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黛玉驚喜的抬頭,剛想說王爺還有救,便覺得拉著瑞定的手輕輕地,但是很有規律的握了握。
黛玉立即將那句王爺還有救咽了下來,沉聲道:「將這些刺客都搬出去!」這句話說完,她又覺得瑞定的手動了動,這下能肯定瑞定是裝的了。
丁義親自挑了幾個得用的侍衛給順和,又進來屋裡,看見王妃雖跪坐在王爺身邊,但是寬大的袖子下面,兩人雙手緊握,他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來,急忙道:「公公,人手安排好了,您看……」
順和心跳不止,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匆匆忙忙跟黛玉行了禮,又說先去京里報信,這便出了船艙,坐上小船往岸邊去了。
黛玉想起來方才瑞定就是被丁義叫出去的,知道他也是掌握內情的人,只是不知道瑞定後面還有什麼安排,她也不好說怕,便啜泣道:「你安排兩個可信的人,將王爺抬進內室,我親自給他梳洗。」
丁義覺得眼皮子跳了跳,急忙稱是,又叫了瑞定的幾個心腹,依照黛玉的吩咐,又將瑞定抬了進去。
他雖覺得王爺一身的血腥氣,王妃又有身孕,抬進內室怕是衝撞了,只是方才情況緊急,詐死也不過是三五息之間決定的事情,王爺也沒顧得上交待「身後事」,況且王妃說的話……他也不敢反駁。
於是瑞定就被這麼又抬了回去。
瑞定被放在靠門的軟榻上,黛玉沉聲道:「打熱水來,你們都出去!」
雪雁叫了兩聲王妃,卻被黛玉狠狠瞪了幾眼,這才放下手裡東西,跟其他幾個人一起出去了。
瑞定聽見屋裡沒了動靜,知道人都出去了,剛睜開眼睛,便見黛玉手裡拿了平常做針線的剪子過來。
他這裡沒什麼孕期不能動刀子,不能吃兔子之類的忌諱,因此除了交待一聲不能傳出去,黛玉想解悶就隨她去了。
只是這個時候……她動剪刀做什麼。
然而瑞定對上黛玉的眼神,卻被她躲開了。
黛玉在矮塌邊上坐下,手裡剪刀便沖著箭尾去了。「王爺莫怕,這東西雖不好□□,我替你把它剪了。」
瑞定嚇得立即將胳膊鬆開,將箭丟在一邊,又想起來自己一身的血,急忙跳下來小心脫了衣裳,又迅速的將脖子上臉上的血擦乾淨,這才在黛玉身邊坐下,去奪她手裡的剪刀。
兩人拉扯了兩下,黛玉力氣雖不大,可是瑞定有點心虛,再加上怕傷了黛玉,就這麼一人抓著剪刀一邊,僵持住了。
「方才機會難得,」瑞定小聲解釋道:「便沒顧上告訴你。況且順和還在你身邊伺候著,他是父皇的人。」
黛玉嗯了一聲,鬆手了。「王爺還要我做些什麼?」
瑞定想了想,道:「明天天亮我差人將你送回揚州去,京城將有大亂,你回去你父親身邊,我也放心些。」
黛玉卻搖了搖頭,「王爺,你這般詐死,就算有丁義在身邊伺候著,他進進出出討你的示意落在人眼裡,怕是你就白白演了這一場戲,不如我留在你身邊,方便許多。」
「不行。」瑞定下意識就拒絕了,可是又說不出什麼道理來。「你還有孩子,一路顛簸。」
「難道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擔心了。」黛玉將瑞定手拉起,放在自己肚上,「他方才動了。」
才四個多月的孩子,動起來都讓人覺得似乎是錯覺,但是瑞定生生感受到了洶湧澎湃的生命力,不由得愣了一愣。
「江南雖然有我父親,可是消息畢竟閉塞,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如我隨你一起上京,況且……」黛玉想了想,「我可以裝成胎像不穩,你就躲在我帳子里,也沒人看得見。」
「就算進了京城,不管王爺想做什麼,陛下得了消息必定對我禮遇有加,也沒人會來為難我。」
不得不說,黛玉說的很是有道理。
瑞定眯了眯眼睛,又在方才黛玉說的基礎上補全了幾條策略,跟她一一說了,黛玉點頭,這事兒算是說定了。
瑞定又去書桌前,還得給林如海去一封信,可是想來想去又拿捏不好究竟說多少,再加上時間緊急,最後只寫了一個字。
計,計策的計。
瑞定安排好這一切,又回軟榻上躺著。
黛玉給他從頭到腳都蓋了被子,這才揚聲道:「去叫丁義過來。」
丁義低著頭進門,並不敢去看黛玉,只是看見地上一團的血衣,還有剪了半個下來的箭尾,知道這兩位是商量完了。
