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

21.Chapter21

「你以前不是什麼事兒都跟那個許嘉宴黏在一起,今天怎麼了?小朋友吵架了?」送走甄梓鑫的時候,這個向來高冷不問紅塵的哥哥忽然發問,問的吃的撐撐的甄溪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沒想出答案來。

「沒有啊……就是……他中午有事情啊。」甄溪扭著衣角,回答的有點結巴不順溜。

甄梓鑫在校門口站定,回望著這個自己曾經讀過的學校,又問:「那你昨天哭什麼?」

甄溪有點不好意思,有時候,一旦克服了一個困難之後,在面對著新的難題,回望之前自己面對那些所謂的困難時候的窘態,都會覺得自己十分的幼稚可笑。現在,已經調節過來的甄溪想到自己昨天的慫樣兒,就是這個感覺。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甄梓鑫的這個發問,讓甄溪不由得思考起另外一個問題。

誠然,周邊變化的環境固然是會讓人覺得難以適應,可是,周圍忽然變化的人,比變化的環境還要讓人難以適應。環境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可以去感受一切新的環境,卻難以摸透一顆改變了的人心。

「昨天的那個不重要了……不過鑫鑫哥哥,我有點不懂,如果你的一個好朋友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你要怎麼辦?」

甄梓鑫說:「甄溪,人總會變得。你不應該把變化看成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會讓一個人改變。與其去糾結他為什麼會改變,不如去想一想這個人的改變會不會影響你們的關係,這個人值不值得繼續做朋友。有些人無論怎麼改變,你依舊能和他做朋友,但是有些人的改變,會讓人想把他拉黑一百遍。人要向前看,明白嗎?」

甄溪認真的點腦袋,等到她仰起臉的時候,又是一張大大的笑臉:「我知道啦!謝謝鑫鑫哥哥。」

甄梓鑫伸手掃了掃她的腦袋:「好了,去準備上課吧。」甄溪對著這個寵溺的「掃掃」特別的受用,乖乖噠和哥哥告別,笑著回了教室。

愉快的中午不僅讓甄溪避免了和紀奕陽單獨吃飯的尷尬,還讓她又見到了那群可愛的哥哥,關鍵是吃的是在太開心,所以整個下午的時光,甄溪的心情都是粉紅色噠。

回教室的時候,紀奕陽照舊趴在桌上,甄溪兩隻手背在後面,蹦蹦跳跳的回位,嗒,一塊巧克力放在紀奕陽的桌子上,成功的驚動了趴著的男孩。

「給我的?」紀奕陽微微挑眉,他剛才喝了啤酒,這會兒說話的時候,煙酒氣夾雜在一起,味道隱約有點大。

甄溪趕緊把後門打開,神神秘秘的說:「我爸爸說,抽煙之後吃巧克力的話,就能把味道消掉!」

紀奕陽覺得好笑:「我的味道很難聞?」

甄溪很真誠的點頭:「有點。」

紀奕陽:「……」

就見她又摸出了一盒木糖醇還有一杯酸奶,這讓紀奕陽詫異極了:「你、你是怎麼藏這麼多東西進來的……」袖口裡,外套里,她怎麼就不塞到裙子里呢?

作為一個多年來「藏物有方」,對在房間里藏匿自己的犯罪證據有極高造詣的少女來說,運輸零食算個什麼事兒啊!她笑眯眯的把東西都給他:「聽說酸奶能解酒,其他的給你除味兒,老師最近老師找人談話,要是她聞到你的味道,肯定會教訓你的!」

紀奕陽默默地看著這些東西被塞進自己的抽屜里,忽然一笑:「你怎麼這麼好啊。」

不知道怎麼的,紀奕陽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出來,面前的少女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然後,在踟躕片刻之後,她羞澀地說:「那什麼……我今天錢用的有點多,這個我是找宋洲借的錢,那個……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可以直接把錢還給宋洲噠!」

紀奕陽原本還彎著的唇角忽然就抽了抽……

呵呵,有你這麼借花獻佛的嗎?最後還讓佛自己轉賬付費,你可真會做人!

