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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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朝抱著挽晴,就這樣踉蹌而去,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是恨、是喜還是哀愁。
夕陽下,小河邊。河水靜靜流淌。夕陽的餘輝映照在水面上,層層的蕩漾著輕柔的光芒。
「挽晴,河水已經開始流淌,我帶你回來了。」顧惜朝在心中輕輕說道。
挽晴的面容很安詳,眼角還帶著淚痕。
顧惜朝的嘴邊又湧出鮮血,他傷得不輕。他抱著挽晴,響起和挽晴經歷地點點滴滴。
他又想起了英子,他曾為她畫眉,她回報給他的是生命;而挽晴,又是為了救自己橫刎於劍下。顧惜朝啊顧惜朝,你會讓每一個愛你的女人流血流淚嗎?
「朝兒,你是在流淚嗎?」一個淡淡地甚至有些慵懶的聲音響自背後。
顧惜朝身形一抖,抱著挽晴跪伏於地:「師兄。」
一襲藍衫,身材頎長,英俊而冷酷的男子出現在顧惜朝身前。容貌與顧惜朝有幾分相似,只是面色更冷些,眉角飛揚,嘴唇很薄,輕抿著,讓人心生寒意。
惜朝自幼便極怕這個師兄,師兄的規矩比師父的還要嚴厲、嚴苛。師兄最見不得男人落淚,如今自己這番失魂落魄的神情,全落入師兄眼中,不知要受多重的責罰。一時跪伏於地,竟忘了請罪。
「師父。」藍衫男子嘴角微揚,欠身行禮。
一個鬚髮皆白、身材魁梧、頗具威嚴的老者緩緩行近。
顧惜朝這才回過神來,忙輕輕將挽晴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下頭去:「朝兒叩請師父師兄金安。」
「朝兒不辱師命,傅宗書以謀逆罪,全家抄斬,禍滅九族。」
老者仰天嘆道:「好,你終於為顧家一百二十七條冤魂報了血仇,可以告慰你娘在天之靈了。」
顧惜朝看看師父,目光中卻有無限哀愁與惋惜。「師父,朝兒不明白,既然傅宗書是顧家的血仇,師父為何不讓朝兒直接殺了他,而要費如此的周章,甚至要助他奪取天下。」
老者冷哼一聲:「殺傅宗書,你的武功也許勉強可以。可是如果舉手間要了他的性命,不是太便宜他了嗎?我就是讓他嘗嘗這種功敗垂成、眾叛親離、陷於絕境的滋味,也讓他嘗嘗滿門抄斬、誅滅九族的痛苦。」
青衫男子恭敬地侍立一側,似乎聽著師父和惜朝的對話,又似乎未聽。
顧惜朝聽得出師父語意中的無限恨意,卻仍忍不住道:「可是,如果戚少商他們阻止不力,豈非讓他如願了嗎?」
男子淡淡地看了惜朝一眼。惜朝不由垂下頭去:「朝兒失言。」
老者淡淡一笑:「這一切,為師當然已有安排。不過,戚少商倒也沒讓老夫失望。」
顧惜朝聽師父提起戚少商,隱隱有讚賞之意,想起戚少商對自己的種種,真是蒼天弄人,否則,戚少商到真是一個好兄弟。只是如今,卻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遠遠地,似乎有什麼聲響。藍衫男子對老者一欠身:「師父,玉兒去看看。」
老者點了點頭。藍衫男子騰身而起,身形曼妙,消失在視線里。
極可能是諸葛小花的人追了來。惜朝知道師兄武功勝自己不知幾何,就是諸葛小花,師兄也可保全身而退,不會似自己這般沒用。
師兄不在跟前,惜朝頓覺輕鬆不少,不由輕舒口氣。
老者看了顧惜朝一眼:「怎麼,你似乎在惋惜什麼?」
顧惜朝輕輕嘆息一聲,「師父,朝兒為報血仇,在江湖上大開殺戒,枉死在徒兒手中的人不知有多少,朝兒如今已成為天人共憤的邪魔之道,朝兒實在不知做對還是做錯。」
「住口!」老者喝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江湖中人本就該死在江湖之中,為了顧家的血仇,即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顧惜朝看著挽晴凄美的容顏,道:「可是,她,她本不該死的。」
