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醒的惡魔(二)
陽光從窗帘的縫隙灑進來,僕人輕手輕腳地上樓,走到二樓某個房間外。
舒夜警覺地睜開眼睛,果然,幾乎是在同時門外響起敲門聲,有人在叫他下樓用飯,舒夜聲音懶散地應了一聲。
涼冰冰的水讓舒夜清醒不少,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過於蒼白的雙頰終於染上了點紅暈,他默默地看著鏡子里的少年,鳳眸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就在一個月前,他還是被無數女生追捧的校園王子,有慈愛溫柔的雙親,有似錦光明的前途。
那場車禍以後他什麼都沒了,只剩下自己。
舒夜不傻,相反他其實很聰明,他知道那個人要包養自己,也清楚這兩個字背後意味著什麼,他該認命的,卻總歸有些不甘心,還有屬於少年人對未知未來的憧憬,掙扎著不甘就此墮落。
鏡子里的少年瘦得不像樣,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一個月來疲於奔命,他哪裡能不瘦?
不過,想起那個冷冰冰的李助理的話,舒夜有一絲僥倖,讓他好好休養,休養過後好在床上伺候那人嗎?
他故意減少自己的飯量,每次都只吃一點點,有意將自己弄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只為偷來片刻喘息。
舒夜像是一個貪婪的癮君子一樣,費盡心思的拖延時間,爭分奪秒的享受自由。
「不能多想了呢。」薄唇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他還在等著我呢。」
下了樓,果然看到某人正坐在餐桌前等著自己,旁邊徐嬸有些不善的瞪了舒夜一眼,大概是責怪他動作磨蹭。
「小少爺。」舒夜微笑著問好,在徐嬸的注視下有些拘謹地坐了下來,「小少爺可以不用等我的。」
「那怎麼行,小夜不陪著我,一個人吃飯很無聊的。」白蘇嘟嘴,不和你一起吃飯怎麼刷好感度。
舒夜心裡有些感動,他其實是知道的,白蘇是怕傭人們欺負他,初來到這裡的晚上,那孩子就捏著他的臉頰說:「小夜,你也太瘦了,不行,我要把你養成白白胖胖小包子!」之後幾天,他果然都等著舒夜一起用飯,笨手笨腳地照顧他,明明短手短腳的,卻還是倔強地經行投喂。
他對那人的每一任情人都這麼好嗎?他想,這大概是小孩子愛玩鬧,用不了幾天白蘇就會把自己給丟棄了,舒夜不知為何有些難過。
細心地給舒夜夾了些他愛吃的菜,滿意地聽到系統提示舒夜的好感度又增加5%,現在已經30%了,白蘇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樂得見牙不見眼的。
吃飽喝足,白蘇抱著自己圓溜溜的小肚子,笑得心滿意足,親昵地拉著舒夜的手:「我要去上學了,小夜再見!」舒夜微笑著目送他離開,轉身對上徐嬸複雜暗沉的眼睛,她的語氣有些嚴厲:「以後離小少爺遠一點,你這樣會害了他的!」
自己怎麼會捨得傷害這個單純可愛的孩子,傷害現在自己心中唯一的陽光,他有些不解,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也難怪人家不喜歡他。
以男寵的身份存在,在這棟別墅里還是有幾分自由的,除了三樓,其他地方舒夜可以隨意去,傭人不會難為他,卻也不會主動搭理他,大家像是集體失明,對他視而不見。
別墅的一樓有兩個餐廳,除了早上陪白蘇一起用餐時使用的那個,還有一個裝飾相對簡潔些的,從傭人的嘴裡舒夜知道,那是別墅里的傭人吃飯的餐廳。
那人包養的其他情人也都是在那裡用餐,以下人的待遇,舒夜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看到他和白蘇坐在一起吃飯時大家都一副他犯了大錯的表情了。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營養不良,舒夜早餐沒敢多吃,逛了一會有些累了,他回房躺在白色的大床上,腦海里思緒紛亂,這些天來他斷斷續續的從傭人嘴裡得到不少信息。
包養他的金主名字叫蔣宇森,白蘇同父異母的哥哥,比白蘇整整大了十二歲,現年二十五的蔣宇森已經是蔣氏企業不二的掌門人,一手獨攬大權,為人狠厲,手段殘忍。
這麼一個人,為什麼要包養自己呢?或者說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那位大少爺注目呢?
