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不能招惹神棍
「話雖如此,可我這心中還是焦灼不安。」蘇驚羽的眉頭依舊擰著。
賀蘭堯抬手幫她撫平了眉心,道:「順其自然吧,月圓都改變不了的事,你我怎麼改變,如果註定我們要欠了月光,那麼從今以後,我會對他態度好些。」
在月光這件事上,他們根本也幫不上忙,又何必白費心機。
蘇驚羽調整好情緒,道:「也罷,順其自然吧。」
月光總是為了她好,那麼,她就不能鬱鬱寡歡,以免辜負月光一片心意。
……
這兩人,皇宮之內的眾人私下常常議論那一日在謫仙殿降下的五道驚雷。
謫仙殿內是何情形沒人得知,皇帝派去詢問的人得到的回答是:國師在渡劫。
「渡劫?國師這劫,指的可是雷劫?」
「一共五道雷電,那會兒我正好路過謫仙殿附近,哎喲喂忽然劈下一道雷,嚇得我直接坐在了地上,我頭一次看見這麼近的雷電,白閃閃的,像是一道線連接著陸地和天空,好壯觀呢,不過還真是嚇人吶。」
「五道雷電?國師這劫難不成是五雷轟頂?」
「瞎說什麼呢你,五雷轟頂那是罵人的話,作惡的人才會被五雷轟頂,你竟這樣說國師,不要命了?」
「呸呸呸,說錯了說錯了,咱們國師為國為民,這雷劫也難不倒他。」
一群小太監圍在御花園邊上嘮嗑,此刻正是傍晚時分,沒活乾的宮人們偶爾便扎堆在一起閑談。
幾人說得興起,全然沒有發現有一道身影靠近。
正是最近入宮的靜嬪。
五雷轟頂?
聽起來還真有那麼點像呢。
怎麼就那麼恰好五道雷全劈在謫仙殿內,那裡頭是個什麼狀況外面的人也看不到。
國師帝無憂的聲譽一向不錯,就算被雷劈外人都美名其曰是在渡劫。
她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這個死神棍,五道雷電也沒能劈死他。
這神棍曾經與她的恩怨她可是記得清楚,外人都說國師孤高冷傲,從不與外人來往,更不涉黨爭,只為君王一人效勞,聽起來,想往他身上潑髒水難度極大。
但事實卻是,這神棍與蘇驚羽他們似乎私交甚好。
要怎樣把這件事告訴給皇帝呢?
……
養心殿內,焚香繚繞。
皇帝正準備寬衣歇息,忽然有宮人來報,「陛下,靜嬪娘娘來了。」
皇帝聞言,道:「讓她進來罷。」
宮人退了下去,不一會兒,靜嬪進來了。
「看這燭火未熄,臣妾就知道陛下還沒睡。」靜嬪說著,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了皇帝,「陛下,這是我家中祖傳秘方製成的藥丸,我家雖是小門小戶,但祖傳的丹藥卻是不可小覷的,保您吃了之後能驅逐疲憊,精神抖擻。」
皇帝聞言,笑道:「聽起來,跟國師從前給朕配置的藥丸倒是很相似。」
「原來國師已經給陛下配過了……」靜嬪臉上劃過一絲失落,「也是,國師的能耐,眾人皆知,臣妾這藥丸,多半是比不上。」
皇帝聞言,安慰道:「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國師配的那藥丸固然好,但你的心意,朕也領了。」
說著,他便將靜嬪手上的藥瓶子拿了過來。
「對了陛下,前兩日,聽說謫仙殿里降下了驚雷?臣妾在宮中,倒是有聽見雷聲,卻不知道竟然是落在謫仙殿里的,臣妾的寢宮和謫仙殿隔得遠,也是今日偶然路過御花園聽見宮人們說的,那國師,沒事吧?」
「這件事朕也知道,還派人去問了,國師的回復是,他在渡劫。」
「渡劫……」靜嬪面上浮現一絲猶豫之色,似乎是欲言又止。
皇帝見她神情有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話便直說,不必猶豫。」
「恕臣妾魯莽,陛下也知道臣妾是小商戶的女兒,從前隨著家父走南闖北,奇聞趣事也聽得多了,其中就有關乎天機門的。據說,天機門的歷任弟子都是由師門從民間領回去的孤兒,且這些弟子,都有占卜天賦,天賦有強有弱,經過師門培養,成為合格的算卦師後方可出門遊歷,而這個組織是有規矩的,天機門的弟子的劫難,通常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皇帝面有疑惑,「什麼意思?愛妃竟然知道這些?」
「江湖中的人消息最靈通,陛下國師繁忙甚少出宮,不知道這些也不奇怪,作為天機門的弟子,最需要牢記的一點是斬斷情根,要做到斷愛絕情,他們的劫,說的就是情劫,這個劫只會是一個人,跟雷電毫無關係,謫仙殿內降下的那五道雷電,不是渡劫,而是——天罰。天機門弟子若有被雷擊中者,絕不是因為在渡劫,而是因為,違背了天意,或者,逆天改命。」
