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 在隴西（一）

調/教小混混的過程基本是單方面碾壓，王耀看到庄毅一手捂著下巴坐在地上，臉上掛著和當年被他揍成狗的時候一模一樣的懵逼表情，忍不住將拳頭抵在唇上咳了一聲才勉強壓下笑意。

「你等著！」庄毅嘴角青紫，下巴也腫了，這句威脅的話也是說的含含糊糊，意識到自己現在毫無氣勢，他只得爬起來拽著跟他同來的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一瘸一拐的跑了。

「就是他？他不是頭頭么？還親自出來收保護費？」趴在樓梯上往下瞧了半天熱鬧的邱以嶸問道。

「人手不夠吧？」王耀聳肩，「他那一群里真正成年的加上他才三個，其他幾個都是半大孩子。」

「他們家裡人呢？」原劭諳問道。

「大耳朵家裡沒人，其他幾個小屁孩兒家裡面也管不住，這年頭，能拿點吃得回去家裡大人說不定還要誇他。」王耀把手裡的鋼管往地上嗑了兩下，「他們現在知道這棟樓有了異能者，暫時應該不會再來了。」

「那就先這樣吧。」賀清洵瞥了一眼旁邊忙不迭道謝的小兩口，男的嘴角青了一塊，女的除了哭花了臉，並沒受什麼傷，衣服也沒拉拽的痕迹，看來那幾個小混混只是為了糧食，倒是真沒有做出過分的事來。賀清洵自然也沒和他們多說的打算，轉身就上了樓。

殷子充見他們回來了，也沒多問，邱以嶸正想辦法幫他聯繫江玲他們，兩邊失去聯繫已經很久了，殷子充回國之前去看過傑克奧康納的農場所做的應急儲備，發電機和汽油柴油都有，沒道理聯繫不上，如今要麼是那邊主動切斷了他所知道的那些聯繫方式，要麼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所有通訊工具都失去了，這兩個可能都讓殷子充感到十分焦慮，在『時間膠囊』曝光之後，他曾經數次勸說他們一家趁著跨國交通還能維持儘快遷來中國，但傑克奧康納堅信自己那座完全可以自成一個生態體系的農場可以在任何災難面前保護家人，何況即便彼此間相處的不錯，傑克也根本不可能在時局動蕩的時候放棄熟悉的親友轉而去一個陌生的國家投靠只見過一次的繼子來討生活，而江玲在成年的長子和尚且年幼的兒女之間，自然也是選了後者。這些殷子充都懂，這不像是方涵他們從B市來到S市，就算殷子充以後翻臉不認人，他們靠著自己的儲備和能力也完全可以活的不錯，而奧康納家則不僅僅是一個太平洋的問題，更多的還有人種上的距離感會在亂世被無限擴大。

「你給的這幾個號碼都至少有三天未使用過了。」邱以嶸無奈道，「從間諜衛星上也看不出什麼，不過從目前得到的情報上分析，這裡應該還算安全。」

殷子充抿起嘴，其實他更多的是在擔心來自人為的傷害，M國槍支泛濫，要守住一座能夠自給自足的中型農場並不容易，「算了，先吃飯吧。」

「之前我試圖進入軍用衛星的時候和M國一個黑客碰了一下，要不，我問問他？」邱以嶸猶豫道。

殷子充搖搖頭，在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情況下這麼做太過冒險，奧康納家準備足夠充分，就怕本沒有危險這樣做卻反而引來了虎狼。

吃過晚飯，王耀去給鄭修明母子還有一直未歸的馮楠送飯，樓下201賣房子的那對情侶拿著房產證，戶口本還有女方母親的身份證過來簽合同，又要了二十斤玉米面的訂金，才約好了明天去房管局過戶。

