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番外

四個月後，清明時節。

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從墓園回來，喬以爍抱怨了一路的天氣不好。林瑤心領神會，每次和喬致興一塊兒，喬以爍總是這般脾氣，改都改不了。

這回和喬致興遇見，說巧也不巧，林瑤同喬以爍一起去探望他母親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了撐著把黑雨傘的喬致興，墓碑前的素色花束早已被雨水淋濕，想來是待了有一陣子了。

父子倆的相見，不過短暫的目光交錯，便算是打過招呼。

傍晚漸至，林瑤故意讓喬致興留下來吃頓晚飯再走。張嫂請了幾天假回老家掃墓去了，想想那空蕩蕩的大宅子里就喬致興一人，也是孑然。

對於林瑤的這個提議，喬以爍並沒有太多的異議，只是聳聳肩，繼續回廚房大展廚藝煲湯去了。

喬致興頗為感觸的待在客廳。

這間屋子是江媛曾經待過的地方，他來的次數不多，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從未踏進過一步。

林瑤端來茶水，喬致興的思緒被打斷，從林瑤手中接過陶瓷茶杯。

喬致興掀開杯蓋，小啜了一口熱茶，這才緩緩道：「阿爍就麻煩你照顧了。」

「沒什麼麻煩的，」林瑤微微笑了笑，「我不麻煩他就算不錯了。」

林瑤不由自主的客套喬致興也沒放在心上，就像是終於得見一個能說心裡話的人，繼續絮叨：「這些年，到底是我對不住他們母子倆，就連他母親逝世前的最後一眼，我都沒能來得及見上一面。」

喬致興沉沉嘆了口氣：「那時候我人在國外，還是兩個禮拜之後才知道的消息。」

林瑤沒有插話，靜靜的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喬致興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傾聽者。

直到廚房裡傳來「哐當」一聲響，打破這沉靜氛圍的同時把林瑤嚇了一跳。

小跑進廚房，只見喬以爍用手牢牢抓著條鮮活的鯽魚，兩隻眼睛瞪得老大。

聽見腳步聲，喬以爍側眸看了看，手上打滑，那條魚又活潑亂跳得竄回了池子里，濺起老高的清水。

喬以爍懵了一瞬。

林瑤一下子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道：「說好的美味魚湯呢，這是什麼？」

喬以爍清清嗓子，生硬解釋說：「我這是不忍殺生。」

林瑤抬抬眉，眼裡含著笑意，「是嗎？」

喬以爍擰開水龍頭洗手，咳了咳，「明早咱們去放生吧。」

林瑤一愣。

林瑤：「真的假的？」

喬以爍的手沒完全擦乾，沖著林瑤的方向彈了彈，林瑤下意識伸手去擋，便聽見喬以爍慢悠悠出了聲：「真的，上天有好生之德。」

透過手指間的縫隙，還能看見喬以爍像模像樣的道了句「阿彌陀佛」。

林瑤：「……」

原本計劃好的魚湯在喬以爍的建議下變成了豆腐三鮮。

最後一碗菜端上來，估計喬致興也沒想到喬以爍會有這般手藝，還詫異了好一會兒。在喬致興的印象里，喬以爍或許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愛做的紈絝小少爺。

「喬以爍的拿手好菜，小炒肉，」林瑤招呼道，「您嘗嘗。」

喬致興不住的點頭，看得出來很激動。

吃到一半，喬致興忽然提及兩人的婚事，雖然喬以爍不愛跟他嘮家常，但他也能從顧澤那聽到丁點消息，說是已經著手準備了。

這兩個小輩今年年初到民政局領的證，婚禮這麼重要的事情自然不能落下。

喬致興問：「日子已經訂下了嗎？」

「還沒呢，」林瑤看了眼喬以爍，「要是訂下了一定會告知您的。」

喬致興稍稍頷首：「有什麼需要儘管提，能幫的我一定幫。」

林瑤莞爾應承下來：「一定會的。」

下了一天的綿綿細雨終於在飯局后漸漸停歇，喬致興前腳剛走，林瑤便抬手挽住了一直站在身後的喬以爍，似笑非笑的瞅了他幾眼，說：「你就繼續傲嬌吧，你明明沒那麼討厭他了。」

喬以爍把頭一扭，「我才懶得管他。」

說著俯身一撈，徒然把林瑤橫抱起，腳下懸空的感覺讓林瑤猛地怔了怔，不明所以的睜大了眼瞪向喬以爍。

本來只是隨性的舉動，偏偏被林瑤的這個反應逗得不行，喬以爍忍俊不禁，咧嘴笑笑道：「說句好聽的放你下來。」

林瑤撇撇嘴：「口亨！」

喬以爍的嘴角一動。

林瑤繼續埋怨：「你向我求婚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當年林瑤羨慕了極久顧依的浪漫告白，喬以爍便在新年伊始來了場隔空求愛，M&Y新款鑽戒首發的發布會上，印有她名字縮寫的專屬定製讓坐在台下的林瑤訝異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對喬以爍的求婚早有準備，但從沒想過是在這樣的場合。

按她後來的說法，心砰砰跳得好像就要從心口處竄出來，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瑤當時傻愣了半天，才想起所有人正看著自己。

那反應現在想起來都是黑歷史。

林瑤一手勾著喬以爍的脖子，一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當時從宴廳回來，你明明說過以後要對我百依百順的。」

喬以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想讓我放你下來？」

「別，」林瑤趕忙搖頭，指了指沙發的方向，「這抱都抱了，順便唄。」

喬以爍也不含糊，快步抱著林瑤往客廳走。

林瑤在喬以爍的懷裡蹭了蹭，突然想起那茬來，好奇問：「明早我們真去放生啊？」

喬以爍咳嗽一聲，也沒想到林瑤當真了。

遲疑幾秒，「說了去就去……」

林瑤：「……」

沒想到這傢伙還挺固執……

……

認知里結婚從來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林瑤壓根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麻煩事。

婚紗禮服的事還沒完全決定好，林瑤又被會場的事攪昏了頭。

每一個策劃都很美好，選擇恐懼症傷不起。

開車回家，林瑤幫林母提著一大袋子東西上樓，林母也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孩子的事，隨便問了幾句，林瑤跟在後面回答得漫不經心：「這事還早。」

她和喬以爍算得上是新婚，二人世界還沒過夠呢，她可沒想過就得開始帶娃了。

林母對於林瑤的這種想法自然是理解的，等兩個人進了屋，林瑤在旁邊幫林母擇菜，突然想起了什麼，問：「今天幾號了？」

林母怔了一下，回答道：「四月二十七。」

林瑤：「……」

林母莫名其妙，「怎麼了？」

林瑤直擺手，「沒什麼，我就隨便問一下。」

隔天，林瑤就暗戳戳的跑去藥店買了幾個驗孕棒。

皆是兩條線。

林瑤：「……」

一個小時候后，林瑤給喬以爍打去電話，那邊響了很久才有人接，喬以爍在那邊低聲說：「剛才在開會，怎麼了？」

林瑤說的言簡意賅：「我可能懷孕了。」

喬以爍：「……」

那頭的喬以爍有些懵，迷糊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林瑤低低咳嗽幾聲：「說話。」

喬以爍深深吸了一口氣，徐徐開口道：「一個月前的放生行動有效果了？」

林瑤愣住，想起那條魚。

什麼鬼？

林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