狗屁的渡劫。
那神棍分明就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才會被降下雷電作為警示。
關於這些消息,是很早之前從極樂樓內買來的,當時她與月光就有恩怨,但作為一個正常人,她沒有把握能斗得過一個占卜師,於是,她必須尋找占卜師的死穴。
月光再神機妙算又能如何?他還是有死穴的。
她想了解天機門這個組織,花重金去了一趟極樂樓,極樂樓不愧是世間消息最靈通的情報處,連關於天機門的檔案都有記載,雖然不多,但記載的都是鮮為人知的事。
可當時了解這些對她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幫助,她已然不知月光的死穴,只能暫且放棄與他敵對。
今日,倒是派上用場了。
皇帝一向多疑,只要能讓他相信,哪怕只是相信一點點,就夠了。
而皇帝聞言,果然也大感驚詫,「你的意思是,國師是在忽悠朕?」
「陛下不相信臣妾的話么?臣妾從前是個生意人,與江湖人打過交道,這些據說就是從一個天機門弟子口中流傳出來的,臣妾不滿欺瞞陛下。」
「那國師莫非是犯了什麼事,才被上天降下驚雷警示?」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天機門人異於常人,他們的存在是獨特的,他們的能力比常人多,但束縛也比常人多,哪有本事高超又沒有任何煩惱的人呢?陛下何不親自去問問國師,且看看國師會不會跟陛下說實話。」
皇帝心中起了疑慮。
靜嬪也只是道聽途說,未必就是事實。
但空穴不來風,諒她也沒膽子撒謊,想必也沒必要去抹黑國師,興許她只是好心說明罷了。
雖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對了,前國師似乎就沒經歷過雷劫?
這幾道驚雷,到底有什麼含義呢?
皇帝覺得心中的謎團愈來愈多了。
「情劫……國師一直都在謫仙殿內閉關,似乎不曾與外人來往,哪會對誰動心呢。」
他知道歷任國師都沒有婚姻,清心寡欲,斷情絕愛。正因為擁有常人沒有的能力,所以就失去了常人都能享受的姻緣。
若是國師對誰有情,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影響?
「在陛下眼中,國師一直不曾出殿,但陛下能因此斷定,國師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嗎?以國師的能耐,他想悄無聲息地出去,應該不難?」
皇帝聞言,瞥了一眼靜嬪,「愛妃似乎對國師很有疑心?」
靜嬪連忙道:「陛下,不是這樣的,臣妾只是把心裡所想全說出來而已,我……」
皇帝見她緊張,笑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實誠,逗你的,你說的,都有待考究,朕自己去問,你就不用再管此事了。」
靜嬪聞言,溫順道:「是。」
只要能讓皇帝又對那神棍起疑,接下來她就能再給那神棍挖個坑。
當初這神棍害他不淺,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的死穴她還不知道,但他一定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這神棍究竟對誰有情呢?
……
同一時刻,謫仙殿內。
「師妹,這個藥膏的配方你要自己記住了,以後每日都要塗。」
月光邊說著,一邊用木勺沾著碗里的膏藥塗在月圓的臉上。
那一道被木屑劃出來的大口子,硬生生將月圓一張秀氣美麗的臉給毀了,比手掌還長的大口子,且割傷程度不淺,一兩年內只怕都恢復不過來,只能一點點修復。
「好在沒傷到骨頭,不然更麻煩。」月光望著她眼角的痕迹,又道,「再偏離那麼半寸,你這眼睛也得廢了,你看看你這鼻子,你這嘴巴,全被疤痕貫穿而過,實在太難看了,這以後不戴面具你敢出去見人?」
邊說著,邊搖了搖頭。
「師兄,莫要再取笑我了。」月圓面無表情,「你再怎麼說,我也不惱,你也別指望逗笑我了。」
「好,不說你了,總之你要學會自己配這個膏藥,這膏藥只能配新鮮的,不能封存,現做現用效果最好,過幾年沒準能恢復過來。」
月圓不語。
她希望他每一日幫她塗藥,直到她恢復為止。
如果可以每一日都被他幫著上藥,她寧可這張臉永遠不要恢復。可是她和他都知道,他等不到看她恢復容貌的那一天。
如果他不在了,她也不想塗藥了,這條醜陋的疤痕,就留著吧。
花容月貌為君留。
君不在,花容月貌給誰看?
