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你變了
「阿堯放心,我絕不會對他有過多的關心,只是覺得他死了太可惜罷了。」蘇驚羽悠悠道,「這傢伙從前確實與我們作對了幾次,但都上升不到深仇大恨的地步,阿堯若是看他不順眼,等他病好之後再找他算賬也不遲,不過眼下,還是應該設法讓他渡過難關,你說是不是?」
一碼事歸一碼事,君祁攸從前搗亂過的那些事,往後再算賬也不遲。
如今他生命垂危,從前那些破事也就不能在這個節骨眼計較了。
「你曾說過,出來混,遲早要還的。」賀蘭堯笑道,「現在他要死不活的,我自然不計較,等他好了,我可就要開始翻舊賬了。」
「我贊同。」蘇驚羽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若是能幫到他,得狠敲他一筆才行,他能做奸商,我們也能獅子大開口啊。」
「夫人倒是聰明。」賀蘭堯淡淡一笑,「我是準備敲他一筆的。」
雖然他並不缺錢,但沒有人會與錢過不去。
「好了夫人,此事不急於一時。」賀蘭堯悠然道,「歇息吧。」
……
這一邊二人早早地歇息了,另一邊的皇宮裡,尹殤骨去東宮求見了賀蘭平。
「公主,深夜來找本宮,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賀蘭平笑問。
「太子殿下,你可還記得你我的約定,你要協助我奪權。」尹殤骨道,「而如今,我抓到了一個機會。」
賀蘭平挑了挑眉,「本宮自然是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的,公主說自己抓到了機會,什麼機會?」
「帝都首富,也就是那位極樂樓的君樓主染了重病,看過無數名醫都無用,而我知道有一劑良藥能救這君樓主,這東西原本是歸屬我表哥,如今卻在出雲國皇帝的手上。」尹殤骨道,「九龍鼎,太子殿下應該還有印象吧?」
「又是九龍鼎?」賀蘭平笑道,「今兒是怎麼了,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要這東西。」
尹殤骨聽聞此話,微微驚詫,「除了我,還有誰跟太子殿下提起這事?」
「寧若水今日也來找我了,不是她本人想要,她是想幫著蘇驚羽去盜取這九龍鼎,現在,你又跟本宮說你想要,這下本宮也不知道該幫著誰了。」賀蘭平說到這兒,狀若嘆息道,「這玩意到底能幹什麼用?你們又不詳說,本宮都被你們弄得有些糊塗了。」
「原來是驚羽想要,那她與我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尹殤骨想了想,道,「她要這東西也是為了給君樓主吧,我與她的出發點是一樣的,無論誰能拿到,最後都是給君祁攸的。」
賀蘭平疑惑道:「九龍鼎不就是一件玉器么?怎麼救命?」
尹殤骨見賀蘭平好奇,便將九龍鼎的奧秘以及自己與君氏兄弟的協議跟賀蘭平說了。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這玉器里還藏著靈藥。」賀蘭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怪你表哥當初把它獻出去時不捨得,起初我以為你表哥只是圖這玉器的價值罷了。」
「此物原本就價值不菲,撇開裡面藏著靈藥這事,玉器本身也是個稀有的珍寶,表哥當然喜歡,而裡頭的靈藥既然暫時不用,那就沒有必要鑿穿了取出來,玉器里藏靈藥,原本是皇室機密,而龍澤國的皇室早就全滅亡了,這個秘密除了表哥幾乎沒有人知道。」尹殤骨頓了頓,道,「現在,知道的人卻不少了。」
「無妨,知道的也都是自己人,想必不會有誰起了私心想要佔為己有。」賀蘭平無謂道,「我相信小十與驚羽的人品,莫非公主不信?」
「我並不是信不過他們,我當然知道他們也是要幫君家兄弟的,只是……」尹殤骨沉吟片刻,道,「這九龍鼎最後是我拿到還是蘇驚羽拿到,造成的後果可不一樣,太子你想想,我當初與君家兄弟立下協議,承諾他們要為他們取到葯,一旦我成功了,他們答應我的也要兌現,但若是最後這葯不是我提供給他們的,而是驚羽提供給他們的……」
