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掌中帶煞

第3章 掌中帶煞

商慈迅速從床榻上坐起,鬆一口氣的同時仍然面帶警惕地盯著他。從這男人的反應來看,她方才的話已狠狠戳到了他的痛腳,指不定會做出什麼惱羞成怒的事。

蕭懷崇此時像被人兜頭澆了盆涼水,從頭冰到腳,半點性-欲都沒了,一雙烏沉沉的眸子里盛滿了怒火,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斷子絕孫?你這是在咒我?」蕭懷崇攥緊拳頭,忍了又忍才沒有爆粗口。

這年頭,風馬燕雀的江湖騙子遍地都是,蕭懷崇當年病急亂投醫的時候,也沒少上那些神棍術士們的當。那些神棍慣會的手段就是拍馬屁,先是天花亂墜地一通誇,最後隨便給你扣一頂什麼血光之災的帽子,叫你破財免災。對於什麼血光之災,蕭懷崇一點也不在意,他只關心他的子孫後代。幾年來,他也曾走訪了不少隱世的神醫、半仙們,卻沒有一個可以治好他的「病」。

整整十年,這件事像塊揮之不去的烏雲,盤桓在他的頭頂上,如今被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尼姑開口點破,蕭懷崇覺著惱怒難堪的同時,對她卻是少了幾分輕視。

畢竟僅靠相面就能勘破他多年隱疾的,她是第一個。

難道她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他在她面前一直自稱得「我」,就連靜慧庵主也不知自己確切的身份,方才她那三句話,相當於將自己的老底全揭了。羞惱過後,蕭懷崇心中驚疑不定,他只不過想來庵堂找個樂子,結果歪打正著碰見高人了?面前這個眼波瀲灧、面若桃花的美人,怎麼也不像是個會相面算卦的先生啊……

商慈見他沒有要揍她的傾向,也就安了心,端得一臉誠懇無害:「我說得俱是實話,當然,光看面相,未免有些片面,公子若信我,我可替你看看手相。」

蕭懷崇將信將疑,猶豫片刻,還是默默地伸出左手,掌心朝上。

從食指到掌根有三條掌紋蜿蜒相接,從坤位到明堂有一條紋,從兌位到坎位有另一條紋,是典型的震卦紋手相,若震位豐滿、顏色紅潤者,命中必有子,但是他這三條紋路過細,且有一條橫向的煞紋破壞了整個震卦,那條煞紋極淡,並不像是天生的掌紋。

商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同時直言道:「震卦紋過細,且帶煞,命里無子息,只能抱養別人的兒子。」

她的話對蕭懷崇來說無疑又是當頭一棒,他握緊了拳頭又鬆開,有些艱澀地問:「……這煞可否化解?」

「能不能化解,我現在還不敢斷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煞並非你命中生來帶有,而是後天被人下了煞局。」

師父常教導她的一句話,便是人不可貌相。這和佛門的說法「相由心生」有一定的相通性。

聽起來似乎與相術的本質兩相矛盾,其實不然。

每個人的相貌天生自帶因果,從面相、手相、甚至足底相都會形成一種高度統一,如果道行足夠,靠批八字、看面相、看手紋,都能把一個人的大致命運批下來。

但,人的相貌不是一成不變的,受後天性格、環境因素影響,因緣機遇之下,相貌也會發生改變,師父也是藉此話來告誡她,可相人,卻不可相命。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眼廓泛青、淚堂凹陷,外加他掌心橫生出來的煞紋,商慈可以斷定他這一臉無子衰相,是後天被高人布下煞局的傑作。

「煞局?」蕭懷崇聞言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害我?!」

商慈輕點了點頭。

蕭懷崇坐在床榻邊的杌子上,長吸了口氣,原來困擾了他十年的問題根源不是出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小人暗算,這事情轉變得太快,他得好好消化消化。

現在,他是萬不敢再對商慈不敬了,雖然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世外高人的樣子,但憑她說得那番話,哪怕有一線希望,他也絕不會放棄,只不過他自持身份,依然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姑娘,若你能替本王破了這煞局,你要什麼,本王便能允你什麼,前提是,你方才所說俱是真話。」

聽他自稱本王,商慈並未感到意外,方才看他的面相,她已猜到了三分,天生富貴,兄弟眾多,輔佐君王成大業,除了王爺還有誰呢。

空口白牙地想讓他相信自己也不現實,通常商慈都是先辦事,再議其它。

想要通過外力因素來影響一個人的命格,必須是日積月累,那煞局所在必定是王爺常呆的地方,八成就在王府了。

商慈站起身來道:「如果王爺方便,今日我便可隨你去王府,探一探那煞局。」

這掛羊頭賣狗肉的尼姑庵她是一秒也不想多呆,不趁此機會抱緊王爺大腿趕緊開溜,更待何時?

