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跟著那小丫鬟走了一會子,蕭悠閑著無聊便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怎的以前好似未見過你呢?」
「回四小姐的話,奴婢春香,是上個月才進府的,現在在夫人的院子里做些洒掃的活計,小姐沒印象是正常的。」那小丫鬟此時已經褪去了船舫中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說話清脆,神情活潑。
蕭悠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春香見狀便從懷中掏出一物件,看著像帕子,卻又比尋常的帕子厚些:「四小姐,這是夫人吩咐奴婢交給您的,夫人說了,上次在侯府多虧了侯爺老夫人,此番便用這個作為謝禮獻給老夫人了。」
蕭悠接過那條帕子,細細看了看,綉工的確非常精緻,正面是百鳥圖,單就在這麼小小的帕子上綉出百鳥便不是易事,可見是下了功夫的。背面綉著娟秀的小楷,是一首讚揚女子品德美貌的詩。總之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拍馬屁的禮物。
「娘親真是有心了。」蕭悠笑著收下那塊帕子,此時二人已經走到了假山附近,要說這蕭府後院第二絕,便是這幾座鄰在一起的假山了,造型各異,且有幾座高大異常,甚至都超出了院牆許多,頗有一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突然,春香快走幾步,一閃身便不見了!
「春香?春香?」女子的呼喚較為急促,外人聽來想必是十分驚慌失措的,卻不曾想這邊蕭悠一邊輕啟紅唇喚著春香,小手卻是撫上了一旁的假山,心中對著假山道了個歉,微微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岩石一角便被蕭悠攥在了手裡。
蕭悠自己也是一驚,只想掰一小塊,不曾想卻下來這麼大一塊兒,蕭悠有點囧。
「可是蕭家妹妹?」一道輕佻的男聲傳來,蕭悠快速一閃身,躲在了一座假山後面,卻又刻意的留下了一個裙角在外。
這邊桑玉泉走過來,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妙人兒便不見蹤影,只能隱約瞧見假山後的倩影。微微一抱拳,語帶歉意:「在下唐突了。」
「你是何人?」
桑玉泉聽著那惱怒的聲音微微一笑:「在下只是思慕蕭四小姐,今日便冒昧前來,只求一睹芳容。」說這話,他便不慌不忙的走向那座假山後面,卻不曾想山後並無一人。
桑玉泉愕然。
「我好看嗎?」如夜鶯般清脆的嗓音從頭上傳來,桑玉泉下意識的抬起頭,卻只見一大塊石頭從天而降,準確的砸在了他的腦門上!未等作何反應,這廝便了無生息的倒在了地上。
蕭悠輕巧的從假山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手,用腳踢了踢桑玉泉,見他手指動了動才鬆了口氣,這要是一下子砸死了,那後續的事兒就泡湯了。
看見這廝沒死,蕭悠心中又升起一股怒氣,想必前世宋氏便是用了這個法子讓蕭芸下嫁給了這貨。畢竟就算是庶女,祖父也不會允許其低嫁於這種人家。
想到這裡便抬起小腳狠狠地對著桑玉泉的腰間踢了兩腳,古人誠不欺我,能動手,盡量別吵吵。可惜她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身子已經不同於往,那桑玉泉在昏迷中還是輕哼了兩聲,嘴角流出一絲紅色。
蕭悠吐了吐小舌頭,掏出懷中的帕子,微微一用力,那帕子便露出了中間的夾層,其中赫然又是另一條薄手帕,上書一首淫詞艷曲兒,落款正是蕭悠。
輕啐了一口,一用力將那落款撕去,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閃亮的東西,連帶著那條壞了的帕子塞進了桑玉泉的胸前。直起身四處觀察了一下,這才理了理微微亂了的髮絲,從容不迫的向花園走去。
「母親。」遠遠便看見端坐在亭中的眾夫人們,走進了便微微行禮,抬頭見建國侯老夫人正微笑的看著她,祖母也在下首陪著坐。
小潘氏拉過蕭悠,用帕子為其擦了擦鼻頭的汗珠,有些嗔怪:「怎的走的這麼急?不好好的在船舫陪著客人,巴巴的跑這兒來做什麼?」
蕭悠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女兒聽聞老太君來府,想著前些日子在建國侯府有些失儀,特意過來給老太君賠罪的。」說著沖著建國侯老夫人屈膝行禮,算是將這事兒圓了過去。
「好孩子,起來吧。」老夫人對蕭悠很是滿意,那天的事兒本是建國侯府的失誤,如今看蕭悠主動提起,算是全了她的臉面。
眾人又聊了一會子,建國侯老夫人臉現倦意,夫人們便都嚷著散了,那邊下人也都通知了各家的小姐,蕭府後院眾人便將人都送出了大門兒。
那邊小潘氏在送客,這邊蕭芸悄悄拽過蕭悠:「可嚇死我了。」
「你那邊無事吧?」蕭悠上下打量了一番,見蕭芸神色無異常,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當時見你與那小丫頭走遠了,我便折回了船舫,央著大姐姐與我同去了,到了那裡,母親說了些無用的話,扯了好一會兒,才放我們出來。」蕭芸盯著蕭悠:「你那邊無事吧?」
