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重回高三(四)
雖然只要是腦子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能知道這是她在以另一種方式幫助他解決經濟問題,但是這話愣是被白水蘭說成了命令語氣,讓人生不起一絲好感。
張蘊頔垂著眼瞼,最後有些點頭,關了車門,緩緩走在回家的路上。
白水蘭讓劉叔等會再開車,她坐起身,看著朦朧的燈光下漸漸遠去的張蘊頔的背影,不言不語。
雖然處在貧民窟,但是a市畢竟還是個一線城市。為了體現親民仁愛,為民做事。儘管修的路燈燈頭橫七豎八的掛在電線杆上,好歹馬馬虎虎還有個照明的裝備。
直至張蘊頔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黑暗中,白水蘭才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有些失神。
劉叔做了這麼多年的司機,怎麼可能連這點動作的含義都不知道。發動殷勤,倒車,一氣呵成。
白水蘭沒有囑咐劉叔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她沒打算瞞著。所以當第二天杭母問及那個男生之時,只是淡然的說了一句:「他成績好,人也還行,我挺喜歡。」
攻略學霸,可以不和他談戀愛,但是一定要「喜歡」他。不然你一個大小姐平白無故的要幫助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貧困生。即使不承認喜歡他,別人也不信。所以還不如乾脆的承認,這樣子還能給張蘊頔和女主之間施加點壓力。
自從女兒上了初中之後,就開始變得叛逆,對自己十分冷淡。白水蘭這樣的語調沒有引得她一絲懷疑。她點點頭:「那孩子我開家長會的時候就知道了,挺不錯的,就是運氣不好,生在了那樣的家庭。」
喝了一口粥,白水蘭倏然抬起頭:「對了,我請他做我的家教。」
杭母點點頭:「也好,這孩子懂事的讓我都有點心疼,能幫就幫一把。但是媽媽還是希望不管怎麼樣,你能憑自己的本事考去國外。只要你努力,媽媽相信你能行的。」
白水蘭點點頭,本來她就打算為原身做些什麼。但是像女主那樣一重生就逆襲成了學霸,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打算借著補習的機會,慢慢將成績「提升」。這樣,她既不會給人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杭家也會感謝張蘊頔。對於他以後的發展有一定的好處。
哪怕知道這只是「自家女兒」隨口答應的話,根本做不得數。但是杭母依舊甚覺安慰,或許這次她就能做到吶?
吃完飯,白水蘭背上書包在當空的太陽照射下坐上自家車。看到劉叔時並沒有表現任何一絲不妥的痕迹。若是原身倒是有可能責怪他為何將張蘊頔的事告訴自家老母。但是白水蘭不會,每天晚上,劉叔接白水蘭總在差不多的時候就會到家,即使堵車,也不會晚太久。但是這次去送張蘊頔,耗費的時間太長了。杭母總歸會問一句,而劉叔又怎會隱瞞甚至是欺騙自己的東家?
當白水蘭坐在後座時,嘔吐物已經被清理乾淨。毯子也換了,雖然和原來一樣還是卡其色的小狗圖案。
白水蘭為了壓制住自己發作的潔癖,閉上了眼睛,靠在後座上。若是為了嘔吐物便要求重新換一輛車。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杭家是有錢,但也不會給她這麼「浪費」。
好不容易到了學校,白水蘭暖灰色的高跟鞋剛踩在地上,便聽聞身旁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哈哈哈,小雪,看看咋倆這緣分,剛下車就看到你了。咦,你今天這鞋不錯,什麼時候買的?」
「周六。」
「好啊,逛街你都不帶我。」劉玉婷嘟著嘴,歡快的上前勾住白水蘭的手臂。
懶得解釋這鞋不是她出去逛街買的。白水蘭只是隨口點了點頭:「下次帶你去。」
白水蘭不穿高跟鞋之前,只比劉玉婷高倆三厘米的樣子。一旦穿上了這足足有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瞬間高了她一個頭。她抬頭看著白水蘭,有些抑鬱。
「不是,你能不能別穿高跟鞋,天天要仰視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穿不了高跟,走幾步就摔。」
「……」
就這樣,左手掛著劉玉婷,右手提著書包,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的往教室走。沒想到剛出樓梯竟然瞧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那人瞧見白水蘭,眼神有些閃躲。
白水蘭收斂了面上流露出的笑容,隱隱有些怒色。便是嘻嘻哈哈的劉玉婷都發現了白水蘭不對勁之處。她直起身,也收斂了面上嘻哈之意。輕咳一聲,理了理自己披在肩上的長發。隨後挑起眉,語調刻薄而尖酸:「喲~這不是學霸么。怎麼來到我們這個學渣班了?怎麼,專門來讓我們糟心是不?」
張蘊頔見白水蘭只是沉著臉默默地在一旁看著,沒有出言阻止。心裡有些失落,其實他還是隱隱的相信她有善良的一面。只不過性格比較高傲,導致大家對她喜歡不起來,忽略了她的善良。
正在張蘊頔同樣沉默了片刻,打算上前將手上的東西給白水蘭時。白水蘭薄涼的聲音響起:「怎麼,大清早的就來見羅彬?」這聲音真真切切的冰冷,不似那日在車內她道歉時雖然清冷卻含著一絲暖意。
張蘊頔有些羞怒,卻不敢發火:「為什麼你每次都要把羅彬牽扯進來。我和她根本沒有關係。」
「你喜歡她便有了關係。」
