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周世禮對翟九重的印象一向不佳,此刻又兼妒火中燒,說話不由得就不客氣起來,他怒氣沖沖地質問歐韻致:「翟九重風流成性,身邊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你又何必自甘墮落跟他混在一起?」
歐韻致大怒,氣得一張臉都紅了,她立即反唇相譏說:「就算翟九重再怎麼不好,也總好過你周大少!說到目中無人、妄自尊大,你周大少認第二,都沒人敢認第一!」又說,「更何況說到風流,你周大少也不差,就不要妄自菲薄,五十笑百了!」
周世禮怒不可遏,他萬沒想到歐韻致竟這樣維護翟九重。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說:「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再怎麼說我們也是相交一場!」
歐韻致惱恨起來,冷冷地盯著他說:「那我可真要多謝謝你了!不過,就不勞您周大少費心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說完,再不想多看他一眼,抬腳就往翟九重走去。
周世禮簡直紅了眼,一伸手就把她給拉住了,他說:「這麼著急做什麼呢?舊情人見面,怎麼也要敘敘舊嘛!」態度惡劣起來,口氣也有些輕佻,叫歐韻致忍不住發起火來,她恨恨地甩開他的手說:
「周世禮!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在也算相識一場,你別搞得這麼難看好嗎?」
周世禮氣得要笑起來:
「這麼說還是我周世禮沒有你歐小姐來得瀟洒了?怎麼,你連翟九重那樣的人都能看得上,連跟我多說幾句話都不願意嗎?」
歐韻致氣得雙眼泛紅,正預備反駁,那邊翟九重見情勢不對,已經走了過來,問歐韻致:「循循,出了什麼事嗎?」轉頭看向周世禮,礙於場面,淡淡地朝他點了個頭。
周世禮一腔怒火正不知該往何處發泄,見狀立即冷冷地「哼」了一聲,將頭轉向了一旁。
翟九重不由大怒,心裡暗想這姓周的實在是太猖狂了!雖說他現在有求於他,可是他們這等人一向是無寶不落,並不是說他翟九重什麼也沒有,光憑一副三寸不爛之舌就想周世禮站到他這一邊。說到底,大家始終還是平等的。更何況雖說礙於兩家的關係他與周世禮一向都是以平輩論交,但再怎麼說他都比周世禮要大著他十幾歲,哪裡容他在自己面前這樣放肆?如果不是忌憚周世禮現在握在手裡的那些股份,他簡直都要與周世禮翻臉了。
他好容易才將心頭的怒火壓下去,卻也沒有了再和周世禮寒暄的興緻,轉頭拉過歐韻致就走:「循循,我們走吧!」
歐韻致乖乖地跟了上去。
周世禮只差要氣得吐血!
他眼睜睜地瞪著翟九重和歐韻致的背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遠了。
馮大龍的獨子馮兆北今年三十七歲,曾經娶過一任妻子,後來這女子因病去世,馮兆北一直都沒有再娶。翟九重並沒有誇張,這個馮兆北確實是長得不錯,身材高高瘦瘦的,面目清秀,舉止文雅,再加上本人出身也很好,倒也確實是個好女婿的人選,只是,歐韻致不喜歡。
她總覺得馮兆北打量她的目光實在太過直接,□裸不含尊重,所以她只是淡淡地沖他點了點頭,然後便退回到了翟九重身邊。
翟九重笑眯眯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叫不遠處的周世禮瞧在眼裡,只覺得分外不是滋味,他黑著一張臉出了高爾夫球場,悶悶不樂地回到了家中。
晚間接到了明紹康打來的電話,稱他試著與歐崢嶸的秘書聯絡了幾次,但是對方一直推脫歐董正忙,並沒有和他約見的意向。
周世禮只不過想試探下歐崢嶸的態度而已,如今他已明白了,女人終究是女人,到底是比男人要長情些。
周世禮想到這兒就想起了歐韻致,歐韻致為什麼不呢?他到底哪裡比不上翟九重,以致於她寧願跟著那個糟老頭子,也不願意跟著他?
