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許染辦事效率沒得說,景越打完電話沒過多久,他就帶著手下辦事小組過來讓遊樂園提前閉館,並且封鎖了噴泉周圍,同時立即讓手下按照梁秋宴說的檢查了噴泉周圍的燈光排列。
他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燈光排列草圖,眯了眯眼,用煙頭在圖上燙出幾個節點:「確實是個迴路。」
這個地方他們先前檢查時也有注意過,但以為是遊樂園的設計,也就沒放在心上,但現在看來,這個迴路恐怕沒那麼簡單。
許染又看了看梁秋宴提到的噴泉中心雕像,雕像位於迴路正中心,可以說是迴路的陣眼或是引發點,如果雕像沒有問題,那這個迴路也就沒什麼意義。
大理石雕成的雕像有一人多高,雕的是海豚躍水,在各類遊樂場里再常見不過,乍看上去確實沒什麼問題,不過……
許染偏頭瞥了眼緊盯著雕像的梁秋宴,吐出一口白煙,示意一旁的景越動手。
景越拔出唐刀,朝著雕像一刀斬下,凌厲霸道的刀風將雕像攔腰斬開,落在泉水池裡,激起一陣水花。
被斬開的雕像里露出了一塊懸空的菱形水晶,透明色的水晶里包裹著一隻手指長短的肉蟲,肉蟲通身黑色,像一團凝住的黑色棉絮。
梁秋宴看了眼蟲子的屬性欄,不由念出聲來:「戕蜮?這名字夠奇怪的。」
許染就站在梁秋宴邊上,聽他念出這個名字,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梁秋宴以為死透了的肉蟲在這時突然動了一下,一小股黑氣從蟲子體內冒出,轉息之間溢滿了水晶,水晶似是承受不住黑氣的壓迫,以景越剛才斬出的淺口為中心,蛛網般的裂痕迅速擴散,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
「跑!」
許染吼道,像是要應和他的聲音似的,水晶受不住黑氣的擠壓,啪地一聲炸了個粉碎,黑氣一接觸空氣就猶如海綿碰了水,立即膨脹開來,一時間遮天蔽日,還伴隨著難聞的腥臭味。
景越反應很快,立馬轉身回撤,同時還不忘梁秋宴,一把捂住他的口鼻把他往後拽,但梁秋宴還是中了招,水晶炸開后四散的碎片有一片不偏不倚恰好飛進了他的眼裡。
梁秋宴只覺著右眼一痛,視線也跟著模糊起來,火辣辣的痛覺中,他恍惚看見了一個人的背影,墨發高高紮起,露出修長的脖頸。
他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頭一偏,剛露出眼角如血的淚痣,眼睛自我防護溢出的淚水讓梁秋宴下意識地眨了一下眼,水晶碎片隨著淚水流了出來,也帶走了眼前模糊的畫面,他還沒能看清那個人的臉。
黑氣的殺傷力是可怕的,梁秋宴只吸入了一點點,就感到頭暈目眩,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走了般,連骨頭都酥了個徹底,要不是有景越把他架著,他恐怕已經癱在地上了。
中招的不只是梁秋宴一個,黑氣來的太過突然,眾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影響。許染是沖在最前面的,他不僅沒有逃跑,反而迎上一步,扛著黑氣的傷害,虛畫了一個煙圈,將想要趁亂逃走的肉蟲捉住。
肉蟲被禁錮在球形的煙圈裡,吐了好幾次黑氣都沒能破壞煙圈,只好團成球裝死,一動不動。
黑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有人虛弱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抱怨:「這黑氣的效果比霧霾還狠吶。」
許染將裝著肉蟲的煙圈收進特製的盒子里,咳了兩聲:「任務完成,收工。」說完,直起腰,腳步踉蹌了下。
景越過去扶住他:「逞什麼能,你以為你還多年輕?」
許染放心地將大部分重量壓在景越身上,笑了笑:「那下面就拜託你了。」然後乾脆利落,毫不猶豫地暈了過去。
眾人相互扶持著回了異能科,找了醫生來治療。梁秋宴因為有景越護著,吸入的黑氣不多,沒一會兒就又重新變得活蹦亂跳,其他人就沒他這麼好運,病床上嘩啦啦躺了一堆。
梁秋宴問治療醫生:「他們傷的嚴重嗎?會不會有事?黑氣好像還挺厲害的。」
「黑氣不過是種邪氣,逼出來就行,只是精神上會萎幾天,他們吸入的量根本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你看他們一個個躺在床上裝死那樣,不過懶癌發作,想藉機給自己放兩天假。」醫生說到這冷笑一聲:「既然他們想偷懶,那我就一次性讓他們歇個夠!保證他們以後見到醫務室的牌子就打顫!」
