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銀月之夜
夜空中,一彎銀月靜懸。在皓月四周,撒著忽明忽暗的點點星辰。一片雲彩被吹到了月亮前,月兒好心情地為它染上了漂亮的銀邊。
姬無憂聞言后,立在窗邊沉默了須臾,「本宮從不知道本宮駙馬有這等價值,能挑起兩國戰爭。」語氣平直,掩住自己所有的情緒。
「傳聞,在駙馬進入長公主府的幾年裡面,殿下對其不聞不問。甚至駙馬醒來之前,殿下都不曾見過任似非的臉。」兩儀深雪微微側身,換了一個更自在的姿勢,左手戳著茶几上的轉盤,讓上面的杯具慢慢旋轉著。「而且府上的管家,似乎才是原來內定的人選吧。所以,和駙馬離合吧,這樣就可以避免兩國戰爭。」
姬無憂試圖從兩儀深雪臉上尋求更多的信息,可惜並沒有。而且,她也無力反駁兩儀深雪所說的事實。
這讓她忽然意識到,在外人眼裡,可能甚至在任似非的眼中,自己對於自己駙馬的態度一直都是這樣的?
眼前浮現的,是每次親吻時,任似非掩藏極好的猶豫目光。
「理由。」不想和外人討論自己和駙馬的私事,姬無憂避諱這個話題。
「我說的是事實,如果長公主不與似非離合,終有一天,她將在貴國引起軒然大波。屆時,兩國必是一場血雨腥風。」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黃燦燦的雙眸在夜色中好似有燭火之輝。
「有本宮在。」長公主殿下一貫表態的說辭也就只有這乾淨有力的四個字。
「你會後悔的。」兩儀深雪抬眼與姬無憂四目相對,彷彿可以洞穿她的靈魂,「為了一個任家不受寵的遺腹子。」停下手上的動作,茶盤還在旋轉著。
「戰。」直到茶盤靜止,姬無憂嘴裡才蹦出了一個字。
不知道兩儀深雪到底用意何在,為什麼好端端地前一刻似乎對任似非親切尤佳,后一刻又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聽到任似非被這樣說,心裡非常不舒服,她幾乎不想再在這裡多待,只想回到任似非身邊。
見姬無憂作勢就要離開,兩儀深雪叫住她,「今日約長公主殿下前來,重點的事情都還沒有開始說呢,殿下這就要走了?不想知道更多有關你們現在身上棘手問題的線索嗎?」
「火瞳之人和兩儀國是什麼關係?」思路一轉,想起受傷那天兩儀國主對著白心念的反應,長公主殿下問道。
被提問的兩儀深雪沒有回答,反而開始娓娓講述其這樣一個故事……
「傳說在遙遠的古代,有兩個女子相愛了,她們為了能夠延續生命的傳承向神明求助。當時,神告訴她們,如果可以找到神龍,兩人各自服下一隻神龍的眼睛,她們的心愿便可以達成。所以,相愛的兩人歷經千難萬險找到了真龍,並設下陷阱將其誅殺。心愿得償,不久以後她們誕下一對雙生女,可其中一個一出生就和常人不同……」說道這裡,兩儀深雪頓了一下。「她的眼睛一出生就是火色的!」苦澀的笑浮現在兩儀國主的臉上。「本來她們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孩子有什麼不同。直到有一天,她們發現年幼的女兒可以控制別人的思想,隨意操縱一件事情的發展,甚至……是別人的記憶。」
「!」姬無憂的注意力完全被集中在了兩儀深雪嬌艷豐腴的雙唇上,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無法移開視線。
「於是,她們又找到了神明,神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你們要逆天而行,就要付出代價,總會有悲劇發生。神龍死前詛咒你們的後代世世代代都將互相廝殺,直到永遠。』沒有辦法,她們只能將小女兒溺斃。可是沒想到另一個女兒的後代中還是有這樣的人出現。大女兒不捨得殺死自己的親生骨,將其流放,導致了一國滅亡。」
「世世代代都相互廝殺?」姬無憂聽著這個傳說,細細理著其中真真假假的信息。
「是的,殿下你想想,為什麼她們做的事情會被發現呢?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然的法則。」苦澀在兩儀深雪眼底暈開。
「自然法則?」難道……
「萬物相剋,居然有了這樣一種人,那麼就會衍生出另一種人——不收她們控制的人。」說到此,兩儀深雪停下來,等著姬無憂下一刻的反應。
下意識吸了一口氣,姬無憂愣在當下,第一反應是質疑,這種不靠譜的古代故事,再加上下意識的否定。
