主和駙馬難得回來一趟,竟讓你們久等,對不住了。」

新安公主頂著太后的視線,忙擠出一絲笑容,「三嫂客氣了,新安巴不得能在皇祖母這兒多賴會兒。」

後半句是沖著太后說的,新安公主對簡珞瑤的態度,仍是敷衍了事。在場的人見狀,都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簡珞瑤倒也沒介意新安公主的態度,抿了抿唇剛想說話,卻不想好容易來給太后請一次安的元貴妃,一面把玩著指甲上新做的蔻丹,一面漫不經心的道:「太後娘娘恐怕是多此一舉了,五駙馬和睿王妃淵源深著呢,比其他王妃都熟得很,哪需要您特意來介紹?」

看到元貴妃今兒居然來給太后請安了,簡珞瑤一開始還愣了一下,以元貴妃的性子,太後轉危為安,身子大好,她恐怕高興不起來。

給太后請安?只怕沒有躲在屋子裡詛咒就是好的了。

不過簡珞瑤想到上回太后病危,大家為她老人家祈福的時候,元貴妃前所未有的積極,中間不偷懶不休息,從頭跪到尾,走的時候還不用人扶著,身體狀態比大多數嬪妃都要好。

太后病癒后第一次接受眾人的請安,元貴妃要是在這個時候稱病不來,那態度也太過刻意了些。

元貴妃最近心裡頭不自在,便要找別人的不自在了。

柳攸和簡珞瑤的關係本來沒什麼問題,被元貴妃特意說得含糊不清,倒讓人感覺他們之間關係見不得光似的。

簡珞瑤眼皮一跳,沒想到她娘擔心的事,新安公主沒做,倒是有人搶著幫忙了。她抿了抿唇,往新安公主那裡瞧了一眼。

新安公主臉色顯見的不好,她是求了聖人和皇后,才被指婚給柳攸的,在公主裡頭鬧得算大,幾乎滿京城都知道她中意駙馬,元貴妃這般說話,豈不是明晃晃的嘲諷她栓不住駙馬的心?

這麼些年她大部分日子都在江南,雖說當初被皇后打發出京的時候,是有些丟人的,不過在江南也有江南的好處,到底是小地方,她一個公主,已是最尊貴的人兒,江南的貴夫人,哪個不捧著她,哪個不對她趨之若鶩?

非但養尊處優的日子沒變,新安公主反倒體驗了倍受尊敬的感覺,那處幾乎是她的一言堂,竟比在京里過得要逍遙自在多了!

被人熱切的捧著,久而久之,新安公主性子也更有些膨脹了,如今被元貴妃這般諷刺,心裡頭已是怒極,更別提接元貴妃的話了。

不過簡珞瑤看新安公主的神色,也知道她的態度,倒笑了笑,「難得貴妃娘娘連這點小事都知道,還要謝過貴妃娘娘的關心了。」

說罷,簡珞瑤又轉頭同新安公主夫妻打招呼,笑道:「前兒我娘收到二姨的信,說公主和駙馬在皇祖母病重的時候便動身入京了,我估摸著這路途遙遠,恐怕還要數十日才到,沒成想你們竟然來得這般急。」

簡珞瑤短短几句話,既說明了自己和柳攸的親戚關係,順帶諷刺了元貴妃一把。

元貴妃面色微沉,剛想發作,太后已經笑眯眯的道:「瞧哀家這記性,竟忘了成遠與瑤丫頭還是表兄妹,也是喜上加喜了。」

太后神情平和,就像是恰巧想起一般,並不帶絲毫其他含義。

元貴妃本來想說的話,見得太后這樣兒,卻是一頓,忍了忍,還是把話給咽回去了。

連元貴妃都偃旗息鼓了,其他人更不會在這個時候不安分,沒人再故意把話題往敏感的地方扯,新安公主接過話茬,拿了早先備好的禮物出來,道:「皇長孫都這麼大了,本宮才第一次見,委實對不住,這是本宮給皇長孫準備的見面禮。」

簡珞瑤一邊讓鄭嬤嬤去接了,一邊笑道:「公主太客氣了,他一個小人兒,哪用得著這般鄭重。」

新安公主扯了扯嘴角,對太后笑道:「新安和駙馬入宮的時候,父皇還沒散朝,所以還沒有給父皇請安,先來了皇祖母這兒……」

不等新安公主說完,太后瞭然的笑道:「哀家知道,你父皇這會兒想必忙完了,快和成遠過去罷,這兒都是女眷,成遠想必也不自在著呢!」

柳攸微紅著俊臉朝太后拱了拱手,新安公主便順勢告了退。

直到兩人出了慈寧宮,簡珞瑤低頭喝茶,眼皮也沒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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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還是跟以前一樣,並不喜歡湊熱鬧,新安公主離開不久后,便也打發了慈寧宮這些請安的人。

