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求助

24.求助

阿追微驚,立時破功,疾呼:「殿下!」

見他腳下不停,轉眼間已走到緊闔的門前要推門,只得衝過去擋:「殿下別!」

她「咣」地撞在門上擋住門阻他,加上先前喊得那兩句,靜了會兒后,外面傳來蘇鸞存著驚意的探詢:「阿追?」

「我沒事。」阿追趕忙應話,平平氣,又說,「你帶人退遠些吧,我有些事要同戚王殿下說。」

蘇鸞的聲音卻壓抑更甚:「阿追?!」

她自知蘇鸞想到了哪裡去,目光狠狠一剜戚王,轉身開門。

清楚地看見蘇鸞定睛之後看清她之後,神色頓時緩和。

阿追定著氣淡眼站著,身後一步遠就是負手而立的戚王。她有意這樣「晾」了一會兒,任由外面一眾偷眼打量的弦國隨從與戚國宮人,看清楚他們俱是衣冠齊整的。

而後才眼帘一抬再度吩咐:「都退遠些吧,我沒事。」

眾人這才各自釋疑,施禮告退。待得最前頭的蘇鸞和雲琅也退出也院門,阿追又將房門一關。

她看向戚王,不禁慍色難掩!

嬴煥睃了她片刻,頷首淡笑:「女郎反應倒很快。」

「性命攸關的事,我敢慢么?」阿追看也不看他地從他身側走過,施施然去案邊落座,又自顧自沏茶。

「性命攸關?」嬴煥聽出她話裡有話,到她對面落了座:「何來性命攸關?」

「啪」地一聲,阿追手裡的陶杯狠落在案:「殿下何必明知故問!」

嬴煥微微一凜,目光定在那陶杯上,耳聞她的呼吸在憤怒中變得有些急促。

「殿下答應過我不會說出去,如今若是拿此事威脅,太小人!若只是玩笑,殿下玩笑開得過了!」

罪名扣得實在,他選哪個都繞不開?

嬴煥抬眼,再度睇向她。阿追下頜微揚,毫無懼色:「我原當殿下您不知隱情,但懷哥哥說得對——殿下您統領一國,見慣了陰謀陽謀,便是當日未多想,事後也多半能猜到我為何那樣驚懼!殿下仍要拿此事來將我么?那您將住了!您就是要我拿命換此事保密,我也只能把命給您!」

她說得怒意難掩。國巫與國君情愫暗生、繼而成婚的事,在弦國本有先例。那「先例」的結果卻不怎麼好,是以自此之後,此事便成了個忌諱。而後又有兩樁類似的事,當任國巫都落入了被活活燒死的下場。到了她與姜懷,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加以掩蓋心緒,直至姜懷慢慢探知了巫者的能力可以封住,才敢同她提及下一步。

可即便這樣小心,事情戳破之後會引來怎樣的結果,阿追也是不知道的。如今添了個人拿這個當威脅或是玩笑來講,她自然無端多了一層重壓,心裡惱怒難免。

嬴煥沉默靜聽著她發火,見她確無下文了,才抬抬眼:「這事你也跟弦公說了?」

阿追一聲冷哼未答,他睇著她,輕笑:「弦公沒少讓你防備我?」她猶不語,他沉吟道,「那若照這樣說,弦公也『統領一國,見慣了陰謀陽謀』,女郎對他可有防備?」

阿追霎時又顯出慍色,張嘴剛要駁他,他抬手示意她噤聲。

他說:「你不喜歡我拿此事說笑,我以後再不提就是。只不過,我未必有弦公說的那麼壞。」

他目光沉定地凝視著她,俄而輕輕一哂,眼眸低垂下去,微作搖頭,自掩下另一句話。

——弦公也未必就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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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漸濃,再一抹冷風拂過後,徊江上結了層薄冰。而後細小的雪花徐徐落下,覆在那層薄冰上,星星點點地連成一片,又漸漸厚了一些,看起來平緩又柔軟,如同一張未沾滴墨的白絹。

如此過了幾天,白絹下的薄冰就靜悄悄地結厚了。一騎快馬踏過,上面輕飄的雪花四濺,冰面紋絲不動。

馳馬而來的一行人直入朝麓,在王宮門前下了馬,直奔玄明殿而去。

殿中四隻大銅爐都燒得正旺,足以驅散寒涼。爐上又皆有一盛著水的銅缽,在火焰烘烤的熱意下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散出些許水汽,讓屋內在烘烤中也不至太干太燥。