月光自然是不知月圓的想法,起了身,將手中的葯碗擱在了桌子上。
才把碗放下,就聽見身後響起『叮鈴鈴』清脆的聲音。
算卦師對這樣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銅錢投進卦盤裡的聲音。
月光轉過身,就看見月圓在望著卦盤裡的卦象,眉頭微擰。
「又吃飽了撐的給誰算命?」他道。
月圓淡淡道:「東南方向有小人。」
月光挑眉。
東面是皇帝的養心殿,南面是寧若水的枕霞宮,而夾在這中間的東南方向,住著一位新晉寵妃。
傳聞中跟賢妃相似的女子,靜嬪。
「此女剛進宮那會兒我就有點注意了,此女是個麻煩,而且是個大麻煩。」月光輕描淡寫道,「師妹,你見過她么。」
「沒見過。」月圓道,「我怕髒了我的眼。」
對於想給月光找麻煩的人,她可以將其貶低到一文不值。
她知道月光不會允許她出手。
那麼她就不動,說給他聽,好讓他有所防範。
就算他註定難逃一死,她也不允許有人給他帶來麻煩,她能容忍一個蘇驚羽,再也容忍不了其他人。
「髒了你的眼,那可不會,她仿的可是出雲國第一大美人,賢妃花輕盈呢。」月光淡淡一笑,「賀蘭堯他娘,長得那叫一個驚為天人美若天仙呢,雖然只是遠遠地見過一眼,但我就能記住這個女子了,年輕的時候比驚羽還漂亮,可惜腦子不好使,讓我對她的好感大打折扣。」
月圓道:「那靜嬪是假冒賢妃相貌,盜取他人的美麗,再怎麼偽裝也是無用的,賢妃雖愚昧,但好歹有一顆純正之心,靜嬪這小人,心黑如墨,根本不配用賢妃那張臉。」
月光聞言,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這位也算老朋友了,我得給她送個見面禮才好,讓她知道,招惹誰,也不能招惹神棍。」
說著,他便轉過身,開始擺弄那些瓶瓶罐罐了。
「你要作甚?」月圓望著他的舉止,不解道。
「很久之前,驚羽跟我說過一件趣事,她所在的時代,人們擅長化妝,各式各樣的妝容,比我們這兒的人技藝高超許多,能把一個人化成另一人。且時間快的,所需要的不過半柱香,只要攜帶一套小工具,隨時改變妝容。」
「如此厲害?她那個時代的易容術竟如此普及?」
當今世道,會易容術的寥寥無幾,想找一個都不太容易。
「算是普及了,妙齡少女們個個都會,更稀奇的事,不管技巧多高超的妝容,只要用一種液體一潑,瞬間打回原形。」
「有點意思。」月圓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師兄的意思是,也要弄個這種液體朝著靜嬪臉上潑?」
「這東西,有一個十分美妙的名字。」月光道,「卸妝水。」
……
綢緞莊內,蘇驚羽同賀蘭堯正坐在屋子裡吃宵夜。
「小羽毛,我聽說,許多女子有孕時會犯噁心,孕吐,為何你總能吃得這麼歡?」賀蘭堯望著對面啃排骨的蘇驚羽,笑問。
雖然他也希望她吃好睡好,但他的確是聽說多數女子看見油膩犯噁心的。
小羽毛顯得有些另類。
「阿堯,人總不能一概而論。」蘇驚羽道,「或許是腹中這小傢伙胃口好?對了,這麼久了,還不曾討論要給他起個什麼名兒。」
賀蘭堯道:「起名這事兒,不急,我暫時也想不到。」
二人正說著,門外響起了烏啼的聲音,「殿下,方才有個神秘人送了件東西過來,那人說,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賀蘭堯道:「進來。」
烏啼推門而入,將一個木盒交給了賀蘭堯。
賀蘭堯望著那木盒,沖烏啼笑了笑,「你們是不是開過了?」
「殿下,這人也不報姓名身份的,來去如風,誰知他是敵是友,這東西我們也怕有詐,就打開了,裡面就只是瓶水,沒其他問題,我們便也安心了。」
賀蘭堯聞言,將盒子打了開,裡頭是一個半透明的琉璃瓶子,可以清晰地看到液體在晃動。
「什麼玩意?」賀蘭堯將瓶子拿起來,打量了一會兒,發現瓶底有字,反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卸妝水。
「卸妝水?」
賀蘭堯此話一出,正在喝湯的蘇驚羽怔了怔。
卸妝水……
這東西,她只跟一個人提起過。
除了月光,再沒有其他人了,從前在謫仙殿內與月光談笑,講述了許多她的家鄉事。
「殿下,盒子最底層還壓著一張紙,上頭只有三個字。」烏啼道,「防小人。」
賀蘭堯眯了眯眼。
「殿下,這小人是誰啊?防小人給這麼一瓶水,有什麼意思?」
賀蘭堯不咸不淡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神棍。」
「是月光送來的。」蘇驚羽道,「此物一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