賀清洵見殷子充一直興緻不高，天還沒黑就把人拎進屋了，「我覺得你再端著苦瓜臉下去我就要忍不住對你始亂終棄了，快把我家每天都在傻樂的大寶貝兒交出來。」

殷子充翻了個白眼，他自覺既然當了隊長，就該對別人負起責任來，一想到未來要做的事就覺得壓力打得喘不過氣，大家一開始叫他隊長，殷子充還在心裡沾沾自喜過，但時間一久，就漸漸力不從心起來，這擔子對他來說太沉，早就超過能力範圍之外了，基本都是硬撐，哪有傻樂的時間？每次看到邱以嶸偷偷摸魚玩遊戲，就覺得好羨慕。

「還有我呢。」賀清洵見他不出聲，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大不了咱們不追求什麼勢力不勢力的了，只當時帶個獵人小隊，反正其他人不也是這麼想的？」

殷子充看了賀清洵一眼，「那多虧的慌？比你上輩子還不如。」

賀清洵笑笑沒有接話，他上輩子也從沒想過要稱霸一方，但總有各種各樣的人逼著他，要麼向前，要麼就會死，這一次活的太輕鬆了，或者說，是因為殷子充比他樂觀十倍的性格，讓他一瞬間覺得，怎麼樣都行，只要每天兩個人都高高興興的。這個想法實在危險……賀清洵眯了眯眼。

「快變臉！」殷子充伸出雙手用力擠壓賀清洵的雙頰，「你這幅表情總讓我覺得你悄悄立了什麼奇怪的Flag。」

賀清洵扯掉殷子充的雙手，然後俯下身在他臉上咬了一口，沒敢用力，萬一留了牙印對方苦心經營的形象就又毀於一旦了。其實賀清洵完全能理解殷子充這種為了讓人覺得沉穩可靠而故意壓著性子的做法，這還是他教給他的，也沒什麼不好，前提是殷子充不要矯枉過正把自己逼瘋。

「你是不是擔心我變成神經病啊？」殷子充笑道，「並不會的好嗎？『三次元交際時務必裝的一本正經』這種技能可是朕的天賦技能。我最近就是擔心我媽，別的事只要做好了計劃我就不會再去多想了。」

賀清洵望著殷子充的雙眼，他以前把這人扶成隊長也不是沒有私心，也無數次教他怎樣表現的嚴謹可靠，但當看到殷子充現在這幅模樣又會覺得特別的不高興。「那你那些眼袋是哪裡來的？晚上為什麼睡不著？難道有什麼事你老公我不會幫你？」

「可我也想幫你啊，畢竟我現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再不上進就成渣男了。」殷子充在賀清洵腿上踹了一腳，「行了，不約炮就快下去，我簡直要覺得我胸口壓了一隻大水牛，快！我不能呼吸了！」

「還反了你了!」賀清洵膝蓋曲起壓在殷子充的小腹上，「一會兒你哭起來可千萬別捂嘴，這樣以後你就再也不用擔心形象問題了，一勞永逸！」

「哈！」殷子充冷笑一聲，嘲諷的話還未出口就被人用力壓了回去，等興緻一起，之前想說什麼話都忘得一乾二淨，唯獨記得死死的咬著牙關，免得讓人聽了#喪盡天良！暖男隊長慘被□□#的現場版。

第二天早飯時間，大家依舊聚在王耀這邊的屋子啃肉包子，邱以嶸瞟了幾眼殷子充與平時無異的走路姿勢，頓時對自家隊長的天賦異稟充滿了敬意。

殷子充挑了挑一邊眉毛，給邱以嶸丟了一個假笑，把變異水系異能用在事後調養上他也是拼了。

飯後，馮楠去送飯，殷子充和原劭諳一起去房管局，賀清洵則讓王耀帶著他在城裡轉轉熟悉一下地方，邱以嶸作為唯一的技術員繼續構建情報系統，火系異能依舊十分肉腳的齊明琥在家陪水系的方涵練（蒸）異（饅）能（頭）。

去房管局的路上，原劭諳以作為隊長需要時刻保持逼格為由將人按在了副駕駛，「哪兒有做老大的親自開車的？」

殷子充聳聳肩，坐在座位上瞪著眼睛發獃，變異水系異能治療使用過度的某些地方是足夠了，賀清洵還用小電流幫他按摩了很久，但這些卻遠遠不足以拯救他睏倦的靈魂，『好後悔決定明天出發去打野地了，應該睡個懶覺後天去的。』殷子充遺憾的想。

