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番外:表白風波
等到玄滎雙腿恢復正常,就立刻揣著自家蠢徒弟出了冥淵。#外面還有戰爭呢,他沒有忘記#
豈知才剛剛走出那片灰濛的天地,便是一陣令人心悸的哀慟鋪天蓋地而來,百鳥悲鳴,藍天浮雲轉瞬如冥淵中一般暗沉。
神淮死了。
玄滎整個人如遭電擊一般,呆若木雞。
「師尊。」聖君霄輕輕扯了一下玄滎衣角。
玄滎緩緩轉過頭去,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聖君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樣子的玄滎,這種不敢置信、不願相信、絕不接受的神情。
「他怎麼會死呢?」極輕極輕的聲音,彷彿怕打碎什麼般的小心翼翼。說完之後,他整個人陷入一種神經質的自言自語,「難道我看錯了,怎麼可能,明明不該是這樣子的,他的未來明明不是這樣子的……」
玄滎異常煩躁地來回踱步,聖君霄忙一把拉住他,「師尊不要擔心,鳳王只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被這把聲音一驚,玄滎立刻回神,神淮當時面相改變的原因似乎是聖君霄把什麼東西打入了對方體內,「你對他做了什麼?」他手腕一翻,一把抓住對方手腕。
那目光有些銳利逼人,聖君霄的心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但不是很痛,真的不是很痛,只是一點點痛。
他柔聲寬慰道:「師尊還記得弟子有一塊鳳凰精魄嗎,鳳王神魂受損太重,只能重塑神魂肉身,是故有這番隕落天象,但必定可以很快恢復的,師尊不要太過擔憂。」
鳳凰精魄=鳳凰重生=死鳳凰很快就會復活
玄滎的心在一瞬間平靜了下來,下一瞬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於是淡定臉放下自家蠢徒弟的手。那手腕有些發紅,他面色僵硬了一下,猶豫一會兒,重新執起對方手腕揉了揉。
聖君霄咧嘴笑了笑,「師尊,我不疼。」
這種話玄滎自然並不理會,聖君霄也不勉強,他,其實很享受對方的這種溫柔,哪怕只是因為師徒。
一片溫馨柔和的寧靜,玄滎忽然開口打破靜謐,「你怎麼會把鳳凰精魄給神淮?」
主角不是這種活雷鋒罷!
還是說兩個人背地裡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
聞言,聖君霄垂眸,睫毛顫了顫,過了一會兒才抬眉,對玄滎笑了笑,「師尊希望鳳王好好的話,那弟子也希望鳳王好好的,弟子……」
這麼貼心?玄滎心下微暖。
卻見聖君霄頓了頓,臉上綻開個更加燦爛的笑容,「弟子還等著鳳王做師娘呢!」
「!」
聖君霄臉上混雜著深深的祝福與某種難言的執著與眷戀,專註地凝視著對面的人,把正處於震驚期本該半天回不來神的玄天師活活炸了出來
「你在說什麼?」玄滎咬牙切齒,腦海中飛快地劃過「佘甘」的限量版珍藏書冊。
「啪――」
他一巴掌打對方亮堂堂的腦門上,「你成天在想些什麼東西?」
聖君霄像是被打懵了,愣愣地捂著腦門,接著忽然反應回來,脫口而出,「師尊不是心悅鳳王嗎?」
居然還敢問出這種話來,「你是《流央歌》看多了嗎?一肚子男盜女娼,我怎麼可能喜歡神淮?」
想想就整個人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他跟神淮。
他跟神淮?
他跟神淮!
回想起那些以「啊,淮……」、「哦,滎……」開頭的句式,玄滎有些想吐。
他早晚有一天得把棲仙谷給封了!居然連自家徒弟都荼毒了!
還信以為真,這些同人不是應該看看就過、一笑置之的嗎。混蛋!這麼蠢!他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徒弟?
就在玄滎的思緒如同呼嘯的飛劍,轉眼之間已經繞著流央大陸飛了好幾圈后,忽然一聲石破天驚――
「師尊不喜歡神淮,那我呢?」
「!!」
「……」
四目相對,星眸瞪桃花眼。
不只玄滎,連脫口而出的聖君霄也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他說出來了?
他怎麼可以說出來?
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說就來了?
師尊會怎麼想他?
欺師滅祖?
非分之想?
師尊會怎麼對他?
逐出師門?
恍若路人?
