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6 章
除夕的早晨,與平常每個早晨都沒什麼區別,簡珞瑤仍然裹在溫暖的被窩裡不想起床,可惜她有一個不甘寂寞的兒子。
蕭重乾爬到床上后,就開始扯簡珞瑤的被子,抓她的手,大概是要她陪自己玩。
簡珞瑤從被窩裡抬起頭來,看見蕭長風站在床前笑,不由瞥了他一眼,「還不把你兒子抱走。」
鄭嬤嬤正端了熱水進來,聞言笑道:「王妃可別冤枉了王爺,王爺已經陪小主子有半個多時辰了。」
簡珞瑤抿了抿唇,還沒說話,蕭重乾冷不丁鑽進了被窩裡,肉嘟嘟的小臉貼著她的臉,冰冰涼涼的,凍得簡珞瑤一個激靈,用手摸了摸他另一邊臉頰,道:「又去哪裡玩了,小冰塊?」
蕭重乾還以為簡珞瑤在陪自己玩遊戲,緊緊貼著她咯咯直笑。
「還能去哪兒,只要一出屋子他就高興。」蕭長風笑道,「王妃也該起來了,今兒還要進宮。」
簡珞瑤手上肉嘟嘟的小臉,順手就掐了一把,才認命的掀開被子起身,回身又把被子蓋在蕭重乾身上,裹得緊緊的,只留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露出來。
蕭重乾小嘴巴還微微張著,一眨不眨的看著簡珞瑤。
簡珞瑤笑眯眯的道:「不要動噢。」
話剛落音,一件披風被裹到了身上,蕭長風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行了,去洗漱罷,這兒有我。」
一家人收拾停當,巳時便進了宮。
雖然每五日才入宮一次,但是太后對蕭重乾自來疼寵,蕭重乾也沒那麼健忘,瞧見太后便張開手要抱抱。
太后也稀罕蕭重乾,簡珞瑤還沒請安,已經忙揮了手笑道:「大過年的,都隨意些罷。」說罷也朝蕭重乾張開手,笑呵呵的道:「哀家的小重乾,過來讓太祖母抱抱,是不是又長胖了?」
「孫媳婦謝皇祖母體諒。」簡珞瑤笑盈盈的,雖是應了,仍朝太後福了福身,這才抱了蕭重乾過去。
蕭重乾喜歡主動,簡珞瑤剛走到太後跟前,他大半個身子已經傾過去了,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太后也稀罕,笑眯眯的把小傢伙抱了個滿懷,簡珞瑤怕太后精力不濟,也沒有撒手,一隻手仍托著小傢伙屁股,即便如此,太后仍是感嘆一句:「乖乖,哀家的小重乾果然又重了,太祖母快要抱不住了。」
簡珞瑤笑道:「別說皇祖母了,孫媳婦抱他都累得不行。」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行了,就在哀家這邊上坐下罷。」
也不是第一回了,簡珞瑤道了謝,便在太後身側坐下了,與旁邊的人寒暄著。
旁的人倒還好,蕭重乾是太后的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曾孫子,太後上回病重痊癒,又把功勞扣在了蕭重乾身上,現在對他再寵愛,他們也無話可說。
再說能生養出皇長孫這樣兒的,也確實是睿王妃的運氣。運氣好到這種程度,叫人記恨都沒了理由。
只是抱著女兒的誠王妃有些不忿,都是一輩的,雖說蕭重乾是長孫,她的明瑜還是長孫女呢,這就是放在尋常人家,嫡長孫女的意義也與旁的不同,更何況皇家的姑娘,本就更金貴一些。
可她的明瑜卻被如此忽視,誠王妃越想,心裡頭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抿唇道:「還是弟妹會教育孩子,皇長孫這麼小,就知道親近皇祖母了,明瑜比他還大上幾個月,還比不上弟弟懂事呢。」
安王妃不由放下了茶杯,低頭抿了抿唇,掩去眼底的笑意。
路氏這話明褒暗貶的厲害,面上是誇簡氏把皇長孫教的如此懂事,可實際上皇長孫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再懂事能到哪裡去?