「這不是你送我的嗎?我讓你給我買了嗎?我身上沒錢,買不起,你退了吧。」紀奕陽把東西退回去,甄溪趕忙把東西推回來,用一種得逞的表情,煞有其事的說:「這樣啊,那你收下啊,當做我送你的同桌禮物,慶祝我們第一天坐同桌!」

紀奕陽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覺得她剛才只是故意那麼說,是怕他不要。可是真的有人會想出這麼拙劣的套話?

紀奕陽看著甄溪的「同桌禮物」,忽然拿出自己的筆袋,掏出一支鋼筆丟給她:「我的禮物。」

甄溪差點被鋼筆砸到腦門兒,手麻腳亂的接住,才發現時一支派克鋼筆,非常漂亮的子彈流線型筆身,打開蓋子就能聞到墨香,是一支用了很多年的筆!

甄鴻意眾多的愛好中,其中一個就是收集鋼筆,甄溪從小就見到爸爸那裡有很多漂亮的鋼筆,她自己也有好幾支,只是平時用的少而已。所以,這支鋼筆的重用程度和珍貴程度,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你、你要送我這個?那你用什麼?」

紀奕陽卻再次睡了過去:「一支筆而已,哪兒買不到。」

甄溪盯著自己手裡的筆,試著寫了幾筆,感覺非常的棒!紀奕陽已經睡過去了,她把鋼筆放在桌上,不再打擾他。

許嘉宴從辦公室回來的時候,腦子裡還響著老師的話。現在帶他們這個銜接班的老師是一個帶了很多年畢業班的老師,很有經驗,這一次下方下來重新開始從初一帶,也是為了暫時減輕負擔,作為一個閱人無數的老師,許嘉宴的勤奮和刻苦以及崔佳艾的多才多藝全面優秀都深得老師之心,她這一次找他和崔佳艾,就是為了就分班的事情聊一聊,畢竟分班這個事情也是可以機動調整的。

距離銜接班結束還有半個多月,在銜接班上就被可能成為班主任的老師所看好,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但是,許嘉宴這一路都很沉默。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非常努力。努力的讓眼睛好起來,努力的讓自己優秀起來,努力的學會很多事情,適應很多事情。得到老師的看重,在芸芸眾生中脫穎而出,他一直覺得這條路走的沒錯。和身邊的人打交道,甚至是起一個領導作用,成為一個中心,他做到了,也做得很好。他好像很充實,好像很有方向很優秀。

可是誰都不知道,在他心裡,卻是一天比一天的覺得無趣。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改變了,也不知道是哪裡做的有了偏差。上午的時候,聽到紀奕陽脫口而出的問句,他下意識的給了一個模式化的回答,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一切有什麼用。

甄溪跟他說,在這個新環境里,要有一個個的小目標,因為達成目標的那一刻滋生出來的喜悅,是充滿正能量,讓人覺得幸福滿足的。那時候他沒反駁她,卻忍不住在心裡問她,那你又知不知道,有時候明明達成了一個個樹立起的目標,也會覺得毫無喜悅,毫無滿足感?

他明明在做一個常理中合格的好學生,可是到了現在,他才覺得自己對這種生活,這種身份並不嚮往。他強迫自己去做另外一種人,在不知不覺得中,好像有點忘記從前的生活是怎麼過過來的。

他從後門進教室的時候,習慣性的去看最後一排的那個位置。可是,當他發現甄溪手裡握著一支風格有些硬朗的鋼筆寫寫畫畫的時候,不由得一愣。

在作業堆成的學生年代,總有一些人,他們會習慣用同一種類型的筆,寫作業用它,傳小紙條用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大大小小的考試都用它。它不再僅僅是一支筆,更是一種認定的幸運,是一種親密關係的象徵。

