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分崩又離析(中)
沈鶴忘了自己是幾點才掛斷了跟盛伯雍的電話,只是這一覺一睡就到了隔天中午。
劇組開機總是會挑選一天當中最好的吉日吉時,講究的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開機儀式上必不可少的是高香、貢品和鞭炮。前一天得到通知,《影帝》的開機是在下午兩點多。
沈鶴躺在床上,看了眼手機,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到底還是爬起來穿衣洗漱準備出門。
《影帝》劇組財大氣粗,給主要演員和特邀客串演員安排的都是當地酒店最好的套房,方便演員和經紀人以及助理能夠住在一起。陳大少和孟章起得早,已經把酒店周圍的建築逛了一圈,回來看到沈鶴坐在房間客廳里看劇本,順手就把從外頭買回來的一盒蛋撻放在了他的面前。
「剛買的,還熱乎。」
孟章一屁股在旁邊沙發坐下,接過陳大少遞來的礦泉水:「劇組開機儀式是在下午兩點十五分,我們要提前半小時至一個小時到片場。」
陳大少在旁邊抽空插了一句:「聽說宋霖他爸爸也會到現場。到時候可能需要你跟他打個招呼。」
正在劇本上寫寫劃劃的手頓住,沈鶴頭也不抬直接道:「有什麼好見的。」
「雖然知道你不喜歡他,不過畢竟是宋霖的親生父親,你演了他兒子的角色,真不見面?」
陳大少畢竟不知道真相,只是單純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沈鶴演了宋霖這個角色,要麼再不喜歡宋父,和他見一面問聲好還是需要的。
「不想見就不見。」
「孟叔,你不能這麼縱容沈小鶴!」
「那個八百年沒管過兒子,兒子死了才冒出來要領遺產的爹有什麼好見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開機儀式上那麼多媒體的鏡頭都對著沈小鶴呢,要是不見的話,回頭還不知道娛樂報道會怎麼寫這件事。」
「這種人見了簡直臟眼睛。」
沈鶴見兩人意見相左,差點爭執起來,手裡的筆轉了個圈,敲了敲桌面:「行吧,我會去問個好。只要他之後別在拍攝的時候整點事情出來,我不會給他臉色看。」
他說完不再出聲,拿著劇本大綱走到陽台邊坐下。
劇本是投資方找了專門的編劇寫的,自從上次孟章和編劇見面后,過去很多不合理不真實的地方都經過了修改。而修改後的劇本,在沈鶴眼裡看來,已經比之前要好太多了。當然還有不少地方因為商業需要,仍然存在一些問題。
整個故事,以宋霖短暫的一生為主線,從他少年時期父母離異開始講述,一路拍攝宋霖十六歲登頂稱帝,回國發展,再到莫名從頂峰墜落,然後在低谷期不斷接拍各種電視劇及電影,差一點成為「爛片之王」,又通過他的成敗帶出圈內某些充滿黑幕的影視劇獎項,最後的結尾回到宋霖出車禍的那一幕。
可以說,這個故事從開始走的就是正劇路線,並沒有涉及到任何喜劇元素,全劇都帶著苦情的味道。投資方最初的意思其實是拍攝電視劇,但是拍攝電視劇的話很多情節就需要細節化,投資方又不願意第一部戲出來就把一些黑幕之類的東西擺出太多得罪人,於是直接改成了一個多小時的電影。
但也許,那些黑幕戲在最後完成的電影里,也會考慮到現實問題被刪減到鬼都找不出來。
不過唯一讓人覺得有些膈應的是,投資方死活要求編劇在劇本里給宋霖添加一段感情戲。
一個出道二十年的演員,十幾二十歲的時候可以沒有戀人,就當做那時候還沒想過戀愛,但是到了二十五六歲甚至三十六歲的時候仍然孑然一身,這根本不科學。
用投資方的話說,不是基佬也要被人黑成基佬。
知道內情的孟章沒有阻止編劇往劇本里添加愛情戲,所以,當沈鶴知道這麼一出的時候,劇本已經三改並且正式定下。
於是,最終版的劇本里,宋霖有位求而不得的戀人,就是當初和他傳過很多次緋聞,後來嫁人,再後來又離婚恢復單身的談靜。
「我都不在意被人編排成我最好的朋友的暗戀對象了,你在意什麼?」
下午一點半,電影《影帝》開機儀式前,沈鶴在現場和談靜碰了個面。
離婚後的談靜一身輕鬆,看起來比過去要過得更加滋潤。她大大咧咧地伸長胳膊,圈著沈鶴的脖子笑道:「姐可不在意。說句實話,當初我差一點就動心了。」她眯著眼睛笑,「不過呢,宋霖他有喜歡的人,我當時也有男朋友,於是就趕緊收斂了那點心思,慢慢的我倆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所以呢,現在為了電影,我奉獻奉獻也是沒關係的。」