老者看看顧惜朝懷抱著的挽晴,略皺了下眉頭:「這就是傅宗書的女兒?」
「是。」顧惜朝抬起頭來:「師父,挽晴是為救朝兒而死,請師父准許朝兒將她帶回落日山莊安葬。」
「大膽」老者怒斥道,「她既是傅宗書之女,你還敢說出如此不知輕重的話來。」
「可是,挽晴並不知道傅宗書當年作下的事情,她沒有錯。她不該死。」
「不該死,難道顧家一百多口人命就該死嗎?她既然生為傅宗書那狗賊的女兒,自然就有錯。」老者殘酷而冰冷地道。
顧惜朝看著挽晴,不自覺咬了下嘴唇。
老者冷冷地道:「你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顧惜朝垂首道:「朝兒不敢。」
老者哼了一聲:「不管你敢與不敢,你都不能愛她。如今她死了,那是最好,否則,我也會命你將她殺死。」
顧惜朝聽了師父的話,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老者冷肅地道:「你行走江湖之時,我曾說過,大任不成,不可涉及男女私情。我看你對這叫挽晴的女子分明已經動情。你若再不知自處,可別怪為師要執行家法了。」
顧惜朝垂下頭去,「朝兒知罪。」隨著話音,一絲鮮血再次從口中湧出。
老者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瓶子扔給顧惜朝:「受傷了為何到現在不治。」
顧惜朝拿過瓶子,道:「朝兒傷得不重。多謝師父賜葯。」他將瓶中的藥丸倒入口中。
老者暗自嘆息一聲:「她既然為你而死,你就將她安葬此地吧。」
顧惜朝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用劍在河邊樹林中挖了一個墓穴,將挽晴輕輕放入墓穴之中。
她本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宰相之女,如今卻孤身葬在這樣一個荒涼的地方,甚至連棺木都沒有一口。
顧惜朝望著墓穴中的挽晴,實在不忍心將黃土掩埋。
遠處,老者負手立在河邊,面上隱隱已有不耐之色。
顧惜朝望了望老者的背影,暗自嘆息一聲,掌風連掃,將墓穴填上。
一堆新土,一個故人。甚至連墓碑都沒有。
顧惜朝望著眼前的墳墓,幾多嘆息都寫在臉上。
落日山莊。
顧惜朝的傷已痊癒。他在整潔的綠地上舞動著長劍,衣袂飄飄。
一個英俊少年遠遠地走了過來,看著顧惜朝俊逸絕美的面容,不由有幾分發獃。
顧惜朝長劍一晃,劍尖幾乎點到了少年的鼻尖上。
少年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慌忙欠身道:「二師兄。」
顧惜朝雖然冷竣,見了這個自己疼愛的師弟,面上仍然泛起一絲笑容:「星兒,你想什麼,一點警覺性也沒有。」
這個少年正是顧惜朝的師弟厲南星。
厲南星性情溫和,還有些迷糊,師父和師兄雖然嚴厲,但是對他都很疼愛。
「玉師兄回來了。」南星一臉緊張,眼睛中卻有笑意。
「玉師兄。」顧惜朝匆忙欠身。
厲南星身體一僵,不會這麼巧,師兄真的回來了吧。頭也不敢抬,匆忙回身撲通跪地:「玉師兄。」
南星偷偷四顧,果真不見玉師兄的影子,出了口氣,卻對顧惜朝道:「師兄,你嚇了我一跳。」
顧惜朝一笑,忍不住用劍柄「啪」地一下打在南星屁股上:「敢對師兄說謊。」
玉師兄被師父派去做事,根本未回落日山莊。若是回來了,早就命自己過去教訓了。
打得不重,卻痛得南星啊地叫了一聲,手放在屁股上,又向火撩了似的,慌忙挪開。
「挨打了?」顧惜朝看南星的模樣就知道,那身藍色長袍下的屁股必定已經是傷痕纍纍。這半年多來,自己在江湖上做事,只留南星一個人在,不知受了多少打。
南星委屈地點了點頭。這半年來,少了二師兄的維護和護佑,自己都差點忘了坐著是什麼感覺了。
顧惜朝用手揉揉南星柔軟的頭髮,「知道玉師兄厲害,還敢犯錯,也是自己討打。」