而如今,甄溪手裡的筆,儼然不是她的風格。她一定不知道,允許一個人用自己用習慣的筆,也是一種親密的表現。

甄溪敏感的注意到許嘉宴進來,他分明看到她的眸子一亮,在他路過她的桌邊時,小聲的對他說:「放學一起……」

許嘉宴的心被這四個字給提了起來,連步子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可是在他停下來之前,又聽到她恍然的自言自語:「哦,你還要上課……沒事了沒事了……」

提起來的心就又這樣沉了下去。許嘉宴收回目光,心裡有點堵。

甄溪……甄溪。許嘉宴有點疑惑了。他覺得她和甄溪的相處可能出了點問題。在他為自己制定這條路線的過程中,出了點意外。好像少了點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是怎樣的。甚至於很多時候,他憑著自己心裡的那股氣性做出來的決定,自己事後都無法理解。

他第一次覺得迷茫,覺得並不了解自己。可是他唯一清楚的是,無論自己有多迷茫有多糾結,這統統都影響不到甄溪。也許是因為她太沒心沒肺,太大大咧咧的,所以讓他不置一詞的懷疑,她是不是也正在漸漸地將他淡忘出去。就像是新舊同桌的交替一樣經常和誰一起,自然會親密一些。

「誒,楊老師是不是也跟你說的那個事兒啊。」崔佳艾偷偷地用胳膊肘拐他,可是說話的姿態明顯就沒有從前那樣的親密了,倒像是格外的要保持距離似的,這個問句,也問的很正常,就像是在交流這道題有幾種解法。

許嘉宴覺得腦子有點亂,一向認真的他,居然也學著紀奕陽那樣,趴在桌上開始睡覺。崔佳艾被他這麼一個愛搭不理,頓時有點煩,把手裡的筆往桌上一拍:「什麼態度啊。」

許嘉宴的心思,甄溪猜不到,可是讓她更加猜不到的是,紀奕陽這個新同桌和甄梓鑫這個堂哥的出現,以及那個熱鬧的飯局,給她惹出了一個流言,且這個流言在這個禁忌的年齡里,被醞釀成了各種不同的版本和味道,在這群尚且還沒有相互熟悉的新生里口耳相傳,幾乎沒有多久,大家居然都認識了新生一班裡那個長的蠻萌的女孩子叫做甄溪,是個風評不太好的人。

「啊?就是銜接班一班的那個?」

「對!就是坐後門的那個!有人看到她上課和一起坐的那個男的在下面手牽手!」

「咦,好噁心啊!」

「她還送他巧克力,好騷哦!才剛剛認識多久啊,就搞這種關係!」

「反正現在每天都一起吃飯,還躲在隱蔽的角落吃,好幾次被別人看到!是他們以前班上的人說的!」

上廁所是學生時代的女同學建立強而有力的友誼建立方式,跟誰上了廁所,就像是跟誰上了床一樣,一種既定的關係被確定下來,偶爾找不到這個人一起上廁所,好像連上廁所本身也失去了意義。而在廁所里,也是各種八卦長舌囂張滋長的地方。

其實誰和誰有小曖昧不是什麼驚天秘密,關鍵是在沒有開學的銜接班教學期間,只有初一部這幾百個學生,在同一個教學區,還有很多是以前小學的同學,這個大環境,其實是一個有著相當密切聯繫的整體。在吃飯路上多遇到幾次都能稱得上眼熟,再加上甄梓鑫的籃球賽打得實在是太漂亮了,人又格外的出眾,和甄溪一扯上聯繫,一些亂七八糟的留言總會變得越來越激烈。

甄溪的其中一個小目標,是希望儘快和班上的同學熟悉起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是通過這種方法被大家所熟知。

教學區的廁所是隔間式的,一直等到上課鈴響,甄溪才慢吞吞的推門出來,臉色臭臭的往教室走。

銜接班一班,坐在後門的,是她沒錯。

上課和同桌牽手,那是上課的時候四組的課代表傳了紙條讓他們這一組一下課就把作業本交過去,紀奕陽懶洋洋的接過紙條,垂著手臂在下面遞給她,她當然就從下面接啊!