蕭悠微微一笑,拍了拍蕭芸的手:「走著瞧吧!」說著轉身見各府夫人小姐走的差不多了,便過去半攙著小潘氏隨著眾人往通向後院的半月門那裡走,疑惑道:「怎麼一下午沒見著二嬸娘?」
小潘氏笑了笑:「許是忙著招呼她那幫子姐妹們呢吧!」
就在眾人快要到半月門的時候,一個大丫鬟匆匆行至眾人身前,屈身行禮:「老夫人請各院兒的夫人小姐們去青松院呢。」正是老夫人身邊的翠柳。
眾人皆疑惑,但是還是跟著翠柳的身後到了青松院,一進院兒,便聽到正廳傳出了殺豬般的嚎叫:「我的兒啊……」
一進屋,便見廳中央放了一副木質擔架,上面躺著一個成年男子。眾姑娘見狀都啐了一聲,因著那人看著似是死了一般,是以大家都沒避出去。
「大嫂來了。」宋氏見小潘氏進屋,裝模作樣的拉了一把癱坐在地的朱氏:「大嫂今兒可得給朱夫人一個解釋,怎麼好好的孩子過來咱們相府,轉眼便成了這般。」
一眼望去,那桑玉泉頭上包紮了白布,隱隱透出紅色,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示著這人,還活著。
小潘氏愣住,她一下午皆與老夫人招呼著建國侯老夫人,不過如今宋氏這般質問她卻也不能反駁,好好的人在相府傷了,本就是她的責任。
「不知這位桑少爺,是在哪裡傷到的?」蕭悠將母親扯到身後,開口問道。
宋氏見老夫人並沒有斥責蕭悠插嘴的意思,她也不便說話,便低垂著頭給朱氏使了個眼色。朱氏當下便再次扯著嗓子哭了起來:「反正是在你們相府受的傷,我可憐的兒啊……娘今日一定為你討個說法!」
「朱夫人怎的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只需說清楚令公子到底在哪裡傷到的,自會給你一個說法,如今這般倒是累的我母親毫無緣由的受到二嬸娘的問罪,朱夫人是何居心?」蕭悠眼神銳利,逼視著朱氏。
朱氏動了動嘴唇,說不出來話,倒是一邊的一個身著翠綠色衣裙的小丫鬟面帶怒色:「奴婢與秋容姐姐當時經過後院假山,便見到二夫人與朱夫人在那裡,朱夫人懷裡摟著的正是這位公子!」
蕭悠一樂:「桑公子竟是傷在了後院兒?」語畢促狹的看著朱氏。
「好不要臉。」蕭芸輕罵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眾人卻是聽了個清楚,朱氏咬緊了下唇,如今這般難堪,倒不如撕破了臉皮了。
想到這裡,朱氏猛然起身,臉色漲紅:「我兒如何會出現在後院,保不準是哪個狐狸精給勾到那裡的!」
老夫人臉色一沉:「朱夫人慎言。」果真是沒皮沒臉的商戶,情急之下只會亂攀咬。
朱夫人轉身,惡狠狠的盯著蕭悠。明明一切都打理好了的,蕭悠卻安然無事,說與她沒有關係,誰信?
蕭悠見朱氏那仿若厲鬼的神情,明媚一笑,手卻是在寬大袖口的掩飾下將手鏈上綴著的一個珠子扯了下來,拇指與中指將珠子一掐,便彈了出去。
還未等朱氏開口攀咬,蕭悠眼神便越過朱氏落在了桑玉泉身上,疑惑道:「桑公子胸口藏著的是什麼?」方才彈出的珠子剛好將藏在胸口的帕子擊出一角,隨後彈落在了老夫人的座位下面。
見眾人的思緒都被吸引到了桑玉泉的身上,蕭悠含笑開口:「祖母,還是命人將那東西拿出來看看吧!孫女兒瞧著竟像是女孩子的帕子呢。許是朱夫人沒說謊,桑公子的確是被哪個勾到後院的。」
朱氏瞧著蕭悠那語笑嫣然的模樣直覺不妙,帕子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理應在蕭悠身上!如今這般定有貓膩。
可惜還未等她開口阻攔,老夫人身邊的周嬤嬤便蹲下身將那帕子抽了出來,一個銀色閃著亮光的東西便掉落在周嬤嬤腳邊。
眾人定睛望去,是一隻銀質的,茉莉花兒樣的華勝。
「咦?竟真是女子的東西。」蕭悠狀似驚詫,實際頗為滿意的看到朱氏帶來的那個小丫鬟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嘖嘖,如今愈發滿意自己這具變異的身體了,順手牽羊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
周嬤嬤抖開帕子一看,老臉抖了一抖,輕聲在老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老夫人眉頭皺的更緊:「朱夫人,您看看令公子懷中揣的是個什麼東西罷!」
周嬤嬤將帕子散開,將那支華勝放在中央,雙手捧著呈到了朱氏面前,瞧著那帕子的落款處被撕下,朱氏猛回頭等著蕭悠。
蕭悠挑了挑眉,你咬我啊!
「孫女兒倒是瞧著這華勝很是眼熟。」蕭悠挑釁完朱氏,立馬托腮作沉思狀,突然一拍手:「孫女兒想起來了,這不正是朱夫人身邊的小丫鬟帶著的嗎?」
隨著蕭悠話音剛落,那丫鬟身形一晃,跌坐在地,眾人望去,那丫頭腦後正孤零零的掛著一支銀華勝,與周嬤嬤手中的一模一樣。
「嘁!自己的兒子與自家的丫鬟偷情偷到別人家,朱夫人好家教!」半梅眼珠子一轉,話語說的粗俗,一眾小姐皆紅了臉。
「半梅!」蕭悠假意訓斥。
「朱夫人,如今事已查清,您還是帶著令公子請回吧。」老夫人抬手送客:「回去還望朱夫人好好肅清家風,免得貽笑大方。」
朱夫人聞言知大勢已去,命人將桑玉泉抬起,扭著身子灰溜溜的走了出去,臨走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宋氏,讓宋氏頭皮發緊,知道自己妝匣中的東西算是保不住了!
「老二家的……」隨著老夫人威嚴的聲音,宋氏臉色變得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