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古耽武俠
秦獨尊到的時候,大堂里還空無一人。下人奉上香茶,他下意識的就喝了一口,緊張的等待其他人到來。
不一會兒一群人魚貫而入,不僅他父親並一眾武林名宿在,秦唯我也在,甚至還扶著臉色蒼白的万俟清雅。
秦獨尊偷眼看他小心翼翼的把万俟清雅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細心整理了裹在她身上的一件大氅,心想自家哥哥難不成真喜歡上了這個賤|人?也難怪燕山荊死得這樣凄慘,竟被他斬下頭顱,連屍體都不得留全。
他雖然擔心秦獨尊打擊報復,但也覺得這是自家事,還不至於鬧到那麼多人面前,畢竟那天早上的事多半是打壓陶晉,目標怎麼想也不會是他,現在看到到場的人這樣多,反而安定下來。
他卻沒有想到,秦唯我安置好万俟清雅,就雙目如炬的朝他看過來:「獨尊,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秦獨尊心裡一咯噔,強笑著回答:「哥哥要問我什麼?獨尊自然無有不答的。」
楊桃看他眼神躲閃的模樣,心裡冷笑著想道:現在才覺得害怕,晚了!嘴上卻一本正經的回答:「你是不是和魔教有所勾結?正陽山莊的密道,是不是你告訴燕山荊的?!」
什麼?!秦獨尊猛地站起身,震驚的看著她:「我沒有!哥哥,我怎麼會做這種事!而且我根本……」這一頂帽子扣下來,他要是認了,那就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楊桃卻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樣:「我也沒想到會是你……你是我的親弟弟啊!我什麼事也沒瞞過你,連正陽山莊的密道也沒瞞過你……卻不知道你竟然這樣做!若不是密道之事泄露,你嫂子和我的孩兒……」話還沒說完,她就將袖子一掩,擋住眼角的一絲淚光。
秦獨尊張口結舌。他剛才想說,自己根本不知道密道之事,卻沒想到秦獨尊這樣乾脆,一口氣將他的退路堵死。他臉上不由流露出憤恨的情緒來:「哥哥怎麼能這麼說?我可是你的親弟弟啊,你難道連我也不信任嗎?我根本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也許是正陽山莊的下人泄密也說不定啊!」
秦老爺也咳嗽一聲,溫言道:「是啊,唯我,你在清楚不過獨尊的性子,他又怎麼可能害你和他的大嫂呢。」
方才秦唯我在內室告知他們這件事,他還覺得長子是大驚小怪,獨尊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而且秦唯我剛和他們說明了自己的懷疑,就催著他們出來同秦獨尊對質,也讓他心裡生出幾分不喜來。
他卻不會因為秦唯我做了武林盟主,就對長子更多倚仗,蓋因他深信秦唯我性子綿軟,又是個孝子,怎麼都會聽他的話行事。
楊桃只沉聲道:「爹爹不必說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不是他,只是……」她嘆了口氣,看向万俟清雅。「清雅,你說吧。」
万俟清雅抓著大氅,冷冷的看著秦獨尊。她一貫表現出的都是嬌軟溫和的模樣,倒難得流露出這樣的煞氣,看得在場眾人均是一凜。只聽她道:「夫君之所以說是他,卻是因妾身之故,只因妾身親耳所聽,那魔頭曾說,之所以能識破我正陽山莊的密道,正是夫君的親弟弟告的密!」
秦獨尊就這麼一個弟弟,還能有其他什麼人?一時之間,幾位武林前輩落在秦獨尊身上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
秦獨尊還要爭辯:「我的確沒有泄露密道的所在,若是我這麼做了,便叫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反正他的確不知道什麼密道,不怕發誓。
誰知道聽他說完,万俟清雅竟然點了頭。「妾身也覺得,是那魔頭污衊叔叔,有意破壞我與夫君的感情。」
楊桃的臉色卻絲毫不見好轉。
卻聽万俟清雅話鋒一轉:「只是那魔頭與我說,叔叔與他早有勾連,當初王鵬飛王大俠被他所殺,聽說叔叔也在場。此事非同小可,夫君已經派人去王家調查,前兩天抓到的魔教卒子,也有能作證的人。不過叔叔放心,夫君總不會冤枉叔叔。」
雖然有最後一句,但她分明已經篤定!楊桃也飽含深意的看向他:「小弟,我也希望,能還你一個清白……」
秦獨尊臉色頓時一片煞白。不等同於子虛烏有的密道,這件事情,他還真的做了!
