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上堯村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些竹箐風製作的偃甲，或是器物，或是裝置，以用來方便生活起居，竹箐風難得回一趟家，自然每家每戶都走遍，將這些偃甲一一維修一遍。
沈初照例跟著他，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跟寵。
一連幾天，他數次見到了那些帶特殊圖形的光芒，但村戶所使用的偃甲級別尚低，大部分藉助天然動力便可運行，運行間調整路徑時方才會用到法術陣。
這類法術陣皆是低階法陣，一般由一到兩個簡單法術製作而成，藉助天然細微靈力運作，使用只需一瞬便以達到想要效果。比如竹小青院里連著小水車的灌溉裝置就是這類法陣。
沈初自那日秘境奇遇之後，無數次想再觸碰下法術陣，但無奈法術陣一閃而過，難以觸及。
這天他們去了李老漢家，李老漢早年摔殘了腿，年紀一大就無法行走，家裡也沒有老婆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日子。
竹箐風為他制了把能自動行走的輪椅，輪椅功能齊全，結構相對複雜，所需法術陣也略為複雜，是雕繪初級才會製作的同屬性雙法陣。這類法陣的主要特點是可以在一定時間內持續運行，運行時間結束后須添加靈力方才能再次運行。
竹箐風維修的重點就是為法術陣添加靈力。
為雙法陣添加靈力必須先將兩個法陣分開，一一添加之後再契合。竹箐風利用手印指訣順利將兩個法陣拆開，各自添加靈力后，準備拼接契合。
手印指訣是低階偃師的施法方式，到了中階就變為咒念，到了高階，偃師已逐漸與靈氣融為一體，可在舉手或意念間幻化出萬千法術。
沈初第一次如此神奇的過程，眼都沒眨一下。
竹箐風的天資並不出眾，一番靈力消耗下來，已是臉色蒼白，細汗滿額。
忽然意外發生了，輪椅所用的雙法陣雖為同屬性，皆木系，但卻是此消彼長型，其中一個法陣開始瘋狂的吸食另一個法陣的靈力。倆法陣必須在同等靈力之下方能順利契合，任其發展下去，一個法陣會消融，另一個法陣會因吸食過多靈氣而內爆，引發不必要的傷害。
竹箐風立刻將原本已不多的靈力被強行調動起來，一方面極力控制靈力流動，減緩流失吞食速度，另一方面將靈力注入被吞食法陣，使倆法陣的靈力逐漸平衡。
然而事與願違，他的控制和注入，遠跟不上法陣吞食的速度。
沈初在一旁也發現了異狀，被消融的法術陣越來越暗。他雖不太清楚其中原理，但已琢磨出這個光芒若是徹底暗去，整個法術陣就會出問題。
他想起當初秘境中觸碰法術陣時的情形，一經他觸碰，陣就膨脹為原來一倍。要不要在這會試試？說不定有用。
沈初有些猶豫，他做出這種判斷依據的是機甲製造師之間精神力相互合作的案例，他並不清楚法術間是否也可以做到這樣的合作。但見竹箐風的臉色已逐漸灰白，有枯竭之勢，沈初不敢再猶豫，伸手觸碰了已而昏暗的法術陣。
法術陣得到靈力補充立刻恢復，光芒閃現間兩陣契合完畢。
竹箐風的壓力頓時消失，晃動了身形，跌坐在地上，已契合完畢的法術陣浮現在他面前。
沈初則扶住他，忙問：「你沒事吧？」
竹箐風看了眼沈初，又看了眼法術陣，深情有些凝重。方才混沌間，他互感巨大靈力注入，助他完成法陣的契合。現場沒有其他人，只有沈初，助他的必然是沈初。這麼小的小孩竟然研習過法術？
但法術陣一經契合完成須立刻裝入偃甲，以免出現不必要的損耗，這是所有偃師都知道的常理，沈初卻沒有這麼做。這不像是個研習過法術，掌握過基本原理的人會做出的處理。
竹箐風有些想不明白，便看了眼沈初。
沈初正看著他，眼睛里寫滿了關心。
竹箐風心下略有愧疚，小孩是最淳樸的，他本不該過多猜忌，但沈初表現出來的怪異實在難以解釋，他不得不多留份心眼。
沈初也看到了竹箐風的神情，當即想明白對方露出如此神情的原因。也沒多想，直接將當初遇蛇時所遇法術陣情形詳細告知給對方，並明確表示自己不懂其中原理，還提出了各類疑惑，闡述了產生這些疑惑的緣由。