嬴煥一襲簡單的褐色常服直裾,雙手伸在爐上兩尺處烘著,邊烘邊靜聽來者的稟話,直至身後的臣子說完了,他才轉過身,抬眸看向另一側正坐的人:「上將軍以為如何?」

「南束人就是一匹覬覦中原的餓狼。」雁逸眉心淺皺。

嬴煥無甚表情:「單說締結之事呢?」

雁逸啜了口茶:「臣覺得在兵力上互助尚可,至於他們需要金銀布匹一類……」他一聲冷笑,「我們是與南束結盟,又不是臣服於南束要向他們納貢。」

「但我們需要南束人的騎兵和兵器,也需給他們些好處。」嬴煥劍眉微挑,「答應給他們金銀布匹,總好過借他們兵馬。這匹餓狼什麼時候會反咬,我們不知,但不能幫它長牙。」

雁逸點了點頭,沉吟不言。

戚王也靜思起來,殿里陷入安寂。他凝視著銅爐中忽高忽低的火舌,頎長的身形被映出來的光火在地上投出了一個更長的影子。

良久,他又看向來稟話的官員,薄唇輕啟:「先退下吧,本王先想一想如何抉擇後患最小。」

同來的幾人應了聲「諾」,施過大禮后躬身告退。嬴煥又思量片刻,向雁逸道:「孟哲君也先回吧,遲些再議。」

他說罷便徑自向外走去,正飲茶的雁逸一怔:「主上?」

嬴煥停住腳步。

雁逸定定神,離座起身:「主上是想讓弦國國巫占卜如何為好?」

嬴煥稍側過頭,沒有否認:「是。」

「主上!」雁逸有些心焦,想了想,狠然道,「我們不需依賴於巫術。從前數年,我們也沒有用過巫師,憑主上勵精圖治,我們已是七國中最強一方,戚國不需要她!」

「雁逸。」嬴煥轉過身,打量他須臾,聲色淡泊,「我知道從前有些事,令你看她不順眼。但戚國用人之際,莫以個人恩怨決斷是非。」

他便又提步繼續離去,雁逸一急:「主上!」

「個人恩怨本王不予置評。除此,別讓本王覺得你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語聲平緩如舊,正欲再辯的雁逸陡然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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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鳧閣里,阿追剛服了葯,歪在榻上懶懶地看著蘇鸞和雲琅玩骰子。

這二位,蘇鸞是弦國的大貴族,雲琅則是戚國小官宦家的女兒,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卻頗是融洽,連許多喜好都一樣。

這樣一來,剛開始難免有宮人私底下嘲笑弦國實在太小太寒酸,才令大家閨秀與戚國的小家碧玉一樣眼界。蘇鸞和雲琅都懶得搭理這樣的評說,倒是阿追聽得不高興,手頭石子一翻,召來那宮人就說:「你家會有大劫,具體是什麼劫……呵,找你們戚國的有識之士占卜去吧!」

打這之後藍鳧閣里終於一片肅穆,再沒有人敢嘲諷弦國上不了檯面了。

她幫蘇鸞撐了回腰,蘇鸞倒偏愛恩將仇報。最近總拉著雲琅玩骰子還不帶她,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想出老千都照出不誤!跟你賭,君上給我的盤纏和月錢鐵定全歸你啊!」

——此時,阿追便盯著她倆的骰盅,心裡不服不忿地埋怨:這麼兩方勝率皆一半、贏來贏去手邊都差不多這麼多錢,究竟有什麼意思!

半點都不刺激!

又忍了會兒,她忍不住搗起了亂。

蘇鸞:「我押……」

「這輪是四五六。」阿追懶懶截了她的話。

二人狠狠瞪她,不得不重新搖骰子。

竹盅一停,雲琅立刻道:「我押小!」

阿追打著哈欠翻了個身:「好好好,雲琅贏了。這輪一個一、兩個三。」

蘇鸞與雲琅相視一望,氣得起身一併衝到榻邊就要撓她!阿追反應也快,拽過被子就躲了,三個姑娘鬧成一團,笑聲叫聲不絕於耳。只消片刻,阿追已抵擋不住,大呼「饒命——」。

不遠處一聲輕咳。

笑鬧驟停,蘇鸞與雲琅扭頭一看,趕緊下榻退到一邊。阿追掀開被子喘了兩口氣,定睛望向門口:「……」

她理理衣領,下榻冷靜施禮:「殿下安好。」

一看見她髮髻散亂、衣衫更亂便別過頭去的嬴煥,面色正泛著紅,聽見話音不由一愣。他靜靜氣,後頸僵硬地一點點再度把目光轉過去。

便見她下頜淺頷、羽睫微垂,雖然頭髮毛躁,衣上褶皺也不少,平淡的神色倒是一點都沒受影響。

他竟還不敵她從容?

嬴煥突然覺得窘迫,連心跳也亂得忽快忽慢。他不自在地一聲輕咳,竭力不咸不淡:「有些事需你相助。你先重新梳妝,我們再說。」

這句話說完,直至她坐到妝台前,他臉上都還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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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禍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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