「那你就沒有功勞了。」賀蘭平接過話,「我算是明白公主你的意思了,若是你拿不到這葯,君家兄弟也就沒必要履行對你的承諾了,你們之間的協議也算是作廢,相當於你只提供了方法,並沒有提供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不錯。」尹殤骨道,「我知道驚羽他們也是一片好意,但我希望,這件事情是我辦好了,而不是他們,我尹家祖先留下的藏寶圖在君祁攸手上,他如今自然是沒有那個閒情逸緻去挖寶,但這圖我必須拿回來,太子殿下,你若是幫我,那麼這藏寶圖裡的東西,我一旦找到,也有殿下你的份。」
「本宮看起來像是那麼貪財么?」賀蘭平淡淡一笑,「公主你怕自己沒了功勞,擔心被驚羽他們搶去了功勞,可你想過沒有,或許驚羽他們只是純粹地想要幫助君祁攸,並不圖什麼利益,難道你覺得他們要盜取九龍鼎是為了搶你的藏寶圖?」
「我並沒有這樣想,我知道他們不看重錢財,但我需要錢財,沒有錢財,我什麼也做不了。」尹殤骨面無表情道,「我不得不將事情考慮得全面一些,也許太子殿下覺得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你敢保證,驚羽他們就沒有任何圖謀嗎?也許他們也想從君祁攸那裡得到什麼東西,也許,我們誰先拿到九龍鼎里的葯,君祁攸就答應誰的條件,我若是拿不到這葯,我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那你覺得本宮一定要站在你這邊么?」賀蘭平瞥她一眼,「雖然公主你很快要成為我的太子妃,但在我賀蘭平這裡,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小十他們如果需要我幫助什麼,我可是不能推辭的呢。」
「你……」尹殤骨眉頭一擰,「若是我不說出九龍鼎的秘密,誰也救不了君祁攸!我救他,自然是想得到我需要的東西,這功勞一旦被其他人搶去,君祁攸哪還會兌現承諾?我拿不回藏寶圖,談什麼爭權奪位?你忘了你我當初的約定,你說過要協助我,現在卻要意氣用事?你的兄弟情固然重要,可你答應我的就不算數了么?」
賀蘭平望著她好半晌,最終只吐出一句話,「尹殤骨,你變了。」
尹殤骨聞言,當即接話,「怎麼就變了?」
「雖然與你也不算太熟,但如今的你與我初見你那會兒卻好像不一樣了,驚羽曾跟我說過,你是鸞鳳國皇室的公主里唯一一個她欣賞的,不同於其他公主的愚昧與跋扈,你很機敏,又很洒脫,且人品也過得去,你原本是尹家最聰明也最瀟洒的一位公主。但是現在……」賀蘭平忽然笑了笑,「現在站在我眼前的,倒像是一個滿腦子充斥著利益算計的女子,你自個兒沒感覺自己變了?」
尹殤骨聞言,靜默了片刻,隨即道:「只能說你們看走眼了,我原本就是個俗不可耐的人,生於皇家,還在出生在一個女子為尊的國度,我作為公主之一,怎能沒有野心?只是我的野心表露得不明顯罷了,或者說,我的野心並不算大,至少大不過我對母皇的敬愛,她不讓我做儲君,她可以好好跟我談,我可以不做,但我不能原諒她將我趕走,是她斬斷了我們原本融洽的關係,這件事,我始終覺得是她錯了。」
「你的經歷是挺讓人同情。」賀蘭平挑了挑眉,「但,你母皇錯了,跟我們其他人可沒有關係,或許你因為遭受不公平的待遇而變得冷漠,但你不應該將所有人都想得那麼唯利是圖,將所有的事強行利益化。」
賀蘭平說到這兒,忽然變得一本正經,「就拿我對驚羽他們的了解來說,他們設法盜取九龍鼎,當真只是純粹講義氣罷了,並沒有想過要妨礙你什麼,如果他們想跟你搶這個功勞,以他們的性格,會跟你直說,各憑本事唄,而他們不說,則代表你想多了,你若不信,自己去問就是了。」
尹殤骨道:「你就如此肯定么?」
「你覺得是你了解他們還是我了解他們?」賀蘭平低笑一聲,「我與小十認識二十年,與驚羽也相識了快兩年,我自信揣摩他們的心思還是能准個七八分的,打賭么?」
「不賭。」尹殤骨面無表情,「既然殿下如此篤定,那我就相信殿下。」
「你的確應該相信我。」賀蘭平道,「誤導你我又沒有好處,此事,你直接去找驚羽說開了吧,看她是怎麼回復你的。」
尹殤骨望著賀蘭平,淡淡道:「多謝殿下指點了,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告辭。」
言罷,她轉身離開。
……
眨眼間,便是第二日。
這一日,又是大好晴天。
蘇驚羽今日起得不太晚,洗漱完畢之後便與賀蘭堯一同吃早點。
「聽說街尾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烏啼他們上街去買了些回來,有你愛吃的梅花糕。」賀蘭堯說著,從碟子里拿了一塊糕點遞到蘇驚羽唇邊。
蘇驚羽張口咬下,嚼了兩口,道:「這梅花糕還沒我做的好吃呢……」
