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軍隊也 江湖也
紅巾軍勢如破竹，只撲商州而來。商州幾乎成為了一座空城。達魯花赤穆文通帶走了絕大多數守城軍馬，現軍敗如山倒。留守城池的副達魯花赤馬武早得到敗兵來報，驚慌失措中帶領家眷一路狂奔向藍田方向逃跑。
紅巾軍不費吹灰之力佔領了商州府城。李武站在高高的敵樓上，遠眺丹江兩江，一江清水浩浩蕩蕩，波光粼粼，大片農田一派豐收景象，成熟了的玉米等著農人們來掰摘。鱗次梯比的房屋表明了商州府城的繁華。李武嘆道：「戰國時，商州何其壯哉！商鞅變法圖強，獲封商君，此地作為食邑之地，官膏民豐。而今，被這幫蒙古人糟蹋，落到我們之手，可見元廷大勢已去也。」
李武下令三軍修整二日，再行定奪。
不是李武不想乘勝追擊，而是紅巾軍將領一月來，幾無休息，非常疲頓，戰鬥力已下降，急需養精蓄銳。再者，華陰張良弼始終是心頭大患。張良弼雖說早已起義，但只不過不想受元廷過度束縛罷了。他起義以來，早和陝西行省一幫官員商量好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雙方一直相安無事。這次，紅巾軍突然來犯，不知張良弼如何做作。
且說郎中郭擇善被派遣前去聯絡張良弼，三日後郭澤善到達張良弼府邸，張良弼聽說郭擇善來訪，極為高興，急忙親自出門迎接。雙方見面寒暄后落座，郭澤善說：「宣慰使大人一向可好，對關中局勢有何見解？」張良弼笑答：「托朝廷恩澤，聊以度日。大人此來，必有吩咐。願洗耳恭聽。」郭澤善拿出陝西行省任命狀說：「目今紅巾軍賊寇進犯我陝西地界，想大人對軍情早已瞭然於胸。想你張家世代受朝廷重用，雖然你前段時間號稱起義，但朝廷對你也沒有怎麼處罰嗎。現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際，望大人率兵據敵，建功立業正在當下。」
門外，傳來幾聲吵鬧，門吏來報有一名少年俠士要求拜見宣慰使大人。張良弼邀請郭擇善一起出去探看究竟。原來來人竟是那日在商州振威鏢局見到的少年。
看到張良弼出來，那少年拜倒在地說道：「在下是商州振威鏢局總鏢頭周振威之子周強，那日多謝大人救命之恩，今日特來感謝投軍，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良弼說道：「請起來，你一家的苦難都是那些紅巾軍盜匪造成的，望你今後奮發圖強，殺敵立功，一雪家恥。」
周強站起身感謝道：「多謝大人收留，在下會銘記在心的。」
張良弼看到周強英武，甚是喜歡，又問道：「你為何今日才來？」
周強答：「在下路過華山，在那裡拜師學藝了一段時間。」
張良弼說：「對，殺敵立功需要真本事。」就命令弟弟良佐帶周強下去錄籍換裝。
回到議事廳，張良弼對郭擇善說：「方今紅巾軍勢大，如何去救商州？」
郭擇善說：「商州達魯花赤穆文通有些本事，必能堅守。平章大人已派總帥汪大人率領鎮戌軍一萬人前往支援。張大人可派人帶兵入商州支援。賊兵雖眾，都是號稱，實不過五萬多人，況都是些流民盜匪烏合之眾，不足掛齒。」
張良弼說：「你我自來交好，看在郭大人您的份上，我可以出兵支援。但需要準備，三日後方能出發。萬望商州守將穆文通多堅持之日。」
郭擇善說：「我明日就回長安稟報，祝大人旗開得勝。」
晚上，張良弼設宴款待郎中郭擇善。
第二日，郭擇善告辭回長安去了。張良弼命令弟弟良臣為主將，部將何文為先鋒統領一萬精兵前往商州救援。誰知大軍剛到商州板橋鄉，探馬來報：「商州已於昨日被紅巾軍佔領了。」良臣無奈，只好命令軍士就地安營紮寨，防止紅巾軍向華陰進犯。一面又差人速回華陰向大哥報告。
