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聽到白然改口,老兩口這顆心算是徹底放下了,正巧淘淘困了,柳芸便哄著小傢伙睡著,再度放回搖床里。
這個孫子她怎麼看怎麼滿意,推了推旁邊的李勝,「不愧是你兒子的種,跟大小子小時候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好,真是好啊!」柳芸嘴裡誇著,心裡感動的險些落下淚來,大兒子幼年便被師父帶走,後來又一直生活在邊疆苦寒之地,常年回不了家,讓她這個做娘的除了思念心疼之外,還有一絲愧疚,所以看到兒子成家有后她真是打心眼裡高興。
李勝其實也有同感,安慰的摟住自家媳婦,拍了拍。
李尚等兩人抒發完感情坐下,給他們一人搬了把椅子,又去廚房倒了水拿了一盤小蛋糕和一盤饅頭過來擺好,方才壓低聲線問道:「娘,你們怎麼過來了?」
原本他還準備等過段日子淘淘能遠行了再帶著媳婦兒子回去的,卻不想父母會長途跋涉先一步過來。
白然對那盤蛋糕還能理解,但是看到那幾個饅頭就難免愣了一下,這是他們家早上吃剩的,原本打算中午再吃……
柳芸嘗了塊蛋糕頓時停不住嘴了,於是推了推李勝讓他說,李勝見狀也拿了一塊嘗嘗,好吃歸好吃卻不管飽,他雖是個侯爺卻不太喜歡這些精細玩意兒,倒是對抗餓管飽的吃食比較感興趣,於是便把蛋糕的盤子推到柳芸面前,自己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就著水咽下,解釋道:「小義偷溜出門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鐵定是來找你,所以就沒攔著,派了人在暗裡護著,淘淘一出生,跟著的人就給我們傳信了,奈何京城事多,不能說走就走,所以我們緊著忙活了半個月才過來……這饅頭是誰做的,比府里廚娘做的好多的,勁道。」
白然感覺自己的額頭有一根青筋綳的特別緊,誇饅頭一般不都是該用宣嫩綿軟之類的嗎,這個勁道是怎麼回事啊!
李尚毫不猶豫的開始接他老子的短,「爹他自幼重武,沒怎麼讀過書,知道他是誇你就成了。」
李勝好笑的一拍桌子,「臭小子不會給你媳婦說點好聽的,竟落老子面子,兒媳婦你別聽他的,這小子也好不到哪去,小時候特皮實,調皮搗蛋的事乾的比誰都歡實,我還記得六歲那年送他去學堂啟蒙,這小子剛會握筆就趁著先生不在偷偷往先生帶來書本里畫王八,畫了整整小半本,那書可是孤本啊,是那先生閑暇時看的,當時氣的險些沒背過氣去,直接把我叫了去,這臭小子當場被我一頓好揍。」
白然倒是沒想到李尚會有這麼一面,若不是李勝說出來他還以為這人自幼便能文能武呢,想來也是,有幾個小時候不貪玩的,他還上樹掏過鳥蛋呢,但是在先生的孤本里畫王八……
他把場景換成自己理解的幻想了一下,比如幼稚園老師拿來一本價值不菲的書被小朋友們畫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王八,他沒忍住噗嗤一聲就樂了,推了推旁邊的李尚,「沒想到你這麼有才啊。」
李尚難得露出一絲尷尬,但很快便掩蓋過去,又接起自家老子的短處,「還說我,我記得你上次寫摺子的時候把『李』寫成了『季』,『勝』寫成了『生』,害皇上以為摺子是禮部侍郎季生寫的,還疑惑禮部怎麼管到兵部去了。」
這事當時鬧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了,李勝丟臉都快丟到南山上去了,自此之後不但三個月沒出門,以後奏摺書寫也完全由旁人代勞。
李勝一張臉頓時紅了個徹底,又想挖兒子的醜事,柳芸實在看不下去這對父子的幼稚,出聲打斷,「你倆少說兩句,別吵醒我孫子。」
柳芸的話挺管用,兩人真就停了嘴,白然無奈的搖了搖的頭,恰巧看到李義被方才的幾個人帶著進了院子,「李義來了。」
李義一臉的不情願,看了李勝和柳芸一眼后就把頭低下,聲音悶悶的,「爹,娘。」
李勝哼了一聲,綳著一張臉轉過頭當沒看見,柳芸卻直接迎了過去,心疼的將李義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看了一遍,「我的好兒子,咋瘦了這麼多,臉也黑了,是不是病了?」
李義很是乖巧的配合著他娘檢查,小聲道:「娘,我沒事。」
「真沒事?」柳芸滿臉不相信,這個小兒子是她和李勝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沒吃過苦心思也單純,一眼就能看透,都這樣子要是沒事就怪了。
李義抓了抓腦袋,「真沒事兒!」
柳芸見他實在不說只能把人拉過來問些別的,比如吃的怎麼樣住的怎麼樣之類的。
白然透過窗子瞧了瞧時間,卻是該做飯了,「你們先說,我去準備午飯。」
「多做幾個菜,中午把爹娘也叫過來,咱一起吃個飯。」這話里的爹娘指的自然就是王蘭和王金水了,李尚因為有些朝廷秘事要和李勝說便沒攔著,任由白然去了。
這頓飯也算是家長見面了,自然不能含糊,白然在心裡過了遍菜單便開始動了。
這是熟食作坊,雞鴨之類的肉食都是現成的,坐起來也容易,不到一個時辰就拾掇了一桌飯菜。
白然又仔細看了看,共八個菜,烤雞烤鴨各佔一盤,肉腸、皮凍和醬豬肉拼盤,拌涼皮,泡椒鳳爪,水煮魚,韭菜炒雞蛋,拔絲地瓜。
主食除了饅頭他又包了些菜陷餃子,砸了蒜醬做蘸料。
弄完之後他便出了屋去老王家叫人,然而一出院子就被柳芸的兩個小丫頭中的一個用鼻孔瞪了一番。
「不過一個男妻,指不定使了什麼狐媚手段才進了大少爺的眼,下賤玩意兒,不要臉。」
小丫頭話音挺重,周圍的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卻無一人出來阻止,都有種看戲的趕腳。
男妻雖然法律允許,但畢竟是不入流的,桃溪村這小地方還好,但京城來的必定是見多了世面,一個村夫巴結上了侯爺府的大少爺,某些人必定會看不下去,就像這個小丫頭,她會覺得自己姿色不錯,會覺得自己身份比村夫不知道高上多少,憑什麼就便宜了別人?
