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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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神一直以為他心底深處的那個身影是司命，畢竟從他誕生開始，他的眼睛就不能從那位高傲的不甚言語的神明的身上挪開，就像那位神明的神職一樣，一切源於命運。

他甚至因為司命的背叛，因為司命被封印，和他的雙生兄弟一般轉變了性格。他以為，在他無限的長久的作為神明的命運之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司命。

可是，他眼前的人突然變成了他的雙生兄弟——暗神，就算光明神在心底深處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自己，這只是幻境，面前的人不是真的，但是，別忘了蘇以的神職，他有能力能夠讓光明神對暗神的感情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告訴我，我的名字……」蘇以的神情嚴肅，他模仿著司命的行為。

「小夜。」光明神的嘴張開了又閉上，最終幽幽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蘇以的臉上閃過了驚奇的神色，他也以為光明神會將他看做命運之神，恐怕不僅僅是他，在場的神明都是這麼認為的，就連當事人暗神也是這位認為的，他陪伴著自己的雙生渡過了自己和對方生命中絕大部分的時候，沒有人比暗神更加了解他的兄弟對命運之神的執著。

蘇以嘴角的弧度變得越來越大了，真是有趣，狂妄的神明傲慢到了自己的心聲也不曾聆聽過了嗎？

蘇以的笑容越來越諷刺，就和暗神平時諷刺的嘴角沒有區別，但是他的眼神彷彿是在看著悲哀的無盡的荒蕪的沙漠：「連你也要殺我了嗎，我的雙生？」

光明神一咬牙：「你不是小夜，不要用你的花言巧語。」

但是他卻刺不下手中的匕首了。

「你的心是這樣告訴你的嗎？你真的對於絲毫的感情都沒有了嗎？」蘇以的一隻手放在光明神的左胸之上，他望著光明神，沒有一絲的退縮，「你總是這樣，你的眼睛從來就沒有我，明明我才是陪伴在你身邊的人！」

他的小夜，不常言語，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但是又最緊張自己，在自己的眼中只有司命的時候，小夜也只是陪伴在自己的身邊，他看著遙不可及的司命，而小夜看著近在手邊的自己，哪個更悲哀一點？在光明神因為司命的事情黯然傷神、性情大變的時候，又是小夜站了出來，他進全力地為他們這對雙生兄弟爭取權利，小夜本不是看重權利的人，他不過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他最沉默寡言的兄弟變成了神界的毒舌，任誰都是繞著走。

光明神的眼睛聚集起了淚珠，遲遲沒有落下。

司命最先反應過來，他出手將光明神手上的匕首打落，然後將蘇以抱在自己的懷中，蘇以這時候才發現，司命的手在發抖，他抱著蘇以那麼緊，生怕懷裡的人成了自己的幻境。

「哥！」暗神在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司命朝著光明神襲過去，他調動全身的力量從命運之線的纏繞中掙脫出來，但是也深受反噬，在看到司命並沒有殺死光明神之後，他鬆了一口氣，急忙跑到了光明神的中間。

「是我啊，哥哥，我是你的小夜。」暗神捧著光明神的臉頰，想要喚醒他被蘇以迷惑的心神，他們兩兄弟都沒有想到，蘇以並不是所謂的紛爭之神，他所屬的神域更加廣大。

光明神的好不容易才被暗神的呼喚喚回心神，他的眼神慢慢凝聚在暗神的身上，和看到蘇以的時候不同，他看到暗神就知道這不是蘇以，這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夜，光明神眨了下眼睛，淚水順著他的臉頰落在了地上，化作光點，消散在空氣里。

蘇以在一旁拉了拉司命的衣袖，司命和他對視了一下，就明白了蘇以的打算，司命手指在空中暗含韻律地繞了幾個圈，在光明神和暗神的四周突然出現了纏繞著的金色的命運的絲線，然後他們在光明神和暗神的頭頂會合，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金絲鳥籠。

這時候蘇以走上前去：「真是愚蠢大意的神明，終有一天，你們會知道你們相信的是什麼樣的令人作嘔的虛假。」

暗神想要衝上去，但是被光明神制止了，他們任由蘇以留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和司命離開了。

