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從周父家中出來,邵硯直接帶著司然回了自己家。兩人忙碌的同時,程飛那邊已經掌握了馮金鵬僱人在車上做手腳的證據,直接將人提到了審訊室。
掛了電話后,邵硯走進自己家裡那個程飛從來沒進過的暗房。
房間被深色窗帘擋住了所有的光,壁燈昏暗的光芒讓整個房間顯得有些陰森。地面上的地毯是一個大大的八卦陣,陣旁豎著幾十個陣旗,以特殊的規律擺列著。
而此時司然正站在陣旁,被他偷著帶出來的紅色小球正被放在陣中。小球胡亂的滾動著,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著,焦躁不安地四處撞擊著。可縱使撞擊力度很大,也沒有使那些看起來插得鬆鬆垮垮的陣旗移動分毫。
「怎麼樣?」
司然抱著手遲疑著:「上面似乎有封鎖的結界,而且被囚禁的時間太久,怨氣更重了……若是放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控制住。」
邵硯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安心做,這屋子是師父親手布的局,就算控制不住她也不能闖出去。」頂多……就是他們兩人都受些傷罷了。
司然點點頭,手從背包里取出一疊黑色綢緞,每一條綢緞上都畫著詭異的符字。指尖一挑,手上連動掐出幾十個靈決。綢緞像是活了一般,將陣法邊緣包圍,綢緞上金色的符字光芒大盛,不斷閃爍。
司然看了一眼邵硯,得了點頭之後,兩人同時動手。一模一樣的靈決伴著一道道白色光芒打入金色符字繚繞的陣中。紅色小球猛地一震,開始逸出縷縷黑氣。
此時的司然宛若換了一個人,面上的表情嚴肅到緊繃,手上動作雖然不停,但目光卻始終落在陣中的小球上。黑氣越來越重,因為符咒的封鎖,被完全鎖在裡面。看上去像是個剝了鐵皮的透明煙囪,黑氣濃重到幾乎看不清內里。
邵硯首先有些支撐不住,隨著靈決的打出,面色也越來越蒼白。司然雖然能感覺到邵硯的後繼無力,卻也容不得他分神片刻。
黑霧的涌動越來越急,一個隱約的人形緩緩顯露。紅色的衣裙在黑霧中格外違和,卻又透著森森的鬼氣。
司然突然停止手上的靈決,雙手大開大合連連劈入陣中幾道耀眼的白光。邵硯頓時收手,取出一塊碧綠的玉牌猛地拍在面前的地毯上,穩穩嵌住。
果然,下一刻紅衣女鬼突然沖他們的方向衝過來,卻被玉牌上的光芒和周圍的符字鎖住,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司然扶住有些虛晃的邵硯,抬眼看向陣中的女鬼。
墜樓而亡的女人渾身是血,司然這才看清她身上本來是件白色的裙子,完全是被血沾染成了紅色。
鬼魂身上沒有血腥氣,裙子又被血浸的通透。加上在見周洛的時候,女人是保持著生前的面容,所以周洛並不能分清其中的差別。
只是此時的女鬼已經被怨氣侵蝕,面容完全是死後的凄慘模樣。癱軟的四肢,流淌著鮮血和腦漿的頭,以及扭曲的五官。加上周身實體化的戾氣和兇狠的面相,換做是任何人都會嚇瘋。
即使是司然和邵硯,在看到這副景象時,都有些頭皮發麻。還好兩人到底是見過不少鬼怪的,很快便穩住了情緒。
將邵硯扶到一邊坐好,司然才重新掐出凈化的靈決。只可惜收效甚微,被困在化魂珠里兩個月,女人所有的理智已經被一日比一日濃重的怨戾之氣吞噬。
凈靈決全數打入陣中,女人撞擊陣法的動作開始緩慢起來,眼中的戾氣雖然減弱不少,但看上去有些獃滯。司然停下動作,在邵硯擔憂的目光中,一腳踏入陣中。
女鬼驟然醒過來,沾滿鮮血的長指甲以極快的速度掐向司然的脖頸。就在這一刻,司然如同喃呢一般開口:「周洛。」
女鬼的目光一瞬間晃動,動作也像是被定格一般。司然面色如常,望著她再度開口:「周洛在等你,醒來吧……」
邵硯清晰感覺到,心跳幾乎要跳出喉口。他很少見小師弟收靈,更是從來沒見過他親自將自己置於危險中。
只是,在完全喪失理智的鬼靈面前,只有完全取得信任,並掌握了鬼靈蘇醒唯一底牌的時候,這樣的做法,的確是最好的。
女鬼身子微微一晃,緩緩抬起手。司然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說著周洛的名字,說著他對母親的思念。