送巧克力……那是同桌禮物啊!第一天吃完之後,她再也沒有和紀奕陽吃過午飯好嘛!明明鑫鑫哥哥中午都會給她送飯!

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是什麼鬼!謠言到底是怎麼做到把紀奕陽和鑫鑫哥哥兩個人揉成一個人的!?

甄溪生氣了,如果不是在廁所里都能聽到自己的壞話,她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出名!衝進教室的時候,預備鈴才剛剛打響,不知道是不是甄溪的殺氣太重,那麼直衝沖的衝進來,教室里居然有剎那的寂靜。

甄溪衝到喉嚨口的解釋,就在這一雙雙的眼睛注視下,被壓了回去……

這節課是數學課,許嘉宴正在前面維持紀律,甄溪衝進來的時候,正好和許嘉宴撞上。

「幹什麼,匆匆忙忙的。」許嘉宴拉住她,語氣中帶著苛責。

甄溪甩開他的手,在望向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的責備時,忽然覺得委屈湧上心頭。自從許嘉宴開始課外上課,自從他開始變成大家眼中的優秀學生,他們已經有多久沒有一起上學放學了?有多久沒有說過悄悄話,有多久沒有一起看電視,一起出去玩了?

也許是情緒的影響,她忽然覺得許嘉宴此刻看著她的苛責眼神,好像和廁所裡面聽到的那些風言風語都柔和成了一個態度。

他是不是也不相信她了?他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個壞姑娘了?

「甄溪,甄溪!」許嘉宴的聲音被甄溪甩在了身後,甄溪心裡的小宇宙爆發,促使她直直的衝進了老師的辦公室,對著臨時班主任,以一個從未有過的戰鬥模式,一字一句的說:「老師,我有事情想和您說!」

從入班一來,甄溪都是一個在老師面前都像是一個乖乖女,有些風言風語,老師不是沒有聽到,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分班還沒確定下來,楊老師真的會找甄溪談話,希望她不要在這個年齡做一些不合適的事情。

但是半個小時過去之後,楊老師被這個平時溫順萌噠的小姑娘……嚇壞了!

小姑娘紅著眼睛,用一個辦公室的老師都能聽清的語氣鄭重的語氣,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了一遍。偏偏她雖然情緒激動,卻說得有條有理,語言組織的極其有序,意思完整全面,那氣勢簡直嚇人。

原本的談話變成了伸冤,老師有點沒轉過來,聽到最後,愣愣的眨眨眼,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甄溪、你稍微冷靜一下……」

甄溪發泄完了,情緒有點激動,她飛快的一抹眼睛,快速的說:「老師,我想請假休息半天。」

早戀是不提倡的,但是流言更是要打擊的。老師畢竟是成年人,明白流言蜚語對這群小青年們會有什麼影響。沒有什麼最好,心態不能被搞壞。楊老師連連點頭:「好,你家人知道嗎?如果你覺得現在的狀態不好,休息半天也是可以的。」

說到這裡,老師好像終於緩過來了,態度也嚴肅起來:「你說的事情,老師會注意起來,你放心,如果真的是別人污衊你,老師一定會嚴格處理,但是如果真的是你撒謊,你也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甄溪此刻是個勇氣十足的小勇士,她鼓足了底氣:「好!」

作為初中老師,這麼多年來抓早戀抓到辦公室聽到苦兮兮的解釋多了去了,可是這樣到辦公室為自己伸冤,還伸的這麼有氣勢的,真的是第一次……

老師揉了揉眉心:「這樣,紀奕陽這邊我們會了解,你哥哥經常來我們學校嗎?你說他是你堂哥對吧?你堂哥怎麼到我們學校來打球了?」

甄溪點頭:「嗯,他叫甄梓鑫,他以前就是我們學校的。」

甄梓鑫……甄梓鑫!?