蕭懷崇對她的來曆始終是抱有懷疑,見亮明自己身份后,她神色如常,沒有半點意外和誠惶誠恐,心下更添幾分好奇:「你……究竟是什麼人?師從何門?」

商慈張了張嘴,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回答。做他們這一行,道教的可以被尊稱為道長,佛家的可尊稱為大師,而商慈無門無派,換句話說,就是野路子,尊敬他們的呢,喊一句先生,難聽點的呢,就是神棍。

可無論什麼三教九流,總得有個師承吧,除去道佛這兩大家,還有三合派、九星派、八宅派、玄空飛星等頗有些知名度的派別,剩下的小派別五花八門、不勝枚舉。可她的師父就是這麼個奇人,從沒入過任何一派,商慈曾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捻著長須高深莫測道:「為師我這身本事一半是靠自己鑽研領悟,一半是受各路高人點撥,取各家精華,自稱一派,你好好跟著為師學便是,還問這作甚,得了便宜只管偷著樂吧。」

腹誹歸腹誹,師父在行業中的名號是響噹噹的,早年的時候是吃皇糧的,官封「欽天監監正1」,曾為先帝勘選過皇陵,什麼雜七雜八的術數都懂得些,辭官歸隱后,還有不少達官顯貴慕名找上門來,師父被騷擾得煩了,手捧羅盤,身擔書箱,騎著毛驢,就這麼離家出走了,在路上順便撿了他們這三個徒弟。

「我無門無派,這相面的本事是跟我師父學的,他老人家的名諱我不便提,」關於師承方面,商慈含糊蓋過去了,但身世方面,商慈不敢亂講,王爺想要查她的身份很容易,於是如實道,「不瞞王爺,我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因被姊妹陷害,而被長輩送到這庵堂里清修,那庵主見我孤苦無依,逼我來接客,我為王爺請纓破煞,也是想借王爺之手離開這庵堂,咱們各取所需。」

蕭懷崇點點頭,她這番話里其實還有漏洞,既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裡怎麼會讓她學相術呢,在他們這些王公貴族的眼裡,相術是下九流的東西,上不得檯面。不過他的目的只是要請她破煞,商慈究竟是何來歷,對他也不重要了。

商慈走到一旁收拾包袱,這才想起她的家當都陸續抵給了靜慧庵主作住宿費了,就剩下換洗的衣衫還有幾顆碎銀子,商慈一拍腦門,心想壞了,轉身對蕭懷崇道:「王爺,我忽然想起我來得匆忙,一些破局需要的法器都沒帶在身上……」

她的靈魂是穿過來了,但隨身的傢伙什是全落下了,她的袖珍羅盤,玲瓏骰子,犀角簽筒……師兄應該會替她好好保管的吧,商慈這麼安慰自己。

蕭懷崇看了眼桌上的筆墨硯台:「無礙,需要什麼你寫下來,我這就叫人去準備。」

商慈正在掰著手指算重新置辦這些傢伙什要多少錢,肉痛得不要不要的,乍聽這話,頓時笑顏逐開,顛顛地過去執筆寫清單。

首先羅盤是必備的,定位全靠它,因為不清楚煞局的形態,商慈又添了八卦鏡,破局不比布局,不用準備太多東西,以防萬一,她還是寫上了公雞血、米酒、桃枝等等除邪避穢的物件,畢竟是煞局,難保不會引來一些不幹凈的東西。

寫完后將清單遞給蕭懷崇,他接過來看了兩眼,都是尋常用的東西,徑直走上前打開屋門,對門口候著的一位隨從說了兩句話,隨從拿著清單轉身快步走了。

商慈收拾完包袱,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素袍,心下有些膈應的慌,且這尼姑裝走在街上未免太打眼,於是叫蕭懷崇在門外等著,自己則換了身尋常的棉布襦裙。

拾掇好一切,二人剛走出院門,就被靜慧庵主給攔下了。

靜慧庵主雙手合十,望著蕭懷崇臉上堆笑:「蕭施主,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眼神微轉,一眼就瞧見了他身後已換了衣裳、背著包袱的商慈,笑容頓時僵在嘴角,「姜姑娘,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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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後來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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