「是么?」賀蘭堯聽聞此話,當即擰眉,也嘗了一口,面色瞬間沉了。
下一刻,他站起了身,朝著遠處逗貓的二人呵斥道:「烏啼!你買的什麼破玩意,這麼難吃,過來給我全吃了!」
「喲呵,火氣這麼大呢,一大早吃火藥了?」前方驀然響起一聲女子的輕笑,有些耳熟。
賀蘭堯循聲望去,來人正是尹殤骨。
他並沒有理會,收回了眼神,便朝著遠處的月落烏啼走去了。
買的東西如此難以下咽,都不知道先嘗嘗好不好吃再買回來。
賀蘭堯走開了,桌子邊便只剩下蘇驚羽了。
「他沒吃火藥,只是你也知道,他很挑食,對甜點尤其挑剔,吃到不合他胃口的東西,就跟吃了火藥沒差別。」蘇驚羽望著走來的尹殤骨,笑道,「你吃過早飯了么?若是沒有的話,不如坐下一起吃。」
「吃過了才來的。」尹殤骨在她正對面坐下,猶豫了片刻,開口道,「驚羽,我聽說,你去找寧若水幫著盜取九龍鼎?」
說完這話,她仔細觀察著蘇驚羽的神色。
而蘇驚羽十分坦然道:「嗯,她是為數不多能接觸到皇帝的人,甚至比四哥更好接近皇帝,我便專程去找她幫這個忙,可惜沒有成功,你是如何知道這事的?」
尹殤骨見蘇驚羽神色如常,回答得乾脆利落,不禁心道:當真是自己想多了么……
「驚羽,你可知我與君家兄弟二人有協議?」尹殤骨開門見山道,「他們承諾我,若是我為他們提供了藏在九龍鼎里的葯,他們就要答應我所提出的條件。」
蘇驚羽聞言,怔了怔,「這事……我想起來了,君清夜的確與我提過。」
尹殤骨接過話,「那麼……如果我拿不到這九龍鼎,他們也就不用兌現承諾了。」
蘇驚羽一聽這話,自然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殤骨,你該不會是誤會了什麼?」蘇驚羽微微蹙眉,「我差點沒想起來這事,如果最後是我跟阿堯得手了,那麼……等於你沒有功勞?我還真沒想起這一茬,我與阿堯只是純粹地幫他想辦法而已。」
「驚羽,你別怪我小人之心。」尹殤骨直言,「君祁攸危難,誰幫不是幫?無論我們哪一方得手了,到最後都是給他。道理是這樣沒錯,但關鍵在於我和他們有協議在先,或許你並不想圖謀什麼東西,可若是我做不到我對他們承諾的,那我可就什麼都得不到了。所以……驚羽,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談個明白。」
蘇驚羽道:「你說。」
「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尹殤骨道,「若是我顯得手,那再好不過,若是你們先得手,能否把九龍鼎給我?我再拿去給君家兄弟,我要明確地告訴他們是我給他們提供葯的,以免他們反悔,當然了,你也可以跟我提一個要求,作為交換的條件。」
蘇驚羽靜默了片刻,道:「殤骨,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尹殤骨道:「你說。」
「我知道你比邵年聰明,比他有能力,也比他有手段,也許不久的將來你可以奪回你想要的東西,但我希望你在勝利的時候,還能保留一絲仁慈,不要對他趕盡殺絕。」蘇驚羽輕描淡寫道,「他也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權謀,沒有絕對的公平與公正,女帝的心思也沒有人能揣測,邵年本事不如你,可他仗著女帝對他的偏愛,也算是他的運氣,很多時候,運氣也是輸贏的關鍵。」
尹殤骨怔住。
蘇驚羽道:「你被女帝放棄過一次,邵年曾經也被放棄過,他當了那麼多年山大王,難道他不可憐?其實你們都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了。你心中並不是很恨他,你只是不甘心,你有問鼎江山的決心,這是你的志氣。如果你贏了,能留他的性命,就留吧,我相信你始終不會殘酷到哪去的,我自信這點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蘇驚羽的話音落下,尹殤骨陷入了思索。
片刻之後,尹殤骨道:「我答應你,如果將來我贏了,我會放他一條生路,我將他驅逐出尹家,就不再管他了,我想要的也只不過是他坐的那個位置,並不一定要奪他性命。」
蘇驚羽聞言,道:「那就好,九龍鼎的事,我回頭跟阿堯說,就算我們得手了,也給你,我們一開始的目的也很純粹,只要這東西最終落在君祁攸手上,我們不在乎經過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