這個名字一出來,整個辦公室的老師,大半都愣住了。大家都知道,楊老師是從高年級下來的,甄梓鑫現在高一,去年是楊老師親自送走這個得意門生噠,綜合成績第一,卻放棄保送名額,以實力考進第一高中的辣個小伙砸!

不僅僅是這樣,甄梓鑫的學習能力非常的強,還很會組織學習小組,傳播高效學習方法,不得不說,去年的畢業班成為第一高中升學率最高的班級,讓楊老師評委最佳畢業班教師,甄梓鑫有極大地功勞!聽說他還有一個妹妹和兩個弟弟都在這學校,很厲害。可是他妹妹不是那個跳舞的嗎?

甄溪很老實的回答:「那是我姐姐,我是更小的……」

哎喲!哎喲喲!哎喲喲喲!

楊老師不淡定了!

「寶貝兒!不哭寶貝兒!你早說啊!你哥哥我知道,你其他哥哥和姐姐我也知道……」不得不說,這是個可怕的事情。

甄熙晴初一的時候,因為元旦晚會領舞被聯合排擠的事情,幾乎把整個初一部的辦公室鬧得雞犬不寧,最後以實力贏得了領舞的機會,結果和她鬧對頭的女生罷工,她倒好,直接一個電話在校外請了專業團隊進入校園,成功的將當天那個節目上升為受關注最高的節目,話題牆都要刷爆了!

甄易陽和甄易明兩兄弟更行,在學校門口抓小偷,那身手把門房保安都嚇得一愣一愣的,兩個孩子最後還被表彰了!最絕的是,讓他們發表的國旗下講話,居然是對武術精神的宣揚和推崇,還扭曲成——能動手的就不要動口浪費時間了,嚇得校長立馬讓人掐斷了麥克風……

現在好了,甄家又來了一個……公然跑到辦公室給自己伸冤,甄家的種子還真是……與眾不同!難怪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氣勢……

最後的最後,楊老師親自帶著甄溪去了辦公室,在外面等著她收好書包出來,大家都看著她,許嘉宴也緊緊地盯著她。可是甄溪怏怏的,誰都不理,紀奕陽問她:「你怎麼了?」

甄溪沒有想過謠言是誰傳出來的,也沒有懷疑過誰,但是現在她並不想和紀奕陽說話,悶悶的收好書包,一個人回家了。

此時此刻,老師已經深深地記住了她的名字,同學們也牢牢地記住了她的名字。可是甄溪完全沒有感覺到多喜悅,這種鬱悶和難過,在回到家裡之後,面對著空蕩的有些異常的房子,上升到了一個沸點。

「先生和太太……有事出去了,你怎麼現在回來了?」阿姨在家打掃衛生,甄溪回來嚇了她一條,感覺小姑娘狀態不對,沒敢多問。

甄溪也沒在意很多,回房睡覺了。

可是這一覺睡得有點長,等到醒過來,天都黑了,可是爸爸媽媽還沒回來。

甄溪下樓走了一圈,阿姨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甄溪坐在飯桌前仰著腦袋問:「我爸爸媽媽呢?」

阿姨搖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甄溪沒什麼胃口,她現在很想和爸爸說說話,和媽媽膩歪膩歪。她戳著飯粒,有點走神。

與此同時,剛剛放學的許嘉宴,被難得來接他的媽媽直接帶到了市立醫院的特等病房裡。病房外面,圍著甄溪的父母和她的叔伯兄弟。

「甄老太太的心臟不太好,這次手術的風險很大,你還記得嗎,她以前過年還送過你小禮物的。」媽媽的提醒,讓許嘉宴瞬間想起了那個手工極好的親切奶奶。

甄溪很喜歡奶奶,而奶奶極其疼愛甄溪,家裡人都說,甄溪和奶奶年輕時候很像,這也引出了甄溪曾經有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像奶奶,一定也能和奶奶一樣心靈手巧的重大誤解,藝高人膽大的剪破了殷媽媽的布料,最後害怕的四處求救的故事。