周世禮簡直出離憤怒了。
他約了翟隨心。
翟清讓的幼女翟隨心自幼習畫,故去的丈夫嚴道正曾經在大學裡面教書,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兩人婚後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嚴書淮現在一家投行工作,女兒嚴書婷的兼職是模特,全職則是——名媛。母子三人在嚴道正去世后便搬回翟家居住,倚仗娘家生活。翟九城和翟九樓的老婆對此一直十分不滿,兩人頗多怨言,尤其是翟九城的老婆黃子琳,心直口快,性格又潑辣,經常拿話擠兌翟隨心母子,話里話外都透著翟隨心母子吃白食的意思。
有一年除夕,翟清讓在家宴上多喝了幾杯,一時高興,就吩咐王佩林封了幾個大大的壓歲包給各位孫子孫女。王佩林也沒有在意,一不留神將紅包封得多了,幾位孫子孫女散完,一看還剩多一個,就隨手給了坐在她身邊的嚴書淮。結果黃子琳見了,頗為不忿,出了主宅的大門就開始嘮叨:「家翁家姑可真是老糊塗了,自家的親孫子不疼,偏要便宜那兩個野種,有娘生沒爹教的雜種!」
可真是巧,叫尾隨在後的翟隨心聽了個正著!翟隨心大怒,當場就跟黃子琳打了起來,姑嫂倆只打得頭破血流,最後還是翟清讓出面才將這件事情平息了下來。可翟隨心仍是氣得不輕,回去以後據說抱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哭了大半夜,自此跟黃子琳就不對付,平常只要是黃子琳同意的事她必定反對,只要是黃子琳喜歡的東西她必定討厭,看到黃子琳倒霉她就高興,看到黃子琳高興她就憋屈,姑嫂倆毫不誇張的說,簡直勢同水火。
翟家的這場紛爭,說到底,若是翟九重輸了獲利最大的定是翟九城。這些日子以來,翟九重面對危機時左支右絀,疲於應對,可叫翟九城和黃子琳夫婦看得暗地裡好一陣得意,黃子琳更是隱隱以贏家自居。這叫翟隨心看了,只恨得連牙都痒痒!
她必要讓她算盤落空才對。
她在周世禮和律師帶來的合同上籤了字。
捧著新簽訂的換股協議書,想到黃子琳那失望的模樣,她心裡不由一陣得意!
實在怪不得她,當初黃子琳因為一封區區十萬塊的紅包大罵她的兒女為「野種」,也不見翟家有誰為她說一句公道話,就連她父親也只是輕飄飄地讓黃子琳給她道了個歉而已,怎能不叫她寒心?
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她真是受夠了!
現在,她脫離華貿進入海喬,並有資格列席董事會議,誰還敢稱他們母子寄人籬下?誰還敢視他們母子為「野種」?
早把自己的父母兄弟拋在了腦後!
自古以來,「商場之上無父子」,為了一個「利」字,數典忘祖的絕不在少數。
不過,論到數典忘祖,心狠手辣,翟隨心較自家的侄女翟從智就又要差得遠了。
「車震門」過後沒幾天,翟從智竟在網上發布了自己的驗傷報告,並聲淚俱下,指責自己的父親有暴力傾向,不適合繼續華貿的董事局主席。
這則消息一經傳播,頓時引爆了全城熱議,至此,翟九重重掌華貿董事局的大計徹底落空!
