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年之癢(一)
優雅舒適的高級餐廳內,西裝革履的男人眉目含情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似乎是招架不住男人炙熱的眸光,少年似嗔似怨地瞪了他一眼,白玉似的耳朵悄悄紅了。
張晉爽朗一笑,姿態親昵地為少年夾了幾筷子菜,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據筷子的手僵在空中。
少年似有所覺,咬著唇角,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張晉心中一軟,沖他安撫一笑,拿起電話。
「阿晉,還沒下班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略帶點擔憂和不安,「飯已經做好了……」
「不是說不用等我了嗎,公司忙,今晚要留下來加班,你自己吃吧。」張晉皺著眉頭交代了幾句,不等那人再說什麼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是他的電話吧?」垂著頭,少年黑軟的髮絲在暖黃色的吊燈下映出美好的光暈,露出一小截白皙如玉的脖頸,惹人憐惜,默了半晌,少年再度開口,聲音有些無助,「晉哥,該怎麼辦呢,小叔知道的話一定會傷心的,是我對不起他,我是不是很壞?」
「不,小穎,你別多想。」少年這副模樣讓男人十分心疼,他起身坐到少年身邊,愛憐地將他抱在懷裡,深情款款地安慰,「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葉穎抬起頭,露出紅紅的眼睛,小兔子似的看著張晉,「真的嗎?晉哥,小穎沒有錯?」
「當然,寶貝。」男人溫柔地吻去少年臉上的淚珠,「你唯一的錯誤就是太過完美無瑕,讓我情不自禁地愛上你。」
「晉哥。」少年雙眸溢滿感動,乖順地俯在男人懷裡,垂下頭的一瞬眼底閃過暗沉的光芒,嘴角微勾,嘲諷地笑了,此時此刻那個笨蛋應該還在家裡等著這個男人回家吧,真是愚蠢的無可救藥呢。
利落地盛出裝盤,某個怨婦眸子晶亮地看著盤子中油亮亮的紅燒肉,迫不及待地捻起一塊扔進嘴裡,雖然被燙了一下,但是真的好香,麻痹,這才是人間絕色啊!
香蕉君滿臉鄙夷:「宿主,注意形象,這麼蠢還怎麼攻略目標?」
「形象是什麼東西,多少錢一斤?不貴的話丟掉算了。」某個蠢萌興奮地喝了一口蛋花湯,唔,這具身體的原主還真是個居家好男人呢,燒的一手好菜,連帶著向來只會吃不會做的某人也晉身為廚藝小能手,這對於一個吃貨來說簡直相當於得到一張長期飯票,真是可喜可賀。
香蕉君用軟軟的正太音指責道:「主角們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你怎麼還能無動於衷,真是不思進取!」
「果然還是正太音聽著爽,我真是太機智了,咩哈哈哈!」一不小心歪樓的某人笑著猖狂無比,一點都不符合人設!
香蕉君一臉幽怨地瞪著某人,白蘇噎了一下,囂張的氣勢稍減,伸出一隻手撓香蕉君軟噠噠的肚皮,「放心好了,渣攻賤受已經看對眼了,攔是攔不住的,誰讓人家是真愛呢,咱們只要老老實實地看戲就好了,然後等到時機成熟再將他們一舉拿下!」
香蕉君狐疑,「可是目標都不回家,你還怎麼攻略?」
白蘇擺擺手,示意香蕉君不必多說,一副胸有成竹盡在掌握的樣子,不回來怎麼了,這樣還少了兩個人跟我搶東西吃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世界里的渣攻賤受還真是渣出了風格賤出了水平,難怪在書里能將原主氣得割腕自殺,明明是那麼溫潤儒雅的性子。
不錯,這並不是真實世界,而是由一本書衍生的,書的名字叫做《那一朵纖塵不染的白蓮花》,主角是一名純潔無暇猶如白蓮花似的少年。
小白蓮的名字叫做葉穎,出生在一戶普通的工薪家庭,因其可愛柔弱的外貌,從小倍受父母寵愛。但是天公喜歡作弄可憐人,每一個惹人憐愛的可人兒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慘童年,葉穎也是如此。在他十二歲那年,葉家父母不幸出了車禍,雙雙喪命,葉穎的表叔——正在外地上大學的白蘇趕回來處理後事,收養葉穎。
父母早年離婚後再組了家庭,作為一場錯誤婚姻的產物,白蘇從小就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因此養成了溫和內斂的性格。葉家父母出事後,因著那點同病相憐的心理,本身又十分單純善良的白蘇出面收養了葉穎。
這一養就是七年,將葉穎從十二歲養到十九歲。
而白蘇也在日復一日的操勞中漸漸成熟,昔日溫潤優雅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一步步走下神壇,成了一個每日只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大叔。
失去了「校園王子」的光環,已經二十九歲的男人再也不能引起張晉的絲毫悸動,即使在外人眼裡,白蘇仍然美得不真實。
再美的畫看了七年也該厭了,不是嗎?