「甄溪知道嗎?」許嘉宴心裡一緊,有點慌張。

周悅:「我本來想把你們一起接過來,可是我來的時候,老師說她下午就走了,我以為她是被接過來了。」

然而,甄溪並不在這裡。

殷素和甄鴻意很擔心母親的病情,聽到甄溪無故曠課,都有些驚訝,還以為是對方告訴了她奶奶病重的事情。

許嘉宴心中一動,趕緊道:「甄溪上午有點發熱,好像是不舒服,估計她下午回來是回家休息了。」

甄鴻意夫婦兩個頓時急了,甄鴻意趕緊給家裡打電話,最後得到阿姨的證實,甄溪回去的確是睡了一個下午,聽起來真的像是生病了。

可是老人家的手術還在繼續,幾個孩子是怎麼都不願意離開的。甄老爺子這麼大把年紀都死守在這裡,哪個兒子勸都勸不走,最後所有兒子媳婦都守在這裡,甚至還在放暑假的孫子們都來了。

甄溪是最小的,也是唯一一個到了現在都不知情的。

兩家人住得近,殷素對周悅說:「今天我們是不太可能會去了,幫個忙照顧一下甄溪吧。」

這算個什麼事兒!?周悅當然一力攬下來。殷素想了想:「還是先別告訴她,等手術之後再說。」

周悅點點頭,把帶來的吃的留在這裡,和許嘉宴一起奔赴回家。

車都還沒停穩,許嘉宴就已經急匆匆的衝進甄家,闖入甄溪的房間。

許嘉宴有多久沒來甄溪的房間,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可是當入眼是一片黑暗,他心裡不由得一沉。

「嗯?」把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的甄溪聽到動靜,在房間的燈被打開的那一刻,冒出一顆腦袋來,她的眼睛還紅腫紅腫的,顯然是裹在被子里掉金豆豆……

「許嘉宴……」

許嘉宴覺得自己差點衝上去抱住她,可是下一刻,他聽到她吸吸鼻子,認真的說:「你把我的地毯踩髒了……」

許嘉宴這才發現,自己太著急,連鞋子都沒換。

周悅和許嘉宴晚上住在甄溪家。周悅一直以來都忙於公事,所以即便是回來陪著甄溪,也僅限於看著她吃了葯吃了飯,洗完澡睡覺覺。

甄溪主動幫許嘉宴把他專用的拖鞋找出來的時候,還煞有其事的吹吹上面的灰,打趣他:「你看,你都不來找我玩了,你的拖鞋都被阿姨收起來了。」

她的拖鞋總是花里胡哨的,許嘉宴很不懂,明明可以簡單一些的拖鞋,為什麼一定要頂一隻狗頭或者一隻熊腦在上頭,可是她就是喜歡,連帶著給他準備的,也是這種笨重的拖鞋,和她的一樣。

周悅去書房忙工作,許嘉宴在久違了的甄溪房間,難得的沒有做別的事情,而是和裹著被子趴在床上的甄溪說話。

在許嘉宴的詢問下,甄溪把白天的事情都告訴她了,她藏不住事兒,竹筒倒豆子一樣全說了出來。許嘉宴一開始是坐在椅子上,最後直接靠在她的床邊,轉過頭就能感受到她呼哧呼哧的呼吸。