南星冤枉得:「星兒做夢都不敢犯了規矩呢。」
「只是練武和背書的事情,星兒好像很笨。」南星垂了頭。
「星兒不笨,只是玉師兄要求的嚴一些。不過嚴師出高徒,你以後再努力些就是了。」顧惜朝勸慰南星。
想起自己在玉師兄身邊背書和練武的日子,顧惜朝現在都覺得屁股上痛。
「對了。」厲南星想了起來,忙道:「師父請師兄過去呢。」
顧惜朝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轉身行去。惜朝微仰著頭,衣袂飄飄,丰神俊朗,南星跟在他身後,覺得師兄走路的樣子帥極了,不由也模仿起來。
「朝兒、星兒見過師父。」顧惜朝、厲南星聯袂跪下給師父請安。
老者依舊一襲白袍,面色冷肅,別具威嚴。「星兒退下去。」老者輕輕揮了揮手。
厲南星有些不情願,「師父,星兒也不小了。若是有什麼事情,也請師父吩咐星兒一聲吧。」
老者看著厲南星,卻是不忍心責備,難得面露慈愛之色:「這件事情還是要你師兄去辦,不過,也許你師兄對你有所差遣也說不定。」
厲南星高興地對顧惜朝道:「師兄,既然師父都許了,還請師兄一定要對星兒有所差遣才是。」
顧惜朝淡淡笑了一下:「你先下去吧。等我聽了師父的吩咐再說。」
厲南星單膝一點地,高興地退了下去。
老者揮手讓顧惜朝起來,交給他一個黃色的捲軸。
顧惜朝雙手接過,輕輕展開,匆匆一掃內容,不由暗自驚奇。
這竟是一份詔書,寫明,傅宗書謀逆一案,顧惜朝不僅無過,反而有功,是顧惜朝忍辱負重,卧薪嘗膽,打入傅黨內部,揭穿傅黨陰謀,乃國之英豪。著封賞顧惜朝為安國侯,封地萬頃,賜安國侯府一坐,即日進京謝恩。
顧惜朝雖然心中驚奇,卻依舊不露聲色。他將捲軸卷好,道:「師父。這份詔書可是真的嗎?」
老者微微一笑:「這份詔書已經廣布天下。如今安國侯府即將修繕完畢。安國侯顧惜朝之名已經傳遍武林。你不再是一個什麼叛國逆臣,而是救國的功臣了。」
顧惜朝半天才道:「朝兒不明白。」
老者輕輕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你日後就會明白。我說過,事情表面看起來是那樣,可是實際是什麼樣,不會有人知道。」
顧惜朝欠身道:「謝師父教誨。」
老者走到几案旁坐下:「你離京已有月余,如今也該重入京城了。」
「師父是讓朝兒去領旨謝恩嗎?」
「不錯。而且,你此去入京,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
「請師父吩咐。」
「師父讓你去做的事情,到了京師,你師兄自會吩咐你。」
「玉師兄?」
「嗯。」老者微微一笑:「玉兒,如今已是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顧惜朝驚訝,正是開封府的頂頭上司。不也就是四大名捕的頂頭上司嗎?
「是。」顧惜朝欠身應命。
「還有一件事情。」老者從懷中掏出一方玉佩,遞給顧惜朝。
顧惜朝雙手接過,這是一個翡翠半月型玉佩,雕刻精緻,上有兩個篆字:惜朝。顧惜朝手輕輕撫摸過這兩個字,忽然覺著心裡很溫暖。
「這兩個字,是你娘刻上去的。」老者目光中湧起哀傷的目光,似乎又回憶起往事。
「這玉佩本是一對,可合為滿月。」
「一對?」
「那一塊上,刻著『惜暮」二字。」老者將玉佩別在顧惜朝身上:「惜暮,便是你的弟弟。比你小兩歲。這次你去京師,還有一件事,就是去找他。」
「他,他在哪裡?」顧惜朝的聲音有些顫抖,難道弟弟還活著嗎?
「他活著。他就是四大名捕中的追命!」老者微笑道。
追命就是顧惜暮!
顧惜玉、顧惜朝、顧惜暮。顧家的三個孩子,終於要聚齊了。
老者傲然長笑:「婉玉,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這三個孩子,保佑他們,奪回我顧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