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過來
此時此刻,任似非只覺得額角隱隱抽痛。
原本,兩個風格迥異的女子當街擁吻在一起就已經受到了不少人駐足觀望。現在又加入了一個面若冰霜的女子。
在這個觀念和下線都極為寬容的城市,路人們很快將看美女的心態轉換成了看好戲的心態。不過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胆,在場有眼界的人都知道三人中有兩個是這個世界上最高階的紅瞳,就算只是皇室中一個小小的旁系也不是他們可以得罪得起的,更何況最近聖都正在舉行閱兵,各國能夠出席這項活動的皇室成員無不是在他們國家手握重拳又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也真是因為如此才能人格外好奇,這樣等級的大人物為什麼會在街邊上演這種肥皂劇般的老套情節。
是的,就是肥皂劇本的情節,任似非可以無視白心墨一臉無所謂的神情,也不去看那眉眼中彷彿可以將她吸入的熱情。然而此刻,她也不是很想照顧姬無憂的心情。可真對上長公主殿下依舊波瀾不驚的眼眸,心中卻略過一絲動搖。
其實姬無憂早早已經看見了兩人正在交談的身影,她幾乎想都沒想就立刻飛速向自己心中惦記的人兒靠近,卻在途中聽見了白心墨的問題,不禁止住步伐,想要聽聽任似非的答案。而當任似非狀似不確定的語氣響起在耳畔的時候,姬無憂好像渾身起立被抽走,轉瞬失去了再向前一步的勇氣。心頭就像是被上古巨龍用它的利爪生生撕下一塊似的,就是那麼輕而易舉。就在她連疼痛都來不及感受到的時候,她居然看到了白心墨捧著自家駙馬的臉就是一吻。只一瞬,她就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氣血翻騰,身體里有些什麼東西就要破體而出。看到任似非無力的反抗了一下,她的心中才微微好受。就在這個時候,沈凝塵也趕到了。
沈凝塵在遠處也看見了剛剛的一幕,不禁眼角抽搐,芮國長公主殿下喜不喜歡她的駙馬沈凝塵不是很清楚,但是駙馬是不是真的喜歡姬無憂,她可是很清楚的。她不知道自家二小姐和她對面那位身著黑色廣袖長袍的絕色女子是什麼關係,只知道眼下她身邊的長公主大人非常非常地生氣,一種冰冷刺骨的寒氣正從她體內一層層綿延至周身,彷彿可以凍結一切,她低頭一瞥,路邊的一株花草上面已然染上了一層薄霜。
「過來。」見任似非只是默然看著她而沒有任何反應,長公主殿下又一次重複了這兩個字,只是聲線柔和了很多,就像是害怕嚇跑了任似非似的。
悠揚的聲線落在任似非耳中,好似一滴水落在了靜止的水面上。可她只是望向白心墨的臉,那異常優美的線條上面帶著一些挫敗、一縷不甘。
暗嘆了口氣。「你過來。」過來過來,叫小狗呢?任似非也不管現在姬無憂是什麼心情,反正她現在的心情也不美妙,要不要原諒姬無憂還是要等她過來再說。
「……」周圍各家暗衛都吃了一驚,他們也跟了這對一段不短的時間了,斷然沒有看出原來這位芮國的長駙馬還有這等傲嬌的時候,明明已經被抓包在了當場,鐵證如山,可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讓攝政長公主先到自己跟前來,著實出人意料,人才啊!
隱沒在不遠處的魑和魅聽了差點沒從樹上掉下來。天啊,主子什麼時候那麼有出息了?