異能科各位打不打顫梁秋宴不知道,但他倒是結結實實打了個顫,他們原本只是中了虛弱debuff,但可能會被醫生硬生生整成gameover。
梁秋宴和醫生正聊著,突然醫生站起身朝梁秋宴身後說:「賀局。」
梁秋宴轉頭一看,賀純正站在他身後,見梁秋宴看他,朝他露了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卻沒同他說話,而是向醫生詢問許染他們的情況。
說話間,賀純輕點了幾下頭,黑色的發尾掃過眼角的紅痣,晃的梁秋宴眼睛疼,眼不見為凈,他乾脆從醫生的辦公室里出去,關門之前,他特意回頭看了眼賀純的背影,確實和他幻象中看到的一摸一樣,是同一個人。
妖者聯盟設下的局,裡面卻出現了異能科高層的身影,這裡面夾雜著什麼彎彎道道,梁秋宴可不想去管,還離遠點好,他還想留著小命多和沈風佩相親相愛一會,多看幾個隱藏屬性和種族呢。
許染的治療結束了,但身體還是虛弱的很,估計要在病床上多呆幾天。他沖在最前頭,對黑氣不閃不避,就算黑氣不致命,但吸入過量,身體也還是會吃不消,要進一步靜養療養。
梁秋宴進病房時,景越正給許染削蘋果,不知道是不是他匕首玩的溜,削蘋果技術也是一流,削的又薄又快,蘋果皮連成一線,不斷。
許染說:「景越,幫我跑個腿,去老吳那拿上次的報告書。」又加了句:「現在就去。」
「老吳住的挺遠的。」景越說。
「我知道,不遠能叫你去?」
景越聞言,放下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蘋果,順從地站起身,出門前特的交代梁秋宴別亂跑,等他回來再送他出去。
梁秋宴走到病床邊,坐在景越剛才坐的凳子上,拿了景越沒削完的蘋果繼續削,只不過他技術不好,沒兩下就把蘋果削的坑坑窪窪的,蘋果皮也斷了好幾次。
但蘋果重要的不是美觀而是能吃,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許染,許染接過:「謝謝。」
梁秋宴又重新拿了個蘋果開始削:「說吧,想和我聊什麼?」
許染臉色不好,整張臉慘白,沒什麼血氣,摘了眼鏡更是將氣質撫柔了一點,遠沒有梁秋宴第一次看他時那麼銳氣逼人,他半躺在病床上,看著梁秋宴,身體上的虛弱讓他語速緩慢:「你看出來了?」
「景越也看出來了吧,你是故意把他支出去的。」
許染笑了笑:「他雖然不聰明,但也不笨,我是想單獨和你聊聊。」
又接著說:「首先感謝你協助我們辦事,這次要是沒有你,我們可能永遠沒法那個迴路,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人受到牽連,所以真的很感謝你的幫忙。」
梁秋宴想這是給鞭子前先給一糖棗?
果不其然就聽到許染說:「不過,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何先生,何先生是怎麼認出那個迴路的?據我所知,何先生以前並沒有進行過相關的學習或研究,那是怎麼一眼判斷出那個圖案有問題的?說直覺會不會太敷衍了點?而且何先生認出了迴路,還知道問題出在雕像上,甚至還認出了戕蜮,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梁秋宴乾笑兩聲,許染這是在懷疑這件事是不是他搗的鬼,他一個答不好,可能就被打到妖者聯盟那一邊去,這裡可是異能者的大本營,要是許染認為他是妖者聯盟的人,他還活不活了。
從他認出遊樂園的燈光圖案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蕭元有問題,但他不能把蕭元牽扯進來,蕭元怎麼說也比眼前這個許染和他來的熟,他沒必要因為許染就把蕭元賣了。
不能交出蕭元,那他就得編出個理由矇混過關,他開始胡扯:「那個圖案我是在桃花源里看到的,你也知道的,他們不是把我帶進去過一次嗎,我就是那時候看到的,他們把那個圖案刻在門上,我覺得挺奇怪,所以印象很深,記得非常清楚。」
小裴說他是第一個進入桃花源的人類,那許染肯定不知道桃花源里是什麼樣,他而且把鍋甩給妖者聯盟,許染肯定也不會多加懷疑。
梁秋宴看到許染若有所思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忽悠對了方向,他接著說:「雕像在我看來是不正常的,呃,該怎麼描述呢?反正就是它和周五的東西看起來不一樣,所以我才懷疑它有問題的。」
「這麼解釋也說的通。」許染的神色緩和下來,似乎是接受了梁秋宴的說法。
梁秋宴偷偷鬆了口氣,低下頭裝作削蘋果皮,掩住自己得意偷笑的表情。
「我還有一個問題。」許染說:「你和景越發展到哪一步了?」
梁秋宴手一抖,好不容易保持住的蘋果皮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