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這就是你所謂的補償
葉以寧只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可笑,她身上的這套衣服,鞋子,還有剛才司機說的話,不都已經將答案赤裸裸的公布出來了嗎?
葉德昌深壑的法令紋令他看起來不笑的時候很嚴肅,在葉以寧的記憶里,他對自己從來都是這副模樣,剛才他說了那麼多的謊,卻說的那麼誠懇,甚至旁人絲毫沒有起疑,這令葉以寧真的很佩服他,佩服葉教授顛倒黑白的能力,佩服葉教授學以致用的本領!
他似乎剛想要說話,新一波的人群用來,葉以寧再度聽到葉德昌如何解釋今日他做的這場秀,她的情緒在無聲的沉默里醞釀著。
突然,宴會內的小型樂隊開始演奏起生日快樂歌,全場的燈暗下大半,五層的生日蛋糕從後面被推了出來,上面的蠟燭閃爍著微弱光芒。
葉以寧站在葉德昌的身旁,用著不敢置信的眼神側頭看著他的臉。
「以寧,生日快樂!」她見到葉德昌的臉上再度掛上和善的笑容,就像是面具一樣,似乎極力的想要透過她為自己安上慈父的形象!
五層的大蛋糕在生日快樂歌里緩緩被推到了她的面前,可看在葉以寧的眼中卻只覺得諷刺無比。
香檳色的小禮服將她曼妙的身形凸顯,而燭火的朦朧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柔美,也正是因著這幾分柔美,更加令葉以寧的心裡覺得凄涼。
全場的來賓也隨聲唱了起來,葉德昌單手環繞在葉以寧的肩頭,那模樣看起來就是個愛女兒的父親。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葉以寧看著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五層蛋糕,面無表情沒有絲毫喜悅。
葉德昌將麥克風遞到她面前,似乎想要示意她說些官方的禮貌話,眼神里的暗示意味明顯而濃厚。
葉以寧將麥克風握緊在手中,或許是因為信號的緣故,麥克風裡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響,而她也在這聲響當中緩緩閉上眼睛,似乎是在醞釀。
「今日,我首先要感謝大家來到這裡幫我慶祝『生日』,當然我也要好好的感謝一下葉教授……」她輕柔的語調透過麥克風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葉以寧就這樣盈盈的立於葉德昌身旁,表情很微妙。
眾人自然發現她對葉德昌的稱呼很不同尋常,可也下意識的認為是父女間的習慣。
「只是各位很抱歉,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而是我因非典離世的姐姐葉以萱的生日。」
此話一出,所有人瞬間冷場,就連葉德昌嘴角的笑也冷凝。
小型樂隊依舊在演奏著生日快樂歌,不過因著葉以寧所言的震驚,調跑的不知去了哪裡。
葉以寧似乎還覺得不夠,在放下麥克風之後,走到了五層蛋糕的面前,眼神卻還落在葉德昌的臉上,當著他的面,將蛋糕連推車掀倒在地!
鮮白奶油癱軟在地板上,葉以寧看也不看四周人的反應,踩著高跟鞋向著宴會廳的外面走去,鞋跟上沾滿了奶油,濃郁的香味在空氣里溢開。
推開門的瞬間,她似乎聽到外面的風雨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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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以寧並未向著停車場走去,儘管知道沈晟勛的司機還等在那裡。
外面的雨比來之前要大了很多,她身上還穿著露肩小禮服,在門童詫異的眼神里,就這樣離開這裡。
新鞋磨腳,剛走了沒幾步就感覺到疼痛,失神的葉以寧直到很長時間后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後跟已經破皮,往前走一步都疼的厲害。
將高跟鞋脫下拿在手裡,赤著腳在雨水當中向前走著,很快雨水將她皮膚打濕,就連呼吸都能冒出白氣來,鼻頭凍得通紅通紅的。
眼眶裡的淚水順著淌落下來,明明告訴自己沒有關係,明明告訴自己一點都不冷,可心裡卻依舊空蕩蕩的,淚水也止不住。
從這裡走回到別墅區至少要走兩個小時,可葉以寧卻依舊麻木的向前步行著,街旁的路人將她當成是瘋子似的在看著,指指點點的,葉以寧卻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般繼續向前走著,她是真的很想問問沈晟勛,他高興了嗎?
葉教授,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補償,還真是……令她印象深刻!
