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女神和女神經
她換上禮服出來的那一刻,聚光燈一閃,她偏頭閉上眼以來躲避刺眼的光芒。
那一刻,她內心隱隱有些激動。塵封的內心像有什麼正在破繭而出。
程琬言微微彎唇笑,她從容的面對台下的記者。她不細思這些記者是哪來的,今日的安排明顯是要捧她。
或者踩她?
關閉掉水龍頭,程琬言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將手放到烘乾機下烘乾,她想到了那個林總,還沒隔多久,她就已經忘記了他的面容。
甚至於他做的事。
對著鏡子補好妝,程琬言打開手機,空蕩蕩的。以往一打開手機便能看見未接電話54個,她總是眼皮一跳,目光轉移到人的名字上:謝音。然後一鍵刪除,繼續關機。
說不清這意味不明的感情,像飄散在空氣中絲絲香味,在你還未察覺時已經滲入骨髓,而想在回味時卻早已消失。
莫非她對這樣的糾纏習慣了?她對謝音究竟抱的是什麼感情?愛或者厭惡?
程琬言靜靜凝視了手機會,終是收起來關機了。
有了媒體作勢,這次的作秀十分完美。
當晚,負責人帶她去了酒店吃飯。席間,不時殷勤的給她倒酒。程琬言也不拒絕,一杯一杯喝下。
一瓶、兩瓶、三瓶……
程琬言終於有些醉意。她用手背擋住再次遞過來的酒杯,平時清冷的眼神中帶了點朦朧:「你想幹什麼?」
負責人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遞給她,笑:「我們老總想和你簽合同。」程琬言看也不看,直接拒絕。她想著吃著差不多了,起身便往外走。
負責人從後面急急忙忙追上來,程琬言猛的一關車門,絕塵而去。
車身顛簸中,程琬言頭腦昏沉沉的,她揉揉太陽穴,彎起食指敲敲車窗。
車窗被打開,秋風卷著微冷的寒意吹入車內,程琬言猛的一激。
「關窗。」
司機縮縮脖子關起窗戶。
她獃獃的盯著外面快速閃過的景物,一抹飛霞從臉上飛到霓虹燈上。程琬言暈乎乎的閉上眼。
她感覺自己徜徉在海洋里。
連下車都不知是何時下的。她摸出手機看了眼,一看,沒看清,又睜大眼睛細看,仍是沒看清。
她搖搖晃晃的往家走去。腦中像有釘子在「咚咚」敲。步伐也隨著敲打聲的節奏而搖晃。
程琬言靠在路燈上,深深呼出一口氣,慘白的燈光映照著她發白的臉,她雙眼半眯,掙扎不開。
冷下來后她渾身發熱,額頭、背部、胸前……滲出了汗水,沿著她的肌膚慢慢滑下。程琬言從包里掏出一張紙巾擦臉。
她歇了半響,還是抬起腿不知今夕何夕的走了。
皺巴巴的、干著的紙巾躺在泥土上,無聲的訴苦著。
推開門,她往前一倒,以為會是一個柔軟的**,誰想卻是冰冷的、無情的地板。
程琬言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藉此散發熱度。
躺了會,她想起門還沒關,又撐著身體爬起來隨手一關門——門被人擋住。她乜斜著眼望去——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
「幹什麼。」她冷冰冰的、語調毫無起伏的問。
「啊、那個……我想問對面的人還住著嗎?」他結結巴巴。
「死了。」程琬言踉踉蹌蹌的走近對方,頭往前一伸,噴了人一臉酒氣。
年輕人驚恐的看著他,一副見鬼的模樣。「你怕什麼。」她伸手去抓對方的領子,一摸,卻發現只抓到了空氣。
她雙眼朦朧的往前看,只看見年輕人逃也似的背影,狂喊著「啊——」跑下去。
程琬言面無表情的關上門。
踢掉高跟鞋,胡亂的、不知左右穿了兩隻拖鞋走到浴室。
她已經看著鏡子里的人十分鐘了,還是無法相信這是她。
亂蓬蓬的頭髮,通紅的眼睛,半眯著,似睏倦著醒來樣。衣服上還沾有酒漬。
程琬言叼了根煙,側頭點燃,一縷白煙緩緩升起。她吐出一口煙霧,閉上眼仰頭享受般吸了口。
這□□般、摧殘人生命的東西才是她所愛。
她竟然因為謝音墮落到這種地步。程琬言自嘲笑笑,手指捻滅了煙。小片煙灰落到洗手台上,她用食指覆蓋上去,被燙到的指腹隱隱有些疼。
越疼卻越欲罷不能。
痛楚從指腹清晰的經由脈絡傳達到大腦神經,在她心臟上輕輕一顫。
這一顫,蕩漾了她眼中的寒波。她低頭細思,這便是痛嗎?
她果真愛上謝音了。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顫抖起來,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愛上謝音。程琬言閉上眼,謝音的樣子深深印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還記得臨走之時那雙柔波,含著點點情義。
程琬言拿起一瓶冷水仰頭澆下去,冷水沿著她的發梢流下去,「滴滴答答」的在地上漾起一方水塘。她的上衣半濕,冰涼的水透過單薄的衣衫,將溫度直接滲透進她的身體里。
是時候該醒了……
她雙眼慢慢變得清醒,泛紅疲倦的雙眼被清醒的兩眼所替代。程琬言單身解開紐扣,將襯衫隨手一拋。
襯衫飄忽忽的落到鐵架子上,垂下來。
程琬言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出門,關時,她猶豫了片刻,捏著手柄的手微微轉動著。
最終她還是將門虛掩了。
她去接謝音回來。
這幾天,她忙於走秀的事情並沒有來到醫院看謝音,她原以只是吃藥和治療,但聽見不時響起的凄厲慘叫聲,她忽然心頭一顫。
腳步立刻變快了。
緊走幾步,她才發現那不是謝音。於是腳步又慢下來,她目光游移到地面上,該用什麼理由接走謝音呢?
離病房還有幾步距離,她放緩了腳步——謝媽站在病房門口,背對著她,不知再說什麼。
程琬言急急走過去,謝媽注意到她,擋在她面前笑到:「是你啊,你有什麼事嗎?」「我來看謝音。」程琬言沉著道。
「醫生說她不見人。」謝媽微笑著。白大褂的醫生從她後面鑽了出來,也微微笑著。
程琬言看著她們兩個人,只覺得破笑的破為噁心。
她口氣不善:「謝音並沒有生病,我要給她辦理出院手續。」謝媽仍笑著,眼睛猛地睜大:「可是我告訴警察她想故意謀殺我,如果不能證明她有精神病,她會被判刑的。」
程琬言緊抿唇,伸手欲推開謝媽,醫生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到一邊,低頭威脅性的說:「她現在出院,只有死路一條。」
程琬言依然冷冷的重複那句話。醫生聳肩:「你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你無法辦理出院手續。」
程琬言一陣無奈。她來到門口朝里望了一眼,被子鼓鼓的,似乎是謝音在裡面翻身睡了。
然而真的是她嗎?
她好不容易確定了自己的心,卻還是沒辦法告知她嗎?
醫生笑面虎般說:「檢查時間到了,還請你離這裡遠點。」
她看著他,眼裡盛滿了冰冷。無論她怎樣,她也只能無奈的、心酸的背對這病房離去,她的愛人與她僅一步之遙。
而這一步之遙她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