暗神抿了抿嘴，問光明神：「不追了嗎？」

光明神說道：「暫時不用了。」

「嗯。」既然光明神都已經發話了，暗神也不會再管了。

蘇以的話讓他有一些迷惑和動搖，連帶著當年的疑點也被再一次地放到了自己的眼前，當年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他還沒來得急好好調查一番，司命就因為反叛神界的事情被全神界追殺了，而以司命的高傲，他不會解釋。光明神也想過想要在事情結束之後去調查一番，但是，允千諾主掌了神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件事所有的痕迹都抹除乾淨，就連他自己也搬去了命運神殿，彷彿他出生就是命運神殿的主人，事實就距離光明神更遠了。

也許，有一些事情，真的和他預料的不同，蘇以和司命最終肯定會和允千諾對上，等到那時候，遮蔽真相的黑暗一定會被光明驅散。

光明神站起身，他一隻手握住命運之線做成的牢籠，然後這個金色的絲線就從上到下慢慢化作了金色的光點，他轉身朝著暗神伸出了手。

暗神回望著他的兄弟，最終將手交到了他的手中。

光明神在心中微笑，有些事情只要是對的，就算經歷再長久的時間認識到也不遲，但是有些事情本身就是錯誤的，結局就只是後悔莫及。蘇以是什麼樣子的人，他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會是在婆娑面前那副純真的、弱小的、依靠著婆娑的神明。司命不是會一見鍾情的人，光明神曾經一度懷疑他連情都不可能，蘇以和司命之間……肯定有著更加深的淵源，婆娑如果知道了，會不會後悔。

恐怕婆娑已經來不及後悔了，她已經和允千諾斗得勢同水火，很難停下來看看別的了，自從婆娑弄出了那個偽神在命運大陸上騙取信仰，允千諾對婆娑的容忍力就快歸於零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新神明的誕生，新的神明誕生，這個世界的命運是不是會得到修補，然後再次回到原來的軌跡，直到這個世界消亡，允千諾不允許這樣，他好不容易不讓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力逃逸，讓這個世界一步又一步地朝著世界的法則前行，允千諾覺得，再過不久他就能夠獲得世界法則了。

***

「我以為你可以一路悄無聲息的到命運神殿。」蘇以還是跟在司命的身後。

司命對於蘇以的質疑並不生氣，他神色淡定：「除了神明的出生之地，只要是陽光照耀的地方，就沒有光明神不知道的事情。」

蘇以思考了一下：「這個世界的自然神格外強大。」

「因為命運之線的缺失，整個世界發展的最重要的部分停止了轉動，一直都停留在主神的輝煌時期，人類剛剛誕生，與神明的聯繫緊密，七大主神位中非自然神明僅僅只有兩個，其中的愛神是連神明都無法阻擋的非自然神，而改革和發展雖然不能壯大，但是也是不能夠阻擋，因為神界也是要前進的。」司命解釋道。

「那你呢？」蘇以問。

司命低沉地反問道，似乎是不知道蘇以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我？」

「你當初為什麼拆了命運之線？」蘇以好奇地問，在他的眼中，司命，尤其是他司掌的神職決定了，他不會想到阻止命運的步伐，正是因為對命運的了解，他就更不會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允千諾。

那個時候的允千諾真真正正地說動了他，允千諾的目光被他的熱情點亮，而那時候的司命還沒有了解命運有多麼不可抵擋，司命想要完全的掌控允千諾，但是同時，他也對允千諾所說的永恆的繁榮的世界而嚮往。

神明的生命確實漫長，但是再漫長也有盡頭，在最初的神明死亡之後，好些神明都在尋找方法如何讓自己永存，就算沒有尋找的，內心也是擔憂的，神明的生活太過美好，他們高傲又自信，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他們的步伐，沒有神明想到在不自願的情況之下放棄自己的生命。

當允千諾在他的身邊聽到了命運之線的事情之後就突然想到了這個辦法，想要阻止命運的腳步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但那個時候的司命覺得，他能夠做到。

司命最後還是做到了，但是這之後，司命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如果說以前整個世界的命運之力均衡的飄散在這個世界，那麼之後，命運之力沒有了排解的地方，慢慢地凝結。當司命感受到這個世界似乎在緩慢中靠近法則，整個世界的力量越來越精純，神明的一個憤怒，這片大陸上就會天災不斷。司命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命運仍舊是不能被阻擋的，就算他是所謂的命運神。

司命沉默了許久，就在蘇以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說道：「因為年少的高傲。」

再次見到允千諾，他們早已經不再是摯友了，而是最了解對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