「就為這個事情,你就跑回來了?」許嘉宴低聲的問她。

「什麼叫就這個事情啊!這個事情難道還小嘛!」甄溪橫眉,頗有些怒意。許嘉宴覺得好笑,但是這個時候他不能笑。

他認真而又嚴肅的看著她,說:「甄溪,我相信你。」

甄溪拱在那裡,沒有說話,就在許嘉宴以為她要睡著了的時候,她忽然問:「真的嗎?」

許嘉宴愣了愣,然後認真的回答:「真的,你不是那樣的人。」

甄溪盯著他,忽然伸出手來摸摸他的頭:「你真是個好人。」

男孩子的頭不能隨便摸,可是她對他好像並沒有這個顧忌,他對她也沒有這個防備。

他們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一起說話了。

忽然間,甄溪提了一個許嘉宴沒有料到的要求,她定定的看著許嘉宴一會兒,忽然說:「許嘉宴,你以前戴的那個眼鏡丟了沒有?」

許嘉宴愣住了,搖搖頭,沒有扔。

甄溪歪著腦袋,試著問道:「誒,你能不能戴著那個眼鏡跟我說話啊。」

許嘉宴不懂了,明明戴著那個眼鏡的他並不好看,可是兩分鐘之後,他還是回家拿了那副眼鏡,在她面前重新戴了起來。

她嘻嘻嘻的笑,在床上打滾兒:「這個樣子順眼多了!」

看,讓她的心情好起來,一副眼鏡就夠了。

許嘉宴索性戴著這幅眼鏡開始和她聊天,聊天的內容十分的閑散,許嘉宴聊著聊著,不著痕迹的把話題引向甄溪的奶奶。說起奶奶,甄溪立馬充滿了活力。她是奶奶的小寶貝,奶奶也是她的大偶像,她覺得奶奶很厲害,因為奶奶的腦子裡有好多好多美麗的東西,而唯一能把那些美麗的東西呈現出來的,只有奶奶的手。

她每年都會受到奶奶親手做的一個小禮物,還有那些精美的旗袍,雖然她很少穿,但是在她看來,那是最美的衣裳。

許嘉宴沉默的聽甄溪眉飛色舞的說著奶奶的厲害,心裡忽然有點難受。到了最後,他嘗試著說:「可是……溪溪,每個人都會老,都會……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的奶奶……」

「許嘉宴!」甄溪忽然很嚴肅的呵斥住他,一雙手毫不留強的捧住他的臉左搖右晃:「你哥烏鴉嘴!呸呸呸!我奶奶長命百歲!她說了要等我學會了她的手藝,等到她不能再做東西的時候,就有我每年做一個小禮物送給她!你給我吐口水!」

她洗了澡,伸手捧住他的臉的時候,還有淡淡的清香。

許嘉宴被她搖的笑了出來,最後連連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甄溪鬧騰的累了,裹著被子去睡覺了。許嘉宴還是睡在以前的客房,可是卻沒睡著。一直到半夜三點,他準備下樓拿點喝的,忽然聽到媽媽講電話的聲音,他心裡一緊,立馬沖了過去。

「真的嗎!成功了!?太好了!放心放心!甄溪已經睡了,沒事兒的!等老人家養好了再告訴她吧,她還要去上課呢。」

許嘉宴衝到門口的時候,聽到了重要的信息,那一瞬間,他好像變得無比的輕鬆,無比的愉悅,好像那個度過危險期的人,是他自己的親人一樣,他想也不想的衝到甄溪的房間,但是當入眼一片黑暗的時候,他才意識到甄溪已經睡著了。

他們已經是大孩子了,不應該有太親密的接觸,可是連許嘉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打開書桌上的小檯燈,將光線調的暗暗地,看著她拿出來攤在書桌上的東西。

她的本子還是各種各樣,花里胡哨。她喜歡的筆,筆蓋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卡通人物。她還是喜歡在自己的書上,本子上貼紙,她的字還是那個圓滾滾……

這一刻,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股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暖意和滿足,是不是因為此刻的溫習而出現。但是有一件事,終於讓他想明白過來。

不被需要的優秀,並沒有意義。

至少對他來說,哪怕他將自己打造成一個標準的完美學生,卻因為不是她需要的那個樣子,都是沒有意義的。

做一個好學生該做的事情並沒有錯,只是這個陌生而又生硬的形象,會讓她對他感到陌生。回想這之前的一切,他就像是一個在嚇唬小孩的大人:「你跟不跟著我?跟不跟著我?不跟我這我就走了啊!」他在用一種奇怪的方法證明,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自己對她來說應該是被需要的,是獨一無二的,然後到了最後,徒留他一個人心塞。