元貴妃巴不得早早離開,她早不願意待在慈寧宮,總覺得太后無時無刻不在刻意針對她。

在這些人當中,元貴妃的身份也最高,她帶頭先離開了,一坐上自己的鳳輿,元貴妃臉上勉強掛著的笑容,立刻消失無蹤。憋了一路的氣回到長春宮,終於發泄出來,痛痛快快的罵了一場。

林姑姑小心的勸道:「主子請息怒。」

「本宮就奇了怪了。」元貴妃深深皺著眉,長吐了口氣道,「這老不死的雖說偏心眼,可以前也沒糊塗到這地步,本宮就不信,柳攸與簡氏訂過婚的事,死老太婆她會不知道!」

林姑姑低聲道:「主子所言甚是,慈寧宮那位不過是裝著不理俗事的樣子,其實整個京裡頭的動靜,哪件瞞得過她的眼?」

「本宮先還想著,這老太婆眼巴巴留了新安和柳攸下來,還特意給簡氏介紹,是存著敲打之意,這才帶頭提了一句,可這老東西偏跟本宮作對!」

林姑姑也有些猶疑的道:「奴婢也摸不準太后的意思,不過主子您做得對,既然太后仍護著睿王妃,咱們便犯不著冒這個頭,這個時候不好得罪太后,畢竟明年選秀,要為咱們六殿下選妃,太后要是摻和進來,就麻煩大了。」

「本宮自然知道輕重緩急。」元貴妃冷哼一聲,想了想又道,「本宮也不著急,新安急急忙忙趕回京,這回恐怕捨不得太早離開,她都被皇后寵壞了,豈是能受窩囊氣之輩?如今簡氏氣焰越高,新安心頭只會越不忿,叫人挑撥幾句,指不定就炸了。」

「主子說得很是。」林姑姑也笑道,「新安公主可受不得氣,方才在慈寧宮,奴婢也瞧見了,即便是太后對睿王妃顯見的抬舉,新安公主態度仍是敷衍呢,仔細瞧著還能看出一絲輕蔑,可見心裡頭正恨著。」

「如此一來,咱們用不著出面,有新安公主一個,就夠睿王妃吃一壺的。若是新安公主的手伸長一點,伸到皇長孫身上,那便更是皆大歡喜。」

元貴妃眼神一閃,悠悠然道:「來日方長,就看她有多大本事了。」

新安公主回京,曾經把她當半個女兒養的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新安公主剛從慈寧宮出來,去御書房的路上,皇后那兒,便已經知道慈寧宮發生了什麼事。

與元貴妃的反應一樣,皇后第一反應也是琢磨太后的用意。

「按理說,母后不會不知道睿王妃和新安關係尷尬,這會兒留新安下來,還特意給睿王妃介紹,豈不是讓兩方都尷尬?」

蘇姑姑跟隨主子的態度,自從皇后對簡珞瑤屬意,她便也偏向簡珞瑤,聽到皇后這麼問,便道:「或許太後娘娘是想提醒公主,叫她看清楚形勢,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胡作非為了?」

「母后要敲打新安,有很多種方式,除非她連睿王妃也要敲打敲打。」

蘇姑姑搖頭道:「倘若太後娘娘要敲打睿王妃,先前元貴妃發難的時候,太後娘娘就不會攔著了。」

皇后眼神一閃,悠悠的道:「那就剩最後一種可能了。」

「請主子明示。」

「母后在考驗睿王妃。」

蘇姑姑臉色微微一變,想了想,點頭道:「奴婢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倘若太後娘娘真屬意睿王坐那個位置,睿王妃日後的地位,但凡心思狹隘一點,恐怕都做不好。」

「想當初太後娘娘提主子您起來的時候,也考驗過呢。」

「是啊。」皇后想到過去,微微嘆了口氣,「本宮還真不知當初被母后瞧中,到底是好是壞,或許換一個人,能把這後宮打理得更好,母后也不必這個時候還殫精竭慮了。」

「主子可別妄自菲薄,倘若換一個人,沒有主子您的能屈能伸,只怕這宮裡頭早已經亂套了。」

皇后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抿唇道:「老三的後院簡單,就睿王妃一個,母后對她的要求,只會更高。」

「一要睿王妃能立得起來,撐得住場面。二要她有魄力,安寧侯府勢大,睿王倘若真上位,日後的威信只會更上一步,倘若睿王妃被淑妃拿捏住了,該輪到安寧侯府隻手遮天了。」

蘇姑姑點了點頭,才道:「如今瞧著,睿王妃做好這兩點都不成問題,便是現在,淑妃都拿捏不住睿王妃呢,雖說是有太後娘娘為睿王妃撐腰的緣故,可睿王妃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說句大逆不道的,就算太後娘娘不在了,睿王妃站穩了腳跟,生了兒子,又有睿王的寵愛,根本不必顧忌淑妃。」