張晉和白蘇是一對同性戀人,雖然是不同專業的學生,兩人大學時卻是同住一個宿舍。
那時候的白蘇是當之無愧的王子,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衣,洗的發白的牛仔褲,靜靜站在樹下,美好的讓人不敢觸碰,常常引得無數女生寧願繞一段路,也要從男生宿舍樓下走過,只為能多看他一眼。
同樣吸引人眼球的還有張晉,與白蘇那種模糊了性別的俊美不同,張晉面容上更多的是屬於男性硬朗帥氣的一面,五官深刻而立體,雙眉濃重,不怒自威。
十□□歲的年紀正是對眼前的世界感到新鮮好奇的時候,懵懵懂懂中試探著感觸身邊的一切,犯了錯也不自知。
不知是誰淘回來的碟子,幾個男生圍在一起觀看,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褲子都脫了才發現不對,尼瑪屏幕上激戰正酣的似乎是兩個男人?!
晴天一道霹靂,將這群沒經過事的少年嚇了一跳,三觀直接粉碎重塑,由此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那天以後,張晉漸漸覺出自己的不正常起來,目光總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同宿舍的那個白凈小男生臉上,心底渴望著接近他,他一直不知道原因,亦或是知道而不願深究,直到那一夜,夢裡陪著自己翻雲覆雨的人變成了男人,頂著一張熟稔無比的臉。
張晉很是渾渾噩噩了一段,再然後就是層出不窮的追求手段,他是某企業老總的私生子,雖然不能認祖歸宗,手頭卻十分寬裕,花起錢來流水似的毫不心疼,變著法的討人開心。
父母離異后就一直一人個人生活的白蘇哪裡見過這陣仗,心裡防線一再後退,他渴望溫情和關懷,張晉挾之以柔情,他便自亂陣腳,潰不成軍。
沒過多久兩人便同居了,白蘇自認為有了家,每日任勞任怨地做著家務,他性子里有股執拗勁,認準了張晉就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生兒育女,將葉穎接到身邊后,白蘇事事親力親為,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張晉笑他,你這是養兒子呢?
白蘇只是微笑,他哪裡知道白蘇是真的將葉穎當作兒子來養,希望自己和張晉老了之後有人養老送終。
「嚶嚶嚶……」白蘇紅著眼睛抹眼淚,樣子就像是有人搶了他最喜歡的清蒸螃蟹,「原主真是太可憐了!」
辛辛苦苦的養育了葉穎七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一個是摯愛的戀人,一個是當作兒子的小侄,結果兩人背著自己搞到一起了,擱誰身上不鬧心啊?
香蕉君將細長的尾部□□插座里,美滋滋地享受電流過境的感覺,對白蘇哭泣的樣子視而不見,這愚蠢的人類喲!
「我決定了。」白蘇憤憤捶床,「我一定要狠虐這對渣攻賤受,握拳!」
開啟了智能監控模式,白蘇這幾日看似悠閑,實則也很悠閑地穿梭在學校和家之間,哦,忘了說了,原主碩士畢業后留校執教,現在是大學講師一枚。
從未做過教書育人工作的白蘇表示很憂愁,擔心自己誤人子弟,又怕講課的過程中會露陷,雖然他有原主的記憶,但是理工科的知識可不是光死記硬背就行的。
上課鈴響過半小時,白蘇發現自己想多了,偌大的教室內稀稀拉拉的坐著十幾個人,毫無規律地分佈在教室後半部分,絕大部分人手裡拿著抓機玩得不亦樂乎,還有為數不多幾個男生摟著女朋友,可恥地秀恩愛,動作越來越曖昧,眼看就要上演限制級。
白蘇深深覺得就算自己把一堂機械理論課變成詩詞鑒賞,底下也未必有人會提出異議。
唉,算了,就當是自己經常逃課的報應吧,果然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白蘇認命地翻出課本,就在這時響起來敲門聲。
抬眼看去,門口正站著位高大俊朗的青年,他的眼眸幽暗深邃,一眼望去幾乎溺斃其中,明明是強勢危險的氣質,在看向白蘇那一刻是眼底卻升起柔和的亮光,勾起唇角,笑眯眯的樣子,燦爛的如同陽光。
「抱歉,我來晚了,可以進去嗎?」
白蘇被那人的笑晃花了眼,短促地啊一聲,勉強保持住為人師表的文雅範,矜持地點頭示意那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