從此收回所有溫柔與愛護?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腦袋上有一隻溫暖乾燥的大手覆蓋了上來,輕輕揉了揉。
聖君霄呼吸一滯,沒有,沒有厭惡,沒有怪罪嗎?
「以後少看些那種書。」清清冷冷的聲音帶著絲絲縷縷的無奈。
聖君霄:「……」
他過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什麼書?」
玄滎面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轉而一字一頓道:「難道還要我說嗎?」
「那些人都是亂寫的,你還小,容易被移了性情,不許再看了。」
所以,是以為自己因為被那些書帶出的感情嗎?
聖君霄心裡忽然躥起一股憤怒來,他怎麼可能因為那些書?
「我不小了,我已經快兩百歲了,師尊也只是比弟子大三十四歲!」
「師尊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一點都看不出弟子,弟子從一開始,從什麼都不記得時候,就開始喜歡師尊的嗎?」
怒吼一時爽,一生火葬場!
聖君霄把憋在心裡的話借著一股情緒上頭全喊出來后,立刻就後悔了。
完了。
看對面,面色陰沉如水,眸底一片晦暗,翻騰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事態發生的太快,讓玄滎做不出任何阻攔與引導,於是,現在他只能沉默。
他以為他會很震驚,然而事實上並沒有。
誠如聖君霄所說,難道這麼多年朝夕相處,會一點都察覺不到嗎?只是下意識地被他忽視了罷了。
他,可是把一生都奉獻給探索大道的男人。
兩人又重新陷入了對視,沉沉的對視,深深的凝視。
一片寂靜,誰都沒有說話,誰都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
西風吹落一片枯葉,咻――在兩人面對面間打了個卷,又翻飛了出去。
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聖君霄乍然回神,大步一跨,就和玄滎臉貼臉,鼻尖對鼻尖,「師尊呢,師尊怎麼想?」他雙眼牢牢緊盯對方的面龐,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驟然放大的臉帶給人無盡的壓迫感,玄滎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撇過腦袋,卻被對面人一把箍緊了。
聖君霄雙手如鐵鉗,牢牢固定著玄滎的臉龐,皮膚相觸時卻又很溫柔。原本交纏的呼吸在一瞬間似乎化為同一個人,連那寸許的距離也沒有了。
寂靜中,忽然,一聲含糊的低吼――
「你咬我,嗯……你……狗嗎?居……居然然敢咬我?」
「師尊也咬我了!」急促而喘息的回答。
「你懂什麼,你別動,唔……我來!」
「怎麼會,我看過很多書的!」
「哈,你那種書,說出來都笑死人……唔……」
長久的停頓。
「我……呼……難道不懂,師尊懂?」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我……我修為比師尊高……嘶――」話還沒說完,聖君霄就被狠狠推開,他踉蹌幾步捂著嘴巴,嫣紅的鮮血順著指縫蜿蜒而下。發冠盡散,衣袍亂皺,眼裡沁出水色,兩頰潮紅,活像被蹂/躪的良家婦女。
比起聖君霄的「慘烈」來,一直口口聲聲說對方是狗的玄天師明顯衣冠楚楚多了,尤其是嘴角只有一點血絲,輕輕一抹,了無痕迹。
他又淡定地整了整衣冠,又是一副仙風道骨、人模狗樣。
聖君霄眸色暗沉,鬆開手,在袖口擦了擦,露出微腫的紅唇,銀絲混著鮮血,別樣荼靡。
玄滎眼神一暗,「過來。」
聖君霄長腿一邁,兩人又只是一寸距離,目光灼灼,「師尊,喜歡嗎?」
玄滎凝眉,思索一番,「一般般罷。」
「那師尊想與弟子共同探索此中奧妙嗎?」
玄滎似乎終於回神,他淡然的臉卡了一下,心裡的小人默默蹲了下來,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不合理!#勞資可是要把一生都奉獻給探索大道的男人#
不過,三千大道,殊途同歸。
「師尊?」沉吟間,聖君霄抬手,輕輕托起玄滎的下巴,蜻蜓點水般印下一枚低吻,滿含珍視,「師尊永遠是弟子的師尊,師尊不喜歡弟子也沒關係,只要弟子喜歡師尊就好了。」
他溫柔道,沒有半分失落與自怨自艾,只是淺淺地笑著。
許久靜默,忽然――
「難道,我不能考慮一下嗎?」
玄滎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