「所以第三點尤為重要。」皇后沉吟道,「睿王妃倘若是個心思狹隘,心狠手辣的,讓她坐這個位置,那便是災難了。」

「正巧她與新安起過嫌隙,說句結仇也不為過,如今她對新安的態度,便最能瞧出她的心性,平日裝得再好,真要是小心眼的人,這會兒肯定不會放過報復的機會。」說到這裡,皇后頓了頓,又嘆了口氣,「可是新安的性子,哪裡等得到睿王妃行動,她不主動挑釁,本宮就謝天謝地了。」

蘇姑姑不說話了,知道自家主子在擔心什麼,事實上她也擔心。

倘若主子猜的沒錯,一開始太後娘娘肯定對新安公主的行為縱容,自家主子也不好干預,等太後娘娘考驗完睿王妃,無論結果與否,新安公主又如何能討得了好?

她更擔心新安公主闖了禍,自家主子又要幫著收拾爛攤子,不由也微微怨道:「公主在江南呆的好好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怎麼偏喜歡往京裡頭跑?」

「外頭再自由,也沒有在京裡頭住的體面。」皇后抿唇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上回出京時丟了那麼大的臉面,如今不把場子找回來,哪裡肯罷休?」

蘇姑姑低聲道:「白白浪費了主子您的一番苦心。」

皇后擺了擺手,無奈道:「罷了,她既然不撞南牆不回頭,咱們拉著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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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公主回京,動靜可謂不小,連蕭長風下了朝回府,見了簡珞瑤,說的第一件事也是這個:「新安和駙馬昨兒回京了。」

「我正要跟王爺說這事呢。」簡珞瑤沒有被新安公主出現壞了心情,仍笑盈盈的,一面替蕭長風退了朝服,換上常服,一面道,「在皇祖母那兒,正好碰到公主他們給皇祖母請安。」

「他們去給父皇請安的時候,我正好也在御書房。」蕭長風說著,又道,「如今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必這般客套,直接喊新安便是。」

簡珞瑤挑了挑眉,沒想到蕭長風連這個細節都注意到了,當然心裡也是受用的,嘴上卻道:「客氣些總不會出錯,況且以公主的性子,只怕也不會喜歡我喊得這麼親切。」

「你是她嫂子,擔心這些作甚?」

簡珞瑤便點了點頭:「行,聽王爺的。」

說罷,簡珞瑤放下蕭長風換下來的朝服,轉身進屋去抱蕭重乾了。

蕭長風也踱步進了裡間,面上卻寫著沉思,沉聲道:「新安不但是妹妹,她的駙馬還是王妃的表兄,關係理應比他們親近些,王妃倘若沒意見,下回沐休,我想請他們夫妻來府里做客。」

簡珞瑤抱著蕭重乾,聽到這話委實有些驚訝,回頭看了蕭長風一眼,「王爺說得沒錯,只是我與表哥許多年沒見,關係早已生疏,請了來只怕尷尬。」

「無妨。」蕭長風淡定的把蕭重乾接到自己懷裡,勾著唇道,「雖說關係親近,駙馬也是外男,我原就沒打算叫王妃招待他,你招呼新安便是了。」

他又不是馬大哈,自然還記得柳攸與自家王妃訂過婚的消息,表兄妹青梅竹馬,喜上加喜,若不是新安中間插一腳,這會兒只怕也是琴瑟和鳴的。這般尷尬的身份,他怎麼可能還讓他們見面。

「王爺打算親自招待駙馬?」簡珞瑤挑眉,心裡跟明鏡兒似的,蕭長風說得冠冕堂皇,只怕是找個借口跟柳攸接觸。

畢竟是表兄妹,簡珞瑤對柳攸甚至柳家了解不少。柳家是江南的老牌世家,對京里的貴族而言不算入流,卻也不容小覷,江南一帶最是團結,世家之間互為姻親,其富貴自不必提,杭州世家的奢侈生活,並不比京城差些。

更何況江南文風鼎盛,自古才子出江南,柳家學風好,青年才俊不少,柳攸作為有名的才子,交遊廣闊,結識了許多文人才俊,雖說因著身份無緣於朝堂,但拉攏他的好處卻非常多。

尤其是蕭長風現在的處境,不方便有大動作,即便安寧侯能給他拉來助力,可但凡作為一個有抱負有想法的男人,都希望培養自己的人,牢牢把人才掌握在自己手裡——蕭長風的這一點野心,從知道他和自己二哥接觸時,簡珞瑤便已經看出來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柳攸拉過來,讓他出面幫忙網羅人才,柳攸的身份就算遮擋不住蕭長風,被聖人知道了頂多也只當小打小鬧,只要蕭長風不拉攏他的臣子,便不算個事。