他這下是真的患了躁狂症,沖回老宅去找翟從智算賬,誰知翟從智不在,迎頭卻碰上了岑葉愛,他怒恨已極,想都沒想,抬手就給了岑葉愛一掌,岑葉愛被他打倒在地,腦袋正磕在門前的台階上,頓時鮮血長流,痛哭不止。
翟九重大罵:「賤人!看你生的賤種!」
岑葉愛傷心失望極了,很想效仿女兒也到媒體面前哭一場,只是翟九重這次分明是有備而來,他吩咐保鏢,將岑葉愛關了起來。
躲在澳門酒店裡的翟從智細思恐極,深知父親不會輕易饒她,心底不禁又急又怕,她久久無法和母親取得聯繫,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在網上發布了一條微博,話里話外含沙射影,隱隱透著翟九重記恨在心,將自己的母親囚禁的意思。
甚或有可能,岑葉愛已經不在人世。
外界一片嘩然,好事者議論紛紛,可笑翟九城和翟九樓兩兄弟這時候不思團結,竟然還落井下石,煽風點火,搞到就連警察都找上了翟家的門。
翟九重憤怒傷心已極,待警察走後,一頭載倒在了沙發上!
華貿的股票一路大跌,幾乎沒有跌停。
周世禮等人趁勢一路吸納,待翟家人發覺的時候,為時已晚!
翟九重只驚得冷汗直流,一下子從病床上跳了起來!翟九城和翟九樓兩兄弟這才傻了眼。
他們兄弟三人幾乎在同時奔到了父親床前,然而翟清讓已中風多時,意識是有一些,只是無法宣諸於口。他虛弱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慢悠悠地伸出乾枯如柴的手,指著自己面前的三個兒子,突然間身體一僵,直直背了過去!
一代金融巨子當夜就離開了人世。
翟家雪上加霜,越發不振起來,家裡人心惶惶,人人都在為自己打算,翟清讓的頭七沒過,黃子琳就開始嚷嚷起要分家來。
其實翟清讓的資產生前早已以各種方式分給六位子女,現在爭的,是大宅而已。
這棟大宅位於半山腰上,佔地極廣,風景也好,不談建築,就是地皮已值好幾個億。
黃子琳等人瘋癲起來。
一場風波只鬧得驚天動地。
華貿很快召開了股東大會,在這一屆的大會上,不意外地看到不少新股東,其中最受人矚目的一個就是歐崢嶸!
以她的實力,竟能吃得下華貿將近10%的股份,她究竟什麼時候有的準備?
翟九重震驚不已,卻又很快恢復從容,隱隱還有些驚喜,翟家雖然出了翟隨心那個叛徒,但加上歐崢嶸,仍能穩穩地掌控大局。
這時候兄弟幾個倒空前團結起來,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又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然而,歐崢嶸在關鍵時刻,卻投了周世禮一票!
周世禮大吃一驚,他是知道翟九重和歐崢嶸的關係曖昧的。
翟九重更是萬萬沒想到!
他睜大了眼,死死地瞪著歐崢嶸。
歐崢嶸也看著他,輕描淡寫地說:「醫生說你身體不好,不宜再為公司的事情操勞,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段時間再說吧!」
翟九重只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憤怒、傷心、失望,萬萬沒料到就連歐崢嶸有一天都會背叛他。
他抖得不能自已。
都不知道是怎麼回的歐家。
他將自己陷坐在沙發上,如一條離了水的魚,艱難地張著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氣,好半晌才有力氣開口問歐崢嶸:
「為什麼?」
歐崢嶸坐在客廳巨大的落地窗下,淡淡地喝著茶:「沒什麼為什麼。你當初不是說過,如果你負我,就讓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嗎?那你現在就只當被雷劈一下下咯。」
最後一句話說得搞笑,翟九重笑了一下,一張臉慘白如紙。
他問歐崢嶸:「你就一點都不為循循著想?」
話音未落,歐崢嶸就冷笑了聲。
「你當循循是你那對沒用的兒女嗎?她不用你為她留下任何財產就可以活得很好。更何況,她應得的那一份,我現在都已經替她拿來了啊!」
翟九重虛弱地笑了兩聲,半晌沒有答話。
好久才說:「華貿10%的股份,這是怎樣大的一筆錢,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十四年前咯。」歐崢嶸笑了笑,「應該慶幸你背叛我背叛得早,否則的話我哪有這麼多的時間為自己打算?」
翟九重慘淡地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
還好,心情不算太壞。
目前還在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