傳言中這位蔣大少在京城貴簇圈裡是出了名的陰狠霸道,小時候主意極正,城府也深,不顯山不露水的混在蔣家一眾子女中,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這孩子資質有限難當大任,等到蔣老爺子一命歸西,蔣大少這才用事實狠狠打了眾人的臉。
當時剛剛成年的蔣宇森迅速出擊,將那些乘人之危覬覦蔣家財產的人都狠狠修理了一番,控制住蔣家其他子女,以雷霆手腕接管家族企業,並在三個月內扭轉乾坤,牢牢坐穩家主的位置。
「蔣大少」的稱呼更多是在蔣宇森當權之後的一種敬稱,蔣父生性風流,自己都鬧不清有多少子女,事實上蔣宇森並不是蔣父的長子,也不是他的幼子,當然更加不是最得寵的那一個,母家的勢力也不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佔,能夠在這一場奪嫡之戰中脫穎而出,任誰也不得不稱讚一句,蔣大少真是好心機。
蔣宇森從來不是一個能夠以德報怨的人,手裡的權柄捏牢之後,便開始不同聲色翻舊賬,於是蔣家的子女們死的死傷的傷,有聰明識時務的早早向蔣宇森投誠,有些避了出去遠走他鄉,而今京城上流社會誰都知道,能夠擔得起一聲蔣大少的,除了蔣宇森再不做他想。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蔣宇森是冷血殘酷,但是他絕對不是殺人狂,所以當時才五六歲大的白蘇有驚無險的活了下來。
說起蔣大少和這個弟弟的關係倒是匪夷所思,白蘇是蔣父的老來子,但待遇與其他私生子也沒什麼不同,跟其他人一起住在蔣家東郊的一棟別墅里,等著自己不負責的父親偶爾心血來潮跑來表現一把父愛,甚至來姓蔣的資格都沒有。
當時蔣宇森在外地上學,按理說應該沒什麼和白蘇相處的機會,但怪就怪在蔣宇森對白蘇的態度,若說是討厭這個弟弟,那乾脆將他扔給其他人,一輩子眼不見心不煩,可那麼多孩子中偏偏只有白蘇被蔣宇森接到自己名下的別墅里,僕人護衛個個經過精心挑選,一應吃喝穿戴無一不精。
但若說是喜歡這個弟弟吧,又怎麼總是避而不見,甚至每一次看到都要發一次火,這些也就罷了,他還總喜歡帶著情人跑到白蘇住得這棟別墅過夜,蔣宇森的歷代情人都是住在這裡,把包養的寵物和弟弟放在一起,這不是羞辱是什麼?尋常人家誰會這麼辦事,就不怕弟弟耳濡目染的不學好嗎?
最最奇怪的是,蔣大少從來不允許白蘇接觸到其他人,除了學校外幾乎不准他去任何地方,但即使上學也是專車接送,西郊的別墅常年謝客,以至於眾人竟然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小少爺。
舒夜皺著眉頭,他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原因。
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寂靜的房間很突兀地傳來敲門聲。
門外站著一個妖嬈嫵媚的男人,頗有些雌雄莫辯的感覺,長發及腰垂於身後,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眼角眉梢帶著撩人的魅惑,紅唇似火,他閑閑地倚著門框,看到舒夜的一瞬間眼眸中快速閃過某種神采,輕浮無比地打招呼:「嗨,美人。」
舒夜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
男人笑得勾人,吐氣如蘭地說道:「我叫季子越,美人可以叫我阿越。」
舒夜未曾遇到過這種場面,有些手忙腳亂地避開他的手,「你有事嗎?」
「當然有,還是很重要的事呢。」季子越媚笑,「若是不把你調(教)好了,蔣大少可要扒了我的皮呢。」
「什麼?」舒夜有些反應不及。
「哎,你也別難受,早晚都要走這一遭的,我技術很好,你放心不會傷到你的。」頂著這樣一張精緻無比的臉,季子越還真不忍心看他難受,情不自禁地出言開解,「而且我們也不做到最後一步,只是教教你規矩,先適應一下,以免到時候你難受,蔣大少那人可不會懂什麼憐香惜玉。」
果然還是來了嗎?舒夜的手有些抖,嘴唇開開合合,閉了閉眼睛,「進來吧。」
白蘇回到別墅,四下看了幾眼,問徐嬸道:「小夜呢,怎麼不在這裡?」
徐嬸臉上的笑容滯了一下,隨即又笑開:「小少爺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累不累,徐嬸給你煮了雞湯,喝點吧?」
白蘇直覺感到哪裡不對勁:「今天老師有事,讓我們提前回家了,徐嬸別麻煩了,雞湯留著我和小夜一起喝,他身體不好,該多補補的。」說著蹬蹬地跑上了樓。
「哎呦,小少爺,你慢點!」徐嬸想起季子越的存在,慌忙跑上去欲攔住白蘇,有意提高了音量。
舒夜的房間關著門,白蘇皺著眉頭敲了幾下,沒人應聲,奇怪,剛才上樓時明明聽到裡面有動靜的啊?
徐嬸拉著白蘇的手:「可能是在花園裡呢,小少爺,我們先下去好不好?」
白蘇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他轉身擺出離開的姿勢,趁徐嬸不備,突然撲到門上,握著門把一擰,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