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停止了的時間
羅嘉樹強忍住喉頭的噁心,往前邁了一步,以便可以更清楚的看到死者。死者的整個頭顱扎在馬桶了,而馬桶中滿是黃褐色的濃稠液體,從其中散發出的濃烈氣味可以大致推斷,那應該是糞液。
大致看清楚裡面的情況,羅嘉樹從衛生間里推出,反手戴上了門。隨即招呼早已經站在一旁待命的兩個法醫。
「有什麼發現沒有?」羅嘉樹緊鎖著眉頭問現場的一名勘查人員。
那人稍微怔了下,這才回答說:「奇怪就奇怪在這裡了。我們是第一批進來的,進門之前化妝室是由內反鎖的。室內留下的血跡是死者的,從表面上看死者臨死前似乎進行過劇烈的掙扎,然而現場卻並沒有發現可以作為證物的任何痕迹。」
「那指紋和毛髮呢?」羅嘉樹思索著問了句。
「劇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說,這個化妝間是節目組的公共化妝間,除去組裡面的成員,節目嘉賓也都是在這裡完成化妝。所以指紋和毛髮並不能完全當作作案證物。」
「那麼……」羅嘉樹頓了一頓,似乎有所思索,目光稍微偏轉,之後才又提問說,「地面上的血
跡又是怎麼回事?」
勘查人員似乎是有些躊躇,最後還是彙報說:「這也正是我們所疑惑的地方。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死者傷口在什麼地方,可是我們已經在其中的一張椅子上發現了血跡,經核實正是死者所留下的。然而奇怪的是在那張椅子上只留下了死者一個人的指紋。」
「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羅嘉樹重複著勘查人員所說的話,眉心幾乎皺成了一個死結。難道是兇手用椅子擊傷了死者,之後又將死者的頭顱按在馬桶里,而後又擦除了自己所留下的痕迹,最終逃之夭夭?
「張皓,你怎麼看?」羅嘉樹隨口問了句,並沒有聽到有任何回應。扭頭一看,張皓並不在自己身邊,而是背對著自己遠遠的站在化妝間的紅色布藝長沙發前。
「張皓。」羅嘉樹略為有些不高興,提高了聲音又叫了一句。
「啊?」對面的張皓身子明顯一顫,扭頭朝他張望了下,之後慌慌張張的朝自己這邊小跑了過來,手裡面還拿了個密封袋,裡面裝著只最新款的果子6S。
這孩子就是不踏實,貪玩兒。羅嘉樹略有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問:「這是什麼?」
「手機呀。」張皓滿面疑惑的回答了句,隨後一拍腦門,「這是今天早上在沙發上發現的,我正要拿給您看,裡面的東西挺好玩。」
他這句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脖子就是一縮。
羅嘉樹懶得和他一般計較,不過是個手機而已,有什麼好玩的?這些年輕人呀,即便是最新款的,終歸其它還是個手機而已。
羅嘉樹把手機拿在手裡面,顛來倒去的看了半天,並不覺得有什麼新奇的,於是抬眼看張皓。
張皓見了連忙用手指指了指那手機,而後隔著透明塑料袋直接摁了一下,手機原本黑漆漆的屏幕忽然亮了。
看樣子這應該就是死者的手機,並沒有設定密碼或者圖形保護什麼的,所以很容易就能夠看到手機上的內容。從手機界面上的格式看,這應該是一篇小說,很有可能死者臨死前就坐在沙發上看這篇小說……
羅嘉樹並不覺得可以從這部手機中提取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至少不是現在。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張皓卻沒有眼力件的喋喋不休起來。
「我剛才看了眼那小說,寫得還真有意思。大概意思是說有一對高中時代的好姐妹,上學的時候喜歡上了同一個男孩子,其中一個女孩子自己大意,心事讓另外一個女孩子給知道了。於是,另外一個女孩子於是就冒充男孩子的口吻和自己的好朋友交往,背地裡卻暗渡陳倉,自己成為了那個男孩子的女朋友。直到高考前夕,背地裡寫信的那個女生找到了自己的好姐妹,將事實真相告訴了她……」
「夠了。」羅嘉樹按耐不住低聲吼了句,「叫你來是幹什麼的,不願意干可以走人!」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和自己剛畢業那時候這麼的不同?明明沒差幾年呀。記得自己剛工作的時候,天天跟在老刑警身後面,生怕錯過了什麼。而張皓呢,就知道玩玩玩,死了人這麼重大的事情都不能阻止他偷時間看小說!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羅嘉樹心裏面腹誹了幾句,到底沒有說出口。
張皓的臉一白,嘴巴張了張似乎是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麼,卻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