雖然那一天,魔教弟子把王家莊上下血洗了一遍,但他卻也不能肯定有沒有逃過一劫、看到了他在場的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想到被確定的後果,他就忍不住背後發涼。
「那天,那天……我確實在場。」秦獨尊慌忙解釋。「不過我是被燕山荊挾持!小子武功低微,實在掙脫不得……」
楊桃點頭:「如果獨尊你不是人身自由,那自然是哥哥我冤枉了你。只是當初我與陶兄在正陽山莊攔住燕山荊,你卻是半點事也沒有,也並沒有被束縛,但願——是為兄想多了吧。」
偏偏他就是人身自由!燕山荊既沒有封住他的武功,也沒有時時刻刻將他束縛!秦獨尊心裡更是驚恐,突然出聲解釋:「那王大俠,也不是外界傳說的那樣公正無私!他為了強娶富商李家女兒,害死了李家兩老,又吞併了李家的全部家產,他是個偽君子啊!」
正是因為燕山荊告訴了他這些事情,他殺死王鵬飛的時候,他才沒有出聲阻止。如他這等敗類,便是武功再高,又能算什麼正道大俠呢!
其實万俟清雅對此心知肚明,畢竟王家的地盤正是毗鄰正陽山莊,但她只是正色道:「看來叔叔果真被那魔頭所惑,王大俠蓋世英雄,怎麼會做出這等事!便是他真的做了錯事,那王家一家老小几十口人,莫非人人都是偽君子不成?」
其實是好人還是壞人,做好事還是惡事,其實根本就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頂著正道的名頭,哪怕是個偽君子,也是正道的臉面,只要他的臉皮沒被徹底拔下來,魔教就殺了他,不過是給自己抹黑罷了。
秦獨尊目瞪口呆,此時方知此事決不能善了。他已經看出秦唯我和万俟清雅分明是要落實了他和魔教勾連的罪名,硬要把他往死路上逼,不由怒火滿斥胸口,忿忿喝道:「看來大嫂是非要逼死我不可!便要我死,大嫂也不妨先回答我,你那腹中孩兒根本不是我大哥的,你敢不敢承認呢!」
万俟清雅冷眼看著他,再想不到他居然這樣愚蠢。莫說那孩子已經入土,死無對證,便是他順順噹噹生下來,她也能硬把他弄成秦唯我的骨肉!
心裡雖然這樣想,她還是猛地哭出聲來:「叔叔怎能這樣說!可憐我那孩兒,還沒見到天日,就已經魂歸地府,可原來竟連他死了,叔叔也不肯放過他不成!」
秦獨尊大怒道:「你裝什麼節婦!那孩子明明就是你和澤之的,而且還沒與我兄長成婚,就已經珠胎暗結!若要證明,滴血認親,一看便知!」
万俟清雅泣道:「那是你的親侄兒,叔叔於心何忍,竟不肯讓他入土為安!我知道叔叔如今深恨我,也是我對不起叔叔,若叔叔硬要毀我名節,我現在就可以死在當場!」
說完,她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作勢就要往脖子上抹去。楊桃眼疾手快的打落那雪亮的匕首,一把把她樓到懷裡:「清雅何故如此,我自然是信你的。」
她又看向秦唯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且不說那孩子的確是我的骨肉,卻也再不可能是陶兄的。蓋因陶兄早年受創,早已絕了子息,當初我救他之後,就已知曉,只是不好告訴他,此事讓大夫一看便知。所以一直以來,我才不贊成你同他來往,誰知道你和他還是……哎,也是我一念之差。」
實際上當初万俟清雅莫名和他睡了一晚后醒來,第二天就給他餵了葯。她並不是等到日後報復的人,反正當場無人,乾脆當日就讓他成了一個廢人!那葯乃是葉神醫所配,除了他再沒人能看出端倪,所以陶晉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再有親生骨肉了。
楊桃卻還在繼續表演:「雖然你和陶兄……又和魔教……但你畢竟是我的弟弟,都是我沒有看好你!獨尊,放心吧,便是你真的……便是舍了我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也一定會護你無恙,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說出一切的好。」
秦獨尊再忍不了他這樣篤定的態度,什麼我會救你都是騙人的!他就是想看著他死在這兒!這就是他的親哥哥!他猛地跳起來,指著楊桃罵道:「我不用你來好心!我說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別想逼我承認,秦唯我像你這樣的虛偽小人,日後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他一口氣說完,才覺得自己呼出胸口一團鬱氣,卻驟然覺得胸口一痛,不由噴出一口熱血。他下意識的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伸到眼前一看,卻覺得一團火自胸口瀰漫到全身上下,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倒在地上,已然是氣絕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