走到半途,她累了,坐在公交車站牌下的長椅上,手中還拿著高跟鞋,那上面沾滿了白色奶油,全身被淋濕透的葉以寧看著它,沉默。
再度站起身來的時候,葉以寧將那雙鞋就留在了原地,或許它能夠找到更適合它的主人也說不準。
連著很長時間,這場T市的雨都沒有停,她漫步在雨中,沿途看著萬家的燈火,凄涼的笑了笑……
繼續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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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晟勛坐在輪椅里,看著落地窗上的水珠,室內溫度適宜,窗戶上一片霧氣,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卻怎麼都看不到車輛駛入的痕迹。
以寧回來,一定會很生氣,他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
剛剛這樣的想著,牆上的掛鐘已經整點報時,沉悶的提示音令沈晟勛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夜裡將近十一點了。
擔憂的眼神落在外面,葉德昌只說有個宴會要讓以寧參加,他說他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以寧的父親,沈晟勛知道這是曾經她心裡最渴望的事情,所以他欺騙了以寧,讓她獨自前往那裡。
可現在,沈晟勛卻有些後悔了,他後悔自己做這件事的時候是不是有些太沒考慮以寧的心情。
突然,窗外的一抹身影映入到沈晟勛瞳孔內,滿身濕透的葉以寧剛剛進到雕花鐵門內,沈晟勛想也沒想的推著輪椅就出了門,不顧外面的雨勢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來到她的身邊。
葉以寧全身都濕透了,臉色煞白中甚至還泛著青,因著冷全身都在哆嗦,卻看也沒看沈晟勛一眼。
「以寧,你怎麼這樣回來了?」沈晟勛伸出想要扯住她的手腕,剛一碰觸到冷的像冰似的溫度瞬間讓他驚詫的睜大了眼。
啪的一聲,葉以寧猛地將沈晟勛的手掌拍開,轉過身來看著坐在輪椅里的那個男人,雙手環繞著自己,目光比她的肌膚還要冷。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嗎?」她的聲音還帶著寒顫,牙齒似乎都在打架。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在面對著葉以寧這麼強烈的反應時,沈晟勛依舊有些手足無措,可半響后他還是點了點頭。
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幾乎要將葉以寧眼眶裡的淚水再度逼出,她抿了抿泛青的唇,因著憤怒全身都在顫抖,就算是憑著肉眼都可以看出。
「那你也知道葉教授今天要幫我慶祝『生日』的事情?」這話所的咬牙切齒,甚至摻雜了厭惡的情緒在裡面。
沈晟勛聞言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以寧的生日根本就不是今天,今天是……以萱的生日!
「以寧,我不知道……」葉德昌當時給他打電話只說要讓她去,並沒有說是什麼事情,現在聽來,他只覺得可笑!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要在聽你們說話了……」葉以寧用著雙手將自己的耳朵捂住,連看也不再看他一眼的向著別墅內跑去,腳上被石子磨破的痕迹映入沈晟勛眼底,都被雨水泡的發白了。
漫天的雨簾當中,沈晟勛坐在原地,只覺得全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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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以寧靠著門板坐在地板上,麻木的聽著沈晟勛砰砰砰的敲門聲,他在解釋,明明自己已經說過不想聽了不是嗎?
曲起雙膝用著這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若是沈晟勛傷害自己的話,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可傷害自己最深的卻是她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今晚做的這場秀,將她心裡最後一點的期許燭火都吹滅了。
要有多麼的不在意,才能將親身骨肉的生日也記錯,到底要有多麼的不熟悉,才能犯下這樣的錯誤?
捂著耳朵想要將沈晟勛的敲門聲隔絕在外,實在堵不住,她索性跑到陽台上,海浪的聲音將沈晟勛的聲音蓋住,蜷縮在角落裡,不哭不說話。
小時候,她覺得受了委屈,也是這樣躲起來,只要躲到安靜的角落裡,沒有人打擾,她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這樣的對自己說著,葉以寧安靜的閉上眼睛,聽著海浪的聲音,很快風就將她的發吹的半干,儘管冷的瑟瑟發抖,可她卻依舊很滿足。
耳邊卻不斷的回想著宴會廳里演奏的生日快樂歌……她的生日,除了閨蜜會幫自己慶祝之外,再也沒有人會記得了吧!
她記得每個人的生日,葉教授的、沈晟勛的、以萱的等等,卻沒有人記得她的……
怎麼會沒有人記得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