「我不……」話及此,又生生斷開。隨後嘆了一口氣:「我不是來找她了,我是來找你的。」他抬眼時便看到杭雪眼中一閃而過的欣喜。突然腦中閃過昨晚那個微涼的吻,只覺得心慌,不知所措。連連將手上提著的東西遞給白水蘭:「這是我奶奶自己做的,我知道你會嫌棄,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收下。」
白水蘭一挑眉,接了過來:「送給我的?不過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會嫌棄?你能代表我嗎?呵呵,不要那麼自以為是。」
又是這麼高傲自大,讓人窩火的話語。張蘊頔剛剛有些複雜的心情不再,變成惱怒。青春期,無論是誰,被這樣對待總歸會有怒意。若是脾氣差的,估計都會直接和白水蘭掐起來。
張蘊頔習慣性的不再答語,轉身離去。
白水蘭則是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雖然沒有很明顯的表露出自己的心情。但是那彎彎翹起的嘴角任誰都能發現她的開心。
一隻手,倆只手,像雨刷一樣在白水蘭面前晃動,白水蘭平視的眼神下瞟。便看到劉玉婷嚇得往後一跳。
那倆只手不再在白水蘭面前晃動,而是改為拍胸。劉玉婷誇張的拍了拍胸脯:「小雪,你眼睛突然看著我,嚇死我了。」
「是你自己膽子小。」
本沒指望杭雪能回復自己所言竟然收到她近乎調侃的話,劉玉婷有些驚奇,睜大了眼睛,瞅著白水蘭:「小雪,不是吧,你真喜歡上了那個貧困生?要知道,每次我說這種話你都不屑回答的。竟然只因為他來找你,心情立馬轉好,竟然還和我開玩笑。你知道你剛剛看到他的時候臉黑成什麼樣么。」
話及此,她突然神色一變,變得猥瑣起來。搓了搓手:「嘿嘿,你剛剛看到他在我們教師門口,是不是以為他來找羅彬,吃醋了?」吃醋了三個字語調上揚,好不欠打。
白水蘭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高貴冷艷的直接忽視了她,從她身旁走過,只不過微微勾勒出的笑容一直掛在嘴角。
而劉玉婷則八卦的蹦了上來:「不是,你別走啊,啥時候好上的?」
「哎哎哎~等等我……」
白水蘭坐在位置上,打開張蘊頔給自己的袋子。出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個托手處系著紅線的鋁飯盒。這盒子雖然洗的乾淨,卻不難看出年代久遠,盒蓋上有不少坑坑窪窪像是被摔過的痕迹。
白水蘭打發了嚷嚷著要看要看的劉玉婷,從袋子中掏出飯盒,放在桌子上。餘光倏然瞥到袋子里有什麼一閃而過。再次打開,竟然看到裡面有一張紙條。手再次伸進袋子里,食指與中指夾住那張紙條帶了出來。
打開對摺著的紙條,入眼的便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字。將紙條倒了過來,原本看不懂的字變成了筆工筆正的漢字。
「杭閨女,奶奶知道你心腸好。奶奶本來不想打擾你的,但是現在奶奶顧不得老臉了,腆著臉求你照顧小頔。
曾經有人說,當人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是可以預料到的。我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活不了多久了。我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便是生了那個兒子,才讓我有些這麼孝順的孫子。但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也是生了這個不孝子,平白讓小頔受了多少苦。自打小頔懂事,便要帶著我這個包袱,有時候,我恨不得一死了之,省的拖累小頔。
可是當每當我有死的念頭的時候,小頔像是有讀心術一樣,他拉著我的手,稚聲稚氣的說:「奶奶,小頔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不要丟下我。」我的心就像千刀萬剮一樣。
這輩子啊,我對不起的就是小頔了。
所以在聽到小頔昨日安慰我時說到你願意讓他當家教,我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奶奶腆著臉求你,在奶奶死後,能幫我照看一下小頔。奶奶這也是沒辦法,才來求你的。奶奶這也是沒辦法啊。
飯盒裡裝的是我從小頔小時候便給他的信,奶奶希望你能在奶奶死後,將這些信交個他,讓他挺過去。」
看完信,白水蘭捏著信的一角,覺得心有些堵堵的。一個小孩子對自家小孩子說要請他做家教,幾乎可以算的上是不作數的。她活了這麼多年對人世間看的十分通透,自然是知曉這樣的事情。但是卻依舊抱著最後一根稻草,向身為小孩子的她寫了這樣一封信,若非對張蘊頔的愛又怎會如此。
白水蘭突然眉頭一皺,突然想起,原著中貌似寫的是張蘊頔沒能考上,張蘊頔的奶奶過度失望傷心之下,病情加重,沒過幾日便離世。現在離高考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這樣看來,應該是張蘊頔的奶奶怕自己病重的消息影響他的成績,便一直強撐著隱瞞下去。在知道他沒考上之後,傷心下,沒能堅持下去。
默默的將信疊回原樣,放在書包夾層中。隨後打開了飯盒,裡面是標好日期的好多封信件,有許多甚至已經泛黃。
白水蘭隨手拿起一封,如蔥管一樣的手指輕輕觸摸著,最後又放了回去,蓋起飯盒蓋子。將它輕輕放到自己豪華桌子中。奢華的桌子里突然出現寒酸的飯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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