佔領商州城的第二天，有七名穿著古怪的神秘鐵甲人前來叫城門，要求拜見主將李武。
李武不知所以，在府衙大堂召見鐵甲人。
七名鐵甲人進入府衙大堂，個個頂盔摜甲，高大英武，身背弓箭，腰挎長劍，裝束不一般。
鐵甲人中一名年長者拱手道：「拜見李將軍，我們是法家護法隊的勇士，我叫秦櫟商。」
李武說：「你們來這裡何意？我怎麼在江湖中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你們這門派。」
秦櫟商答：「李將軍沒聽說我們正常，可我們早知道你們是明教的軍隊，你們的總護法長叫劉福通。」
李武點點頭說：「說來都是江湖中人。能明示此行目的嗎？」
秦櫟商挺挺胸脯說：「請將軍撤出商州，返回河南，不要再引起江湖殺戮了。」
李武吃驚的望著秦櫟商說：「俠士這是何意？」
秦櫟商認真的說道：「我們是商君法家護法隊的後代，以保護法律的威嚴為天職。今朝廷法度明朗，百姓們當以遵紀守法為要義，方能安居樂業。而你們不思遵守法律，一再違反法律，朝廷法度豈能容爾等？為了避免更大的刀兵之禍，我們前來奉勸諸位，放下武器，回家從業，做一個守法的好百姓，這樣你們就能過上好日子。」
李武氣憤道：「元廷腐朽無能，欺壓百姓。百姓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生活陷入暗無天日境界。我們是被朝廷逼迫起義的。道之不存，何以有法？既然你們是法家護法隊的，那就首先去找官府執法吧，是他們不遵守法律導致百姓們受難的。」
崔德從外面巡查剛好返回，聽了秦櫟商的說辭，大罵道：「爾等是朝廷鷹犬，跑來送死嗎？法有好法壞法，皆是人定。元廷的法就是為了他們欺壓和剝削百姓服務的。這樣的法律，還值得遵守嗎？」
秦櫟商面不改色道：「縱使法律千般不妥，也不能武力造反啊！應該學商君一樣從上而下變法圖強，方為正道。」
李武道：「俠士差也，此一時的彼一時。商君變法有秦孝公強力支持。今變法，誰來變？誰又來支持。」
秦櫟商道：「今皇上英明，早在變法圖強。你們只管等待、遵守，假以時日，效果自然會出來。商君變法也非一日之功，而是十年方見奇效啊！」
崔德說：「休得啰嗦，我們十萬大軍，元廷尚且不怕，還怕你們法家護法隊嗎？」
李武也說道：「我們不同意，你們又怎的對待？」
秦櫟商哈哈大笑道：「為了護法，我們幾十代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爾等如若不從，休怪我法家無情。執法本色，千古不移。」
崔德拔出佩刀，命令兩旁守衛的士兵們包圍法家護法隊。
法家勇士們也拔出佩劍虎視眈眈。
一場血戰即將爆發。
李喜喜聽到風聲，趕忙跑到大堂，勸說道：「李將軍、崔將軍請息怒。都是江湖中人，應寬宏大度。現今團結一切江湖朋友，才能成就大事。豈能為意見不合，就撕破臉。」
李武無奈說：「法家護法隊，你們走吧。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們不攻打我們，我們明教是不會與你們為敵的。」
秦櫟商知道再勸說無益，就拱手告辭，帶領法家弟兄們出了商州城。
崔德看到法家護法隊揚長而去，氣憤道：「難道就這樣放走他們？」
李武和李喜喜安慰說：「軍隊也是一個江湖，也要講江湖道義。不然會被江湖人恥笑，得不到江湖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