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且把天下換卿悅（十八）
這般傲慢的姿態……
季夢嬌忍不住的上齒咬下唇，眼眶微紅，欲語淚流，卻不說一字，倔強委屈的神情嬌如雨中花，堅持著盛放，卻最終難逃零落的下場。
然而此時楚晨氣急，哪裡還會遷就這個平日里和她關係甚好的姐姐？
她對於洛子初，從來是有著極強的獨佔欲，莫說他瞧了那個女人一眼她都會彆扭上許久，如今自己的親姐姐竟然窺視他，這讓她更是難以接受。
在愛情和親情間，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洛子初。
對她而言，所謂的親人不過是至多數年親近，而洛子初卻是陪伴她至生命盡頭的人，她是個受不得苦的人，比起需要遷就的親人，她更重視更喜愛一直一直遷就她的洛子初。
就是洛子初對她的這份好，才讓她更加的想要獨佔。
甚至容不得別人有一丁點兒的窺視。
不是不知道帝京有許多閨秀都暗自傾慕她，可是洛子初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她和那些人也沒一點兒交情，自然也就不在意。
可是季夢嬌不同，因為她是她的姐姐。
「我就沒想過接近他。」斂了眸光，季夢嬌用袖子拭去眼眶中幾欲滴落的淚水，低聲說道，「我只是……」
「只是心動，只是想要安靜看著，只是想把他當成自己最美好的記憶深藏？」挑了挑眉，眼中三分不經心的譏諷帶出了一段天成的桀驁不馴，「說到底，你其實是希望他偶爾可以看見你，希望他可以明白你的心，給予你幾分哪怕是喜歡都談不上的憐惜，對嗎？」
季夢嬌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他是我的，這世間女子千萬，可是他既然選了我，我就不允許他在其他女子身上有一絲目光是流連忘返的。」揮了手，廣袖帶出一縷風，昂首挺胸，漫不經心的走了兩步，她忽然笑了，若青山上籠罩山頭的雲霧，朦朧中帶著淡色艷華，沉沉靜靜卻又自帶一片廣闊天地，入目之時，讓人心懷感嘆的著迷。
「我要他於這世間之上，只瞧得見我一個女子，她人皆為浮塵，過眼也留不得一絲影像在心中。」楚晨溫柔的笑著，下顎微抬，這姿態在季夢嬌看來，便是傲慢的示威。
殊不知……這話便是她心中的堅持。
楚晨不允許洛子初心裡有她的時候還有其他女子的位置。
她喜歡的人既然喜歡她，那麼就只能喜歡她一個。
「你怎有如此離經叛道的念頭？」季夢嬌從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竟然是如此叛逆的女子。
「與你何干？子初願意如此寵我，那是他和我的事。」楚晨巧笑嫣然，手忽然握緊了畫軸的兩邊，把這幅畫撕碎。
墨色線條勾勒出的畫像分裂成兩半，畫像上男子容顏無雙，風姿卓絕，只見一眼便可令人傾心，可看出為了這幅畫像，執筆者究竟有多用心。
只是此刻這少有的墨寶，已經破碎毀壞。
楚晨畫這幅畫時很用心，但是此刻她卻不在乎這幅畫被她毀了。
只是一幅畫罷了，她思念他，於是以畫述相思，可是她卻不能容忍她藏著的他的畫像被別人拿走，沾染上別人的氣息。
見到楚晨如此，季夢嬌終是忍不住雙手捂住嘴，眼淚橫流。
「他是陛下！」季夢嬌含糊不清的說了一聲，帶著幾分嗚咽。
他有著顛倒眾生的容貌，有至高無上的權柄，有傾世無雙的風姿，這樣一個男子，怎麼不讓人心動啊？
「可我是他的心頭好。」淡淡的說了一句，楚晨隨手把被撕掉的畫像扔給琦玥，吩咐道：「把這畫燒了。」
「怎麼了？」一身紅裳，逶迤走來的少女淺笑如花，瞧見季夢嬌哭泣，訝異茫然。
「能有什麼？她的心事何須知曉。」如玉石相撞的黃鶯之聲清凌凌而漫不經心，季鳳嬌見楚晨面色淡淡，微顯清冷，實在看不出什麼，只能轉頭向季夢嬌瞧去。
「大姐姐……」
「我先走了。」楚晨出聲打斷了季鳳嬌的話，朝著她微微頷首之後，轉身離去。
「大姐姐，三妹這是怎麼了？似乎心情不大好？」季鳳嬌疑惑的問道，卻全然沒有想到季夢嬌剛剛還哭了一場。
「我怎知曉？」勾了勾唇，季夢嬌似乎是想扯出一個笑，只是眸光黯然，瞧上去卻勉強極了。
倒是有陛下賜婚之前溫柔恭順的樣子，這模樣是做給誰看？
季鳳嬌縱然知曉她不該如此想，可是心中卻忍不住嘲諷。
若不是有前世的記憶，她至多只是認為季夢嬌只是沉迷風花雪月罷了，可是見過了她爭名爭利，甚至在後宮中不擇手段的爭寵，她怎麼可能認為季夢嬌只是簡單的女兒心事？
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能猜到幾分，能讓雲兒如此失態不顧姐妹情誼，說不得就是因為聖天大帝啊？
想到那個男子美得令花月失色的艷色，季鳳嬌有忍不住嘲諷的想：或許大姐姐真的只是風花雪月的小心思罷了，不過那一位登基至今，眾人知曉的可以進他身邊的女子，除了太后和洛華公主以外便只有三妹妹，大姐姐這一腔女兒柔情，估計只能白白放在那裡被人看不上。
季夢嬌前世被人捧得高高的，不僅因她容色絕美，還因為她頗有才華和城府手段，結交了不少名門閨秀，讓一些重臣嫡女也引她為知己。
可是這輩子呢？就是不比前世遜色，可是有她分走一半的光彩，還有個天仙般的三妹妹壓著，她混得可不如前世。
不過能做個郡王正妻，也算好了。
想到她自個前世的下場，季鳳嬌真真覺得季夢嬌不知道積了多少陰德，才能這樣過得順風順水。
她其實挺想把前世的仇報了，可是畢竟是兩世姐妹啊！何須輕蔑情義？大不了季夢嬌這輩子真的對她做了什麼事，在恩斷義絕也不遲。
如果這輩子的大姐姐和前世不一樣了……那她又何必揪著所有人都沒有，唯獨她自己有的前塵不放？恨與絕望，她自覺還是要不起得。
說她怯弱也好，說她良善也好，這般態度，也不過是從三妹妹身上學來的，凡事看淡幾分，那就什麼都開心了，前世的後來對此時的她來說，是沒發生過的事情，如果這一世已經偏離的命運軌跡轉回她的前世，在悲劇發生前，她竭盡全力阻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