「你差人將這封信送去揚州我父親處。」黛玉將信給他,又道:「記得先讓他看了信,再說王爺的……」死訊兩個字不過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黛玉便覺得晦氣,換了個說法道:「再說王爺遇刺的消息。」
丁義道一聲是,王妃既然不點破王爺詐死,他便也這麼安安靜靜的聽著。
「王妃放心,此去揚州最多三天,肯定不叫林大人從別人嘴裡聽見。」
黛玉點頭,「王爺相信你,你辦事我自然也是放心的。」
黛玉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瑞定,道:「王爺這般……也是不妥。你帶人去船上找找有沒有木板等物,或者拆些傢具門板,做個……讓王爺有個躺的地方。」
不說丁義了,連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瑞定眼皮子都抽了抽,雖然是方才商量好的,但是聽黛玉這麼平淡無奇的說出來,心裡還真不是滋味。
雖然知道不會有什麼反應,不過丁義的眼神還是飛快的往躺在一邊的王爺身上掃了一下,道:「王妃說的是,我這便親自帶人去辦,只是……東西做好了放在哪裡?」
「就放在外間大廳里。」黛玉起身,雪雁和聽蘭兩個急忙上前將她攙扶住,黛玉又道:「你去安排剩下的人,分在幾艘船上,但是不能靠岸,我們這就回京。」
丁義稱是,出了屋子自去安排。
不多時他抬了一口薄木板子做的簡易棺材放在屋裡,又很是體貼的在裡面墊了棉被枕頭等物,隔著雕花門跟黛玉稟告了,這才離開。
黛玉裝作傷心欲絕,胎像不穩,除了幾個貼身伺候的人知道,剩下的都被蒙在鼓裡,特別是皇帝派來的一干侍衛,更是忐忑。
這種情況下,主子死了,他們還活著,多半都會在下葬的時候被殉葬。
船又往前走了兩日。
黛玉靠在床上,三層的帳子遮的嚴嚴實實的,瑞定也在裡面藏著。
為了掩人耳目,兩個都沒下床,黛玉更是連頭也不梳,穿得還是寢衣。她沒事還能下床來走走,只是不能出屋子,瑞定卻連床也不好下來。
在床上躺了兩天,瑞定只覺得腿腳都酸了。
「王爺這也算是被金屋藏嬌了。」黛玉看著他笑。
瑞定看著黛玉,散著頭髮也是女神范兒,不由自主伸了手上前,突然聽見外面雪雁的聲音響起。
「王妃,丁侍衛在岸上抓了個行跡可疑的人,他說自己是您的大舅爺。」
瑞定的手頓了頓,反問道:「賈赦?」
黛玉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榮府的那一位。」
雪雁跟著黛玉在榮國府住了好些年,自然是認得人的,不多時,她又回來道:「的確是榮府的賈老爺。」
黛玉想了想,道:「你去回了他,就說我身子不舒服,見不得人。」
「慢著。」瑞定出言阻止了她,小聲對黛玉道:「能讓他從京里出來,要麼他知道了些什麼,要麼京里的局勢……且叫他進來,聽聽他怎麼說。」
黛玉揚聲道:「去搬屏風來,請他去偏廳坐著。」
賈赦戰戰兢兢上了船,從在岸上被人截住,他便覺得氣氛不對了,現如今上船,只見船上角落裡還有血跡,欄杆上有刀砍的痕迹,甲板上還有箭孔,時不時還有兩處焦黑,他越發的心驚了。
進了偏廳,不見瑞定出來,只見一屏風立在面前,後面傳來黛玉略有虛弱的聲音,「大舅舅請坐。」
賈赦端了茶,抿了兩口,不由得問道:「王爺……這船上……」
屏風後面傳來兩聲啜泣,黛玉道:「前日路上遇見劫匪,王爺被當胸射了一箭……後來……他現如今就在大廳里擺著。」
賈赦驚得立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這是怎麼說的,前前後後四船的侍衛,怎麼就讓人摸到你們船上來了。」
屏風後面又傳來黛玉壓抑的啜泣聲,像是用帕子捂了嘴。
「唉……」賈赦嘆了口氣,半天沒說話,他端著茶杯,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拿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划拉著杯子。
「您現在……肚裡有了王爺的孩子,還有這一大家子人要管著,將來不管是誰……」他頓了頓,「您節哀。」
黛玉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賈赦又嘆氣,道:「京中恐有大變,您不如回揚州安胎的好,等到孩子生了再回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