老司機原劭諳則表示完全沒有探究殷子充身體狀態的興趣，他又不是邱以嶸那逗比。

等到了房管局，除了之前見過的小情侶安琪和趙鑫之外，還有安琪的母親，看起來倒是很有精神，頭髮應該是一段時間以前染的棕黃色，新長出的花白頭髮卻十分明顯，微微下垂的嘴角和法令紋里都透著最近生活的不如意。

殷子充是十分畏懼和中老年婦女打交道的，好在原劭諳十幾歲出來討生活的時候就已經掌握了這一技能，看的出安琪的母親還想多加點錢，但合同已經簽了，所有手續費又都有買方承擔，她也只能嘆口氣默認了。

工作人員親眼看著殷子充使用空間異能拿出的玉米面，本就對異能者懷揣敬意，原劭諳又適時遞了兩包價格十分好看的香煙過去，於是手續辦的很順暢。

殷子充將五百斤玉米面袋子放在房管局門口，外面有不少站崗的警察，又有趙鑫這個異能者在，也沒什麼不放心的，拿著房管局開具的證明就和原劭諳一起走了。

看他們走了，安琪母女也舒了口氣，她們之前和安琪的哥哥安陽約好了，讓他借了單位的車來拉糧食，安家取三百斤，趙家帶走兩百斤，這就算是嫁妝了，下午兩人去領了結婚證，正趕上周日辦喜酒。

這時，趙鑫的大哥趙垚和二哥趙淼開著輛卡車過來了，正被攔在門口。

「大舅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正好我大哥二哥給你們一塊拉回去吧，他們力氣大，幫你們搬到樓上去。」趙鑫道。

安琪立刻就答應了，在她看來，拿了她們家的糧食，趙鑫那兩個沒用的哥哥本來就該幫他們幹活的。安琪的母親倒是猶豫了一下，但安陽一直沒見來，這麼多糧食堆在這裡又招人眼。

趙鑫當做沒看到准岳母的猶豫，「可惜這車坐不了什麼人，您和小琪只能走著回了，好在不遠，十分鐘走到了，說不定等你們到了，我們才剛扛上一個來回上去呢。」

安母想到自家住八樓，電梯又停了，這再看著那麼些糧食就覺得怵得慌，便答應了。

安琪對她媽媽猶豫這一下子感到有些對不起趙鑫，這不是不相信人嗎？「那你們搬糧食吧，中午就在我們家吃飯。」

「行。」趙鑫咧嘴笑了起來，那張老實巴交的臉顯得更憨了。

趙鑫是力量異能者，他兩個哥哥又是常年干農活的，二十五袋十公斤裝的糧食很快就都運上了車。趙鑫跳到車斗里，沖安琪揮了揮手，他兩個哥哥則是招呼都沒打一個就開著車走了。

「他們家人真沒禮貌。」安母抱怨道。

安琪抿了抿嘴，也覺得對方這態度實在是有問題，以前她上他們家去那兩人還熱情著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鬧了矛盾。

「哎，你哥怎麼才來。」安母揚聲道。

「別提了。」安陽跳下車，「路上遇到個碰瓷兒的，煩死了。這皮卡是我跟電工那邊借的，下午得趕緊還回去，他們出任務呢。東西呢？」

「你一直沒來，趙鑫他們開了兩破卡車拉的。」安母道，「你去還車去吧，讓他們搬糧食就行了。」

安陽皺皺眉，「你們上車，我們先回家，先盯著他們把糧食分了。」

安琪不太滿意她哥的態度，卻也不好說什麼，「裡頭坐不下，你讓媽坐副駕駛就行了，我坐車斗里。」

安母聽到女兒生硬的口氣，心裡不免感嘆女生外向，和兒子對視一眼也上了車。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等到了家，糧食的影子也沒見到，准女婿和趙家兄弟的卡車早就開往了另一個方向。