竹箐風邊聽邊有些尷尬。
沈大首席對此有些不解，他在星際聯盟的時候人緣不是很好，一則接觸的人少，二則遇事他討厭扭捏拐彎的說，喜歡直接說明白。這是高端技術宅的共性。
好在技術工種之間的相互理解能力還是比較高的。竹箐風仔細琢磨沈初的話之後，明白了幾個要點，一、沈初並不知道法術陣是怎麼回事；他用自己的方式，十分獨特的方式思考了法術陣，但無法得出準確的結論。二、沈初僅憑觸碰就能使法術陣復原，這等資質百年難遇，會遺棄這種良才的富貴人家，要麼是家門不幸，要麼是家宅爭鬥過甚，要麼就是仇人所為。三、沈初將實情說得這麼坦白，不像是故意掩飾。即便兩小孩子遇毒蛇的枯井已經坍塌，但竹箐風已經將心中曾經出現過的最壞假設完全否定了。
竹箐風清楚的認識到沈初的出身應該遠不止富貴人家這麼簡單，將其留在上堯村已經不適合，況且他的資質出眾，現在這個年紀正好是打基礎的時候，耽擱不得。帶回明軒堂才是相對比較妥當的對策。
明軒堂的偃術雖以竹為主材，但偃術入門之初，木與竹沒有太大的區別，所需研習的法術也基本相同，不會妨礙沈初的偃術之途。他日沈初的家人若是尋上門來，明軒堂總比上堯村要好交代得多。
想到此，竹箐風對沈初笑說：「你之疑問不解皆因你並未系統研習偃術，你可願隨我前去明軒堂拜師？明軒堂雖不入大流，但也小有名氣。」
竹箐風盡量把話說得婉轉，沈初聽出了竹箐風話里的婉轉。但他並不清楚明軒堂在偃師界的地位，他也不是非常在意，對他來說只要是能解開他疑惑的地方，他都願意去。
於是對竹箐風點頭：「我願意。」
竹箐風嘆了口氣，心中的大石落下，摸了摸沈初的頭感慨：「真是個好孩子。」
兩人主意已定就告知了竹小青，竹小青雖有些不舍，但她清楚這個選擇對沈初來說是最好的，便高興地開始為兩人準備行禮。
這一準備讓竹箐風和沈初都有些吃不消，尤其是沈初，身高都才一米出頭，行禮到有一米二。他墊腳比劃了一下，默默向竹小青抗議了。
竹小青立刻否決了他的抗議：「你年紀還小，長得快，衣服穿個一兩個月就不能穿了，我才給你帶了半年份的衣服，回頭回來記得來拿。還有是各種小食乾貨，你這年紀容易餓，要是正餐吃不飽就記得躲被窩裡啃零食。」
「……」竹箐風扶額，他這個小妹關心過度了，忙說，「明軒堂的飯菜管飽的，不用擔心。衣服也不用帶這麼多，好些都是你小時候穿過的，雖然是我的衣服改給你，但還是偏姑娘的款式。沈初是要和別人一起上課的，這麼穿不適合。」
「那怎麼辦？」竹小青撓頭，「我已經日趕夜趕了，可也只趕出了三套衣服。」
「三套暫時夠了，明軒堂會提供四季衣物的。」
「可那都是外衣，內衣總要帶一些吧！這些都是我新做的，一定得帶上。」竹小青將衣服挑了出來。
竹箐風笑點頭：「這些自然帶上。」
竹小青動手處理了起來，將一些容易變質的零食和舊衣服挑除出去，再次打包完畢的行禮雖然少了些，但還是有大半個沈初那麼高。
沈初試著背了背，好像背不動……
竹箐風嘆了聲，接過沈初的行禮，招出一隻偃甲鶴，將沈初抱了上去，然後對竹小青道：「我們走了，乖乖在家，多做點女紅，少漫山遍野得跑，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竹小青口是心非的回答，立刻轉移話題，對沈初笑道，「小傢伙，到了明軒堂被人欺負了就報我的名號，知道了嗎？」
沈初默默的應了聲，完全不明白在明軒堂報竹小青的名號怎麼會有用？
竹箐風聽得直扶額，又叮囑嘮叨了幾句才上了偃甲鶴，激活了法陣。偃甲鶴凌空飛起，高度不算太高，但穿越低矮丘陵完全不成問題。
沈初對偃甲鶴十分好奇，在他的記憶中，地球人類直到西元二十世紀初葉才有了飛行工具，不想這個遙遠的古代早已具有飛行能力。
竹箐風坐在鶴上笑解釋：「這是門主所制，只能短途飛行，供離家近的門內弟子回家所用，若是離家遠的，更多使用的是偃甲馬。」
偃甲馬，偃甲鶴，越來越多神奇的偃甲激起了沈初心中無限的探知欲，他恨不得立刻就到明軒堂，立刻就開始研習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