終於,女鬼的手緩緩垂下,黑霧瀰漫間,變成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俯下身飄在半空蜷成一團,嚶嚶哭泣。
司然的手掌漫起一層溫潤的白光,像是安撫一樣摸上女子的長發。
「洛洛一直在問媽媽,如果他知道媽媽心裡只有仇恨,會多難過?」
女子緩緩站起身,看著司然,目光中是濃濃的祈求:「求您……讓我見見洛洛……」
淚水滑落沾染了歲月的臉龐,印在已經褪去血跡,重新變成純白的裙子上。
司然笑了笑,輕聲道:「洛洛現在很好,我會讓你見他。現在,我想讓你先見一個人。」
邵硯將他丟在一邊的背包打開,從裡面取出藍色的拘靈盒。抖手解開封印,拘靈盒被打開一道小口,順著司然的指尖抽出一縷透明的霧氣。
霧氣在陣法中緩緩膨脹,抽成另一道人影。女子看著他,突然痛哭失聲撲了上去。
司然收起拘靈盒,退出陣法走到邵硯身邊。邵硯和他一起沉默地看著陣中擁抱哭泣的一對愛人,並不急著催促。
直到邵硯都恢復的差不多,兩人……鬼才穩定了情緒,連連對著司然叩謝。
司然擺擺手,道:「唔……有些事情需要你們的幫助……」
周父點頭:「司先生讓我們重聚,又一直在照顧洛洛。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不會拒絕。」
司然抿著嘴看邵硯,有些不想說出口。邵硯乾脆起身走過來道:「是這樣,現在兩位都已經身死,我們沒有辦法掌握確鑿證據。所以……需要你們幫忙……逼供。」
名為小雅的女鬼輕輕一震,隨即抬頭看著邵硯,緩緩道:「我跳樓……是因為那個女人!她說如果離開,就會讓洛洛一輩子也過不好……她逼著我跳樓……後來我只是去看看洛洛,沒有別的想法……她卻請了人將我困住!開始只是被困在那個房子里……後來,就徹底被困在那個球裡面,她想讓我死都死不安寧!」
黑色的怨氣又開始翻騰起來,周父連忙將她攬進懷裡拍撫,才漸漸平息下來。
邵硯一揚眉:「她逼著你跳樓?你跳樓當天,王春艷也在上面?」
小雅點點頭:「她穿了公司保潔的衣服,趁著人不注意跑上樓頂,才把我叫上去。」
邵硯聽后立刻撥通程飛電話:「查一下徐雅公司的出入記錄,尤其是保潔的。也許我們有逮捕王春艷的理由了!」
司然等邵硯打完電話,才對著有點搞不清狀況的兩隻鬼道:「你們的鬼力太弱,不能隨便接觸陽光,我會把你們先封印。等到下次放你們出來的時候,你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拘靈盒再度張開一個細小的縫隙,張雅和周父化成兩道透明霧氣鑽入其中,暗房中重歸平靜。
司然轉頭看向邵硯,眼中滿滿的是擔憂:「師兄,你沒問題吧?」
邵硯輕笑著搖了搖頭:「你師兄好歹也做了十年的靈術師,不礙事。走吧,我們回局裡差不多王春艷就也被帶回去了。」
……
蕭遲在看到司然的第一眼,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你怎麼回事?好像很累?」
司然抓下他放在額頭上的手,眯著眼睛笑道:「沒關係,就是耗了一點力。」
程飛剛從審訊室出來,就聽到蕭遲這麼一句。下意識將目光落到邵硯臉上,果然發現邵硯的臉還是蒼白無比。整個人一僵,就沖了過去:「怎麼了?你們這是幹什麼去了?」
蕭遲多少猜到了和什麼有關,明智的選擇沒開口。邵硯白了程飛一眼,難得沒有氣場全開,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用下巴對著程飛揚了揚:「給我倒杯水。」
於是組裡無數警員就看到自家組長再一次狗腿的給邵硯沏茶倒水,外加捶背揉肩。其狗腿程度完全無法直視。
邵硯接過程飛倒的水才問道:「王春艷帶回來沒?」
程飛一說起這個就好奇了,拉過把椅子坐他旁邊,眼神都帶著亮亮的光芒:「你怎麼知道張雅的死和王春艷有關係的?我接了你電話親自跑了一趟瑞和公司,出入記錄倒是沒查出什麼,不過倒是從一個保潔大媽那兒問出來了,當天有個新人來,不過做了一天就不見了。我又跑去人事看了看,雖然是假名,不過去報道的時候倒是讓監控給錄下來了。」
邵硯揚了揚唇角:「既然有了證據就夠了。兩個人都到了?」
程飛點頭。
邵硯將杯子放下,起身道:「給我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你和老蕭進來做口供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