典型的是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白然如果是個好脾氣的就不會讓老白家一而再的在他手裡吃悶虧了,有些事得過且過,但有些事或者有些人蹬鼻子上臉就絕對不能姑息,他停下腳步,淡淡的瞥了那丫頭一眼,只說了一句話,「有能耐你就把我拽下來讓李尚娶了你。」
小丫頭瞪大眼睛,「你!」
「我怎麼,弄不清位置就看看別人怎麼做,弄不懂規矩就去跟別人學學,別被人當武器使了還引以為榮,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數的樂呵。」打嘴仗有啥不會的,白然說完成功看到一旁的人臉色齊變,笑道:「我知道你們瞧不起我是個村夫,不如這樣,你們六個不是都會功夫么,咱們打一場,如何?」
李勝重武,培養出來的人也基本差不多,萬事手底下見真章,就得比他們厲害才能鎮得住場。
白然絕對不承認他是懷胎十月手癢了……
這話一出自然引起了幾人的一絲好感,不過又有些猶豫,畢竟這也算是主子,誰敢真動手,萬一去侯爺那告了狀他們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
幾人拌嘴,院子里做工的幾人自然也瞧見了,於嬸見狀不好麻溜的跑進屋找李尚去了。
結果眨眼的時間李勝柳芸李尚李義全出來了,做工的四人也圍了過來。
蔡家兒媳周芳是四個工人里話最溜最不怕得罪人的,「怎麼的,你們有錢人家就能欺負我們窮頭老百姓啊,搶人家相公就算了還要動手打人,還真是給你們臉了,呸,破爛貨!」最後罵人的話是朝著最先動嘴的小丫頭去的。
那小丫頭歲數小,在潑辣也抵不上村裡的婦人們,氣的乾瞪眼又說不出話來,只能求救的看向柳芸,卻又被對方一個眼神給逼了回來。
柳芸也明白是咋回事了,她和李勝是演戲,但跟過來的這些下人卻是真心瞧不上白然,不管是出身還是別的,只不過這兒媳婦她都認了,自然輪不上他人置喙。
她上去就要抽那丫頭的巴掌,卻被李尚先一步攔住了。
「娘,沒事。」李尚閉著眼都能猜到他媳婦的心思,鬧騰吧,反正天塌了有他頂著,想怎麼瘋就怎麼瘋。
白然朝李尚眨了眨眼,再看他們幾個,「放心,我保證就算你們把我揍趴下也不會被責罰。」
李勝有點明白這位新兒媳的意思了,便對那幾人訓斥道:「你們幾個磨蹭啥呢,上啊!」
六人面面相覷,好一會,一個較為壯實的漢子才站出來,粗聲道:「怎麼打?」
「你們六個一起上吧,快點解決完我還要叫我爹娘過來吃飯。」白然活動活動手腕,他的招式都是在末世生死邊緣磨練出來的,那一股子煞氣一旦拉開架勢跟李尚是一個等級的,更何況他還有異能加持呢。
這話帶著點挑釁的味道,反正主子都發話了,還怕個啥,六個人被挑起來了火,一股腦沖了上來。
結果怎麼樣不說想就知道。
白然挨個修理了一遍,四個親信再看白然眼睛都冒星星了,其中一個爬起來還幫他去老王家叫人,至於那兩個丫頭明顯也是徹底服氣了,不再吱聲說那些不堪入耳的話。
「好,好,好!」李勝一連說出三個好字,他現在覺得就算是他兒子變心他也要給拘回來好好對這位新兒媳,又能生兒子又會功夫,有比這還好的媳婦嘛!
柳芸心裡也給白然加了分,她雖然身體柔弱,卻也是個喜歡武的,要不然也就不會嫁給李勝了。
四位做工的婦人則眼睛都看直了,周芳不敢置信的問道:「白哥兒,你是啥時候學的,咋這麼厲害,怪不得那吳長福和賴三摸到你們家會成那樣,他們活該啊。」
「以前遭的罪太多,後來看李尚會就多學了些防身,你們也知道老白家那些人……」這些都是值錢就和李尚商量好的說辭,白然故作欲言又止,把學武的理由推到白家身上,把教他的人安在了李尚身上。
老白家做的那些事確實夠糟經人的,於嬸心軟了,拍了拍白然的胳膊,「苦了你了。」
白然只是笑笑,現在的他絕對沒想到老白家的人最不經念,一念保准過來弄點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