沈鶴面上像是是舒了口氣,心底卻越發疼惜談靜。
盛伯雍來的時候,就看見談靜架在他家青年的胳膊上,一直貼著耳朵在說話,不遠處還有到訪的媒體記者滿臉喜色地在咔嚓拍照。
他面無表情地走過去,高大的背影一下子把兩人都遮掩進自己的身影里,也順帶著擋住了背後的鏡頭。
「你昨天說的那個麻煩在哪裡?」
盛伯雍突然出現,又說了很莫名的話,談靜一臉疑惑,卻見沈鶴扭頭掃了一圈附近的工作人員,也仔細看了看被攔在不遠處的粉絲:「現在沒看到人。」
沈鶴才說完話,談靜正要問什麼,孫堯帶著助理走了過來:「盛哥,沈哥,還有談姐好。」
重新出道的孫堯如今被寰球熱捧,已經集聚起了不少的人氣。加上在拍攝影視劇之餘,許小坤安排他參加了幾次綜藝節目,還成為了某個大型室外綜藝節目的駐場嘉賓,更是讓他的人氣攀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不過大概是性格關係,孫堯即便已經紅了,仍然保持謙遜有禮的態度,贏得了圈內不少人的認同。
就連知道他過去和閆寧關係的圈內人,也沒有在這次閆寧的艷.照事件里把他爆料出來。
「你好。」沈鶴回應,抬眼的時候一眼就掃到了跟著孫堯過來的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孩。
男孩一直微微低著頭,似乎並不想被誰看到臉。孫堯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只好解釋道:「這是我的生活助理,姓羅,他……比較內向,有點怕生。」
談靜笑著打了聲招呼,等人走後,見沈鶴的視線仍在是不是跟著那個姓羅的小助理,忍不住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看什麼呢?」
「沒什麼。」沈鶴收回視線,和盛伯雍對視一眼,微微頷首。
開機儀式到了定好的時間準時開始。
高香、貢品、鞭炮,一樣不少。劇組主創團隊和主要演員們分別敬香,希望神佛保佑,開機順利,拍攝順利。
鞭炮放得煙霧騰騰,談靜捂著鼻子往沈鶴背後躲,卻沒料到突然撞上別人,回頭匆忙道歉的時候,才看到一雙藏在滿劇組到處能看到的同款鴨舌帽下的眼睛劃過驚惶。
「怎麼了?」
鞭炮聲很大,沈鶴注意到談靜的動靜,回頭大聲詢問。談靜搖搖頭,壓下心底的疑惑,往旁邊稍稍走了兩步。這一走,腳下就踢到了什麼東西。
她低頭去看,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踢到不遠處的一支……針管?
這個明顯是一支用過的針管,管子里還有一層薄薄的血樣,針頭很長,卻沒有套子。
談靜拿著針管,一時間腦海里轉過很多社會新聞,聽到沈鶴喊她的時候,再回頭臉色蒼白一片。
趁著鞭炮還在繼續,談靜一把拉過沈鶴,又讓沈鶴帶上盛伯雍,走到了距離開機位置不遠的地方。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知道談靜每個月特殊時期總是會生理痛,沈鶴下意識以為是身體的原因這才滿臉蒼白,剛要去喊談靜的經紀人,卻被她一把拽住衣袖,聲音忍不住尖銳。
「沈小鶴,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招惹什麼人了?」
「什麼?」
別說沈鶴了,就連盛伯雍也對談靜突如其來的問話感到吃驚。
然而,看到她拿出來的針管,兩人的臉色也頓時不好了。
「我看過一些新聞,有人專門用這種針管扎人,裡面很可能裝的是一些不太好的東西,有的還是……還是艾滋病人的血液。」
「這個針管哪裡來的?」
一眼看到針管里薄薄的那層紅色液體,盛伯雍的臉色頓時黑了。從談靜手裡拿過針管,他握在手心裡,只怕再用力一點就能把針管直接壓碎。
談靜擔憂地抓著沈鶴的手:「我剛才想往你背後躲,撞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看到我好像很緊張,扭頭就走,我一腳就踢到了什麼,低頭去找的時候看到了針管。這個應該是當時他掉的東西,沈小鶴,我很擔心那個人本來是打算拿針管扎你的!」
「那人長什麼樣子?」
「鞭炮放得太多了,煙霧騰騰的,又嗆人,我只看到他戴了頂鴨舌帽,不太好看清楚。不過這個劇組裡戴帽子的人這麼多,一時半會兒也辨認不出來。我們要不要先把針管送去檢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