許嘉宴站在甄溪的面前,第一次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而感覺。

為她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小聲而又認真的說:「甄溪,晚安。」

……

奶奶病重的消息,還是從甄熙晴這裡透露給了甄溪。第二天,甄溪徹底的請了假,直奔醫院,看著已經度過危險期的奶奶,她半分都不願意離開,緊張的不得了。

甄熙晴被訓了一頓,很氣憤的用手指戳甄溪的腰。甄溪守著奶奶,目光卻落在了奶奶的一雙手上。

她不是說著玩的,她希望等到自己有足夠的本事,每年也為奶奶做禮物。也是在這個時候,她腦子裡第一次有了一個清晰的念頭,一個關於未來的念頭。

甄溪是在銜接班教學的最後一天去學校的。原本她準備開學直接去學校,可是楊老師親自打電話讓她去學校后,她才驚訝的發現短短几天時間,居然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

第一件事情,她的事情被澄清了。老師把個**件上生成了共**件,撇開了個人矛盾不談,將事件定性為一個惡性風氣傳播事件,對不了解真相卻胡亂傳播人云亦云的行為做出了最嚴厲的批評。並且告誡所有同學,現在是銜接班教學階段,等到真正的開學,正式成為一個初中生的時候,絕不可以把這樣的風氣帶進去。

第二件事情,也是讓甄溪極其震驚的事情——許嘉宴和紀奕陽打架了!許嘉宴居然會打架!還是和紀奕陽聯手揍別人!

雖然事情的起因經過甄溪不清楚,但是結果很明了,許嘉宴和紀奕陽被警告了,並且取消了許嘉宴所有的班級職務,他一下子從閃耀的班級之星,老師的中意門生的高座上跌落下來,變得和以前一樣沉默,唯一不同的是,現在他的沉默,讓人覺得害怕,總覺得他有暴力傾向。除了甄溪一如既往的和他玩。

「許嘉宴,你怎麼打架啊,而且你看啊,你連班長都做不了了!」甄溪替他惋惜。

許嘉宴的神色中沒有半點的惋惜,他隨意的點點頭,放低聲音說:「早不想幹了,無聊事兒多。」

甄溪愣愣的看著他,覺得他好像又不一樣了。

銜接班最後一天放學,崔佳艾沒有再來找許嘉宴,許嘉宴居然也沒有去繪畫班。他單肩背著書包,捧著一本書等著慢吞吞收書包的甄溪,有點不耐煩:「你是用腳收的書包嗎?」

嚶!好熟悉的毒舌!甄溪飛給他一個小斜眼兒:「你走!走!走!走啊!」

許嘉宴收回目光,只當做沒聽到。

久違的同行路上,許嘉宴和甄溪半道去了一趟商場。

甄溪想給奶奶買個禮物,許嘉宴純粹的陪同。路過一家鋼筆店的時候,許嘉宴沉默的盯著那個牌子,忽然伸手拉住甄溪的書包——

「呀呀呀——幹什麼呀!」

許嘉宴拎著人就往裡面走:「考試卷面書寫很重要,你需要練字,去選一支筆我送你。」

甄溪掙開他的手,還很驚訝:「你送我?」

許嘉宴已經開始在導購小姐的介紹下看筆了,他看了甄溪一眼,說:「選一隻用的就一點的,用習慣了就不會換了,寫的字也會漂亮。」

甄溪玩著書包帶子,嘰嘰喳喳沒個停:「不會啊!你沒聽老師說嘛!哪能一直用這個啊,如果有大型的考試什麼的,會有人準備筆,到時候如果真的用習慣一種筆,換筆不是很吃虧,而且啊……」

凌厲臉:「要不要?」

嘻嘻臉:「要!」

看著神采飛揚的少女認真的趴在櫃檯上選筆,許嘉宴眼中滑過一絲笑意。他覺得,自己找回那種想要的生活了,這一次,一定不會再走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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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詛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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