路氏這番話的意思,與其說誇皇長孫知道孝順親近太后,倒不如說是在諷刺簡氏別有用心,把孩子當成她爭寵的工具,最後還把明瑜拿了出來比較,諷刺意味更是直白了。
當然她知道憑簡氏的手段,路氏這番話根本對她造成不了傷害,但她其實挺認同路氏的,既然做了,就由不得旁人說,路氏能給她添個堵,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簡珞瑤聞言,瞥了誠王妃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嫂盛譽了,他個小不點兒,能知道什麼?不過是心思純粹,知道誰真心疼他,所以跟誰親近罷了。」
誠王妃嘴角的笑意一凝,簡氏這話是諷刺她的明瑜得不到太后的疼愛?
還沒等誠王妃說話,太后已經笑開了;「可不是,哀家的小曾孫最聰明了,誰對他啊,他心裡門兒清呢!」
誠王妃這會兒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連安王妃臉色都僵硬了片刻,太后疼皇長孫疼到這個地步,半點不顧忌曾孫女的顏面,往後她生了孩子,可能得到太后的一絲關注?
眾人心思各異,蕭重乾可不管那麼多,小胖手摟著太后的脖子,歪了歪頭,許是不高興自己被忽略了,忽然沖太后道:「娘!」
太後到底是養過孩子的,被小傢伙寒了娘,反應比蕭長風要好許多,但仍是愣了一下,又是忍俊不禁,又是驚奇,笑眯眯的道:「喲,哀家的小乖乖,就會喊娘了?」
「就知道他是個愛現的,這一學會喊人,現在見人就喊。」簡珞瑤一面笑一面解釋道,「前兒剛學會喊娘的時候,對著王爺都叫個不停,王爺不應他還不答應。」
太后輕輕捏了捏小傢伙的臉,一旁的皇后笑道:「重乾聰明著呢,只要會張口了,學說話還不容易?過不了幾日,保管喊爹喊娘,喊得漂漂亮亮的。」
皇后的話剛落音,蕭重乾立即轉頭,沖她喊道:「爹!」
太后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你娘沒說錯,果然是個愛現的,爹娘都學會了,還會什麼?」
簡珞瑤無奈狀:「他自個兒會說。」
皇后沖小傢伙搖頭笑著,逗弄他:「本宮可不是你爹,你爹都不認得了?」
蕭重乾也高興有人跟自己說話,大半個身子扭轉到面向皇后,嘰里咕嚕說了一堆,最後一個稱呼倒是讓大家聽明白了。
「喲,還會喊爺爺了,你皇祖父聽到了那得多高興。」太后笑眯眯的道。
蕭重乾聽到聲音,非常敏感的回頭,沖太后喊道,「奶!」
太后一臉柔和的看著他,皇后先笑了:「奶奶在這兒呢,那是太祖母。」
蕭重乾似是愣了一下,才張著嘴巴含糊不清的喊道:「祖祖……」
「竟然學了這麼多話。」太后溫柔的摸著蕭重乾的頭,「哀家的小神童,太祖母疼你啊。」
得到了回應的蕭重乾更起勁了,又是對著太后嘰里咕嚕的一陣說,太后也笑眯眯的點頭,偶爾還回應兩句,祖孫兩雞同鴨講,倒是和樂融融。
太后這一逗弄,便一直到開飯,才捨得把蕭重乾放下。
蕭重乾鬧騰了大半個上午,也累著了,用午膳的時候,便乖乖的窩在簡珞瑤懷裡,昏昏欲睡。
聖人最後一個踏進大殿,幾個王爺都跟在他身後,眾人行完禮,才紛紛落座。
蕭長風看了眼簡珞瑤懷中的小傢伙,不由有些擔心,湊到簡珞瑤耳邊低聲問:「重乾怎麼了?」
「在皇祖母那兒玩得太開心了,現在正犯困呢。」
簡珞瑤剛解釋完,上頭的聖人已經看過來了。
大過年的好日子,聖人臉上都帶著十足的笑容。這一年雖說算不上風調雨順,但好消息也是不少的,百姓安居樂業,作為一個還算勤政的皇帝,到年末這種總結工作的日子,聖人自然也是有成就感和滿足感的,眼神是難得溫和,調侃道:「老三和老三家的,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簡珞瑤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沒說話,蕭長風忙道:「回父皇,兒臣見重乾不似往日活潑,一時擔心,正在詢問王妃。」
聖人的目光便轉到了蕭重乾身上,關切的問:「重乾怎麼了?」
沒等簡珞瑤和蕭長風回話,太后已經笑開了:「這孩子拉著哀家鬧騰了一上午,可不是累了?瑤丫頭那兒抱著,重乾也不方便休息,抱到哀家這兒來罷。」
太后的鳳座,是除了龍椅最豪華的位置,鋪著奢華的軟墊,椅子更是足夠寬敞,別說讓蕭重乾躺著,就是給他打個滾都夠了。
「聽說重乾會開口喊人了,難怪母后稀罕成這樣。」聖人笑道,「不過母后都跟重乾玩了一上午,這會兒還是把重乾讓給兒臣罷。」
聖人這話剛落音,幾乎大殿上的眾人臉色都變了。
慈寧宮剛發生的事,聖人就知道了,聖人是有多關注皇長孫?這會兒還當著宗室和重臣的面,要把皇長孫抱到自己位置上坐,這等殊榮,究竟意欲何為?