既然蕭長風已經打定了主意,簡珞瑤該提醒的也提醒了,便不再多說什麼,幫著他準備了帖子。

新安公主接到睿王府的帖子,委實措手不及。

別瞧新安公主這些日子十分安靜低調,她可不是習慣默默無聞的人,如今越是沉寂,越是在用心策劃,重還京城,第一次亮相尤為重要,新安公主打定主意要把宴會辦得大氣,讓所有人都不管小覷她。

結果請客的帖子還沒送出去,先收到了睿王府的請帖,新安公主憋著的氣就這麼被戳破了,好好的計劃被打破,新安公主心裡頭委實不爽。

可是就像簡珞瑤說的,她現在今非昔比,就算新安公主仍不把簡珞瑤放在眼裡,也不能不顧忌蕭長風的臉面,所以也只能不情不願的回了帖,好聲氣的接受了邀請。

不過回完帖子,新安公主轉頭便對宮嬤嬤怒道:「簡氏故意不讓本宮好過是不是!」

「怎麼會,殿下您怕是想多了。」宮嬤嬤勸道,「老奴派人打聽過,據聞睿王妃自從嫁給睿王后,行事素來有分寸,就沒有出錯過。奴婢倒是覺得她面面俱到慣了,給殿下您遞帖子也是習慣使然。」

「習慣?」新安公主冷笑一聲,「她知道本宮瞧不上她,如今成了本宮的嫂子,本宮惹不起,只能遠遠躲著,眼不見為凈,她倒好,上趕著出現在本宮跟前,難道不是故意讓本宮不自在?」

「殿下您不自在,她能好多少?」宮嬤嬤溫聲安撫道,「提起過去,除了指婚那一回被人攪和壞了,往日睿王妃在殿下跟前,可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如今她見了您,焉能不想起過去?」

新安公主抿了抿唇,被宮嬤嬤順了氣,心裡頭好受許多。

宮嬤嬤打量著她的神色,跟著笑道:「況且奴婢覺得,睿王妃這手段倒真真是高,以前的事多少人看在眼裡?這會兒等著瞧熱鬧的只怕也不少——殿下您才回京幾日,在您跟前念叨睿王妃風光無限的人,可不下於數十個了。其用心可想而知。」

「如今睿王妃搶在所有人跟前,給主子您下了帖子,打得是親戚的旗號,請了您和駙馬一同去,這般舉動,毫無意外顯得她坦蕩又大氣,也給了所有人一個信號,她早已忘記了過去的事,而殿下您和駙馬如期赴約,也表示將過去的事翻了篇,彼此重修於好,這日後還有人來您跟前挑撥離間,那便是心思險惡了——就算是有那心思的,也要掂量掂量,這關係他們能不能調撥得起。」

「嬤嬤這麼說,簡氏倒是借著本宮,得了不少好處?」

「殿下也不必不忿。」宮嬤嬤笑道,「咱們確實反應慢了,陷入被動地位,可現在只有答應赴約這一條路可選,好處自然也是有的,日後殿下耳根能夠清凈不少,您說是不是?」

新安公主心說自己其實很享受那些阿諛奉承的聲音,不過一手把她帶大的嬤嬤用這麼溫柔又確切的眼神看著她,她也不少意思否認,便點了點頭。

宮嬤嬤想了想,又道:「還有一點,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

「嬤嬤有什麼事儘管說罷。」

「殿下與駙馬嫌隙已久,之間裂痕太深,可也不是無法挽救。老奴瞧著駙馬是個心性開闊的,以往是咱們走入了誤區,駙馬對殿下不苟言笑,恐怕並非因為睿王妃本身,而是睿王妃的處境。」

新安公主果然還是在乎柳攸的,宮嬤嬤這話無疑是在她心口撒鹽,她皺著眉有些不悅,卻又忍不住示意宮嬤嬤繼續說下去。

「男子多少有些英雄思想,更何況睿王妃還是駙馬的表妹,睿王妃因為他遭了罪,前幾年過得很不好,婚事不順,險些就嫁不出去了,這種狀況下,您讓駙馬如何安心與您過日子?」

新安公主抿了抿唇,有些不忿,卻也不得不贊同。

宮嬤嬤見狀,不著痕迹的安撫道:「奴婢覺得,與其說駙馬怪您,不如說他為睿王妃的處境而內疚,自然而然遷怒到殿下您身上,好像只有對您言辭厲色,才能對得住睿王妃一樣。」

新安公主臉色果然緩和了許多,宮嬤嬤繼續道:「可如今不一樣了,睿王妃嫁給睿王,那是天大的喜事,又生了皇長孫,在皇家站穩了腳跟,這回借著睿王妃請客的機會,讓駙馬爺親眼見一見,睿王妃如今過得多舒心,駙馬爺心裡頭這個壓力落下了,日後才能安心守著殿下您過日子,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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