「只有和她們和血緣關係的人才能不受這種能力的控制,而且她們聰明睿智,是天生的領袖,受到周圍人的愛戴。」兩儀深雪說著,「如果任似非留在芮國,終有一天芮國的權利中心會被轉移,就算她不想,芮國皇帝又怎麼會容忍?聽說,她現在已經開始經營自己的事業了。難道殿下不擔心她有異心么?」她了解姬無憂,這位早熟的長公主疑心病比芮國其他皇族都要重,在向她拋出部分事實之前,兩儀深雪需要再次確認她對任似非的用心,否則,她準備轉而去找白心墨。
面對兩儀深雪拋出的另塊碎片,姬無憂心中就算不願也不得不承認。她沒有說話,此刻,她更加想回到任似非身邊,她開始覺得把小駙馬帶出國並非明智的選擇,先是遇到了聖都都主,后是重逢了白心墨,最後連兩儀深雪也開始在任似非的問題上糾纏不清,哪一個都不是善主兒。更何況,現在還要扯上國家政治問題。再加上本來就已經麻煩的問題,令姬無憂也感到了壓力。
還是猶豫了嗎?兩儀深雪盯著姬無憂,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姬無憂自小和兩儀蓮來往頗多,是她比較欣賞的年輕王族,她身上沒有任何王族糜爛的習慣。當得知任似非是自己女兒的時候,她就立刻開始了對姬無憂全方位的調查,除了那個叫潘澤兒的管家,她對自己這個「女婿/兒媳」倒也頗為滿意。可畢竟越是這樣的人越難愛,兩儀深雪擔心的就是和這位聰明的公主戀愛會太辛苦,背景重重、顧慮太多。
「任家沒有這樣的傳說。」芮國百年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人,任家更是世世代代在王族嚴密的監視下,如果真有異樣,不會多年來無人知曉。
「要是,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不是任家人呢?」察覺到姬無憂內心的掙扎,兩儀深雪決定再接再厲。「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也一樣保不住她的身份。」
「她是任似月的胞妹,這樣就足夠了,有本宮在,駙馬自是安然不恙。」姬無憂的態度漸漸變得堅定,好像終於抓到了和任似非感情之間的症候群。不管怎麼樣,還有任似月那個狐狸一起。手很緩慢地捋了捋袖子,代替本意想要甩袖的動作。
「可若到時候,悅妃欣然同意了呢?」兩儀深雪老神在在地問。
心口一沉,她從來都是理所當然的認為任似月會站在自己一邊,可現在想想,如果牽涉到任似非的問題,悅妃的智謀一般都會脫離理性迴路,畢竟連把一個痴兒強行嫁給她的事情她都做出來了。光光想到這樣的境況,姬無憂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手中逃走了。
「國主到底想知道什麼?」從開始到現在,兩儀深雪都在不斷地試探她對任似非的態度,這非常有違這位大人的做派。
「哈哈哈。」見姬無憂已經被逼得不耐煩了,兩儀深雪不怒反笑。「真公主可喜歡你家駙馬?」
「自然。」這大概就是長公主殿下能夠講出的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兩儀深雪認真看了一下姬無憂的表情,決定選擇相信姬無憂,相信自己的感覺,「要是,她是兩儀國的公主呢?她舐禮以後,所有人都會知道她不是任家的孩子呢?」的確,理論上,任似非也應該是紅瞳,而不是任家代代相傳的紫瞳,光光調查她的身份就會在芮國引發一場小風波。
「國主,你這個……」玩笑開過了。姬無憂想這麼說,可後半句話硬生生被兩儀深雪從懷中掏出的玉佩給打斷。
她對這塊太白玉的玉佩印象深刻,頃刻間安奈下自己所有的情緒,等著兩儀深雪的后話。
「據悅妃娘娘說,這塊對玉佩的另外一塊的確在非兒手上無疑,只是悅妃兒時貪玩弄壞了,最後,她做了塊一模一樣的給非兒,卻不知道為何在殿下手中?當年非兒溺水過,殿下可知道原因?」
姬無憂只是看著兩儀深雪手中那塊久違的玉佩,完全無視兩儀深雪之後一連串的問題。她仍然不能消化這個戲劇性的說法,這也意味著,她兒時遇刺那天,任似非也在現場,溺水……難道她夢裡的人是任似非?
兩儀深雪的說法是那麼離譜,卻偏偏能恰到好處地解釋部分未知環節。
「所以,和非兒離合吧,她最終會回到兩儀國的。兩儀開化,民風奔放,回國后,她會有更好的歸宿。」
「絕不可能,不管她是誰,她都是本宮駙馬。待本宮調查清楚,自會給兩儀國主一個交代,如果國主所說並不屬實,那本宮也絕不會放過。」說完,姬無憂消失在了夜空中。
姬無憂走後,兩儀深雪長舒一口氣,「退下吧,看來今晚你不用出動了。」
「是。」一個衣著精緻的人兒從屏障後走出,帶著調皮的表情和……火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