很快,頭顱被扎進馬桶里的女屍已經被撈了出來,平放在化妝間中央的地面上。趁法醫進行檢驗的空當,羅嘉樹蹲在散發著惡臭的屍體旁邊查看死者的面部,死者面部有黃褐色污穢,因為浸泡的原因,面部有腫脹,但五官輪廓依舊清晰可辨。
在場的每一個人差不多都能叫出她的名字,市電視台當紅女主持人,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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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9月3日,S市電視台發現一起惡性兇殺事件,死者為電視台當紅女主持人,熱門訪談節目《欣子有約》製片人,欣子。
死者原名楊欣,藝名欣子,女,漢族,198x年生人。命案第一現場位於S市電視台主樓十一層第三化妝室內。化妝室為單向內開木質門,事發時門由內部鎖死,門上無撬壓痕迹。化妝室面積約三十平方米,內設五個化妝台,布置有照明設施,靠東牆面擺放有一紅色布藝三人沙發。化妝室最北側設置有角門。通過對現場勘查,室內有撞擊、掙扎痕迹,現場未發現犯罪嫌疑人所留腳印及其他有價值線索。
命案第二現場位於化妝室北側內設衛生間內。衛生間設置有簡單如廁用具。死者面南背北頓跪於坐便器前,身上衣物完整,頭顱浸泡於坐便器內,雙臂呈自然下垂狀,左手臂朝東側彎曲呈九十度直角。
從屍體檢查情況來看,屍體長163cm,體重45kg,體態中等偏瘦,面部浮腫,屍體額頭部位有開放性傷口,非致命性傷口。經核實該傷口為硬物撞擊所致,兇器形態與化妝室內置座椅相符。屍體頭顱表面附著有黃褐色污物,經檢測為人類糞便。屍體解剖可見喉嚨、氣管、支氣管內充滿黃褐色泡沫液體,雙肺消腫。輕壓死者雙側肺臟,有大量粘稠泡沫溢出,有明顯水性肺氣腫。且死者胃內充滿大量粘稠黃褐色溺液。死者□□陳舊性破裂,未見性侵犯痕迹。經分析,死者死因為溺水所導致窒息。死亡時間約為當日深夜十二時許。
羅嘉樹雙眼死死盯著手中的屍檢報告眉頭緊鎖,以現在警方所掌握的情況看,很明顯是一宗密室殺人案件。而且兇手的作案手法也很老練,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迹。然而這其中有一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為什麼要將死者溺死在糞便里?而且據當日電視台的清潔人員回憶,台裡面的衛生設施都是同一購置的某國際著名品牌,質量過硬甚至從來沒有出現過堵塞。那麼,那麼多的糞液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隊長。」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將羅嘉樹從沉思之中喚醒,單看看眼前人疲憊不堪的面孔他就已經知道了一切,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有什麼消息嗎?」
張皓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了羅嘉樹寫字檯對面的轉椅上,抱怨了句:「真是乾死了。」隨後不管不顧的抄起羅嘉樹桌面上的一次性紙杯一口氣灌了下去,「勘查科的小李說了,化妝室裡面的指紋太多根本無法分辨,也沒有提取意義。腳印也是同樣。當天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也一一詢問過了,那裡面的人都說自己幹完了自己的工作就離開了,什麼也不知道。這他們都是什麼人呀!還好有一個娘娘腔還有點兒人味。」
羅嘉樹雙眼就是一亮,「什麼娘娘腔?」
「就是和死者一個節目組的化妝師,名字叫阿良。據說當日晚間錄完節目他曾經和死者發生了一點兒口角,之後就被死者推出了化妝間。從這一點可以認定他是最後一個與死者見過面的人。」張皓口齒清晰報告說。
「那他有沒有說當日是因為什麼而和死者發生口角?」
「據說……」張皓稍微回憶了一下,之後又繼續說,「據說是因為一個小說作家,就是當日錄節目的嘉賓,女的,叫做什麼Star的。而且據這個叫做阿良的化妝師指證,當日死者用手機所看的小說就是Star給死者的,據說是她的最近作品。」
「而且……」張皓這個時候臉色突然有些變色,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又不敢說似的。
羅嘉樹最不耐煩男人墨墨跡跡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有幾分不耐煩的說:「想說什麼你就說,這裡又沒有外人。」
「隊長,您注意了嗎?死者手機上的時間是固定的,從來就沒有變化過。」張皓忽然睜大了眼睛,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