而他們一旁的任小龍只是撲扇了一下翅膀,『看看看,主人也有翻身的一天~!』這樣想著,任折耳小朋友開心地甩著尾巴。
「好。」姬無憂的聲音比之前更加柔和,心中某個一直緊繃的角落鬆開了不少,對任似非的命令口氣沒有什麼異議,更沒有表現出不悅的樣子,只是收斂住全部冰冷的氣息,蓮步到了任似非身側,看也不去看剛剛在任似非唇上作案的兇手一眼,只是死死盯著任似非的唇瓣,好像下一秒那裡能開出花兒來。
在姬無憂眼中,誰靠近誰在此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似非還是願意讓她站在離自己最近的距離。雖然長公主殿下不喜白心墨那樣的小謀算,可大局觀還是一流的。皇族的優越感哪兒有失去任似非的恐懼有分量。
「……」這回連任似非都有些無語,難得作一次就遇見了長公主這樣繞指柔的狀態,著實有些憋屈,忍不住撇了撇嘴。想發泄的時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白心墨自知今天已經沒有機會把任似非帶走,可也沒有見任似非對自己有多生氣,她只是對著姬無憂問道,「你愛她么?」
姬無憂依然沒有看她,也沒有絲毫所動,維持著看著任似非的狀態。
見狀,白心墨不再多言,只是再深深看了一眼任似非后便轉身離開,一陣凌風吹來,捲起了地上幾片枯葉,也吹走了白心墨的身影。在場的人見識到了白心墨出神入化的身法。
任似非懂得白心墨眼中的話語——她還沒有放棄。
礙事的人離開了,姬無憂試探性地緩緩牽過任似非的手,任似非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握,只是任憑她拉著自己坐到河邊的一張休閑椅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明黃色的手帕,開始擦拭任似非的唇,力道不算輕但也絕不重。
任似非直直望著姬無憂,不阻止她手上的動作,也沒開口說過的意思。
「既然駙馬不喜鵬程菜如此,怎麼不告訴本宮。」姬無憂此時口氣輕緩,讓人如沐春光。
「無憂,你喜歡我嗎?」事已至此,任似非也不再繞圈子,她心中升起一種破竹之勢,如果今天姬無憂猶豫一下,那麼她真的就會留在聖都。她有自信,那些穿越者一定會追隨於她,只是她的姐姐……
「自然。」姬無憂的聲音依舊輕柔,口氣沒有絲毫波瀾,也不帶任何扭捏。
「那潘……」既然打算破釜沉舟,按任似非的風格依舊問不出這樣的問題。
「盤?」姬無憂就是在這件事情上面不怎麼開竅。
任似非深深吸了口氣,方才重重吐出:「潘澤兒。」
只見姬無憂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聰明如她事情的始末立即明清。心中原本的鬱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湧上心頭的暖流,它過經的地方酥酥麻麻的,這種感覺由心臟徐徐擴散到四肢百骸,宛若第一次打通經脈般讓人身心舒暢。
銀鈴般的笑聲從任似非頭頂散落開來,只一瞬間,任似非就被拉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臉更是擁上了一塊豐腴之地。姬無憂很想一親芳澤,轉而想起剛剛白心墨對任似非的所作所為,還是忍住了。
「芮國的女子,只會愛和自己成親之人。」姬無憂挑起任似非的下巴,動作簡直和剛剛風流的白心墨一模一樣,下一刻,長公主殿下湊到任似非耳邊,吐氣如蘭,「能得到本宮憐愛之心的,只有似非一人。」原來說出來也不是那麼難。
可這個在姬無憂心中無懈可擊的邏輯落在任似非的迴路上則是錯漏百出,可長公主大人綿柔的懷抱和溫柔的語氣還是十二分受用的,任似非佯哼一聲,道,「聽說若不是姐姐強行把我塞給你,殿下原本要娶的是潘澤兒吧。」今天都這樣了,哪裡還有什麼臉面,任小駙馬橫豎橫是豁出去了。
「絕無此事~!」姬無憂想都沒想,矢口否認。好不容易才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要真是在這個問題上面糾纏不清,恐怕任似非真的要翻臉了。
聞言,任似非挑眉,可今天她若不稱火打劫更待何時?於是她又問,「聽說,我轉型之前,殿下常常召潘澤兒侍寢?」任似非問得好似弱弱的。
姬無憂開始覺得有點頭疼,是哪個長舌婦告訴了似非這個?腦海中驀然浮現了任似月的臉,隨後很快否定,難改任似非每次與她親近之時都攜著一縷猶豫,不要讓她知道是誰,不然她一定親手撕了那人的嘴~!
心裡盤算著,口中的語氣不由透著些萌意,用只有任似非可以聽到的聲音說:「絕無此事,本宮絕對是清白的。」若換作平常,姬無憂怎麼會解釋那麼多?任似非怎麼會問那麼多?只能說凡事講究機緣,一個人跳脫了日常的人物個性會帶起另一個人一起跳脫。
在正午明媚的日光之下,她們望進彼此的眼睛,在對方眼中只看見了自己的身影,柳暗花明。
任似非臉上驟然泛起邪氣而純粹的笑容,與兩儀深雪有三分類同,在反覆確定了姬無憂眼中的認真和真誠之後,她反手攔過姬無憂的肩膀,到姬無憂耳邊,帶著兩分霸道,三分任性和五分的紈絝說道,「殿下清不清白還要待我有機會考證了再說。」隨即將下巴抵在姬無憂肩頭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理解到任似非語中的含義,姬無憂的臉一起紅了起來,只一下就被她壓了下去,將臉埋入任似非仍然稚嫩的肩頭,心中暗嗔道『那麼小就不正經,長大了還了得?』只有臉上的溫度久久不散。
世間萬物在破壞和重建的循環中不斷成長,個性如此,經驗如此,羈絆……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