「那是你孫子,什麼讓不讓的。」太后瞥了聖人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罷了,都說隔輩兒親,哀家也不攔著你們祖孫親近。」
李成極懂眼色,也不用聖人說,已經來到簡珞瑤和蕭長風跟前,微微福了福身,笑道:「見過睿王和睿王妃,咱家來接皇長孫過去。」
眾人眼睜睜看著李成抱了蕭重乾,放到聖人的龍椅上。
蕭重乾本人一點都不緊張,十分淡定的翻了個身,小手搭到了聖人的大腿上,閉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
聖人竟然也沒有半點被冒犯的不悅,輕笑一聲,對李成道:「把朕的披風拿來給他披上,別凍著了。」
大殿里靜悄悄的,瞧著聖人這般照顧蕭重乾,眾人一時都有些沉默,心頭複雜委實難言。
元貴妃終於忍不住,看了旁邊的六皇子一眼,似真似假的抱怨道:「萬歲爺果真是喜新厭舊,有了孫子,現在連瑾兒都不稀罕了。」
六皇子單名一個瑾字。
元貴妃平日里在聖人跟前驕縱慣了,便是當著許多人的面這般說話,聖人也沒放在心上,溫和的笑道:「愛妃說笑了,瑾兒日日在跟前,重乾許多日才見一日,自是不一樣的。」
聽見聖人話里話外,仍是對自個兒子的疼愛,元貴妃這才心滿意足了,見好就收,笑道:「臣妾開玩笑呢,萬歲爺可別當真。」
聖人把目光轉到六皇子身上,見其探著頭看著自己,也沒生氣,溫和的問道,「瑾兒在瞧什麼?」
六皇子不似其餘皇子那般,在聖人跟前拘謹,大大方方的回答:「兒臣在看小侄子呢,長得可真可愛。」
話剛落音,元貴妃不著痕迹的瞪了六皇子一眼,心裡未嘗沒有恨鐵不成鋼,這小崽子分走了萬歲爺對瑾兒的注意力,瑾兒竟然還對小崽子這般好奇,不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
聖人卻笑了:「也是,瑾兒如今都當叔叔了,也長大了,既然想看,就過來好好瞧著罷,李成,把小六的位置挪到朕旁邊來。」
元貴妃這才心裡舒坦了,不著痕迹的看了太后一眼,心想太后再抬舉這小崽子,縱著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跟自個兒子爭寵,可萬歲爺最疼的,還是自個兒子!
比之元貴妃的神清氣爽,其餘人的心思更複雜了,聖人的心思,是越發捉摸不透了。
只簡珞瑤和蕭長風對視一眼,心裡頭反倒鬆了口氣,蕭重乾才一歲不到,六皇子畢竟是聖人寵了十幾年的兒子,若是聖人一下子拋開六皇子,唯獨疼愛蕭重乾,這才更叫他們擔心聖人的用心了。
更何況有六皇子受寵在前,眾人更關注的自然是快要及冠的六皇子,蕭重乾才個小不點兒,還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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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這裡頭暗潮湧動,面上宴會倒是十分的和諧,敬酒的敬酒,獻禮的獻禮,熱熱鬧鬧的大殿,蕭重乾一直睡到午宴快結束。
六皇子看似是真的對他很感興趣,趁人不注意,一會兒摸摸小傢伙的手,一會兒捏捏他的臉,玩的不亦樂乎。
殊不知聖人早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了,只是笑而不語,在午宴快結束的時候,聖人宣布了一件大事。
「眾卿都知道,太後年初大病一場,幸而因禍得福,身子健朗了不少。然朕一直愧疚在心。這些年朕忙於政事,未曾好好孝順母后。如今國泰民安,朕決定明年開春后,帶太后南巡,瞧一瞧這大好河山,還望眾卿做好籌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